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港的時間比預定的還提前了將近一個時辰。因爲風浪轉小,所以螭吻拖船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隨行的衆人站在碼頭上,不敢相信二天不到就從鄔桑回到了大乾。如果不是周圍工人的口語和遠處的酒幡上的字,他們甚至以爲自己還在鄔桑。
與此同時,二艘山嵐戰艦還在海上來回搜索。他們接到的命令是護送出雲號安全回到大乾。但此刻卻把出雲號給跟丟了。
最初的時候出雲號停在那裡完全沒動靜,並且帆都落了。但後來沒帆沒槳的出雲號竟然動了。開始還以爲是被海浪推的,所以也沒立刻跟過去。後來才發現出雲號竟然是呈直線往前走。
等他們轉帆追過去,不到二個時辰,連出雲號都跟丟了。現在回去覆命都不知該怎麼解釋。一羣業餘水手開着一艘小船,把他們給甩了?
倪強一行人下船之後,因爲沒有前來迎接的馬車。所以只能租馬車趕路。好在二位公主不是挑剔之人,坐在租來的舊馬車裡也沒說什麼。
從靠港的衛城回到臨安,皇上當即設宴款待大家。雖然滿臉歡喜,但倪強看出皇上眉宇間有陰鬱之色。應該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宴席間倪強依舊記得宮廷禮儀,一道菜不能連吃二次。基本保持着每道菜夾一筷的良好習慣。除非有人舉杯敬酒祝詞,否則倪強也不會碰酒杯。整場宴會他的表現就和教科書中的案例一樣完美。
酒筵散去後陪席的大臣一一告退。倪強也起身準備告辭。不料內侍這時卻叫他去後花園,說是皇上有請。
跟着內侍來到了後花園的涼亭外,此刻的涼亭裡已經掛上了厚毛氈擋風。裡面的火爐也已經燒得很旺。一襲便裝的皇上正坐在亭中品茗。
倪強走進涼亭剛想跪拜,皇上就擺手示意免禮,然後問道“鄔桑王處境怕是越來越難了吧?那個徵夷大將軍沒有嚇到賢婿你吧?”
看到皇上對一切似乎瞭如指掌,倪強也沒多少意外。本來二地就不遠,派出探子查探消息也不算太麻煩。
“多謝陛下關心,在下有驚無險。鄔桑國主的確處境艱難,想自立自強卻又因錢糧不足而步履維艱。想到鄔桑國主多少也可牽制徵夷大將軍,所以在下斗膽和鄔桑國主簽訂商貿。”倪強也沒有隱瞞直接說到。
聽完倪強的彙報,皇上拿起茶盞喝了一口,面色如常道“這樣也好,讓他們都無瑕顧及別的事。不過要把握好尺度,不能讓鄔桑國主勝,也不能讓他死!”
倪強明白皇上的意思,現在這種情況對大乾最爲有利。讓鄔桑國主和徵夷大將軍繼續狗咬狗,消耗鄔桑國力。大乾的沿海也會平靜一段時間。
“在下明白,其中尺度會把握好。”雖然已想明其中關鍵,但倪強只是把這些話藏在心裡。他很清楚皇上很不喜歡臣子揣測聖意。
皇上放下茶盞,一旁的內侍把一卷新寫的聖旨遞給倪強道“皇上知道倪解元你性子傲,但有功還是要賞。所以把玉石山附近的地都賜給你,謝恩吧!”
接過聖旨謝恩,倪強跟着內侍離開了後花園。
待倪強走遠之後,一人突然走進涼亭在皇上面前坐了下來。拿起一副新茶盞放上茶葉倒滿開水。
皇上也並不意外,也沒計較這人如此無禮。反而一臉悅色道“我的女婿是不是讓你大感意外?雖然他不諳武道,一樣也能縱橫天下!”
