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特殊洞天之中,石軒這一劍在碎玉決、天地山河圖等加持之下,哪怕還沒有將“東曦出行”融入,把周天星斗大陣完滿,也已經無限接近六階仙術的頂峰,可面對施景仁的小命運術,卻依然被命運所束縛,無法寸進,這還是其小命運術被洞天削弱了的情況,如果真實發揮,怕是近乎七階的威力,玄奧之處,可見一斑!
不過施景仁快速施出小命運術,且威力如此大之後,一直溫和平靜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些微的顫抖,臉色也變得煞白起來。
劍光附近的空間受森森劍氣侵襲,已經開始出現空間裂縫,一條條如同猙獰的幽黑蜈蚣,它們不停裂開延伸,又不停凍結停滯,但就連這空間裂縫也是往兩邊而去,沒有絲毫越過那一道命運界限的跡象,石軒不由拿施景仁和之前交過手的沈依墨做比較,同爲一劫巔峰,其恐怕要略勝半籌,不過沈依墨的劍意帶有斬斷一切、斬斷命運的味道,兩人若爭鬥,勝負難料。
面對玄奧的命運之力,石軒心神中念頭繁雜,可卻雁過無痕,半點不影響決斷,毫不勉強,順勢而爲,劍光分散,沿着空間裂縫化爲數不清的青色飄渺劍光飛開,向着救援而來的琅霞真君的針狀六階秘寶攔去。
而在石軒背後,卻是配合默契地陡然冒出一柄玄冰所凝的長槍,槍尖處冰晶光芒閃爍,無數冰雪法則、道種文字蘊含其中,它極度森寒、凍結一切的感覺與先天凍絕真意鍥和非常,剛一出現,還未及體,就讓施景仁身周的空間、天地法則等直接凍結,像是把他裝在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棺材裡面,就連施景仁的元神都運轉艱澀。
見到施景仁的小命運術如此厲害,石軒和孟霓裳哪怕沒有來得及用仙識交流,也是非常清楚,若是讓他從這危險的局面當中騰出手來攻擊,那就不是殺不殺得了他的問題,而是該考慮如何逃脫的問題了!
並且施景仁如此施展小命運術,對於自身應該也是傷害不小,難以持久,不給他喘息機會的攻擊,有很大希望打破命運之力。
“破神冰槍”一閃而過,那石軒劍光無法斬破的命運界限,因爲沒有針對它,所有毫無阻擋,任由它穿過,施景仁的頭髮感應氣機,都起了一層白白的冰霜,黑白對比,分外明顯。
此時,施景仁上一句話才結束剎那,還未緩過勁來,勉強用仙識繼續道:
“任何事物都受到命運的束縛,攻擊我的註定破碎!”
話音剛落,就見那柄玄冰所凝、晶瑩美麗的冰槍毫無徵兆、毫無抵抗地寸寸斷裂,化爲滿天冰雪飄散而去,命運之力也同時泯滅。
施景仁的臉色再次白了幾分,不知是消耗甚大,還是反噬極重,亦或是被凍絕之意沾染。
可他甚至連念頭都還沒轉動,就看見一道黯淡白色劍光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地斬了過來,內裡沒有例外是宛如實質、近乎自成一界的燦爛星空,月華、星光被黯淡掩蓋,卻透出些許朦朧美感。
在散開青索劍劍光抵擋琅霞真君秘寶之時,石軒已經將孟霓裳身上的三才滅法劍接管,悄無聲息地跟着“破神冰槍”斬來,等到破神冰槍碎裂,命運之力亦消散之際,暴起發難,趁他病要他命!
