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爲他心疼、爲他柔軟
顧止安與慕稀的婚禮三天後,顧爸爸因搶救無效死亡,情況比井然預想的要好,但也算不上太好。
這三天老人家一直處於搶救現疼痛之中,有時候甚至出現了幻覺。直到去世之前,還打了兩針瑪非,才能讓他從疼痛中平靜下來——而後,在這樣的平靜中離開。
*
“慕稀,抱歉……”顧止安聲音沙啞的說道。
“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慕稀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若說兩本結婚證的價值,在於滿足她對婚姻所有的需求;那麼這場婚禮的價值,便滿足了顧止安對父親孝順的心、滿足了走人離開之前最後一個心願。
這已經足夠讓她對這一場婚禮心懷感激了——想起在交換戒指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阻抗,現在不禁感謝有顧爸爸在現場,才讓這場婚禮得以順利的完成。
這三天的時間,她與顧止安一起在醫院守着老人,看到他這麼一個冷情而理智的大男人,在看着老人在生死之間掙扎時那樣的痛苦,讓她的心一下子變得格外的柔軟;看着他在老人離開時,拼命壓抑的樣子,她下意識的便想心疼他、安慰他。
直到老人換好衣服後、被白布包起來,然後被賓儀館的工作人員,如同拎一件器物般的隨手拎起時,向來理智的他紅了眼睛對工作人員一陣嘶吼,直到工作人員小心的擡起,他纔再民忍不住的蹲在牆角哭出了聲,她便再也忍不住走到他的身邊,將他擁入懷裡,陪着他一起,將所有的悲傷發泄出來。
在他冷靜之後,她陪着他安排火化、下葬,她不太懂這些,也幫不上什麼忙,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他——她那麼明顯的感覺到,在她的身邊,他偶示會露出悲傷的軟弱,而在人前,卻又一副家裡唯一男人的冷靜理智模樣。
她心疼他的堅強,也欣慰自己多少能讓他柔軟放鬆。
在這樣的陪伴裡,不過三天時間,兩人之間就似經歷了三年一樣,默契而柔軟着。
“你知道,我會做的不多,所以你也沒得挑呢。”慕稀笑眯眯的看着他。
“慕稀,你知道我有多感謝你……”顧止安張開雙臂緊緊的擁抱住她,將臉埋在她柔軟的脖頸裡,嘶啞的聲音一片感性:“我以爲我早做好了他離開的準備,所以我以爲我可以平靜的接受。”
“可是,看到他……”顧止安不禁低低吸了口氣。
“在沒有發生的時候,我們都會以爲,日子不會變化、身邊的人不會變化、關係不會變化,卻不知道在時間的流過裡,一切早已變化,只是我們用習慣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已。”慕稀低低的說道。
如老人的病情,大家在習慣了他天天吃藥、天天喘氣後,以爲最壞不過如此,誰知道會突然惡化;
如她的愛情,她和夏晚都習慣了陪在彼此身邊、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以爲一直就這樣了,誰知道突然會有一個人要離開。
而離開的她,也那麼容易的,開始心疼身邊這個男人;那麼容易的,心會爲這個男人而柔軟。
時間用習慣爲幕布,讓所有人變得自欺欺人,最後,卻又殘忍的撕開真相的面紗,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是啊,我和止念一直以爲,再壞不過這樣了……”顧止安低低的說道:“還好有你,否則我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崩潰掉。”
“當然不會,你只會更冷靜、更理智、更壓抑,然後在辦完所有的事情後,回到家裡一個人發泄。”慕稀小聲說道。
“是。”顧止安深深吸了口氣,擡頭看着她低聲說道:“你竟然這麼瞭解我了嗎?慕稀,你太讓我意外、也太讓我驚喜了。”
“不應該嗎?”慕稀的眸色微微朦朧——已經這麼瞭解他了嗎?
