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關於事故的對話
大漠地代的月光,傾泄千里毫無遮擋,映照着燈光通明的事故現場,還有裡面渺小如蟻般走動的人們,讓人不禁生出酸澀悲涼之感。
一週後的現在,負責搜救的人員已經全部撤離,而連屍體也沒找到的那些個民工的家屬,卻仍不肯離去,自動組織起來,在事故現場一寸一寸的找着——他們晚上晚人、白天就睡在事故中心,拉着大橫幅,說死要見屍、活要見人,否則絕不允許工地重新開工。
出了這樣舉國性的事故,政府已經很是被動,所以在重新開工的計劃還沒有完全啓動以前,除了不阻止家屬繼續搜救外,還派了搜救專家輪值跟着,避免再出事。
夏晚和顧止安站在燈火通明的事故現場,看着在事故中心、那寵然大物般的鋼構裡,那些民工家屬渺小而苟蔞的身影,久久的無法出聲。
“一個項目的輸贏,難道比人命更重要?”良久以後,夏晚緩緩轉過身來,看着顧止安沉聲說道。
“這並非我本意。”顧止安的聲音也一片低沉。
“你別告訴我,讓‘日夏’在與‘華安’的合作環節裡做手腳,以讓項目出問題,並讓‘華安’擔責離開,這個思路,不是你的謀劃。”夏晚看着他冷冷說道。
顧止安沉默着,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我承認我錯誤的估計了建築這個行業的危險性。”
“你一個錯誤的估計,十幾人的性命,這代價,確實夠大。”夏晚淡淡說道。
“這件事確實讓人痛心,但若你我交換,未必你不會做此謀斷。”顧止安沉聲說道。
“至少我會控制事情的過程。”夏晚冷冷說道:“案子的輸贏、項目的贏利,我都想要;但這些與生命比起來,又算什麼呢?”
顧止安沉默着,在十幾條人命的面前,再多的理由,都顯得牽強。
“這十幾條人命自然不能白白犧牲,所以,日夏這個項目,你一定要贏,是嗎?”夏晚冷聲問道。
“沒錯。”顧止安沉聲應着,看着傾泄下的夏晚,心裡不由自主涌上一陣冷意——他若全力出手,日夏真有勝算嗎?
“事已至此,不可挽回。你若不想有更大的事情發生,最好勸‘華安’就此放手。這個項目無論誰來做,於‘亞安’,於你,並無半分損失。”顧止安看着夏晚,一字一句的說道。
夏晚聽罷,不則得緊緊皺起了眉頭,深深吸了口氣後,不怒反笑着說道:“顧止安,在做項目上,訖今爲止,你是第一個威脅我的人——還是拿別人的生命來威脅。”
“不是威脅,是事實——‘日夏’用了這樣的手段,不可能在這時候收手。我瞭解他們,而事到至今,Carlyle對事情的過程已失去控制。”顧止安看着夏晚,認真的說道。
“華安的結局我不知道,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至於‘日夏’……”夏晚轉身面對顧止安,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夏晚從不受人威脅。”
“我說過了,不是威脅,是警告!”顧止安怒聲說道:“一個項目而已,已經搭進去十幾條人命,你爲什麼還要爭?”
