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寧南還處於戒嚴狀態。不時從城市的某個角落裡傳來幾聲槍響，讓拉着窗簾窩在家裡的普通人又是一陣心驚膽顫。不過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氣氛雖然很壓抑，但生活畢竟還處於沒有崩潰的狀態。就像發生一場災難，恐慌的只是那段時期，過後該生活還是要生活的。
這可能也是華夏目前能夠做到的較好狀況了。
“如果空間門的問題沒法解決，那這種狀況恐怕很快就會被打破的吧。”
從小區內出來後，蘇黎風心中有些感慨地想道。
和蘇憐她們一起聊到了這個時間後，蘇黎風便帶上裝備出門了。他此時的打扮跟平時有很大的區別，用蘇憐的話來說，看起來很像個野外探險的。
不過調侃背後，她們的眼神都顯得很擔憂。
蘇黎風本想說自己一定會沒事的，可是再想想預知畫面中的那一幕……
“放心吧。”他最終只這麼說了一句。
那扇空間門，一定要想辦法解決掉，否則，她們也會面對那幾乎無法抵擋的危機。
環城立交橋。
這裡現在已經從當初的交通要道，變成了一片冷冷清清的封鎖區域。
蘇黎風小心翼翼地繞過了有士兵看守的區域後，便來到了立交橋入口附近。
剛一接近，橋底下的陰影中就走出來了一個人影。
“你也太準時了。”怪客的臉色始終有些僵硬的感覺，大概是因爲吹了一會兒冷風的緣故，語氣聽起來倒是沒那麼幹巴巴了，反倒有些顫抖。
但是湊近了之後，蘇黎風卻發現他是因爲有些興奮。
“習慣了。”蘇黎風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是珍惜時間和蘇憐她們相處來着，他左右看了一眼，問道，“我人也到了，現在怎麼做？”
“等。”怪客說完後，便重新縮回了陰影中。
蘇黎風這才發現他恐怕是從下午就坐在這裡了，橋底的角落裡放着幾個拆開的乾糧袋，還有兩瓶喝光了的礦泉水。
能讓他這麼上心的，不知道是因爲他想殺的人，還是因爲去申城這件事。
“你爲什麼要去申城？”怪客突然問道。
見蘇黎風不回答，怪客也不介意，轉而說道：“你年紀輕輕的，能這麼謹慎不容易。不過怎麼等都是等，你想不想聽我說說。”
蘇黎風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怪客自嘲地哼了一聲，說道：“可能是因爲怎麼都冷靜不下來吧，一想到今晚的事……”他捏緊了拳頭，關節在“咔咔”作響。
“你可能對我的職業有些猜想了吧？這也不難猜，不然我怎麼能跟向千言認識。”怪客問道，蘇黎風不說話，他便索性自顧自地說道，“其實仔細想想，事情是很簡單的。也就是當初的一些恩怨……但是我兄弟因爲這樣被害死了。人的命有時候真是脆弱，可能就因爲一個小小的引子，然後就一步步走向了死亡。如果不是我要殺的這個人，我兄弟現在應該在做他乾的這些事情。安全，沒有風險。”
“我以前想爲我兄弟報仇，但是我沒能力。可是我隔着冰棺看他的時候，捧着他的骨灰出來的時候，我就發誓了，早晚有天，我會殺了那個狗東西。成爲變異種的那天，我特別高興。我想啊，我終於可以報仇了。可是去了一趟，沒了兩根指頭。”
怪客取下了左手的手套，讓蘇黎風看：“這世道有時候真他媽不公平，我兄弟做了一輩子的好人，我也一輩子都沒作過惡，可是就是沒被眷顧過。但有時候讓一個人絕望的事情，可能對另一個人來說屁都不是。所以，你是我的救命稻草。”
蘇黎風動了動嘴脣，但最終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殺了這個人後，我會到申城去，殺了那些當初幫着他一起坑我兄弟的人。”怪客說着，突然從遠處傳來了一輛車開來的聲音，他一把從腿間抽出了匕首，說道，“來了。”
而一直靜靜聽着的蘇黎風，則已經張開了骨翼。
