倪強吐了口氣,站起來喃喃自語道“看你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我就給你一個滾蛋的理由!”
吐掉嘴裡的菸頭,倪強左手摸到一支牀弩用的巨型弩箭上。一道紅光閃過,他剛剛纔好轉的臉色瞬間又變得煞白。
巨型弩箭已經變成一支帶包裝筒的一百零七毫米火箭彈。他找了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把火箭彈放好,然後從包裝筒底部取出一塊有缺口的薄塑膠片。
大致方向對着遠處的山嵐戰艦。倪強嘴裡唸叨着“火箭彈的殼體上有一條與火箭彈飛行方向一致的白色標線,用於簡易發射時瞄準……廠家也爲火箭彈準備了一個極輕便的卡尺式瞄準具,上面有距離和方位刻度,把它卡在火箭彈上與白色標線對齊,就可以三點一線的精確瞄準。簡易發射也保證射擊精度……”
倪強這是在回憶以前實習時師傅教的東西。當初他也不知道,師傅爲什麼會教他這些玩意兒。他當時還在想,自己畢業一不從軍二不賣軍火。學這些幹啥?不過也抱着打發時間的想法,跟着師傅練了練,不過並沒實彈射擊過。
記憶中整個過程並不複雜,簡易射擊時要地面平整堅實。然後要把卡尺瞄準器套在指定位置。確定風向後,估算風速,根據卡尺上的數據,修正射擊諸元……
頭昏腦脹的倪強,此刻還要計算着這些平時並不算複雜的數據。花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他離開了那塊放着火箭彈的大石頭。
按照正常來說,需要幾節乾電池來點火。不過這火箭彈是狴犴幻化的,所以只要倪強把那二根伸出來的線一接,火箭彈就飛了出去。
火箭彈飛出去之後,倪強扶着石頭站起來。看着尾部冒着火光的火箭彈飛速朝海面上的山嵐戰艦襲去。
倪強心裡壓根就沒指望能打中。這只是火箭彈,又不是導彈。距離又差不多有二千丈出頭,也已經接近一百零七毫米火箭彈的最大射程。
看到冒着火光的東西朝自己衝來,敵人也頓時亂做一團。四艘船都馬上不敢再在海上巡弋,立刻準備離開。
這時火箭彈在空中突然碰到一股橫風,原本打偏的火箭彈突然一頭扎進了一艘正在調頭的山嵐艦上。
一團赤紅的火光從船上冒出來,甲板上的水手立刻葬身火海。被磷鋁燃燒劑沾在身上的話,就算裝甲板也可以燒出個大窟窿。人一被這東西沾上身,就連掏出刀子挖肉都來不及,身體中彈部位就直接被燒斷了。
整個甲板瞬間就燒了起來,頂部的甲板很快就被燒穿。甚至大多數的人都來不及跳近海里,整艘船就變成了一支漂浮在海上的火把。
離這艘山嵐戰艦比較近的烏丸號,也被燃燒彈給波及到了。雖然只是一點點的小火苗子,但那玩意兒可是連金屬都能燒穿的東西。
水手拿着被海水浸溼的厚麻布蓋了上去,但不到幾息時間,火苗就把厚實的溼麻布給燒穿。原本星星點點的火苗子,頃刻間就有了燎原之勢。
船舶爲了防水,
大多數都是用桐油石灰之類的東西堵塞木板間的縫隙。平常養護也是用桐油刷在船身內外。雖然山嵐戰艦已經鋪上了層生牛皮防火,但這種火焰並非普通火焰,區區的一層生牛皮和宣紙沒多大區別。
三位公主看得是目瞪口呆,她們記憶中從來沒有這種武器或道術。只有坊間傳聞中的“火海真言”才能讓火焰在水上燃燒。傳說海中精魅經常傷人性命,天上仙人就以此術施下懲罰。燒乾了海水,迫使精魅屈服。
倪強靠着石頭坐了下來,他沒多少興趣看哪種殘忍的畫面。雖然這一幕是他一手弄出來的。
驚訝之後,三位公主對視一眼,然後竟非常默契的都沒開口詢問倪強。只是爭先扶着連走路都困難倪強緩緩往山下走去。
擅長道術的趙靈,身手肯定不如趙婧和青鸞靈活,三擠兩擠後她就出局。
“我說鄔桑國的大公主,你和倪駙馬非親非故,可知男女授受不親?”被擠開的趙靈跟在後面,頗爲不忿的用言語擠兌青鸞。
不過從小就混跡政壇的青鸞輕笑道“倪解元大禮都沒和大乾八公主行完,駙馬之名也是有名無實吧?何況據我所知,大婚當晚他兩也是各自回房。既然大乾的堂堂八公主都可以扶,我一個小小的鄔桑公主又有何懼?”