呵,瞭解一個人真的不是件困難的事情;那麼,忘記一個人,應該也不是件困難的事情吧。
“當然應該。”顧止安低聲說道:“我去做晚餐,你休息一下。”
“我來吧,你……”
“我常做的。”顧止安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來,便轉身去了廚房——他常做的,一個人的時候是如此,現在兩個人,他還是習慣如此,而對她,沒有任何要求。
*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隨着天氣漸暖,街上的樹都染上了一層新綠,脫掉厚重的冬裝,換上輕鬆的春裝,再看看這滿眼的新綠,讓人的心情輕鬆不少。
生活的步伐匆匆往前,曾經的悲傷、疼痛都慢慢平復,在日復一日中,日子過得真實而平靜。
又是一個周未,夫妻兩人在二樓共用的大書房裡,顧止安在電腦前做着數據,慕稀在繪圖桌前畫着手稿,窗外的陽光斜斜的打了進來,將滿室的忙碌染上慵懶的顏色。
“今天的陽光不錯啊。”慕稀放下手中的筆,起身伸了個懶腰後,繞着整個房間走了兩圈。
“出去曬曬太陽?”顧止安也將頭從電腦裡擡了起來,扭頭看了看窗外後說道。
“你忙你的,我出去走走。”慕稀知道他的工作習慣,也沒想過讓他陪她,所以只是朝他擺了擺手。
“剛好做完一組數據。”顧止安起身走到慕稀的身邊,與他一起往樓下走去:“你先出去,我給你拿些零食出來。”
“不……”慕稀下意識的拒絕,卻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着他點了點頭:“好。”
“我希望你在我面前,就如我在你面前一樣,是自如的、放鬆的。”顧止安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微笑着說道。
“本來就是啊。”慕稀笑得眉眼彎彎的看着他。
“好。”顧止安溫潤的笑了笑,轉身去餐廳拿她喜歡吃的零食——自從顧爸爸去世後,家裡便只留了一個做衛生的阿姨,和一直照顧慕稀的秦嬸兒。
秦嬸兒知道慕稀的習慣,所以總會在零食櫃裡給她備一些她愛吃的點心,久而久之,顧止安便也習慣了她這個習慣,偶爾他自己下廚不需要秦嬸兒過來的時候,他也會將她愛吃的零食準備充足——只覺得她這些小小的習慣很是可愛、又覺得在爲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感覺到特別心安的感覺。
應該是——是有家人在身邊、有家人需要他照顧、有家人依賴着他的心安感。
顧止安拎着零食簍,站在花園的門口,看着坐在陽光下、花叢中的慕稀,只覺得歲月如此靜好,只希望歲月能一直如此靜好。
“是不是沒有了?”慕稀見他站在那兒,揚起手朝他揮了揮。
“有。”顧止安笑着,大步往外走去:“吃腰果還是夏威夷果?”
“夏威夷果。”慕稀用手指了指裝着夏威夷果的盒子說道。
“好。”顧止安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打開盒子、拿出工具,一顆一顆的幫她剝開。
“幹麻不買剝好的?”慕稀邊吃邊問道。
“那豈不是少了一個討好你的機會?”顧止安笑着說道。
“你……”慕稀微微一愣,看着他低頭剝殼的樣子——那樣溫暖、那樣沉靜、那樣安適。
突然間,就覺得心裡一下子全滿了——這樣的生活,不就是自己要的嗎,她到底還想怎樣?
他做得還不夠好嗎?她卻一再故作無意的拉開與他的距離,她到底還想他做到什麼程度!