“警告?”夏晚冷笑:“我若不爭,這些死去的人就真成了‘日夏’勝出的祭旗了。”
“在我印象中,華爾街的傳奇夏晚,是嗜血的。”顧止安看着夏晚,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要看誰的血——臂如說‘日夏’的,多死幾個我還真不會心痛。”夏晚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事故現場。
“你如此想,日夏何不如此想?流血又如何避免。”顧止安沉聲說道。
“沒有對手是寂寞的,我曾以爲你顧止安可以算一個。”夏晚停下腳步,轉身看着顧止安,輕蔑而笑:“原來竟不是。”
“你——”顧止安的眸色猛沉。
“再見。”夏晚再不停留,邁開長腿,大步往前走去。
清冷的月光依然不動聲色的照映着大地,他疾行而去的背影裡,有一股不屬於商人的悲愴力量,讓顧止安感覺到陣陣的不安。
*
第二天,顧止安起牀便接到慕稀的電話,自然還是詢問事故現場的情況。對慕稀一直十足耐心的他,在事故的壓力、在夏晚的壓力下,語氣不禁也有些急燥起來:
“這件事情S國已經展開調查,Carlyle與‘日夏’只是資本合作,事情又關係到政府和‘華安’,所以我並不能詳細知道原委。”
“近千人的工程,死亡人數20人左右,也算不上特大事故了。”
“我現在很忙,不和你多說了,你不用擔心我,一切都好。”
“項目的結果?已經走到這個地步,難道就此停步?除了‘慕氏’,我沒有中途退出過任何一個項目。”
“商業的事情你也不是很懂,有結果了再和你說。總之,現在仍然是項目之爭,人身安全並沒有危險——包括夏晚,所以你不用擔心。”
“好了,我有電話進來,我先掛了。”
顧止安說完便掛了電話,連給慕稀說再見的時間都沒留。
放下電話後,顧止安打開電腦,快速瀏覽着S國國內對這件事情的報道——明顯的,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華安’,並將他們這種做法歸結爲‘中國人好大喜功的劣根性’。
顧止安的臉色一片陰沉,卻仍細密的思考着——這件事情經過S國專家認同、高層拍板,所以內裡真像是不會公佈的。那麼要給民衆一個交待,替罪羊無非兩個:一個是‘日夏’,沒有對自己的設計稿最終負責;一個是‘華安’,擅改設計,施工失誤。
現在從輿論來看,‘華安’下課的呼聲最高,但他們參與救援的積級姿態又給他們加了分;而工程拍板時負責人鄭迅和黎華不在、主帥鄭迅因工殘疾、主要設計者小關死亡;這幾條加起來,又增加幾分同情;
若夏晚再去阿里部長那裡做做工作,說不定只予處罰、不予解約了。
‘日夏’表面上似乎並未被波及,但態度太過篤定,後續也未參與救援,姿態上已失了民心;加上在設計上,大家對於R國的工匠精神都有耳聞,這次卻並不堅持專業,在人命關天的設計上讓了步,也會讓S國政府對‘日夏’失去信心。
在此肖彼長之下,看似優勢佔盡的‘日夏’,其實並無100%的勝算。
那麼現在,如何才能讓‘日夏’表面的優勢,轉化爲真正的優勢呢?
顧止安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叩着,眸底一片憂煩的思慮。
第二節:完整的真像
【‘華安’工地辦公室】
鄭迅躺在牀上,看着夏晚久久無法出聲。
“最後是誰拍的板?”夏晚沉聲問道——他知道,以他對‘日夏’的戒備、在黎華的精明,斷不至於以‘華安’的名義去指正‘日夏’的方案。
若真有問題,他也會讓讓‘華安’避其鋒芒,把決定權交給S國自己去選。
“原本小關(指出可修22層的技術人員)提出‘日夏’的設計過於保守,我私下拿了‘日夏’和小關的方案找了S國的老工匠去論證,他們認同‘日夏’的設計。”
