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百世的夥計們都顯得很興奮。雖然昨晚沒喝到酒,但想到今天進城後不止能喝到陳年美酒,還有額外的打賞。所有人都加了把勁的往臨安趕。巴不得儘快進城,然後好好在城裡逛逛。
倪強此刻則顯得心事重重,一路上除了吃乾糧和喝水外,嘴再也沒動過。就連煙都沒怎麼抽,只是靠在車窗邊看着窗外。
越靠近臨安城,官道就越是寬敞平整,馬車自然也跑得更快。太陽才偏西,車隊就已經順利的過了城門。
帶着車隊來到了工場,發現原本一片焦黑的房子已經被拆掉。幾個臨時的工棚已經搭建完成,工人已經在裡面開始工作。幾個手持長棍的漢子四處巡視,庫房之類的地方更是不準閒人靠近。
倪強剛剛下車,趙靈迎過來道“八駙馬也太慢了,怎麼現在纔回來?我都還和妹妹在商量,要不要等你吃晚膳。”
“六姐,駙馬舟車勞頓,你就讓他休息會兒。”趙婧聞聲走出來說到。
看到二人都已回來,倪強有些驚訝道“你們怎麼這麼快?不會是六姐你用了什麼異術來幫忙吧?”
裡襯和麪料的產地比饒州遠一些,看到二人竟可以先回來。倪強覺得應該是用了什麼五鬼搬運之類的法術。
趙靈翻了個白眼道“這麼多貨,就算是道祖只怕也累得夠嗆。我們是搭了送完糧的官船趕回來的。”
數萬大軍在河西郡征戰,水陸並進的運送糧草補給也很必要。搭個順風船對二位公主而言也確實不算難事。
看着趙婧,倪強沉吟了片刻後,還是選擇說道“回來的時候,我在路上看到錢寶兒了。”
“寶兒?她一向都不太喜歡官道上沙塵滾滾,平時就算出門,也只是在城裡的店鋪裡逛逛。你會不會看錯人了?”趙婧還不知道錢家已經不在。
“妹妹,錢家已經沒了!”趙靈拍了拍趙婧的肩膀,輕聲說到。
趙婧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都沒見過錢寶兒了。書信來往也已經中斷了很長一段時間。
“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她不來找我?”趙婧有些激動,錢寶兒是她在宮外唯一的朋友。
趙靈把事情經過一一道出,趙婧頓時淚流滿面。唯一的摯友淪落如斯境地,她卻什麼忙都沒幫上。
這時陳六福走過來說“八公主何必爲這種人傷心?她雖可憐,卻……”
“福叔,你陪我出去走走。可能馬車坐太久,我頭有些暈。”倪強不想趙婧一時間受太多刺激,所以打斷了福叔的話。
倪強和陳六福離開之後,趙婧轉頭看着身邊的姐姐。她只覺得自己太沒用,連最好的朋友落難,竟也不知道。
趙靈安慰了妹妹好一陣後才緩緩說道“現在的錢寶兒,已經不再是你之前認識的那個錢家大小姐。聽聞她最近和響馬混在一起。”
“六姐說的可是那羣馬匪?響箭過後如敢頑抗,就雞犬不留!”趙婧頗爲驚訝的問到。她認識的錢寶兒,甚至都不願和販夫走卒多說一句話。
“剛纔陳六福的話沒說完,但我猜測這錢寶兒曾想對倪強不利。最近我也聽到點消息,說工場的火是一個年輕女人放的。”趙靈消息頗爲靈通,工場起火後就收到了一些消息。
知道六姐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趙婧立刻追問道“消息準確嗎?能不能肯定是錢寶兒本人?”
“錢寶兒也曾是大乾首富的錢家大小姐,沒人會認錯。剛剛我又收到消息,響馬今晨把一家黑店給滅了。而八駙馬恰巧就是住那家店。”趙靈原本想等事情弄清楚後再說出來,但現在她不希望自己妹妹敵友不分。
“會不會是寶兒知道駙馬有危險,所以帶着響馬去救人?”趙婧不願相信錢寶兒變得如此瘋狂。
趙靈搖搖頭道“事實正好相反,響馬的頭目蒙天放反而放了八駙馬。也是按規矩收了一千兩的茶錢。倒是新入夥的老幺錢寶兒,一再的要燒那幾車油布。最後蒙天放看不慣錢寶兒,就把她給除名了。”
“錢寶兒不諳武道,駙馬沒把她怎麼樣吧?”雖然知道錢寶兒變了,但十幾年的感情不是一句話。看到倪強安然無恙,她有些擔心錢寶兒。
“八駙馬是你的駙馬,他爲人如何你還不清楚?這次他是去接貨,根本就不願意多惹麻煩。否則你以爲那些響馬還能活?”趙靈搖頭嘆到,眼中透出一絲複雜的神色看着天空。
聽着姐姐的話,趙婧片刻後釋然道“錢老爺也算和駙馬有舊,駙馬自不會輕易動手傷她性命。但是我不懂,錢寶兒爲何會如此憎駙馬?”