小命運術剛剛施展完連一個剎那都不到,反噬之下,施景仁不僅小命運術,而且其餘仙術、秘寶也是來不及使出,就連護身八卦神光,在末運大道之力侵蝕下,都開始無可逆轉地潰散、消散,鋒銳、凌厲之感將元神絞得刺痛無比。
眼見施景仁就要命喪石軒劍下,突然有一陣夾雜着雪花的寒風在他身前打着卷兒出現,幻化成玄冰天君的模樣,美貌異常,嘴脣絳紫,似笑非笑,彷彿在說:“如果你打到我的化身,那就是主動攻擊我,怨不得我反擊,以及發動天理城的仙陣。”
換了其他時機,石軒有幾十種繞開她直接攻擊到施景仁的辦法,更別提還有孟霓裳配合,但只要給施景仁剎那時間,緩過勁來,局面就會變得艱難。
見事有不諧,機會逝去,石軒和孟霓裳都是心中有決斷,明白進退之道,於是白色黯淡劍光陡然一變,絕大部分細小劍光爆發開來,化成一片燦爛星空,將玄冰天君、施景仁、琅霞真君、兩件通天靈寶一起困在其中,元磁之力讓空間摺疊,星光迷霧使仙識隔斷,周圍空間被完全凍結,以此阻擋他們剎那。
接着一青一寒兩道光芒,沖天而起,眨眼間就遁出了天理城。
玄冰天君礙於因果誓言,無法主動出手,琅霞真君和兩件通天靈寶實力不夠,施景仁則還沒緩過勁來,只能眼睜睜看着石軒和孟霓裳揚長而去。
剎那之後,施景仁恢復了過來,臉色雖然依舊煞白,卻沒有了顫抖的感覺,可他並未追趕或是出手,反而仰望星空,看着這片燦爛漸漸黯淡、消失,久久不語。
…………
一切平息,玄冰天君輕輕笑道,語氣親切地道:“施道友看來消耗甚大,還是休息幾日,再一起去擊殺元癸和寒鏡。”
“多謝玄冰道友好意,施某恭敬不如從命。”施景仁臉色如此之差,無法隱瞞,自然是坦誠道謝。
幾人轉身,往各自居所而去。
背對着施景仁和琅霞真君,玄冰天君慢步而行,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而背對着玄冰天君的施景仁,臉色呼吸間就變好了許多,甚至連療傷仙術都未施展,彷彿本就應該如此,他溫和而平靜,隱含笑意。
…………
到了居所,佈下禁制,施景仁對着琅霞真君深深一拜,語氣莊重地道:“小師叔,這次是我犯了大錯,不僅差點丟掉自家性命,還險些連累了你。”
琅宵真君明豔照人的臉上沒有怒意,半是戲謔半是嚴肅地道:“呵呵,可想清楚是犯了了什麼錯?”
“當初多虧小師叔你找機會點醒我,讓我明白即使我術數出衆,本門又是以八卦大道立派,但算計大多,亦是落了下乘,犯了執念,如此我方纔能踏入生死玄關,斬破虛妄。”施景仁先是提及往事,然後接着道:
“可是元神之後,我先天術數大進,萬事皆在謀劃算計當中,無往而不利,於是這執念又在我無所察覺下重新產生,能夠使一分力解決的,就只會使一分力,從而爲之後的謀劃留力,不肯多浪費半分,甚至有些時候還想着借力而行,連一分力都要節省小半!若非石軒這一劍將這執念斬破,怕是日後會隕落其上。”
琅宵真君笑吟吟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你具體講講是如何犯的錯。”
“沒有在第一時間,全力而爲,施展小命運術,此錯一也。當時石軒是猝不及防,即使他留有餘力,面對威力全開的命運大道之力,至少也是重傷的結局,但我算計着保留完整實力,對付沈依墨和伊摶,只施展了七成威力,免得受反噬傷害,短時間內無法復原,結果讓石軒逃過一劫,等到了機會。”
施景仁侃侃而言,剖析自己,居然在石軒、孟霓裳還未除掉的情況下,就開始分心謀劃對付沈依墨和伊摶了,至於沒有想到石軒的三才滅法劍不是仙術,能借給孟霓裳使用,乃算計中先入爲主的失誤,反而不在執念當中。
“等到救出師叔你和兩位童子,在石軒和孟霓裳步步緊逼之下,不得不全力施展小命運術擋住第一波攻擊後,又算計着保留實力,讓玄冰天君自認爲看透我們的底牌,以便到時候行事,結果玄冰天君遲遲不插手,在石軒和孟霓裳連環攻擊之下,我甚至連使用秘寶的時間都沒有,險些真正隕落,此錯二也。”
施景仁很是誠懇地道,雖然最後玄冰天君依然如同他算計般地插手擋了這一劍,但石軒鋒銳、凌厲、冰寒的劍意,讓元神刺痛、顫抖的感覺,卻是讓他難以忘記,只差那麼一點,諸天萬界一劫天君中排得上號的雲圖真君,就變成小師叔的回憶了。
琅宵真君清脆悅耳地笑了幾聲,然後正了正表情道:“你能自己發覺就最好了,祖師和我一直想要提醒你,卻找不到機會。我們修道之士,歸根結底,最重要的還是心性境界和修爲實力,算計只是輔助,莫要顛倒了本末,總想着借力、留力做超過本身實力之事,一旦遇到那末運劍光般的意外,就會步步被動,一子錯滿盤輸。”
最後,她用與自己少女相貌不符的語重心長表情道:“景仁,小師叔最後再送你一句話,小心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我出身凡俗豪門世家,這些事情見過、聽過太多。”
施景仁再次深深行禮:“多謝小師叔教誨。”
琅霞真君慵懶地手託香腮,自嘲道:“其實我自己也一樣,這次險些喪命給我警醒頗多,不能再拖了,等回返宗門,就引動天人第一衰。”
“小師叔,你天人第一衰快來臨了?”施景仁有些詫異。
琅宵真君嫣然一笑:“比你渡第一次衰劫還早降臨,只不過總想着有十成把握再引動,嘿,你總不會認爲,小師叔我短短一兩千年,就從絕世天才變成廢材了吧?對了,爲了救你,我的兩件六階秘寶都用掉了,師侄你不表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