“所以在這個環節,我們完全忽略了‘日夏’可能的作爲,以爲小鄭太過自負、又太想表現,所以只是駁回了他的意見。”
“卻不想他直接將圖紙遞到了總部——這是我們與總部的溝通文件。”鄭迅將一沓打印稿遞給夏晚,沉聲說道:“我們直接指出,項目是以分公司的名義籤的,總部沒有權利干涉。”
“卻由此牽出我們擅用公章,私自成立分公司,擅改合同分公司的主體的事情,所以那段時間我和小黎都被停職,回國接受調查。”
“後來我給阿里部長寫了封郵件,把事情的始末都說了個清楚,請他安排國內專家把關。”
“後來的事情,就是這樣了,阿里部長請了國內的專家,不知爲何,最後還是用了小鄭的修改方案。等到事情拍板,開始施工的時候,阿里給總部施壓,我和小黎才重新回來。”
鄭迅聲音沉痛的說道:“我一直以爲,只是小鄭好大喜功,現在想來,從小鄭的入職、到小鄭在兩天內便拿出新的設計稿、再到總部施壓,步步都是有計劃的推進,直到華安跌入這個局裡。”
“如果是這樣,華安就必須得退出這個項目了。”夏晚沉沉的嘆了口氣。
“我知道。”鄭迅的面色一片黯然:“這中間牽扯的不僅是‘華安’與‘日夏’的問題,還有S國政府內部的*問題——他們可以關着門來處理這件事,對民衆卻必須找一個替罪羊。而這個替罪羊,非‘華安’莫屬了。”
“既然是這個結局,你也不必多想了,安心養傷吧。事已至此,你也盡力;有些事情,當真是我們無法控制的。”夏晚黯然說道。
“當初Carlyle以投資方式介入‘華安’總部,想來就是爲了對抗我們成立分公司,從資金和立項上擺脫總部控制這一着。”鄭迅點頭,看着夏晚嘆息着說道:“顧止安的智計與遠見,遠超一般的投資客,夏行長,你們在中國的資本市場還會有許多的碰撞,你真的要小心這個年輕人。”
“恩。”夏晚低低的應了一聲,兩人看着對方,卻又相對無語——這麼精密的一個佈局,居然還是輸給了‘日夏’,他們沒有不服,只感沉痛:‘日夏’以人命爲代價來搏這個項止,這番狠毒,他們確實做不到。
*
【S國政府辦公廳,阿里辦公室】
阿里慢慢合上手上這厚厚的一本資料,心裡不由得驚疑不定,看着夏晚問道:“你的意思是,‘日夏’委託Carlyle以資本介入的方式,阻止‘華安’入選;而後‘華安’以分公司名義接下項目,所以Carlyle便注資‘華安’總部,在關鍵時候以撤資威脅,讓總部在關鍵時刻調走了知道內情的鄭迅與黎華,以便於‘日夏’在這邊的活動。而‘華安’的設計師小關,也是‘日夏’的臥底。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夏晚點頭。
“明知會出事,他們還是促成了設計改動,他們拿我們S國的人命不當人命嗎?小關也是以命祭禮這個項目嗎?”阿沉聲問道。
“R國的兇殘,在歷史上也是有名的;至於小關,我不知道他是否拿命在賭,還是沒有計算好出事的時間,以至於把命賠了進去。但你看這一招招、一步步,環環相扣,又豈是‘巧合’二字可以解釋的?”
夏晚說着,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放了一段錄音出來——
……
“一個項目的輸贏,難道比人命更重要?”
“這並非我本意。”
“你別告訴我,讓‘日夏’在與‘華安’的合作環節裡做手腳,以讓項目出問題,並讓‘華安’擔責離開,這個思路,不是你的謀劃。”
“我承認我錯誤的估計了建築這個行業的危險性。”
“你一個錯誤的估計,十幾人的性命,這代價,確實夠大。”
……
“Carlyle的顧止安?”阿里神色不由得一驚。
“昨天晚上我們見過面。”夏晚點頭:“Carlyle謀劃,‘日夏’實施,Carlyle沒有把控執行環節,所以出此事故。”
“日夏的目的是什麼?難道覺得50%的單子太小嗎?他們味口也太大了。”阿里惱怒的將手裡的電話用力的摔了出去:“十幾條人命,幾百人傷殘,都在他們的股掌之中!”