說到這裡,趙靈神色間露出一絲遺憾。算起來此事也與她有關,如果不是她堅持要把案子查到底。也不會連累到錢家土崩瓦解。
但現在都說了出來,她也只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說明。包括錢家因失去靠山後被城內衆商家打壓,乃至錢寶兒大手大腳花光了最後一點錢財。而不得已到處攀附城內富戶以維持自己的奢華生活,但最終還是離開臨安勾結了匪盜響馬。
趙婧閉上眼睛,良久後緩緩說道“姐姐你的意思是寶兒她覺得自己的遭遇都是駙馬所害。所以處心積慮想借響馬之手來報仇?”
趙靈點點頭,除此之外她無法想出更加合理的解釋。好像錢寶兒這種錦衣玉食的大小姐,就算家道中落也不至與匪盜爲伍。唯一的理由就是她想要報仇。
“六姐,有辦法能找到她嗎?我想和她好好的談一談。那些事其實並非駙馬存心而爲,只是皇命難違。錢家作爲太子的附庸,並非是駙馬之過。”趙婧不想錢寶兒處心積慮算計倪強,也不想見到倪強殺她。
“人海茫茫,錢寶兒故意隱姓埋名,要找到她談何容易?不過如果你有她的隨身物件,或者我可以試試扶乩尋跡法。”趙靈想了想後說到。
多年的摯友,趙婧立刻取出一塊絲巾道“這塊絲巾是她以前落在我府上的,應該可以吧?”
趙靈點點頭接過了絲巾,素手輕輕的捏成一小團,塞進了一支細竹筒中。接着右手劍指一點,竹筒就這麼懸空立着。
待竹筒浮空一會兒後,趙靈杏目微閉然後口中默默唸着。那支竹筒猶如被一支無形的手握住,在地上飛快的寫着什麼。
不到十息的功夫,一串似是而非的古怪符號就出現在地上。趙靈睜開眼睛掃了一邊後道“扶乩尋跡法不是高明法術,尋人也只是大概方向。這上面說錢寶兒是朝河西郡那邊去了。”
本來是想去找人,但聽到河西郡三個字後她就開始猶豫。那裡兵荒馬亂,別說安不安全,就算要找食宿之所都很難。如果過去找人,就算帶上八百白馬侍從也是在大海中撈繡花針。
一個不小心,如果被斯古通人俘了去,只會破壞已經佈置好的戰局。
看到妹妹神色變幻,趙靈安慰道“妹妹,所謂各安天命。那錢寶兒是非不分的一意孤行,就算被你找到她又能如何?你不但是大乾的八公主,還有一個全天下最好的駙馬陪着你。何必爲了一個這樣的人去冒險?”
趙婧沉默了片刻,然後點點頭。雖然兩人相交多年,但錢寶兒這次竟勾結盜匪想對倪強不利。雖然交情很深,但這件事就猶如一根刺扎般的在她心裡。這次萬幸倪強沒事,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不能說趙婧重色輕友,因爲玉觀音案從頭到尾就是皇上的意思。倪強只是一把被拿在皇上手裡的刀。但錢寶兒竟然把一切都怪在倪強身上,甚至都不和她說一聲就直接想暗算倪強。這種行爲又哪裡有朋友之義可言?
想到這裡趙婧嘆道“希望她好自爲之,如再想對駙馬不利。雖然多年至交,我也只能割袍絕義!”
離開了工場後,回去的路上倪強碰到了武威侯。但最讓他驚訝的就是站在武威侯身側的襲蘭姑娘。
之前谷中相見,襲蘭的言語至今仍讓他難以忘懷。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美嬌娘居然暗示要助他造反。而此刻這個襲蘭,居然出現在武威侯旁!
一連串的念頭浮現在倪強心間,但他知道很多東西只能想不能說。否則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本想假裝沒看見,就此擦肩而過。不料襲蘭居然叫住了他道“八駙馬,此次來臨安可是有何要事?如若願意,妾身願助一臂之力。”
話語雖然平常,但倪強很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他並無其它心思,只是想安安心心的種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這次承蒙武威侯照拂,鄙店接下了一單大生意。擔心會出差池,所以才特意過來照看一番。至於襲蘭姑娘的好意,在下只能心領。”倪強婉拒了襲蘭。
看到倪強依舊不願順勢而爲,襲蘭一臉惋惜道“天之璞玉,可惜只能深藏幽谷而不能得照天下。希望公子它朝不要後悔此次決定。”
對倪強而言,皇位不過就是三煞位。他從來不稀罕,更不想去坐。能睡覺睡到自然醒,開開心心的吃頓飽飯,他就很滿足了。
“襲蘭姑娘原來認識八駙馬?”武威侯看到襲蘭和倪強交談,隨即走過來到。
“啓稟侯爺,八駙馬乃妾身以前的舊識。”襲蘭溫言答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