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之下,一個國家對於王的稱謂都是極其嚴格的,這樣的嚴格在某些程度上甚至會有些無禮。
譬如,在這個國家內,配得上陛下這一稱呼的,只有端坐在王座之上那位泰瑞斯大帝一人而已。
不過現在,這樣的稱謂卻被一小撮有心人稍加利用,安到了埃辛的頭上,就如此時的情況,當街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山呼埃辛陛下萬歲的時候,大勢,已經逐漸朝着埃辛的方向倒去。
或許普通民衆倉促間並沒有分清陛下和殿下的差別,就是這麼一字只差,終於讓埃辛從稱謂之上第一次和泰瑞斯畫上了等號。
這還不算上埃辛捨生忘死的與那怪物相搏,給人帶來的震撼。
隨着報道繼續進行,埃辛幾乎在瞬間被塑造成了神一般的存在,便如那過去的洛薩一般,在人們的心目之中等同於國家守護者。
而埃辛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不得不說其中也有威爾瑪·亞當斯的一份功勞,他的激情報道,他加上了鮮明個人主意傾向的那非常不專業的報道,在很大程度之上誤導着所有觀看實時畫面的人們。
更關鍵的一點在於……威爾瑪·亞當斯,並不是一個個案。
在靠近店裡廣場,大大小小的角落之中,散落着十數名正義感極強的記者們,他們都被同一個人引到這裡,觀看着同一齣戲碼,不約而同的做出了同樣的報道。
便在此時,他們說報道的那位偉大的先生,正拖着自己傷痕累累的身軀,往皇宮方向走去。
在諸人還未來的急反應過來之前,埃辛沒入了那寂靜的風暴之中,沒了蹤跡。
讓我們回放一下方纔的畫面,埃辛將威爾瑪,等等等等記者,以同樣的基調引導到典禮廣場附近,並且用同樣的語言描述了,那個關於泰瑞斯‘邪惡’的計劃,並且引起了同樣的反響,隨即,趁着那邪惡的儀式開始,原本處在那些記者身邊的埃辛,同時消失不見。
正如所見的那般,埃辛同時出現在這些記者身邊,並且同時消失,箇中緣由,恐怕只有埃辛自己能夠解答。
便在此時,埃辛並沒有出現在風暴之中,他位於帝都富人區的一座莊園之中,這是他的府邸,泰瑞斯爲了展現自己的慷慨,特別在帝都劃分出了一大片土地給埃辛,所以這裡也是帝都面積最爲巨大的莊園,在這裡,你甚至可以看到灌木,林地,草坪,湖水,河流,一切應有盡有。
而此時,埃辛便在自己那幢華美無比的別墅下方的密室之中,笑盈盈的看着眼前那巨大的人形怪物,仔細分辨一下,那竟然便是方纔與埃辛激烈鏖戰的那頭巨怪無疑。
“做得很好雷蒙德,你不愧是克里斯院長最強的造物之一,今天的表演,我非常滿意,告訴克里斯院長,我會信守我們的承諾。”
那巨怪從喉嚨之中擠出隆隆的話語,如悶雷滾滾,響徹整個地下密室:“埃辛,該死的,你這句話應該和卡拉波士說,該死的!痛死我了!卡拉波士!你在哪裡!”
