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喜兒和趙婧親熱的樣子，不知爲什麼，倪強打了個冷顫。雖然二人都是普通的女子行爲，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禮貌性的回了趙婧幾句，倪強坐在書案前去抽菸。滿桌的工具，雖然在他眼中都是些很粗陋的工具，但在大乾也算很不錯了。特別對他這個工科生來說，這些熟悉的東西就像自己的另一半。
紅煨狗肉要段時間，倪強隨手拿起桌上的東西玩起來。看到桌上放着不少木頭和銅鐵，他找了些邊角料動手做了個簡易的小打火機。
自制的火輪當然談不上多少手感和美觀。用鋸條鋸出一道道的深橫紋，然後用精鋼鑽在小小的圓鋼餅正中心鑽了個洞。找了一小塊銅皮捲成圓銅管，把6600裡的火石拆出來裝進去試了試。
雖然這個粗糙的自制火輪有些咯手，但同樣能打出火星來。只要把棉芯再浸上火油相信就可以打火了。
擺弄了好一陣，狗肉和新釀的米酒已經被端了上來。倪強放下自制的打火機，走到桌邊準備吃飯。
喜兒看到土鉢中翻滾的狗肉，她輕輕捂鼻道“真是粗陋不堪的東西！自古聖人就有云，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如此騷氣十足的東西，我是吃不下去。”
倪強擡頭看了一眼，想到這裡還是錢府，他也懶得計較。隨手夾起一塊狗肉細細的品嚐着。溫補的狗肉驅寒很有效，加上溫熱的低度米酒，簡直讓倪強舒服得想高歌一曲了。
一直在皇宮中，從來沒吃過狗肉的趙婧，聞到撲鼻香味忍不住也夾了一塊。正準備送入口中時，坐在旁邊的喜兒居然伸手打掉她的筷子。
“公主你金枝玉葉，香肉這種市井之徒纔會擺入口中的東西，公主也吃的話未免太跌身價！”喜兒一臉正色的說到。
被突然打斷，八公主趙婧不知該怎麼辦。一邊是從小就認識的發小，但此刻桌上就一個菜。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倪強。
倪強此刻毫無顧忌的大口吃狗肉，仰頭灌着米酒。完全不在乎剛纔喜兒說的那些聖賢云云。至於趙婧求救的眼光，他只當沒看到，繼續大快朵頤。
最後還是六公主趙靈看不過去，開口說道“錢姑娘，我八妹久居宮中，難得有機會品嚐民間飲食。”
“八公主正是因爲少進民間，所以更該多注意身體。民間不比大內，不僅食物粗陋不堪，並且到處都是狡詐的市井之徒。這些人個個心思狡詐，只待一個攀龍附鳳的機會而已！”喜兒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有意無意的看着倪強。
這一下倪強徹底火了，之前還可以裝成不管自己事。但現在對方指明，再忍下去就變孫子了！
“之前你曲解上古諸子聖意也就罷了，現在還竟敢誤導皇室子弟？聖人云，齋必變食，居必遷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並非要人飲食精細！厭,笮也，意思是指宰殺豬牛羊時肢體的分解。不按方法分解的，便叫割不正。牛羊因爲割不正而受更多的痛苦的肉，這種肉不能吃。厭是指將帶殼的米去殼，諸子的意思要大家不要吃過於
精製的米！”倪強放下筷子瞪着喜兒，一臉慍色的說道。
引經據典的爭論，喜兒和倪強，就像一個嬰幼兒一個成年人。雖然被倪強如此不留情面的訓斥，喜兒也沒辦法反駁。
八公主也樂得可以吃一頓清靜的茶飯。香氣撲鼻的狗肉讓她忍不住一連吃了好幾碗飯。再加上狗肉湯裡涮的青菜，她覺得異常的鮮美爽口。
但一旁的喜兒連筷子都沒伸過，就算狗肉湯裡涮的青菜她也沒吃。一對杏目只是死死的盯着倪強，然後頗爲心疼的看着八公主趙婧。見到趙婧半天不肯停筷，最後她假意倒酒，一壺米酒直接把火紅的炭爐澆滅。
這種故意的行爲大家都看得出，不過這裡是錢府，倪強也懶得怪責她。反正也已經吃了七八成飽。
不料六公主趙靈輕輕的打了個響指，一道火苗憑空出現鑽進了火爐裡。不到十息時間就把剛剛已經被米酒澆熄的火炭點燃。
看到趙靈居然出手幫倪強，喜兒頗爲不滿的輕哼一聲。說了聲身體不適，就準備起身回房。
“大小姐……大小姐，大事不好了……”還沒等喜兒走出門，外面就傳來一陣陣急促的呼聲。
喜兒眉頭緊蹙，打開門後直接一個耳光甩在大呼小叫的家丁臉上道“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沒規矩？有什麼事這麼急？”