“好,就給你這個機會。”慕稀接過他遞過來的果食,看着他低聲說道——那聲音裡,有着對現實的妥協。
“從統計學上來說,當一個人連續做一件事情超過一週的時間,那麼這件事情就會成爲習慣。”顧止安微笑着看着她:“所以,你還想我做什麼,都可以告訴我,我用一週的時間來習慣,然後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堅持。”
“顧止安,你會把我慣壞的。”慕稀的聲音不由得微微嘶啞——一輩子嗎?想想,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夏晚那張冷峻而張揚的臉,猝不及防的又出現在腦海裡,卻又下意識的將他壓了下去——她說過,要對得起自己的選擇、要對得起身邊這個男人。
“慣壞不好嗎?”顧止安微眯起眼睛看着她、慢慢的靠近她、慢慢的俯下身去,輕輕的吻住她:“慕稀,我覺得慣着你、寵着你,於我而言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顧……”慕稀手裡的夏威夷果跌在了地上,雙手舉在半空,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慕稀,慢慢的習慣我,好嗎……”顧止安拉着她的手圈在自己的腰間,沉重而纏綿的吻密密的落了下去,有些強勢、有些霸道、有些不容拒絕。
“好……”慕稀低低的嘆了口氣,慢慢的閉上眼睛後,將自己完全放鬆在他的懷裡——他們是夫妻,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一個月的時間,有他對父親去世傷心的未復、也有他對自己新身份適應的放縱,所以他們最親密的,也不過是牽手與擁抱——親吻,這是新婚以來第一次。
“顧止安,謝謝你給我時間,我會努力的、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妻子……”攬在他腰間的手微微用力,讓自己依得他更緊一些——一切,就這麼着了:他是丈夫、她是妻子,原本就該這樣……
只是,只是……
不自覺的又想起夏晚,當下只覺得心裡倏的一疼,象被針刺過一樣。於是惦起腳尖,主動的回吻着他、主動的讓他這個霸道的吻變得越發的纏綿而悠長——似乎要用另一個男人的味道,將他的影子驅逐……
*
兩個人在花園裡消磨了一下午,吃吃零食、聊聊天、看看花兒,只覺得時光一片靜好。只是有了下午的纏綿擁吻,慕稀對晚上的時間,倒有些忐忑起來——無論是從心理還是從現實,她都還需要時間。
“我明天要回法國總部做季度述職,早上5點的航班,就不送你去公司了。”
晚上,顧止安對正坐在臥室的窗前看漫畫書的慕稀說道。
“好。”慕稀點了點頭,看着他問道:“要我幫你收拾行李嗎?”
“不用,我習慣了自己來。”顧止安搖了搖頭,走過去幫她將窗簾拉上:“加路程一共4天時間,你自己開車小心一些。我和秦嬸兒打了電話,讓她明天就過來。”
“哦,好。”慕稀點了點頭,將腳從沙發上移了下來,卻沒有起身上牀的意思。
“晚上睡覺前,提醒阿姨檢查門窗,你膽子小,記得拉窗簾。”顧止安低頭看着她笑了笑,溫柔說道:“早些休息吧,不畫圖的時候儘量別熬夜。”
“哦,再看會兒,幾米新出的漫畫,很好看。”慕稀揚了揚手中的書,臉上的笑容卻顯得有些勉強。
顧止安伸手將她手中的書拿下,彎腰用頭抵住她的頭,低低的說道:“你在怕什麼?”
“我……”慕稀斂着眸子沉默着,半晌之後才擡眼看他:“顧止安,再給我一些時間行嗎?”
“我知道你的情況,我也說過我願意等,但前提是:你不要逃避——否則,我們之間永遠都不會有進步。”顧止安沉眸說道。
“好,我不逃避,你出國這幾天,我就找心理醫生,恢復治療。”慕稀點頭,眸子裡漫上一層淡淡的輕霧。
“慕稀,不要怕,你現在有我,我陪着你,一起面對過去的自己。”顧止安柔聲說道。
“顧止安,謝謝你。”慕稀微閉雙眼,輕輕仰起頭,有些涼意的脣在他的脣上輕觸了一下。
“不說謝,我們一起面對未來所有的事情。”顧止安輕捧起她的臉,溫柔的吻了下去——他說過,七天的時間養成一個習慣,然後讓這習慣陪他們一輩子。所以他要讓她習慣他的擁抱、習慣他的親吻、習慣他丈夫的身份……
*
慕稀一個人窩在沙發裡發着呆,一個月的平靜與安適,卻因着顧止安今天的兩個吻,心緒突然的煩亂起來。
她努力的在適應、體會現在的生活;她已經完全接受顧止安丈夫這個身份——他的脆弱、他的依賴、他的溫柔、他的包容,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拒絕。
可夏晚的影子卻又在不經意的時候就蹦出來,讓她的心隱隱的發痛;他甚至不需要出現,只是這樣的在自己的腦子裡轉一下,便能輕易的撕開她所謂對現在生活的適應。
她只是用一顆不帶感情的心,跟隨着顧止安的步子,學着做一個妻子而已——所謂的安適與溫暖裡,她是沒有心的。
“不,不是這樣的!”