從頭到尾，他都沒問要殺誰，因爲在第一次聽到怪客說“我說的辦法，是要殺人的”時候，他就從怪客眼睛裡看到了悲傷和仇恨。
茲——！
這輛行駛中的卡車在即將上立交橋的時候忽然傳出了一陣尖銳的輪胎摩擦聲，停了下來。
“剛剛怎麼了？”司機有些愕然地問道。
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旁邊的車窗。
剛纔一瞬間，似乎有什麼從這旁邊掠了過去……
“咔擦。”
車窗上驟然裂開了一條裂縫。
司機嚇了一跳，正好聽旁邊那名正將衣服蓋在臉上打着瞌睡的中年男人不耐煩地問道：“怎麼了？”
“可……可能是鳥吧。”司機對這名男人很是忌憚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後說道。
“鳥你也怕？你是不是自己沒長鳥啊！”男人猛地坐了起來，很不爽地瞪着司機，怒道。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司機的反應似乎有些劇烈。
司機臉色蒼白，渾身哆嗦地看着他的身後。
“你幹什麼？你有病啊！”男人愣了一下，然後怒罵道。
但一邊罵，他卻一邊伸手摸向了一旁，然後猛地轉過頭去，槍口對準了窗外，就要扣下扳機。
“嘭！”
一聲悶響後，被打破的卻是玻璃，而在他扣下扳機之前，一隻長長的骨翼就已經扎穿了他的手腕。
“啊！”男人慘叫着，同時不可思議地看着車窗外的這名年輕男子。
戴着鴨舌帽，背後張着一對血紅色的骨翼在微微扇動着，擡頭之時，他似乎用一種看蟲子的眼神看着自己。對於自己拿槍的舉動，他根本不屑一顧……
“啊！”眨眼間，男人就已經被蘇黎風甩了下車。
“你自己解決吧。”蘇黎風說道。
那名司機已經徹底傻眼了，他看着蘇黎風那在夜色下猙獰的身影，感覺渾身都在顫抖。
他看不清蘇黎風的容貌，也不敢去看，但是那兩對血紅色的骨翼，卻是由不得他不看！
“別……別殺我……”司機剛顫巍巍地開了個頭，就雙眼一翻倒了下去。
怪客將被打暈的司機往車座後一扔，然後坐上了駕駛座。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很感激地說道：“謝了。另外，你比我想得還是要強一點，本來還準備了不少方案，結果根本沒用上。這趟，是我欠你的。我到了申城後應該就不會再出現在人前了，但是有需要幫忙的的地方，你可以再去找向千言。”
蘇黎風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這人殺人時沒有拖泥帶水，也沒有情緒失控，對着無辜的司機時也沒有下手，現在還記住了人情。
如果不是因爲時機不對，也許是個值得結交的人。
“明天，如非必要的話，還是儘量離開申城吧，或者離遠一點。”蘇黎風忽然道。
怪客愣了一下，這還是蘇黎風第一次主動提到申城的事情……
兩個多小時的繞路車程後，卡車在申城郊區停下了。
這還是蘇黎風第一次看到城市以外的情形……申城和寧南不同，有一部分郊區是純粹的住宅區，並不是工業地帶。但是現在，這裡卻是一片荒涼，大樓焦黑，窗戶全部被震碎，地上到處被燒過的痕跡。整片區域，就像是在灰燼中沉睡了許久一樣。
不過更遠處的申城，卻似乎依舊繁華。
“戰爭就是這樣的。”怪客感慨了一句，然後將手伸向了蘇黎風，“希望來日還能活着相見，也祝你一切順利。”
“再見。”蘇黎風和他用力地握了握手，說道。
這話卻是真心的。
然而當怪客離開後，蘇黎風卻沒有急着離開，而是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道：“蘇憐，準備好了嗎？”
那頭則傳來了蘇憐的聲音：“已經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