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貢院圍牆上的荊棘,碧兒低聲問道“少爺,貢院爲何如此戒備森嚴?”
“貢院四周共建有兩道圍牆,上面均佈滿荊棘,主要防人攀越協助作弊,故世人又稱其爲棘圍。不過我覺得,這二道圍牆也是告訴即將出仕爲官的考生,仕途就是如此遍佈荊棘,處處要小心!”倪強也頗爲感嘆的說到。
這時旁邊一名看年紀比倪強還小上兩歲的小童突然說道“我說這二道荊棘圍牆是告誡考生,名利最是傷人,一心向學纔是正道!”
如此解答倒也頗有見解,倪強忍不住轉頭看着對方。只見這名小童氣一臉信心十足的樣子,彷彿解元已是手中之物。
過了一陣後,貢院大門打開。赴考的仕子們立刻排隊等着取號。
臨安城乃都城,貢院自然也是全大乾最大。考試號舍二萬零三百三十三間,另有主考、監臨、監試、巡察以及同考、提調執事等官員的官房千餘間,再加上膳食、倉庫、雜役、禁衛等用房,更有水池、花園、橋樑、通道、崗樓。整座貢院規模之大猶如一座中等縣城。
還好倪強來得比較早,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就拿到了號碼。看了一下,他的號碼是“乾,庚辰,五十五號。”
告別了碧兒,倪強拿着號籌跟着屬於“乾,庚辰”的考生朝裡走去。貢院內被分爲: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大區。
每個區域又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和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作爲經緯來細分。
所以不小心在裡面走錯地方,沒按時進入考試的號舍內,就只有等三年後再來考。所以雖然地方很大很漂亮,但也沒幾個考生敢在裡面亂走。
來到了自己的號舍內,倪強覺得運氣還不錯。這間號房是不久之前新建的,裡面沒有歷代考生留下的痕跡和味道。書案也非常平整,沒有絲毫凹凸不平。非常適合讓人靜心答題。
放好筆墨硯,雪白的紙已經放好在桌上。因爲怕考生夾帶作弊,所以任何紙都不允許帶進去。就連穿的衣服也必須是單層的,有夾層的必須要拆開。
閉目靜坐在書案前,倪強這是在養神。還有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開考的鐘聲就要響起。到時候就要習慣這個小小的空間。
“咚,咚,咚……”鐘聲響起的同時,門外的巡察拿着密封好的試卷走來,放下試卷後就立刻離開。接着唯一一扇通往外界的大門也被緊緊鎖上。
睜開眼睛拆開試卷,當倪強發現上面的考題是“論鬼神”時,他的嘴角揚起一絲勝券在握的笑容。
“考官王雲果然出了這方面的題目,看來我之前所花費的心血沒有白費。”倪強慢條斯理的磨好了墨汁,然後拿出一支嶄新的狼毫筆奮筆疾書。
此刻離貢院不遠處有一間酒樓,臨街的那面一扇窗戶
被推開。二名女子饒有興趣的看着貢院方向。
“六姐,你身懷道術,能看到貢院裡面的情景嗎?那麼多學子一起,貢院上空是否真的浩然正氣如海?”八公主不諳道術,只能靠肉眼看到那些房舍。
六公主春水般的雙目中閃過一道綠光。原本空無一物的貢院上空此刻已經佈滿各式各樣的氣團。
有的氣團金光閃閃,形狀如同奔馬。有的顏色晦暗,形狀如同一顆搖搖欲墜的腐朽老樹。有的一團雪白,但形狀靈動猶如毒蛇吐信。這些圖案各個爭先恐後的想往九霄之上衝去。就如同號舍中那些力爭上游的仕子一般。
把眼前所見一一說給妹妹,聽得八公主恨不得能親眼目睹這一奇景。
“六姐,你說每個精氣團都代表一個考生。那代表倪公子的那團精氣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雖然看不見,但八公主還是興致勃勃的說到。
整個貢院有二萬零三百三十三間間號舍考場。數萬考生抽籌分房,就算想辦法去打聽,等到搞清楚的時候,三天的秋闈也差不多結束了。
八公主定神看着考場的上空,細細的揣測着倪強的爲人,然後對比那些形態顏色各異的精氣團。
就在這時街上忽然有人指着貢院上空大喊“那是什麼東西?”