那人擡起頭,竟是倪家的家主倪嵐。一直溫文爾雅的他,此刻卻流露出一股潑痞的味道來。
“我這個外甥城府頗深,喜怒皆不形於色。如你重用,還要多加提防。”倪嵐也不懼茶水滾燙,拿起茶盞灌下一大口道。
皇上哈哈大笑道“如此編排自己的外甥,你這個舅舅也不是好人。”
倪嵐不以爲意道“大義爲先,我也顧不了太多。”
兩人閒聊了一陣後倪嵐就離開了。皇上依舊坐在涼亭內沒有離去。
時辰已經不早,一旁的內侍低聲道“現在天涼,皇上保重龍體。”
“小柱子,你覺得倪嵐這人能信幾分?”皇上突然問道。
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問題,小柱子似乎見怪不怪道“奴才只懂伺候皇上,倪大人的品性如何,皇上身爲義兄應該更清楚。不過俗話說,外甥多似舅。”
皇上哈哈大笑道“能說實話的人不多,沒想到小柱子你也敢說實話。不過我看這個外甥,似乎並不怎麼喜歡舅舅。”
已經回到客棧的倪強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嘟囔了幾句。然後端起碗繼續吃飯。剛纔皇宮的酒宴他完全就是在走過場,根本沒吃多少下肚。並且那些冷冰冰的飯菜也一點不合胃口。
看到倪強打噴嚏,陳六福立刻取來了一件皮裘給倪強披上。
“賢侄,離春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你有啥打算沒?”陳六福放下碗筷一臉認真的問到。
倪強想也沒想就說道“明天一早就啓程回家,臨安城我是住不慣。感覺好像處處都有人盯着一樣。”
陳六福點頭道“剛纔回來的路上,至少有六撥人盯着咱們。其中一撥我認得是皇上的,其餘五撥的估計都是皇子們派來的。”
“福叔,最近那羣騙子在什麼地方?”倪強突然間有些想知道。
陳六福想了一陣後說道“剛纔賢侄去皇宮的時候,我聽人說起過。那羣騙子好像最前段時間和喬家的人混在一起。最近喬家已經被鳩佔鵲巢。”
聽到自己曾經出手幫過的喬家此刻已經不存在了。倪強感嘆道“真是天作孽由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好不容易纔逃過大難,最後卻輸在了騙子手上。”
“聽說起因是因爲喬馨然被一個小白臉給騙了。起初以爲碰到了個文武雙全的翩翩佳公子,最難得的就是對方也同意入贅喬家。聽說兩人還私定終身,所以喬馨然才把手上的產業交給他打理……”陳六福說得有鼻子有眼。
這時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店小二在門外道“倪公子還沒休息吧?門外有一位年輕姑娘求見,說是公
子的舊識。”
客棧就是之前那家秘密落腳點,所以防備很嚴密。倪強也就叫小二把人給領進來見一見。反正陳六福在這裡,對方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片刻後小二把人帶了進來,倪強轉頭看去。發現喬馨然一身狼狽的樣子,臉上掛着淚痕,神色間還隱隱透出一絲尷尬。
沒等喬馨然開口,倪強就叫小二重新準備一間房,備好熱水,飯菜和乾淨的換洗衣服讓喬馨然過去。
差不多二刻鐘後,梳洗過後的喬馨然再次走進來。雖然臉色還是不好,但也依稀可見當初喬家大小姐的風姿。
“多謝倪公子款待,但小女子還有一事相求。”喬馨然進門後跪倒在地道。
“如果是要爲喬家報仇雪恨,在下就無能爲力了。”倪強大致已經猜到了對方究竟想幹什麼。不過他沒理由去招惹那羣人。
見到倪強不答應,喬馨然頓時連連磕頭道“小女子知道公子爲難,但還望公子念在我們曾有婚約……”
“婚約?老陳我可記得,之前喬家有難,倪解元已經出手相助過一次。也算是補償了喬家。現在還拿婚約來說事兒,你一大姑娘老這麼求人可不地道!”陳六福忍不住開口說到。
倪強沒有出聲,因爲他也認同陳六福的話。雖然算是他毀約,但喬家之前對這婚約也是秘而不宣。完全就不打算遵守。如果不是喬家遭逢鉅變,而他倪強又突然間發跡了。估計這一紙婚約只是廢紙。
就算如此,他也出錢出力替喬家擺平了這檔子麻煩事。現在碰到大麻煩又轉頭回來找他?真當他是傻子嗎?
喬馨然擡起頭,額頭已經在流血。她滿臉愧色道“小女子厚顏相求,也並非全是爲了喬家。之前倪公子的那筆錢,小女子準備以狀元樓相抵。但是後來……”
“後來被一個男人迷得暈頭轉向,先是失身再又失金。現在走投無路,就想借這事來哄倪解元去幫忙報仇吧?”陳六福語出如刀,毫不顧及。
“小女子雖然淪落至此,但禮義廉恥不敢或忘。雖然當時失去理智,但也未曾迷糊到不顧清白!”事關名節,喬馨然也來火了。
說完之後她“唰”的把衣袖拉了上來,露出了潔白的藕臂。一顆綠豆大小的猩紅硃砂印非常顯眼。似乎是怕對方不信,拿起桌上的酒壺倒在守宮砂上,然後拼命的搓着那顆守宮砂。
看到潔白的手臂被搓得通紅,倪強皺眉道“我信你清白,但此事我是不可能插手去管。至於那些錢,既然送出去了,我也就沒打算要。”
眼見報仇無望,喬馨然突然從腰後抽出柄細細的短匕猛的往脖子上刺去。倪強立刻伸手準備制止,但喬馨然也有玄妙境修爲,速度絲毫不比他慢。並且一心求死,根本沒有任何猶豫。
好在陳六福修爲高深,一閃身搶過了短匕然後把喬馨然推開。
“既然報仇無望,我活在世上也是多餘。你們可以救我一次,等我離開客棧之後還是會死!”喬馨然站起來轉身準備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