“夏晚,我求你,放手吧。”
“夏晚,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是真的。”
慕稀用力的搖着頭,不許夏晚再來觸痛自己沉寂而平靜的心。
*
“顧止安?”慕稀打着赤腳跑到樓下,敲開了顧止安的房門。
“不是說我走了就睡的嗎?”顧止安拉開門,看着她溫柔問道。
“多訂一張機票,我陪你去法國。”慕稀沉聲說道。
“好。”顧止安的眸子猛然一亮,攬在她腰間的手下意識的一緊,將她整個身體攬進懷裡。
“安排訂票吧,我去收拾行李。”慕稀的眸光微微閃爍,卻又告訴自己不要退縮。
就讓陪伴成爲一種習慣吧,在顧止安如此的對待裡,她必須爲這段婚姻做更多的努力。
第二節:爲她心疼、爲她沮喪
【第二天,亞安銀行夏晚辦公室。】
“這是股份轉讓書,現在,亞安就是慕氏第一大股東。”慕青將文件遞給夏晚,顯而易見的心情並不太好。
“公司除了財務、證券部長、法務部長,還有誰知道?”夏晚接過文件,隨意的翻看了一眼後,便放在了旁邊。
“沒有。”慕青拉過椅子在他辦公桌前坐下來:“既然你不準備介入慕氏的經營,爲了避免股市動盪,暫是還是不說的好。”
“恩,我也是這個意思。”夏晚點了點頭:“慕氏的經營一切如常,亞安的資金分兩批進入,實際上第一批資金已經屬於你個人了,所以你怎麼用和我沒有關係;不過爲了不引起懷疑,你的財報還是如期報過來——我重點看第二批資金的。”
“沒問題。”慕青點頭應道。
“這個消息慕稀也不知道?”夏晚看着慕青問道。
“不知道。”慕青搖了搖頭:“暫時不告訴她,怕她爲難。”
“會爲難?”夏晚淡淡說道。
“她今天和顧止安一起去法國了。”慕青突然說道。
“度蜜月?”夏晚的眸色依然淡然平靜,看不出曾經她的離開而頹廢沮喪。
“顧止安季度述職,她正好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就一起過去了。”慕青淡淡說道:“我看她們夫妻相處不錯,顧止安對她,可比你當初好得多。”
“你過來還有別的事?”夏晚的眸色微暗,冷冷說道。
“沒有了,就是給你送這份股份轉讓書過來——Carlyle最近都沒有什麼動作,但顧止安從法國回來後就不一定了。所以你的第二期資金,還是要儘量早些。”慕青站起來,看着夏晚說道。
“喻敏的計劃已經給你了,需要提前的話,你提前一週通知她,她會準備資金。”夏晚點頭。
“OK。我去找她聊聊後期的配合。”慕青也不多話,轉身離開了夏晚的辦公室。
*
直到慕青離開、直到他處理完桌上所有的文件,他都沒有對慕稀的消息表現出任何反應——似乎,真的已經全部放下。
只是,真的放下了嗎、提起她已經不再心疼了嗎——可是爲什麼,每天除了工作再不會對其它事情提起興趣?爲什麼每天都把時間安排得滿滿的,不讓自己的大腦有空下來的時候?
一個多月的時間,今天是第一次聽人再提起她的名字,似乎……真的已經放下——心,好象不疼了……
*
當天氣暖起來之後,酒吧裡的人也多了起來。
夏晚似乎是這裡的常客,進來時,調酒師已經認識他了:“夏先生,你不像在這種地方消費的呢。”
“年紀太大嗎?”
