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打扮的女子離開後,接連又有數人來下請帖。其中不乏本地豪門,甚至地方官員都派遣了隨從過來。
不過倪強一一婉拒了這些人的邀請。其中不願應酬只佔很小一部分原因,主要是因爲他身份也算是皇室一員。和地方官員太親近,會觸到一些忌諱。所以哪怕會被人誤會清高乃至孤傲,他也不會去參加這些宴席。
午飯之後倪強躺在牀上休息了一會兒。在船上的時候感覺睡不踏實,他還是喜歡牀放在地面上的感覺。
這一役中發生了很多事,但最讓他在意的就是那次和青鸞的談判。那種言出法隨的感覺讓人記憶深刻。直接就把談判導向了對他有利的一邊。
但此刻回想起,他說話時候並沒有動用真氣,也沒有用靈力。而是種很玄妙難以言表的感覺,他當時覺得自己猶如站在空中俯視對方。一種絕對的壓倒性,並且是對方無法抗拒的壓倒性。
這與武力沒有絲毫關係,而是一種道,一種理。世界的存在就有規律,這種規律就是一種道理。掌握了這種道理,就可以不必依靠武力而使人折服!
只是現在的倪強只能模糊的摸到一點點邊。也是要在特定的環境下才能勉強發揮出不到半成的效果來。那次完全可以用碰巧來形容。
雖然是碰巧,但接觸過之後倪強也觸類旁通了不少事。就好像一個契機,讓一些原本就沉澱在他腦海中的知識得到了昇華。
如果是之前的話,螭吻最多能控制一艘千料的沉船。但現在的螭吻卻能控制一艘七千餘料的山嵐鉅艦回大乾。可想這次的碰巧,讓倪強進了一大步。
沒有多少睡意,倪強躺在牀上隨手幻化了一柄斯太爾GB手槍出來。雖然手槍的型號沒變,但質感明顯不同了。
原本表面就像普通的碳鋼貨色,表面略微有點粗糙。但現在的手槍感覺就像粉末金屬成形工藝製成,表面細膩但又不會過於光潔,而導致反光或打滑。重量的話比之前也輕上不少。
工科出身的倪強,自然知道這是更加高級的合金。雖然無法肯定,但很可能含有頗高成分的鈦。
雖然想試着開幾槍,不過這裡是客棧,爲了避免驚擾別人。倪強把玩了一番後就讓手槍消失。
“賢侄,剛剛打聽了一下,媚香樓離這兒有些遠,如果要去的話這個時辰差不多得動身了。”陳六福一臉正色的推門進來說到。
聞言後倪強的心裡微微一動,之前和賽賽也確實相談甚歡。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賽賽樣樣都頗有造詣。過去見一面敘敘舊也不錯。
只是這次得勝回朝已經街知巷聞,萬一他去青樓的事傳到宗人府。那麻煩可就不是一般的大。
想了想之後,倪強最終決定不去見賽賽。並且叫店小二買來了三牲供品和元寶蠟燭等祭祀物品。晚飯後與陳六福一起焚香,祭奠之前剿倭時喪生的將士們。
原本準備來繼續請八駙馬赴宴的人,見到倪強在後院一本正經的祭奠英靈。也沒敢過去打擾,暗暗的離開了客棧。
正在祭奠時,幾位來投
棧的僧人得知了情況,放好了行禮後主動加入。誦讀經文希望能超度這些爲國捐軀的英靈們。
聽到唸經的聲音後,周圍的人也紛紛加入,買來了的供品和香燭。原本只是二個人的祭祀,不到半個時辰已經變成了上百人的祭典。檀香的香味,幾裡之外都可以隱約聞到。淡淡的煙霧在月光下冒到百丈高空。
一陣後廣陵本地的官員也聽到了消息,紛紛帶着隨從與祭品連夜趕到客棧加入祭祀隊伍。原本就人滿爲患的客棧後院頓時變得插針難入。
沒想到事情會搞到這麼大,爲了避免踩踏,倪強只能站出來宣佈祭祀結束。
客棧的老闆是高興壞了,人羣纔剛剛散去。他就命人讓後院保持原樣,並且連夜找倪強求了一幅字。裝裱後掛在客棧前堂。
廣陵城內一家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客棧,不久後就變成文人墨客遊歷廣陵時必去的名勝“狀元祠”而前堂由倪強親書的“永垂不朽”四字,更是被大加讚譽。
祭祀鬧騰到了半夜,倪強沐浴更衣後安安穩穩的躺上了牀。陳六福倒是沒多少睡意的坐在桌邊問道“賢侄,剛纔你送老闆那四個字是啥意思?”
“那四個字出自《魏書》高祖紀下中的,雖不足綱範萬度,永垂不朽,且可釋滯目前,釐整時務。是讚揚光輝的事蹟和偉大的精神永遠流傳。”飽讀詩書的倪強說出了這四字的出處。
陳六福聽完之後沉默了好一陣後,語氣有些激動道“兵卒性命輕賤,可謂路死路埋溝死溝填。今天有賢侄爲他們題詞,就算黃泉路上,他們也走得風風光光!”
