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內一家小客棧中,一間漆黑的客房裡,五個蒙面人人圍桌而坐。
“老大,這次錢家來了個很厲害的幫手!才幾句話,在一夜之間就破掉我們辛辛苦苦佈置了這麼久的局。我已經盡力撒錢去補救,但奈何人太少錢太少。渾水摸魚已經行不通。”一個年輕的女聲說到。
“老大,那個幫手叫倪強,乃今科秋闈的榜首。想不到一個文弱書生,竟也深諳千術。好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次我們損失不少。爲了不露馬腳,不但之前賺的都賠出去,還折了些本錢!”一個聲音略尖中年男聲說到。
“倪強出身倪家,還不到弱冠之年,爲人處世就已經如此深不可測。不過我收到老三的消息,說倪強明天一早就會上路。老五和老六到時候記得送他上路!”一位雙鬢泛白的中年男人重重的說到。
話音落下房門打開,五位蒙面人低頭除下面罩,靜靜的消失在陰影之中。
第二天倪強一樣沒有早起,起牀也是因爲錢府實在太吵了。
新幣已經開鑄,新的樣品已經送來。不但比舊幣厚上一點,分量也更重。覆上了一層細膩陶土的模具果然管用。
銅已經解決,模具也已經搞定。倪強也不想繼續留在錢家蹭飯。谷裡還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忙。
喜兒和趙婧已經出去了,倪強出門碰到了趙靈。和她交代了幾句,趙靈也沒有繼續強留,就讓人安排馬車送倪強回家。
不過倪強謝過了趙靈的好意,他選擇自己去市集僱車。因爲還想去一趟市集買很多東西回去。
見倪強想去市集,趙靈也要同行。拗不過這位六公主,倪強只能帶她一起去。
現在酒坊加班加點生產,酒糟已經堆積如山。如果不多買些牲畜,簡直就是白白浪費這些酒糟了。
走在城南市集,倪強低頭算着玉石山谷裡的家當。
之前那批賣相差,但肉脆汁甜的梨樹已經移植過來。雖然部分移植失敗,但大多數還是栽活了。以後不但可以用來製冰晶糖,還可以用來制果脯。
谷裡倒是有點雞鴨,不過數量太少,完全不能供應谷內工人的肉蛋。牛倒也有二十幾頭,考慮到田地面積不斷增大,還是要採購一批准備着。
豬的話就是個大問題了。這是谷內肉食的主要來源。但通縣豬崽個頭小,一頭養了十幾個月的豬,去掉內臟皮毛後也不到百斤。雖然這種豬的肉味不錯,但現在這個時候,有肉吃纔是最重要的。
倪強是個工科生,並沒有學農牧業。所以他也不太清楚野豬和家豬雜交,到底會不會成功。爲了保險起見,他準備“二條腿走路”一方面讓人試試雜交,一方面採購一批個頭大些的豬苗。
跟在倪強走到了賣禽畜的市場。各種禽畜的排泄物和味道,讓跑慣了江湖的趙靈也有些受不了。
“你一個堂堂解元,怎能自貶身價和這些販夫走卒討價還價?要買禽畜,不如叫下人來好了。”走了這麼久,見倪強還沒有罷手的打算,
趙靈忍不住說到。
倪強不以爲意的說“事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衣食看似小事,但關乎天下大計。如果人人都能豐衣足食,就不會再有大亂。”
趙靈掏出手帕捂着口鼻道“你有道理,我不和你爭。不過你能不能說一說,你到底在找什麼?”
“一頭越大越好的母豬或者公豬,二者皆有就更好了。”倪強眼睛盯着街邊擺的那些豬籠,頭也不回的說到。
已經忍不住周圍氣味的趙靈,指着遠處一個身穿獸皮的男人說“那人好像在賣一頭大野豬,看樣子那頭野豬還有身孕了。至少也三五百斤,你去買吧!”
聽到趙靈的話,倪強立刻走過去。一位身穿獸皮,頭髮鬍子都亂糟糟的中年壯漢坐在地上。他的身邊拴着一頭至少四百斤重的母野豬。看那頭野豬肚皮鼓鼓,的確是有身孕了。
旁邊一位賣家豬的商販,見到倪強對那頭野豬很有興趣。商販說道“這位公子別理那野人,他一頭老母豬竟然要賣九頭豬的價。不如來看看我的豬,保證頭頭都膘肥體壯沒有病殘。”
倪強搖搖頭表示不用,走到壯漢面前問道“這頭母豬多少銀子?”