“不是,您應該去更高檔的地方,有專人服務。”
“這裡挺好,熱鬧。”
夏晚笑着,接過調酒師調好的酒,慢慢品着,似乎並沒有想喝醉,只是藉着這樣的熱鬧、藉着這樣微薰的感覺,解解工作的乏——僅此而已。
只是在他看見溫茹安的時候,不禁皺了皺眉頭——慕稀說過,不喜歡她,他也就下意識的不喜歡她的接近。
“別皺眉頭,世界上沒有這麼多的巧合,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溫茹安看着他笑笑說道。
“我不習慣在這種場合談工作。”夏晚淡淡說道。
“我這個人,向來工作時間和私人時間都是分開的。”溫茹安挑了下眉梢,沉然說道。
“自你不再是慕稀的心理輔導師後,我們之間就沒有私人關係了。”夏晚說得很直接,對於他不想花心思的人和事,他向來直接。
“你的個性很讓人欣賞、也很有吸引力。”溫茹安不以爲意的笑笑說道:“以你這麼聰明的人,當然是看出我對你有好感。”
“不過既然你沒這個意思,我向來出不喜歡在沒有結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那麼如你所說:除了工作,我們的私人關係,僅限於與慕稀相關的事情吧。”
“好,爽快,我敬你一杯。”聽她說完,夏晚的目光不由得一亮——如此利落的女人,他倒是第一次見識。
“謝謝。”溫茹安微微一笑,舉杯與他輕輕碰了一下後,仰頭一飲而盡:“你慢慢喝,我過去那邊坐。”
“請便。”夏晚將目光轉向五光十色的燈光中,還有舞池中舞動的人羣裡——那麼奇怪的感覺,在提起慕稀時,依然覺得她還是自己的女人,竟完全不覺得她已嫁人。
“或許,所有的關係都需要一個時間來適應吧。”
“你在適應與他的親密、我在適合與你的分離。只是,如果連親密、連相處都需要努力適應,你要的幸福和安適在哪裡?”
夏晚微眯着眼睛,幾杯下肚,只覺得眼前晃動的全是慕稀的身影。
“該走了。”夏晚在吧檯拍下一沓鈔票,腳步虛浮的往外走去。
*
“真的不需要我幫忙?”溫茹安看着他靠在樹上喘氣,淡淡的問道。
“我很欣賞你的乾脆和利落,永遠知道自己要什麼。”夏晚低聲說道:“慕稀就是個孩子,總是照顧不好自己。”
“所以總有人將她照顧得很好——之前是哥哥、後來是你、現在是她先生顧止安。”溫茹安淡淡說道。
“送我一程吧。”夏晚將車鑰匙扔給她後,用手撐着樹幹站直了身站,搖搖晃晃的往對面停車場走去。
“連求人這樣強勢,還不是篤定了我喜歡你。”溫茹安輕揚眉梢,淡淡的笑了:“你與慕稀之間,何嘗不是因爲你太篤定,一直是她在求你,而你從來沒有對她溫柔過。”
“好在我不是慕稀,我知道自己要什麼,所以你的態度——現在還無所謂。”溫茹安拿了車鑰匙快步往停車場走去——很自覺的,她沒有去扶他。
既然他不喜歡,她何必自討沒趣——既然慕稀嫁人了,她有的是時間來陪他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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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夏晚送到公寓後,溫茹安幫他開了空調、燒了開水後,留了張紙條就離開了——夏晚,有時候喜歡是一種習慣,如我這般乾脆的女人,不會糾纏於你。
希望下次你喝得這麼狼狽時,不要讓我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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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
“狼狽?”
“遇見?”