夏晚看着被摔碎的電話,不禁苦笑——看來今年要換第三部了。
“我必須給他們些教訓,否則笑我S國無能,任他們一個小小的建築公司擺佈。”阿里迅速收起憤怒,整個人看起來殺氣一片。
“作爲這個項目的投資者,我有權利知道一切的事實,並評估這個項目繼續投資的可能性。這是我來這兩天,我助理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夏晚看着一身寒氣的阿里,沉然說道:“我對‘日夏’並瞭解,對Carlyle卻是瞭解的,在國內也有過項目上的溝通,所以Carlyle爲什麼會介入這個項目我瞭解,但用這種方式卻不是他們的風格。”
“所以我昨天約了Carlyle的顧止安,也所以有了剛纔你聽到的對話。”夏晚說着,彎腰將已經摔碎的手機碎片一一拾起來後,看着阿里繼續說道:“Carlyle只重項目,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卻還是‘日夏’。”
“一個投資公司,並沒有直接參與到這次的項目中來,我確實也難耐他何——至於‘日夏’,自然不同。”阿里的意思很明顯——Carlyle他治不了,‘日夏’是肯定不會放過的。
這也正是夏晚的意思——目標太多的話,效果便會打了折扣。
第三節:搏奕
第二天,顧止安請求拜訪阿里部長,被阿里的秘書所拒絕。
第三天,中國、R國,都傳來關於這個項目事故的官方報道——
R國在對自己對設計把關不嚴的反思之後,從施工角度分析,力證‘華安’因爲有沙化地基施工經驗,所以纔會如此強勢的要求更改設計圖紙,卻錯誤的估計了S國地質沙化的程度,因而犯下如此大錯。
因此‘華安’是一個具備專業能力、卻盲目自大、沒有合作精神的團隊,不適合操盤國際化項目。
評論的立場客觀,還把‘華安’的專業實力、過往項目經驗全展示了出來,讓人更加信服R國新聞觀點:‘華安’這家中國公司,雖有實力卻不具備承擔國際化項目的能力與經驗。
中國兩家被吹噓爲主流媒體的媒體,則魚型圖分方位分析了事故的各方原因,最後將責任歸結在設計師小關的身上。
而後如扒皮一樣,將小關的過往資料全扒了出來,以力證此人確實有好大喜功、不聽指揮的先例,曾在之前兩家公司都因擅改設計圖紙,而引發事故,只是沒有這麼嚴重。
所以最後將責任歸結爲‘華安’識人不明,引入這樣一個有前科的人,還放在這麼重要崗位上,以至於製造出這麼大的事故,最後連命都送了。
說到最後,結論依然是責在‘華安’,‘日夏’確實技術專業一流。
*
“中國知名媒體?主流信息?真TM扯蛋。”看到這樣的新聞,夏晚不怒反笑:“兩家不入流的網站,不過欺負S國離中國離得遠,不知道罷了。”
“顧止安來拜訪,我沒有見,然後就出現這種新聞了。”阿里冷笑着說道:“想通過國際渠道給我們施壓呢。”
“需要中國官方媒體來點兒料嗎?”夏晚冷冷說道。
“不用。”阿里擺了擺手,對旁邊的秘書說道:“我桌上的材料,第12頁到15頁,交給媒體發佈出去,說是事故調查小組的調查結果。後續還有詳細信息批露。”
“好的,我這就去。”秘書合起記錄的筆記本,起身迅速走到阿里的桌前,將夏晚交給他的那一沓資料的12—15頁扯了下來,然後匆匆離開。
“我也是糊塗了,你親自出手自然更有說服力。不過,什麼是中國主流媒體,我卻也不能讓他們給糊弄了。”夏晚輕扯嘴角,臉上一片冷冽的笑意:“借你電話給我用一下。”
說着拿了阿里的手機,給喻敏打了電話過去:“通知財經媒體、經視媒體、國際新聞網,可以網絡採訪S國工建部部長,同時可以幫他們聯絡‘華安’駐S國項目部。”
“恩,你將阿里部長秘書的電話給他們,預約網絡採訪的時間。‘華安’那邊阿里部長也會安排。”
“好,確定後給我郵件,我手機暫時不能用。”
“OK。”