發瘋一般的嘶喊着那個名字,那巨大的肉體似乎支持不住總量,頹然倒下,巨怪呼哧呼哧噴着腐臭的棕黃色氣息,氣若游絲。
他渾身的肉體似乎無法支持一般,一塊塊往下剝落,露出一條條鮮紅的肌肉,白色的肉筋歷歷可見,鮮血淋漓,最後剝出身下的白骨。
“真是個可憐的傢伙。”埃辛摸了摸鼻子,“卡拉波士大概還有十分鐘才能返回,他要回收傳送門的材料,讓別人知道我們有合作,總是不太好的事情。”
“埃辛,你這個混蛋,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你竟然有這般本事,竟然能夠分身無數,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小看我?”埃辛微微一笑,但不知爲什麼,就是這樣的笑容,讓逐漸崩塌的雷蒙德感到莫名的恐懼。
“我可不覺得,讓你這樣的小角色高看有什麼可以值得炫耀的地方。”
埃辛一足探出,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四分爲八,瞬間,整個地下密室之中遍佈埃辛的身影,屆散發着一模一樣的氣息,彷彿每一個都是真身一般,令人驚懼。
更可怕的是,那每一個分身皆做着不一樣的動作,或撓頭,或微笑,竟然沒一個重複的,這更讓雷蒙德幾乎崩潰。
“本本分分做好你的分內之事吧,雷蒙德,做狗要聽主人的話,否則,可是沒有骨頭吃的。”
話音未落,只見那一個個身影如水波般泛起漣漪,逐一消失,直到最後,房間內竟然連一個人影都無從琢磨,只留下那巨大的雷蒙德,不斷試圖支撐着自己崩潰的肉體,一面滿臉驚懼,連大氣都不敢喘一息。
至於皇城方向,恪盡職守的新聞者已經顧不得被發現蹤跡,紛紛從掩藏之處衝出,齊齊欲往皇宮奔去,這些記者們在第一時間便發現了自己的同行,鑑於職業本能,人人都下意識的做了個停頓,考慮着是否將手中握着的情報互相分享。
但他們註定沒有了機會,就在同一時刻,從未知的角落瞬間衝出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在這些記者面前現身,完全不顧將自己的身影暴露在那一枚枚記錄水晶面前。
他們猙獰着面孔,揮起手中明晃晃的尖刀,毫無一絲憐憫的揮落,甚至不給這些記者們任何辯駁的機會。
“任何窺探泰瑞斯大帝秘密的人都得死!”
如出一轍的發話,完完全全落在那記錄水晶之上,瞬息之間傳遍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是泰瑞斯的影子!”也不知是誰開了個頭,原本聚集着,被這一幕血腥的畫面震驚的人民們,開始發瘋一般聲討泰瑞斯的暴行,反對的聲音終於壓倒性的佔據了上風,原本還爲泰瑞斯說話的一些人,在看到這一幕之後也陷入了沉默。
誠然,在泰瑞斯長期宣揚的自由民主思想之下,襲擊媒體工作者,一向是被當作大惡之舉,因爲媒體代表着真想,而襲擊媒體,代表着試圖將真相掩蓋。
此時,一向以光明正大形象出現在人前的泰瑞斯,竟然將他的手伸向了神聖的媒體,這無疑是在他每一位支持者心中刨了一刀。
深深的一刀。
最終,支持的聲音被完全淹沒,人民完全被某位陰謀家的計劃所引到,而這時,這位陰謀家才優哉遊哉的從廣場的一邊出現,一手左右指點,吩咐着那些殺人者摧毀眼前的水晶。
如是,唯一能夠讓人民們看到一絲真相的物件被摧毀,當看着一幅幅黯淡的屏幕聳立着,反對的民衆終於再也無法忍耐心中的怒火。
只有一個結果。
那就是*。
同一時間,革命的火焰如野火燎原一般燃燒起來,在剛多的每一個角落,大量民衆走上街頭,抗議泰瑞斯的暴行,人們打着和平,拒絕戰爭的口號,浩浩蕩蕩穿梭於大街小巷。
原本忠誠於泰瑞斯的衛隊們,在這樣的強壓之下,逐漸無法保持恪守冷靜的精神,最終,兩方莫名其妙的開始動手。