第二天早晨,夏晚看着紙條微微的愣了一下——無論如何,她也只是個女人,他可以拒絕,但不要傷人。
“溫茹安,昨天晚上謝謝你。”夏晚打過電話低聲說道。
“不用,紙條你當沒看到,我當時也喝了些酒,有些小情緒了。”溫茹安爽朗的說道。
“好,那先這樣。”夏晚的眸光微閃,便掛了電話。
確實是個爽朗的女子,若不是慕稀不喜歡,也值得一交。
夏晚將紙條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裡,快速的洗漱之後,換上西服、提了公文包——白天的他,依然一副金融精英的模樣,不見半分頹廢。
第三節:依然心動
一週後,顧止安與慕稀回國。
因爲慕稀的同行,顧止安將行程延長了兩天,算是補上一個簡單的蜜月旅行。而有了這次短暫的旅行,兩人之間的關係自然的更近了一步,相處起來越見親暱與自然。
除了不能有更加親密的接觸,他們已如大多數夫妻一般——會在家裡指揮對方做點兒什麼、會對對方的小毛病有些抱怨、會有些小小的爭吵,然後又在某人的讓步中緩和下來。
“慕稀,快些,要遲到了。”顧止安匆匆拿了早點出門,慕稀還沒有下樓。
“好了。”慕稀拿着包匆匆跑下來:“要不我自己開車吧,省得你繞路送。”
“這麼趕,你開車我不放心。”顧止安攬着她快步往外走去:“早點給你,就在車上吃。”
“顧止安,其實我不趕,我們做設計的,不用按點打卡的。”慕稀一路小跑跟着他,有些不樂意這麼早被他拉起來。
“早睡早起是好習慣,以後早上要起來和我一起跑步。”顧止安瞪了她一眼,幫她拉開車門,護着她上車後,快速回到駕駛。
“你呢?吃什麼?”慕稀邊吃邊問他。
“讓Selina準備了早餐。”顧止安扭頭指了指她的安全帶:“管好自己。”
“哦。”慕稀忙扣上安全袋,看着顧止安有些無奈的寵溺眼神,只覺得心虛裡,漫上一陣暖意。
“我走了,你記得吃早點。”到了公司樓下,慕稀匆下車,朝顧止安揮了揮手後,看着他的車子離開,這才轉身往辦公大樓裡走去。
*
“四小姐早!”
“慕總監今天氣色特別好呢。”
“慕稀,你跟我過來。”
慕稀剛到辦公室,正和各設計師打着招呼,便被席憐拉進了她自己的辦公室。
“席姐,什麼事?”慕稀放下包,看着她問道。
“夏晚在慕青辦公室,早上來公司的時候,過來辦公室走了一趟。”席憐小聲說道。
“說什麼了?”慕稀低聲問道。
“問你回來沒有。”席憐直直的看着她:“你和老公度蜜月,這麼臨時的事情,他也知道?”
“我怎麼知道。”慕稀輕咬着下脣,眸色微微轉了轉,伸手拿起包對席憐說到:“我今天去工廠那邊辦工,有事過去找我。”
“你在怕他?”席憐挑起眉梢,若有所思的說道。
“你懂就好。”慕稀低聲應了一句,匆匆往外走去——直到重新上了出租車,她一顆瘋狂跳動的心,纔算慢慢平復下來。
原來,自以爲是的平靜、自以爲是的習慣,只是聽到他的消息,便足以打亂所有。
“好吧,既然這樣,不見就好。”慕稀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窗外那成片的新綠時,心情卻一陣沒來由的低暗。
*
【Carlyle公司,顧止安辦公室】
“顧先生,這是慕氏第一季度的財報。”夏千語將一沓報表遞給顧止安,看着他說道:“銷量同期同比增長300%、比上季度增長100%,利潤比去年同期增長18%,慕氏整體利潤比去年同期增長27%,完全達到我們對賭的業績約定。”
“品牌知名度由原108位,上升至70位,雖然還不是我們要關注的位次,但在去年沒有推廣機會的前提下,他們利用客戶的能量,擠出推廣空間達到這個上升幅度,已是意外;新年度他們新聘的市場總監於三月到位,全年度的推廣策略相當強勢,並且輻射海外。所以品牌價值的上升到我們要關注的程度,並非難事。”
“恩。”顧止安邊翻看着報表邊問道:“專業部那邊給我們的建議是什麼?”
“第三季度展開收購。”夏千語沉聲說道。
“亞安在慕氏的資金情況,財務部拿到確實的消息了嗎?”顧止安的眸色微頓,淡淡問道。
“亞安沒有在股市上有所動作,資金購買了慕青的原始股,現在已經成爲慕氏最大的股東。”夏千語快速說道。
“最大的股東?”顧止安倏的合上報表,擡頭看向夏千語:“也就是說,實際上,慕氏現在由亞安控股?”