雖然陳六福不是行伍出身,但他身爲宦官,如果沒有碰到倪強。老死宮中後也只有一塊無字靈位牌。看到倪強如此厚待這些兵卒,他只覺得心頭一暖。
但在廣陵已經樹立了好名聲的倪強,此刻心中卻並沒有多少喜悅。反而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
這種得民心的大事,雖然對任何出仕爲官的人都有很大助益。但當今皇上的態度卻讓人琢磨不投,倪強擔心會觸到禁忌。
不過做都已經做了,也沒什麼必要繼續擔心下去。拋開了多餘的憂慮,倪強踏踏實實的合上了眼睛。
這些天一直都沒有好覺睡,加上晚上祭祀又弄了很久。所以第二天倪強直到快接近午時才被敲門聲吵醒。
揉揉眼睛坐起來,這時福叔已經打開門把敲門者請了進來。看清來者的樣子之後倪強原本的睡意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
因爲進來的那名年紀五六十歲的男人,一張臉被脂粉塗得好像牆一樣白。下巴上雖然還有幾縷長鬚,但看光澤就知道鬍子是粘上去的。加上時不時還出蘭花指,擺明就是宮裡出來的公公!
“石公公,您老從臨安來廣陵可是有什麼急事?”陳六福宦官出身,宮裡的太監宮女他還是認識不少。
“六福,咱家這次可是千里迢迢趕過來的。皇上特意讓咱家喬裝微服,就是不想引起外人的猜疑。其實也不算大事,不過急倒是滿急的。”石公公說完後故意賣了個關子,拿起桌上的茶盞喝
了一口。
在宮中多年的陳六福當然明白對方是何意思,他隨即掏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偷偷塞給了石公公。
不料石公公輕輕一拍陳六福的拿着銀票的手道“都是宮裡出來的,這等陋習也就免了。只是咱家想買點冰晶糖,但此物甚是緊俏,不知八駙馬有沒有辦法?”
聽到石公公的話,倪強立刻從包袱裡取出一盒遞了過去。石公公接過去後立刻藏進了袖口,絲毫沒有給錢的打算。
區區數目倪強也懶得和他計較,只是希望對方把後半截話說完。
“哎,其實這次咱家來找八駙馬,雖說是皇上的意思。但其實也是八公主心憂駙馬爺的安危。六公主心疼妹妹,也幫着八公主一起天天找皇上……”石公公一臉哀怨的模仿着八公主的語氣,絲毫不顧忌倪強和陳六福已經滿身雞皮疙瘩。
兜兜轉轉說了快半個時辰,倪強總算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石公公剛剛說的是八公主和六公主每天纏着皇上,皇上沒辦法只能秘密派人過來催駙馬回去。
但倪強相信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當今皇上絕不是個耳根子軟的人,更不會因爲私情而影響到大事。
最有可能的就是皇上有別的安排或計劃。而這些安排和計劃,需要倪強在臨安或者不在廣陵時才方便。
用過了午膳後,石公公便催促倪強儘快啓程回臨安。從他的話語中,回程的路線已經安排好了。
坐進了門口準備好的馬車裡,倪強閉上眼睛假裝想休息。其實此刻他的腦子已經在高速旋轉,揣測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之前簡直就像出賣倪強一樣,二話不說把他丟到了廣陵這裡。還遇到了冷家派來的刺客!現在得勝回朝,又急匆匆的派人接他回去。
如果是想安排人來接手這次的功勞,已經是不可能了。廣陵水師重創海盜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廣陵城。貿貿然空降個人來搶功,做法非常愚蠢。根據皇上一貫的行事風格來說,不會做這種蠢事。
但是派來的這個石公公,也真是一朵奇葩了。雖說是粘了幾縷鬍子,但臉上的脂粉厚得就像唱大戲的。動不動就比個蘭花指,傻子都知道是公公。
選這麼個人來接倪強,到底又是什麼用意?
倪強越想越覺得蹊蹺,最後覺得實在整理不出頭緒。就這麼躺在馬車裡,不知不覺的又睡了過去。
等他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到了驛站裡,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來。陳六福和石公公已經走下車,他的身上還蓋了件錦袍。
雖然有些好奇石公公既然微服,爲何會選驛站落腳。不過倪強還是沒問,他覺得這個石公公應該是有自己的安排。
驛長看到了石公公的腰牌,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皇上的腰牌。嚇得他立刻命人去附近大戶人家裡連哄帶搶的弄來了一些酒肉和幾個廚子。勉強弄出一桌可以見得了人的酒席出來。
吃飯的時候倪強微微有些意外,這位石公公並沒有挑剔飲食。反而大讚幾個本地時蔬烹製得法,還賞了廚子幾兩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