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唯恐被追趕,在擦那河的浮橋邊留下一個百人隊駐守,自己回到山麓的大營。!
他是安全了,但拿下卡當城的計劃,也正式破產了。
損兵折將、佛祖慍怒……即便將士們還是擁戴他,他的名聲也是嚴重受損。
有戰鬥會有傷亡,勇士們陣亡了,但他們的孩子猶在,將來還會補充進來,讓林丹汗恍恍惚惚、極其不安的,乃是那一道道無名的白光。
究竟是不是佛祖降罪?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娜木鐘問了侍衛,知道林丹汗又是大敗而回,不禁蹙起眉頭,自從女真人崛起,蒙古人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從西拉木倫河退到歸化城,再西渡黃河,如今卻要鑽大草灘,不,大草灘還去不了,被漢人阻擋在卡當城。
蒙古來去如風的那些騎兵,逐漸褪去了昔日的光環,被女真人趕出漠南草原也罷了,現在又拿漢人毫無辦法……難道佛祖真的要滅蒙古人嗎?
以前那個風光無限的大汗,如今只剩下唉聲嘆氣、鼾聲如雷……
蒙古人似乎走到一個三岔路口,前進一步,或許能逐漸積攢力量,收復右翼故地,恢復昔日蒙古帝國的榮光。
一旦走岔了,蒙古人將萬劫不復……
長生天保佑……佛主保佑……
娜木鐘不知道該向哪一位尊神祈禱,她的心,似乎哪一位尊神都不如原先那般可靠。
怎麼辦?
先不說蒙古人的未來,如今大營這邊,糧食、草料即將告馨,人和牲畜都面臨着斷炊的風險,一旦人心散了,大汗再要聚集部衆,可難了。
現在必須解決糧草問題,有誰能幫助蒙古人?
娜木鐘跪坐在地,小手支起下巴,身子幾乎傾在面前的方桌,爲大汗,也爲部衆憂心了半個下午,但依然一籌莫展。
原先支持大汗的部落,因爲大汗皈依了紅教,紛紛與大汗劃清界限,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勢,有可能支持大汗的部落,又遠在烏斯藏,遠水解不了近渴!
驀地,娜木鐘的心劃過一道閃電,閃電過後,心頓時通明起來,也許,這是長生天,或是佛祖給自己的一點暗示,對,一定是,在這生死存亡時刻,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拯救蒙古人!
娜木鐘緩緩起身,輕移蓮步,搖曳着一對肥嘟嘟的肉#臀,來到林丹汗的大帳,守衛見到娜木鐘,忙低頭行禮:“囊囊福晉!”
“嗯,”娜木鐘點點頭,輕聲道:“大汗在嗎?”
“在!”守衛躬身作答,面含笑,卻笑得有些古怪。
娜木鐘有些疑惑,沉着臉道:“還有誰在裡面?”
“回囊囊福晉,是竇土門福晉……”
娜木鐘這纔想起,今晚該是由她侍寢,不過,這還是白日呢,大汗現在國事纏身,蒙古人正面臨着生死存亡的時刻,這個騷蹄子,此刻還要魅惑大汗!
她稍稍整理了長裙,對着滾簾輕喚道:“大汗……我是娜木鐘……”
稍頃,大帳內傳來林丹汗懶洋洋的聲音:“娜木鐘,進來吧!”
“是,大汗!”娜木鐘一邊迴應着,小手支起滾簾,微低着腦袋鑽入大帳,凝眸一掃,林丹汗側臥在軟榻,面對着滾簾的方向,微閉雙目,面色土灰,而竇土門福晉芭德瑪偎依在大汗身後,衣衫稍顯不整,應該是她自作多情了。
“娜木鐘,你有什麼事嗎?”林丹汗雖是努力平心靜氣,但氣息還是有些不夠,如果仔細辨別,說完這幾個字,已是有些氣喘。
娜木鐘心一陣刺痛,大汗不過四十,如今卻衰老成這個樣子!
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當今之際,唯有如此,方能幫助大汗解救蒙古部衆。
娜木鐘朝林丹汗的身後一努嘴,“竇土門福晉,你先出去,我有話與大汗說!”
芭德瑪一愣,白皙的臉霎時變得灰暗起來:今日是我侍寢的日子,娜木鐘憑什麼讓我走?
蒙古人與漢人不同,侍寢未必一定要選擇天黑,遊牧民族的生活方式與漢人不同,如果趕雨雪天氣,無法在室外放牧,全家人都會擠在一個帳篷裡休息。
這時候要是來點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閒着也是閒着,如果運氣好了,還能爲部落繁衍人口做出貢獻。
家有孩子在也無妨,只要蓋被單迴避一下,孩子偷看也不打緊,他們遲早是要學會的,沒有他們的接力,部落人口如何壯大?所以遊牧民族的孩子,不論男女,“春#情”都會來得較早,女子十二、三嫁人,甚至十歲嫁人,也是皆是。
林丹汗又是全蒙古人的大汗,不受漢人禮教的約束,他要睡哪個女人,想什麼時候睡,那是他的事,絕對不會有迂腐的臣民指着他的鼻子大罵他“白日宣#淫”!