人命在某些時候,的確能夠阻止發瘋的人們,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人命卻只能讓這些原本處於發瘋邊緣的民衆徹底發瘋,人們狂奔着,嘶喊着,扭打着,弱者不斷投擲着石塊,強者乾脆舉起棍棒,直面衛兵們的刀劍。
當第一批人倒下,第二批人終於踩着前輩的血肉奪下了士兵們的武器,情勢頓時逆轉。
暴力機關試圖用武力重新壓制,但便在這樣的時刻,每每都會有平日裡埋藏極深的高手挺身而出,將帝國軍備部隊豢養的高手們打個屁滾尿流,率領着人民長驅直入。
而這樣的場景,並不是個案,這似乎是早已計劃好的一般,同時在剛多各處上演。
剛多,世界上最繁盛的國度,最強大的國度。
在人民怒火之下,僅僅維持了不到半個小時,便宣告徹底崩潰。
除了莫雷格。
這擁有剛多帝國近半數兵力的雄都,硬生生在人民*的潮流之中挺了下來,原本負責外圍駐紮的士兵紛紛與內部士兵合流,依靠着他們遠超於常人的素質,輕鬆的將發瘋的民衆分割成小股,逐一制服。
這是圓桌騎士團的威力,他者無法比擬。
也正因爲如此,那典禮廣場依然保持着荒廢的模樣,除了那一個略顯寂寥的身影蹲在中央,不斷在地上劃拉着什麼,一面用手持着一枚傳話水晶,聽着另一邊井井有序的彙報。
“東部六省,沒問題?幹得不錯,嗯……南部的奈布托亞和立文?已經掌控了嗎?你是說拿下了公幹機構?不錯,正是我說需要的結果。”
越聽越愉悅,埃辛咧開了嘴巴,最終挺直了身子。
長長伸了一個懶腰,埃辛擡頭看了看已經灰濛濛的天空,時間漸晚,日頭已經落下,莫雷格的風略帶腥鹹,充滿着一股子肅殺的意味。
“已經是這個時間了嗎?差不多了。”
埃辛打了個響指,只聽刷刷數聲,在他身後齊齊整整的排開了八名樣貌各異的人物。
每一位身上都散發這令人窒息的波動,叫人不可直視,但從這點來看,各個都絕非凡人。
埃辛回首,瞥了一眼對自己恭順至極的一干人,微微揚起了嘴角。
“走吧,我的八荒。”言罷,當先一人往那風暴聚攏之處走去,那八人之中一人,斗笠遮首,尖嘴猴腮,身材矮小,刺溜一下溜到那風暴前方,嘴裡嘰裡咕嚕的唸了一陣,竟將雙手就這麼探入了風暴封鎖之中。
“不錯嘛,夏,竟然能突破武神屏障,要知道我的分身可是被瞬間撕碎,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那尖嘴猴腮,被稱呼爲夏之人也不迴應,只是咯咯一笑,整個人猛地整個探入風暴之中。
數秒之後,風暴中央被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一枚枚金色的脈絡順着撕開的裂縫支撐起來,竟是絲毫不費力氣。
“走吧。”埃辛一馬當先,率着八人魚貫而入,末了,那夏一扯手,風暴再度閉合。
就在同時,巨大的爆鳴聲再度想起,原本寂靜的廣場頓時被重新籠罩在那劇烈的爆炸和撕裂聲中。
“妮可,重新支撐一下靜默結界,這噪音實在太過討厭了。”埃辛如此說着,只那八人之中一人突然咯咯笑了起來。
那人脫去長袍,露出了下面火辣至極的身段,妖嬈無比的面龐,簡直比妖精更應被稱作妖精。
“埃辛大人只需直說一聲,無論是聲音~還是他們,我都會幫您一掃而空的哦!”女人聲如天籟,聽得人渾身如爬了千萬只螞蟻,麻癢難當,“或者說,您想與我在這裡,做一些不爲人知的事呢?只要是埃辛大人的話,妮可什麼都願意呢。”
“好了,你這個騷、女人,收起你的媚骨,現在是關鍵時刻,出不得一點差錯。”埃辛皺了皺眉頭,低聲斥了一句。
“好吧好吧。”女人舉起了雙手,“結界靜默,環。”
隨着女人話語的落下,衆人周圍頓時出現兩道圓環形狀的符文,刷的拉起,頓時將九人統統籠罩其中。
就在同時,原本嘈雜無比的爆鳴升,撕裂金屬般的風暴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寂靜。
“如果沒有你這能力,那些可憐的小記者恐怕還沒來得及靠近皇城,便已經被這高分貝的巨響真暈了,畢竟能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繼續維持正常行爲,起碼的有武尊上的力量才行。”