“這頭母豬懷了十一頭豬崽,現賣九頭豬的價錢,一共三十兩紋銀!”壯漢粗聲粗氣的說到。
“給你五十兩,不過你要負責把這頭母豬和十一個豬崽安全送到我家。”倪強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壯漢似乎很猶豫的看着銀票,好一陣後才搖頭說道“我老孃過世,還等着我賣了豬去買棺材,我沒時間替你送豬了。”
大野豬又兇又狠,四五百斤的野豬甚至都敢與獅虎爲敵。要活捉非常麻煩。這頭大野豬不但無傷無病,最難得的還有一肚子豬崽。
倪強放下了銀票說“先去給你娘裝棺入殮,你回頭再給我送豬!”
壯漢接過銀票,把拴着野豬的繩子往倪強手中一交。然後頭也不會的朝城門狂奔而去,看起來的確有急事。
“倪公子,如此混人你也相信?”看到壯漢完全不通禮數,趙靈覺得那五十兩是肉包子打狗。
倪強笑了笑,把繩子拴在木樁上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盡是讀書人。雖然此人不通禮數,但我看他並非一個無信之徒。”
“這口吻真像是你恩師王雲。不如我們就在附近茶樓稍後片刻,看看那混人會不會回來。”趙靈饒有興趣的說到。
走了這麼久,倪強也有些累了。來到了附近一間寫着滌心苑的茶樓裡,叫了些包點茶水。歇歇腳,順便祭下五臟廟。
剛坐下沒多久,樓下就上來了一羣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位姑娘,倪強擡頭看了對方一眼,只覺有些眼熟。跟在那位姑娘後面的,都是一些十幾歲的孩童。
雖然孩童有大約十餘人,但上來之後竟沒有一人吵鬧。非常規矩的坐在桌邊靜靜的吃着包點喝着茶水。
這時那姑娘也看到了倪強,眼神透出一絲意外。但片刻之後意外就被濃濃的鄙夷之色取代
。
“貪生怕死,見利忘義之徒……”倪強聽到姑娘嘴中吐出了這麼幾個詞。
不想無故生事,反正對方也沒指名道姓。倪強坐着喝茶吃東西,就當沒聽見。
但趙靈可不是善茬,她一拍桌子站起來說“你這人嘴裡唸叨什麼?素不相識的還要出口傷人?”
這時女子帶的那羣孩童也全部站起來,還隱隱把女子擋在中間。
“不如姑娘你問問倪解元,是否與小女子素不相識。如果他敢說素不相識,我自打嘴巴再奉茶謝罪!”女子一臉不忿的說到。
倪強仔細打量着女子,立刻想起的確見過對方。就在青城山上的入雲觀裡,女子當時還是道姑打扮。那羣孩童則是入雲觀中的道童。
“之前姑娘一身道姑裝扮,恕在下眼拙未能及時認出。之前青城山一敘,在下的確與姑娘有一面之緣。但不知姑娘爲何不滿在下?”倪強實在不懂,爲什麼最近每次遇到女子,都像和他有仇?
女子一臉不屑輕笑道“爲何不滿?不如倪解元你問問自己。之前你受了人家師傅多少好處?但讓你代爲保管的那些東西,可有歸還的打算!”
這下倪強明白了,原來這女子是替一衆徒弟打抱不平來的。不過也難怪,十萬餘冊的竹簡,羊皮卷。說其價值可傾城,一點也不誇張。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太多事要忙,甚至都忘記把那些書取出來放置好。不過此事關係重大,那口袋他從來不敢離身。
取出了那個皮製的口袋,倪強直接問道“道長可在?此物我原封未動,現在正好物歸原主。”
說到這裡,女子和衆孩童神色一暗,然後低聲說道“師傅已得證大道,前不久就已經飛昇仙界了。”
倪強知道這個飛昇,其實就是去世的意思。既然道長已經不在,他把袋子放在女子面前,說了聲“節哀順變”就準備離開。
這時趙靈拉住倪強,然後轉頭對女子說道“東西原封未動已經歸還,也麻煩你立個字據爲證!免得以後好人被你當賊辦。”
女子哼了一聲,二話不說取來紙筆寫了一個收據,還非常正式的簽字畫押。
趙靈拿起收據看了看,把倪強拉了出去。
走出了茶樓,趙靈隨手把收據付之一炬,然後問道“此女你何時認識的?”
“之前陪同恩師去青城山遊玩,在入雲觀偶遇,也不知道她姓名。”倪強沒有隱瞞的意思,反正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
聞言趙靈微微點頭,然後說道“次女乃喬家長女名馨然,擅長商道。難道你在倪府時,都沒和她打過交道?”
倪強搖搖頭道“我在倪府內的處境,相信公主你也多少知道點。每年除了清明重陽和春秋二祭,我都是呆在自己的小院裡。出外應酬交際,也不會有人帶上我。”
雖然家醜不可外揚,但相信趙靈也知道。倪強索性就直接說出來。
“怎麼會這樣?難道那事你竟一點也不知情?”趙靈一臉疑惑的問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