家丁捂着左臉，跪在地上說“之前老爺去錢莊主持大局，說是用一種新方法可以驗出銅錢裡面有沒有黃金。開始的時候很有效，後來不知爲什麼，就算裡面沒黃金的普通銅錢也會沉入水底。老爺一時氣急攻心，就暈倒了……”
聽到自己爹暈倒，喜兒氣急之下一腳把跪在面前的家丁踢翻。轉頭走進房裡指着倪強說“你這個狗屁解元，到底出的什麼時靈時不靈的餿點子？如果這次我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這輩子和你沒完！”
見到要起衝突，趙婧立刻起身把喜兒拉開。
倪強也放下筷子，走到門口把家丁扶了起來。拍了拍對方身上沾的塵土，然後開口問道“之前我教給錢員外的方法，還有幾個人知道？”
家丁看了一眼屋裡氣鼓鼓的大小姐喜兒，然後躬身輕道“老爺到了錢莊後，一開始讓人從井口裡打水上來，然後把很多鹽倒進桶裡。接着就把裝鹽水的桶子拿到錢莊店面，用來檢驗銅錢。一開始真的很靈，有金的就會沉，沒金的就浮着。”
聽這個過程，不像有什麼問題。倪強接着問道“那到底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方法就不靈了？”
“你這種欺神騙鬼的餿主意，只能騙騙我爹那種好人。”家丁還沒開口，喜兒就在屋裡嚷嚷道。
家丁想了一陣後說“後來有人說，萬通錢莊在城內有數十間分店。一桶桶的井水打上來加鹽實在太慢，不如直接把鹽倒進井裡，然後再把水運到其它分店。這樣一來可以大大加快分辨銅錢的速度……”
“應該就是這樣之後，那些鹽水就不再靈了吧？”聽到了這裡，倪強已經大概猜到了發生什麼事。
“立刻帶我過去看看！”倪強也顧不上吃飯，準備跟家丁一起過去。
不料這時喜兒忽然掙脫，然後衝到倪強面前說“不用你這個大騙子幫忙！”
倪強涵養已經算是不錯了，但這個喜兒就像瘋狗一樣的咬着他不放。正是所謂佛都有火！
“如果你這位錢家大小姐真覺得我是個騙徒，我大可馬上就走！不過我用自己的人頭擔保，不足半月，你錢家上下幾百顆腦袋都會搬家！”倪強滿臉慍色的看着面前的喜兒，如果不是看在答應了六公主的份上，他直接就會走人！
這時八公主走過來把喜兒拉到一旁，低聲說着什麼。隱約可以聽到是在說之前倪強如何智破斯古通使者三道難題。
門外已經備好了轎子，倪強坐進去後，轎伕立刻擡起轎子朝城南奔去。
一盞茶後到了萬通錢莊總店，倪強掀開轎簾走了進去。看着鋪裡地面到處都是溼漉漉，好幾個被打翻的水桶還散落在地上，可以想像當時情況有多混亂。
後面坐馬車來的家丁也已經到了，他走進來說“倪解元不如跟我進來，去看看是否井水出了什麼問題。”
倪強搖搖頭，掏出一支菸走到門口點上，然後緩緩說道“不用去看井水了，問題我已經知道了。”
這時趙靈趙婧和喜兒也已經趕到，聽到倪強說知道原因，立刻走過來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之前還百試百靈的鹽水爲什麼失效？”
“你們可以聞一聞，滿鋪子的水有沒有什麼味道？”倪強之所以走出來抽菸，就是希望煙味別蓋住這些水的味道。
三女聞了聞，除了趙婧還聞到一點點，趙靈和喜兒表示沒有聞到異味。
倪強隨手撿起一個還剩下一點水的木桶，遞給二女說“把頭埋進桶裡，應該可以聞清楚這種味道。”
依倪強所說的那樣把頭半埋進桶子，趙靈語氣有些猶豫的說“感覺水裡發出一點酸酸的味道，好像是……”
“醋！這水裡有醋的味道。”喜兒拿起另外一個桶子，非常肯定的說到。
“難道醋就是破壞了驗金準繩的罪魁禍首？”趙靈立刻聯想到二者的關係。
倪強點點頭，並且馬上做了一個實驗。從一個桶裡舀出來的二碗鹽水。一碗可以非常輕鬆的讓普通銅錢浮起。但另外一碗就滴入了二滴醋，不管怎麼小心放，銅錢依舊是入水即沉。
看到實驗後，喜兒突然抓住一旁還在收拾東西的掌櫃。拔出女子保護貞節的短匕頂在掌櫃的脖子上說“快點說，是不是你在井水裡搞的鬼？”
“殺啊！還不快點把他給殺了？你這麼衝動有什麼用？你爹會醒，還是這次收舊銅錢的事可以解決？”不等趙婧過去勸解，倪強就大聲說到。
想起父親還昏迷未醒，鑄新錢的事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喜兒猛的扔下短匕，突然蹲在地上嚎嚎大哭起來。
倪強頓時愣住，他真沒想到喜兒這種女人竟也會哭。還哭得如此迅速，根本讓人沒有絲毫心理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