哪怕芭德瑪白日勾引林丹汗,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她對娜木鐘十分不滿,一雙水靈靈的妙目此刻滿是慍怒。
但娜木鐘不是爲了取代她,而是爲了蒙古人的未來,她用清澈的眼神將竇土門福晉的那些邪念壓下去,努努嘴,讓她趕緊離開。
芭德瑪纔剛有些感覺,如果繼續一下,或許大汗會……也說不定,至少大汗沒有反對她在軟榻賣弄風情!
她雖然娜木鐘年齡大,入門也早得多,但畢竟是排行之四,與娜木鐘“囊囊大福晉”的身份沒得較,林丹汗八大福晉的排行,並非參照福晉們所在部落的實力,而是按照各人的受寵程度!
娜木鐘最爲受寵,所以她在後宮權力最大!
芭德瑪拗不過,只得恨恨地從軟榻起身,走過娜木鐘的身時,故意前胸一挺,兩顆肉#彈將貼身長裙蹦得極爲緊湊,幾乎從胸衣下噴薄而出。
娜木鐘心冷笑,只長胸不長腦子,難怪大汗不喜歡你!
待滾簾再次閉合,娜木鐘取了小馬紮,端坐在林丹汗的軟塌前,“大汗……”
“娜木鐘有什麼話,直說吧!”林丹汗依然微閉着雙目,他現在只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覺,當再次睜開雙目時,佛祖保佑,也許世界完全不一樣了!
“大汗,大營糧草即將耗盡,最多三日……人馬會捱餓……”娜木鐘原本想要將問題說得更嚴重,不過,看到林丹汗如此疲憊,她實在不忍心,只得開口說了實話。
林丹汗長嘆一聲,幽幽地道:“實在不行,殺掉一批牲畜,既能節約草料,又能讓勇士們不至於捱餓。”
娜木鐘小心道:“大汗,我們的牲畜已經不多了,如果再要宰殺,那到了冬日,勇士們如何過冬?”
林丹汗如何不知道,牲畜是蒙古人的糧食,一旦牲畜不夠,勇士們只有等死,可是,該死的皇太極,硬是將他從肥沃的漠南,趕至這個幽僻之地,而且還被漢人的城池阻擋,進退不得。
想到皇太極這個蒙古人的世仇,林丹汗腹噴出火來,而娜木鐘,恰好是她的燃料,“你說怎麼辦,難道現在讓勇士們白白餓死?”
娜木鐘知道大汗的心裡不好受,也不以爲意,遂試探着道:“大汗,能不能向藏民求援,暫借一批糧草?”
“藏民?”林丹汗的下眼瞼一瞪,瞳孔急速脹大,但很快恢復了原先的半睜狀態,他緩緩搖着頭,“難吶,藏民的黃教與紅白教正在打仗……又隔着這麼遠的路程,我們實在等不得他們的援助!”
是有足夠的時間,那又怎麼樣?自己與他們並無交情,他們會看在佛祖的份,向蒙古人生出援助之手嗎?似乎他們自己也是過得極爲辛苦,又有多少餘糧?
北面的草原,更是不用想了,被皇太極禍害得一塌糊塗,想要恢復起來都困難,再說,絕大多數部落都可恥地投靠了女真人……
“大汗,沒有人能夠幫助我們度過難關嗎?”
林丹汗緩緩搖頭,他心有萬般不甘,萬般無奈,萬般惱怒,但此刻,連話都懶得說了,他緩緩閉雙目僅存的一絲縫隙,只想好好睡一覺。
爲了全蒙古,他實在太疲憊了。
“大汗,也許有一個人可以幫助我們!”娜木鐘已經讓林丹汗明白,他陷入了絕境,如果有人能夠幫助蒙古人,哪怕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可以接受,雖然她無法預知人家會提出什麼條件。
“誰?”林丹汗虎目圓睜,從軟榻一躍而起,一把抓住娜木鐘的手臂,急叫道:“到了此時,還有誰可以幫助我們?”
“大汗,你弄疼我了,”娜木鐘嗔了一眼,輕扭着手臂,從林丹汗的手脫出來,見大汗如此興奮,心暗道:或許有戲!她撫摸着被林丹汗攥得發紅的手腕,然後緩緩吐出一口香氣,“漢人,只有漢人才能幫助我們!”
“漢人?”林丹汗眼的靈光慢慢灰暗下去,耷拉着腦袋,“娜木鐘,別鬧了,漢人怎會幫助我們?如果不是漢人,我們早到達大草灘了,哪會被困在此處,進退不得?”
“大汗,”娜木鐘身子前傾,手肘支在牀沿,“除了漢人,還有誰能拯救我們?”
“可是,漢人是我們的敵人!”林大汗雙目圓睜,恨不得立即殺進卡當城,將城內的漢人全部屠了。
“那是因爲大汗突襲卡當城,漢人自然將我們當做敵人,”娜木鐘杏眼微張,眸子釋放出淡淡的笑意,“大汗在漠南的時候,與漢人不是打打和和嗎?”
“可是,我們現在這個樣子……”
“大汗放心,漢人一貫善良,絕不會對我們斬盡殺絕的,”娜木鐘見時機成熟,忙道:“只要我們拿出足夠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