夏晚說完後,將電話交還給阿里,看着他說道:“你希望中國媒體發出什麼樣的聲音,這次由你主導。‘華安’那邊你安排黎華接受採訪,他比鄭迅更懂得與媒體打交道——我見過顧止安,當然也去找過鄭迅和黎華,他們已做好退出項目的準備,但他們同樣也不想揹負十幾條人命在身上。”
“就算退出,也是正常合作終止,而不是因爲他們製造了事故。”夏晚沉眸看着阿里,目光裡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求‘華安’繼續這個項目,卻要洗清‘華安’不能承擔國際項目的恥辱、洗清‘華安’身上揹着的十幾條人命。
那並不是黎華哭幾場、鄭迅斷一條腿可以換回來的——就算他們兩個都死在故事中,也還是換不回來。
“你和‘華安’什麼關係?”阿里突然問道。
“同是中國人的關係。”夏晚輕挑眼角,沉眸說道。
阿里定定的看着夏晚半晌,在他從容沉靜的眸底,看不出絲毫的猶豫與慌張,當下沉沉的點了點頭:“我儘量。”
“感謝。”夏晚的臉上,這才露出了淡淡的淺笑。
第四節:同飛S國
【中國,亞安銀行】
“電話聯繫不上?那是什麼原因?”溫茹安現在每天都來亞安銀行報道,已經完全不避嫌了——比起對他的關心來,避嫌又算得了什麼。
“現在我只能與他郵件聯繫,回郵件的速度也很慢。偶有電話,也是借的別人,不清楚出了什麼事。或者溫醫生給我們行長髮封私人郵件問一下。”喻敏看着溫茹安淡淡說道,但眉宇間淡淡的憂慮卻讓溫茹安更加擔心。
夏晚的這個助理,就和他一樣,有着鋼鐵的意志,若真沒事,絕不會在她一個外人的面前露出這樣的情緒。
“喻敏,你和我說實話,那邊情況是不是很危險?”溫茹安急切的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又沒去現場。”喻敏有些不耐的擺了擺手,拿着文件轉身離開。
溫茹安不禁皺眉,想了想,便即離開了亞安銀行,打電話訂了去S國的機票後,便回家去收拾行李——她向來是個行動派,與其在這裡天天擔心,不如親自過去看看。
“過去?”溫茹安的眸色不由得一亮,從行李箱裡拿出電腦,打開後,迅速給夏晚寫了封郵件:“S國的事情進展如何?事故現場中救回來的受難者,是否面要心理援助?我這邊可以安排團隊過來,算做國際援助。收到請回復,我正在訂機票。”
“當真是糊塗了,這麼大的災難,幾百人從地下挖出來,明明是需要心理輔導的,卻一心只惦着他個人的安危。”溫茹安輕咬下脣,對自己這種因私忘公的狀態很是不喜。
“需要,這是工建部部長秘書電話和郵箱,你與他聯繫,確定需求方向與人數。可告訴他,你是亞安的合作伙伴。”夏晚的郵件很快回了過來——如同往常一樣,簡潔幹練,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OK,發出前聯絡你。”溫茹安快速的將郵件回了過去後,看着他不帶感情的幾行字,只覺得心裡一陣暖流驀的涌了上來——看到這幾行字,一週以來的擔心終於全部放下。
剛剛纔責怪自己因爲他而將工作忽略的溫茹安,此時盯着這幾行字,仍是半晌無法從這激動而喜悅的情緒裡逃脫出來——原來,在愛情裡,她也不過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而已。
他的安好,比什麼都重要。
在將這幾行字看得都能背下來的時候,一陣電話讓她回過神來:“你好,溫茹安。”
“我是慕稀,這幾天有那邊的消息嗎?我看到新聞多了起來。”電話那邊,是慕稀低沉的聲音。
“聽說電話聯繫不上,都是郵件聯繫。”溫茹安關掉夏晚的郵件,重新開了郵件,準備寫給阿里的秘書。
“聯繫不上?什麼原因?人有沒有事?我才和顧止安通了電話,說是都安全呢?”聽說電話聯繫不上,慕稀的語氣不由得急了起來。
“不清楚,我這邊準備安排心理輔導人員過去做援助,最遲明天走。”溫茹安的眸子微微轉了轉,定定說道。