言語擠兌不過青鸞,趙靈哼了哼道“你們鄔桑人除了這些小花招。真正的軍國大事一概不行。如果這次不是我們隨行,恐怕你這個鄔桑公主也變成海上孤魂。不但不心存感激,還在哪裡大言不慚。”
“本宮可沒有大言不慚,所以才親自照顧倪解元。不過這次我們鄔桑皇室該謝的不是你們,而是倪解元一人。從頭到尾只有倪解元一人出力,你們二位大乾公主就連打下手也算不上。”青鸞輕笑道。
“不用再爭了,大家都有份出力。這次也是多虧大家同舟共濟,所以才能及時上岸擊退敵人。”倪強有氣無力的說道。他只想耳根子清淨點。
上山一盞茶的時間,不過這次下山差不多走了快半個時辰。來到山下的時候沙灘已經被打掃乾淨了,只剩下被火焰燒黑的痕跡。不過那股人體被燒焦的味道,還是殘留在空氣中。引得二位公主和倪強頻頻皺眉。
倪強來到灘頭附近,看着潔白的沙灘上一個個扭曲的黑色人形印記。他很清楚每一個黑印就是一個被火燒死的人。那黑印就是人被燒死後,屍油滲入了沙裡留下的痕跡。這也是死者唯一能留下的痕跡。
這種火焰連鋼鐵都能熔化,十二發高爆燃燒火箭彈的齊射。肉體凡胎的人,就連灰都不會剩下。
擡起頭看着空中若有似乎的黑煙,就像死者的不息冤魂在空中飄蕩。倪強閉上雙眼盡力不讓自己去想那些事。他不斷的在心中重複“這個世界就是人吃人,我只是在自保,我只是在自保……”
“倪解元,你是第一次上戰場吧?”十幾歲就開始帶兵的青鸞,走到倪強身邊低聲問道。
倪強點點頭,掏出一支菸大口的吸着直到舌頭
都有些發苦。因爲鼻子總是聞到一股人肉的焦糊味,他怕繼續下去自己會吐。
趙靈和趙婧此刻已經面色大變,掏出絲巾捂住口鼻後朝山上走去。那股人肉的焦糊味已經讓二位公主忍不下去了。
“以爲自己算是經歷過血肉橫飛的修羅場。第一次上戰場,才知道之前和斯古通騎士的比賽,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良久之後倪強睜開眼睛自嘲道。他知道自己不適的樣子瞞不住別人。
青鸞摸了摸倪強的頭,溫言道“你已經很不錯了,記得當年我還只有你這般年紀時初次上陣。見到一具被梟首的跪地屍體,當場就吐了出來。直到那場仗結束後我纔回過神來。”
倪強對他笑了笑,不過心中的不適讓他不幹隨意開口。生怕開口說話會吸入空氣中的那股味道。
摸出一顆色澤翠綠的藥丸,青鸞塞進倪強嘴裡道“含在嘴裡正常出氣,一會兒就好了。”
藥丸入口非常清爽,倪強頓時覺得昏昏沉沉的腦子有些清醒。試着吸了一小口氣發現的確好了不少。
“以後到了鄔桑,只怕這種場面不會少見。”青鸞嘆了口氣,一臉無奈道。
扔掉菸頭,倪強又點了一支菸。這場特殊的“歡迎儀式”讓他明白,這次去鄔桑國不會只是種個田訓練一支勁旅那麼簡單。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敵人之前駐紮的營地也被找到。裡面還有不少食物和淡水,甚至還找到數十桶的斯古通烈酒。
一行人住進了敵人的營地,八百殘兵敗將就像打了勝仗一樣高興。大塊大塊的肉被架上了烤架,烈酒也全都被搬出來。每個人都拿着個大海碗,碰到面也不論認不認識就是一頓的勸酒。
倪強今天原本強行催谷,腦子都像要炸開一樣。所以這些大魚大肉和烈酒他碰都沒碰過,只是簡單的喝了一點米粥就睡下了。
但是外面吵吵鬧鬧,又划拳又唱歌,鬧到差不多第二天早上才消停。
第二天早上起來,倪強和趙婧還算好,因爲身懷武道修爲所以沒有黑眼圈。但趙靈就慘了,不只有了黑眼圈,眼袋也已經若隱若現。
“昨晚那些水手在唱什麼玩意兒?聽起來就像在哭喪,吹得那東西聲音就像夜梟在嚎似的。害得我一宿都沒閤眼!”趙靈哈欠連天的抱怨道。
趙婧揉了揉脖子道“那些水手真是不知所謂,勝負他們都沒出力。喝酒吃肉倒是比誰都快。如果所有鄔桑國的兵丁都這樣,大乾也就不用擔心了。”
倪強伸了個懶腰,指着不遠處的海灘道“已經漲潮了,如果現在還不趁機上船離開這裡,下次漲潮還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
話音落下,營地裡就響起號角聲。一羣羣衣衫不整的兵丁從營房裡走出來,看那副跌跌撞撞的樣子就知道宿醉未清。
趁着水還沒漲太深,營地裡剩下的酒肉被兵丁們搬進了船裡。然後這些號衣上滿是酒氣油污的兵丁纔開始在沙灘上挖溝引水,檢查船底受損的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