“是的。但這所有的事情,都是秘密進行,李總是想盡辦法纔拿到的消息。看樣子慕氏與亞安,並沒有打算公佈這個信息。所以到底慕青手上還有多少股份?之後如果Carlyle啓動對慕氏的收購程序,我們的對手倒底會是慕青、還是亞安?”夏千語點頭說道。
“恩。”顧止安輕挑了下眉梢,又低頭重新看報表。
夏千語見他不再說話,便繼續彙報道:“法國總部有消息過來,內衣品牌C&A已經全面上櫃,這是C&A在法國的上櫃資料,從櫃檯選擇、推廣方式、產品設計來看,定位爲高端品牌。”
“行動挺快的。”顧止安接過資料,快速看過之後,對夏千語說道:“回覆總部的人,這個品牌在法國註冊,與慕氏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不在我們關注的範圍內。”
“明白。”夏千語利落的應道。
“繼續關注慕氏的股權信息、以及稀世的市場佔有率。”顧止安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慕太太那邊……”夏千語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想知道慕青賣了多少股份給亞安,慕稀處可以得到最直接的消息。
“多事!”顧止安猛然擡頭,止光犀利的看着她。
“是,對不起。”夏千語忙低下頭,轉身快速往外走去。
看着夏千語慌張的背影,顧止安的眸色一片陰沉——他怎麼會去利用慕稀而得到這樣的消息。
“顧止安,今天晚上我要趕個設計稿,可能不回家。”剛想到慕稀,便接到了她的電話。
“一個人嗎?”顧止安柔聲問道。
“是的,是我要出的專項定製款。”慕稀的聲音輕輕淺淺的,和她與他的相處一樣:淺淡而自然,一種很舒服的狀態,卻又讓人覺得缺少些什麼。
“好,我知道了。”顧止安點了點頭,又交待了兩句要按時吃飯、抽空睡會兒的話,便掛了電話。
是的,他與慕稀的相處,比想象中的要好,她除了忙碌、除了家裡的事情都不怎麼會做外,基本沒什麼脾氣;對於他的忙碌也能夠體諒。
在兩個人偶爾碰到一起的休息日,還會約着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甚至打遊戲——當然,他是不打的,只是在旁邊看着她打;當然,也正是在那個時候,纔看到慕稀的另一面:活潑肆意的一面。
而不是在他面前,永遠的淡然、平和、沒有喜怒。
“畢竟心還在夏晚那裡吧,在夏晚的面前,她定然是另一副生動的模樣。”
“慕稀,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沒關係,我們一起努力。”
顧止安擡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班的時間,當下便收起了報表,拿了車鑰匙和外套離開了辦公室。
“有事給我發郵件,我今天不回辦公室了。”顧止安對正在一起商量事情的夏千語和Selina交待了一句便徑直往外走去。
“好的。”夏千語和Selina忙擡頭回應,卻見他已經離開。
“顧先生真是太拼了,新婚和父親去世,也沒有休息。”夏千語吶吶的說道。
“他向來這樣,好在新娘子是慕家小姐,聽說也是個工作狂。”Selina不以爲然的說道——他們做投行這一行的,有項目來的時候,向來都是日夜不分的,有時候甚至是十天半個月不回家。
而現在,顧止安的身上背了‘華安’和‘慕氏’兩大項目,特別是慕氏,無論是市場數據、還是股市數據,都一刻也不能放鬆。
所以他今天剛拿到季度財報便準時下班,倒讓她覺得意外。
*
顧止安開車直接去了慕氏,在接到慕稀的電話後,他突然逃離桌上、電腦、腦子裡的那些數據、突然想見她。
“顧先生來了。”
“四小姐今天不在這邊辦公。”
“在哪裡?”
顧止安和夏晚的聲音同時響起,兩人擡眼看着彼此,目光沉然裡,帶着隱隱強勢的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