“過去……”慕稀似是有些猶豫,只是這猶豫也不過是一瞬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信息,我安排一下。”
“OK,我現在要與那邊政府聯繫,先不和你說了。”
溫茹安掛了電話後,微微笑了笑,便即給阿里的秘書寫了郵件,介紹了‘維適’國際心理服務機構的歷史與專業,以及過往服務經驗後,同時介紹自己與夏晚的合作關係,表達自己希望爲此次事件略盡薄力之意。
寫完之後,便收好行李,匆匆往機場趕去——她總是要提前過去的,在工作之前,她還想見見夏晚。
*
【機場】
溫茹安在安檢處看到慕稀時,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不管她下了多大的決心結束與夏晚的感情,但她在心底深處對他的牽掛,卻從來沒有少過。
“沒想到你真的會去,他知道了該會感動吧?”溫茹安看着她笑笑說道,微微眯着的眸子裡顯然是另有所指。
“你放心,他不會知道。”慕稀輕扯了下嘴角,似是輕諷、又似是苦笑——只是無論是哪種表情,她都無力也無心再與溫茹安爭什麼,也沒有立場去爭。
曾經相愛的兩個人,現在已經不能夠坦然擔心、自由想念。
“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擔心的應該是你:若他知道你爲他而去,不知道會有多開心、不知道會生出多少期待來。”溫茹安笑了笑,轉身將身份證和機票遞進安檢窗口,在證件覈查完後,拎着行李往裡走去。
慕稀的臉色不由得微微發白——溫茹安說的她當然明白,這也是她不能親自去打聽他消息的原因,她比任何人都擔心,在他終於願意完全放手後,她不當的行爲又會讓他燃起希望,以至於陷他於不幸之中。
“小姐,到你了。”後面的人推了一下慕稀。
“哦,好的。”慕稀輕應了一聲,將一直捏在手心的機票和身份證遞進窗口。
在慕稀安檢完後,拖着行李往航站樓走去時,溫茹安已經離開許久了。
*
“你好,我是溫茹安。”
“是的,OK,沒辦法評估嗎?”
“OK,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現在已經在機場,明天早上可以到,先與您面談後,我還想看看現場和被救的民衆,做現場分析評估後,再安排我們的團隊過來。”
“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麻煩轉告亞安的夏行長我到貴國的時間,不知爲何,我實在是很難聯繫上他,他對事故會更熟悉一些,我來貴國的行程,可能還需要得到他的幫助。”
“OK,謝謝,明天見。”
溫茹安掛了阿里秘書的電話後,感覺到有一束目光正看着自己,轉身擡頭——卻是慕稀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沒錯,我這算是假公濟私。”溫茹安笑笑說道。
“其實,有你在他身邊,我該可以放心的。”慕稀輕扯了下嘴角,勉強笑了笑。
“我覺得也是。”溫茹安輕挑眉梢,轉身坐下,打開行李箱拿出電腦,給自己的秘書寫郵件,將S國的情況做了基礎分析後,讓她安排12人的援救小組,首次名單明天上午發給她,確認後馬上出票啓程。
慕稀也給顧止安打了電話過去,說是不放心他的情況,要過去看看事故現場,順便買一些樣品。
兩人安排好後,恰好到了登基的時間,兩人對視一眼,拎着行李快步往裡走去——只是,溫茹安的心裡滿是喜悅,而慕稀的心裡卻是平靜中帶着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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