“埃辛大人您這是在誇獎我嗎?妮可好感動。”聽着埃辛的話語,那風騷無比的女人頓時撲了上去,一把攬住了埃辛的脖頸,絲毫不介意將原本已經褶皺不堪的衣物弄得更加凌亂,讓那本不該露出的雪白緊貼着埃辛,並以此爲享受。
“格魯。”埃辛皺了皺眉,徑直叫了另一個名字,只見其餘七人之中那名個子最高之人一攤手,妮可便從埃辛身上消失不見。
“埃辛……先生……放逐……的時間……請下達……命令。”那人微微頷首,說起話來斷斷續續,似乎沒什麼底氣,聲音也小得可憐。
“只要別讓她短時間內靠近我就行了。”埃辛聳聳肩,繼續往前走去,那瘦高個的格魯機械性的點點頭,打了個響指,只聽啪的一聲,妮可重新出現在人們面前。
“埃辛大人……咦?”出現時甚至還保留着方纔摟住埃辛的模樣,卻發現自己已經落到隊伍後方,妮可氣鼓鼓的跺了跺腳,斥了一聲格魯多管閒事,到也有所收斂,乖乖併入了八人的行列之中。
埃辛點頭,欲繼續向前,卻突然覺得一陣莫名強大的能量朝着自己直襲過來。
夏眼疾手快,瞬間出現在埃辛前方,揚起了雙手。
那莫大的能量束徑直與夏雙手接觸,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便在那能量接觸那雙手的瞬間,周圍的空間彷彿發生了規則性的扭曲。
那力量也隨着扭曲一層層被剝離開來,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此,夏撤去了雙手,靜靜站在當場,片刻之後,在他前方的風暴之中,突如其來的竄出一枚拳頭。
夾雜着無比強大力量的拳頭。
“喔,是雷瑪啊。”埃辛一眼便認出了拳頭的主人,笑得人畜無害。
“埃辛?”那拳頭的主人聽到話聲,連忙止住了拳勢,兩手一分,撕開狂暴夾雜的風暴,躍到了諸人面前。
自是雷瑪無疑,上衣盡數爆碎,露出一身古健的肌肉,單是看上去便足夠讓人嘖嘖稱奇。
“你在這裡幹什麼,快離開,這些人是誰?”雷瑪先招呼埃辛,畢竟對方是泰瑞斯的親弟弟,怠慢不得,至於其他人,雷瑪以爲是埃辛邀來幫忙之人,雖然不是很在意,但清理之下還是補問了一問。
“我們是誰,與你何干。”
還爲反應過來,只覺一雙手從背後壓住了自己的心脈,雷瑪額頭汗水汩汩,全然不知道對方如何來到自己身後,按理來說憑着自己的力量,任何高手都無法近身才是。
但偏偏在瞬間被制住了要害,雷瑪惶恐之下,更覺疑惑。
明明埃辛是與自己一方的人,怎麼卻刀劍相向了?
下意識的對埃辛投去了詢問的目光,卻沒想到迴應他的,只是一聲嘆息。
“既然是泰瑞斯手下的第一強者,還是毀掉的好,免得對我們的計劃造成影響。”
“瞭解。”森冷的迴應從身後響起,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就算雷瑪再愚蠢,也該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瞬間做出了最佳的選擇,雷瑪一指探出,直取埃辛面門,只覺身後人稍微停頓,顯是被雷瑪似乎搏命的一擊所牽制,雷瑪猛地一壓身子,整個人平平躺在地上,只覺得身後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背後之人已然出手,一擊之下甚至連空氣都被引燃。
雷瑪心驚,如果方纔對方沒有停留,而是直接襲擊,那麼自己現在恐怕已經身負重傷。
“這都是些什麼傢伙?”一手撐着地面,在對方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便閃出數十米,渾身力量猛然凝聚,守住每一個死角,雷瑪不斷思索着,看着埃辛的眼神,也漸覺陌生。
“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