衆人此刻都仰頭朝天看去,八公主和六公主此時發現二頭通體金光的貔貅正在貢院上空嬉戲。那些精氣團就像二頭貔貅的玩具,被撞來撞去,有一些竟直接被貔貅給撕扯得粉碎吞進了肚子。
原本那些密密麻麻的精氣團,不到一時三刻,原本上萬精氣團就被二頭貔貅弄得不足三千之數。
“咦,瑞獸爲何要破壞那些仕子的精氣?”空中的精氣被撕碎或吞噬,下面的仕子的思路也會受到不小影響,文章的水準自然也會下降。
六公主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她想不同鎮國運的神獸爲何會突然出現,並且還會做出這些影響科舉的事。
這時一旁的八公主突然說道“數萬仕子,難免有魚目混珠者。瑞獸出現是來驅逐那些心術不正之徒,爲國家挑選出真正的棟樑之才。”
聽到妹妹的話,六公主看着二頭貔貅此刻雖然還在嬉戲,但卻沒有再撕扯剩下的精氣團。
“八妹言之有理,此次秋闈天降瑞祥,高中榜首的仕子必能載入史冊!”很同意妹妹的說法,六公主雙眼看着貢院,只希望倪強高中。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號舍內的倪強已經吃過晚飯。雖然有蠟燭,但他並不打算挑燈夜戰。
雖然三支蠟燭用完可以叫考官再送,但寫文章需要腦力和體力。何況一共要考三天時間,沒必要那麼趕。不如安排好時間,慢工出細活。
躺在牀上蓋着薄被,倪強覺得自己有點菸癮發作。煙盒上有字所以不能帶,但菸草並不禁止,所以被一起帶了進來。
躺在牀上點了一支,淡淡的菸草味立刻就把房中的異味掩蓋。原本繃得緊緊的神經也緩緩鬆弛下來。
吞雲吐霧了一會兒,倪強突然打了個寒顫。看着窗外一動
不動的樹葉,晚上也沒有起風的樣子。
緊了緊身上的薄被,倪強只覺得號舍內氣溫突然降低,就像身處冰窖內。
“難道我風邪入體引至發燒?”倪強哆哆嗦嗦的叼着煙,伸手摸了摸額頭,發現並沒有太熱。
正當倪強準備把衣服也蓋在薄被上的時候,突然發現房間內的煙霧竟完全沒有飄出窗外。而是詭異的在半空中凝結成一團。
見到如此景象,倪強立刻意識到有人要來害他。這次來臨安參加秋闈,就猜測冷雍容可能會對他不利。
只是想不到對方的動作會如此快,並且如此的大膽。這裡是貢院,裡面的仕子都是未來朝廷的棟樑。敢派人潛入貢院內行兇,簡直就是在拆大乾王朝的基石。如果被人蔘上一本,任憑倪家如何勢大,也擋不住天下悠悠衆口。
“是冷雍容派你來的吧?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倪強掀開被子大馬金刀的坐起來,頭也不擡的大聲說到。
雖然感覺陰寒刺骨,但倪強還是硬撐着,現在千萬不能弱了氣勢,特別是在對方已經佔盡優勢的情況下。
號舍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唯一的大門緊鎖,根本逃無可逃。倪強如果氣勢一弱高聲呼救,對方立刻就會痛下殺手。
“哼,口氣不小,我就看看你到底有多硬氣!”半空的煙團發出一聲冷哼。
倪強頓時覺得溫度更低。如果剛纔還是身處冰窖,此刻就像赤身立於風雪中,感覺隨時都會凍斃。
過了一會兒之後,煙團發現倪強已經凍得面青脣白。他頗爲不屑道“我真是不明白夫人,要對付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何必派我過來?”
此刻的倪強沒有說話,因爲他渾身已經被凍僵,開口說話也只會口齒不清反惹對方取笑。
雖然身體凍僵,但他頭腦還很清醒。這次來的刺客精通道術,雖然對方沒有直接承認,但對方口中的夫人應該就是冷雍容。而對方沒有立刻殺掉他,也只是想慢慢的折磨他至死,來從中取樂而已。
雙腳是最先失去知覺的地方,倪強卻突然甩掉了腳上的鞋襪。閉上雙眼赤腳踩在如同萬年寒冰般的青石板上。
見到倪強的舉動,煙團發出一陣輕笑。這種手段殺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幾乎每一個快要被凍死的人,在死前不但不會緊裹衣被,反而會覺得燥熱。所以臨死前都會除衣脫鞋,然後赤條條的死去。
過了一陣後,煙團有些疑惑。因爲坐在牀沿的倪強只是脫掉了鞋襪,並沒有脫掉身上衣物。原本青白的臉色竟開始恢復紅潤。
不信一個文弱書生竟能破掉他的法術,煙團微微一震,小小號房中的已經變得滴水成冰。就連號稱水不結冰的端州墨硯裡剩下的墨汁也被凍成了龜裂的墨塊。
倪強突然睜開雙眼,一道水缸粗細的土黃光柱從地上突然冒出。好像一頭巨蟒般把煙團吞了進去。
再看地面卻絲毫無損,除了硯臺中龜裂的墨塊,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倪強呼出了一口寒氣,哆哆嗦嗦的點燃桌上的蠟燭取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