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彥疲憊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周圍全都是支離破碎的狼屍,地面被鮮血染得通紅。
他剛剛遭遇了一個小規模狼羣,一番苦戰,斬殺了近百隻靈狼,剩下的才被嚇得夾着尾巴跑了。
自己累得幾乎虛脫,渾身被狼爪抓得皮開肉綻,如同一個血人。
不過這些猙獰的傷口在很詭異地快速癒合着,快速得反常。
吳彥看着不斷癒合的傷口,還有身上古怪的紅色紋路,非但沒有喜色,反而心情沉重又煩躁。
猩紅的雙眸中不斷閃過暴虐和嗜血。
他不由又回想起最初傳送進入這個地方的時候,心中泛起驚懼的同時,也恨意翻騰。
那一個月和惡魔般的兔子共度的時光,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
幾年過去了,他現在還時常會夢到那可怕的魔影和無情的雙眸,在恐懼中尖叫着醒來。
還在吳家時,吳彥很早就展現出和他的年輕不相符的睿智、沉穩、堅毅、果決等極其優秀的特質。
他也因此在吳家這一代人中脫穎而出,被作爲吳家未來的核心進行培養。
在天賦和能力方面,他向來也很自傲。
不僅僅在吳家,哪怕放眼整個銀河系,他覺得這代人中也沒誰能比得上他。
他執掌吳家之時,就是他開始叱吒銀河系,開啓他吳彥的時代之日!
不過上天似乎要故意磨練他,給他出了個難題。
聯邦的第一次正式傳送實驗。
他要不要參加?
任務的危險性太高,高到讓一向果敢的他也很猶豫。
值不值得放棄按部就班就唾手可得的至高權柄和地位,去冒這種生命危險?
吳家內部也存在嚴重的分歧。
最終,吳彥還是參加了。
因爲地球聯邦、呂家、卿家、蘭家等銀河系最強大的勢力,都派出了他們這一代的領軍人物。
他要是不參加,必定會落得個貪生怕死之名,聲望大受打擊。
以後還怎麼執掌吳家?
怎麼在各大勢力的天才面前直起腰桿?
逐名之輩,必爲聲名所累。
不過吳彥不知是心理上自我安慰,還是他一貫順風順水樹立起的自信,讓他莫名覺得他完全有能力完成這次艱鉅危險的任務,凱旋而歸。
別人不行,不代表他不行!
直到他見到了那隻惡魔般的兔子。
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以前認爲自己心志如鐵、堅毅剛強,即使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只不過是因爲他所面對的沒有超過他能承受的極限罷了。
原來,他也會恐懼,也會怕死,也會屈服。
他,也很脆弱。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在那一個月時間裡,每天頭腦清醒,身體卻被控制着修煉奇怪的功法,肉身遭受了巨大痛苦的折磨。
時時刻刻處於那冰冷無情令人畏懼的目光注視之下,彷彿有一把利刃一直橫在喉嚨上,隨時都可能削掉他的腦袋。
巨大的心理和精神壓力幾乎讓他崩潰。
幸好幾人隨身攜帶的那點口糧支撐不住更久,那個地方沒有食物來源讓兔子不得不將幾人放了。
否則他不敢想象,要是兔子再多折騰他幾天,他會不會已經瘋掉了。
要是僅僅如此,或許吳彥更多的是對兔子惡魔的畏懼,不會像現在這樣恨得刻骨銘心。
弱肉強食,強者爲尊,同樣是他一直以來奉行的準則之一。
技不如人,只能怪自己太弱。
其他幾人也沒比他好,大家都一個德行,一起丟臉,大哥別說二哥。
這是大家共同的黑歷史,以後誰也別嘲笑誰。
但在之後一年多時間裡,吳彥漸漸發現了異常。
本來大家的情況都差不多,隨着不斷修行,修爲漸長,肉身越來越強悍,但眼睛變得有些發紅,身上漸漸出現了一些紅色的紋路,性格也變得比原來稍稍躁動和冷酷了一些。
可吳彥非常敏銳地發現,他跟其他幾個人不太一樣。
他的變化更快,心中的邪念不斷滋生衝擊他的理智,暴躁嗜血的衝動越來越強烈。
憑藉着頑強的意志力他才強行壓制住這些,沒有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端倪。
他也仔細觀察過,其他人都很從容,絕非像他這樣強行壓制。
在進入這第二層之後,大家似乎被傳送分開了,沒有再聚集在一起。
沒了其他人在眼前的顧慮,他的情況惡化得更快,已經出現過幾次被瘋狂佔據了理智如同野獸一樣和靈能生物撕咬在一起的情況。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完全失控,變成一個沒有理智的真正的野獸。
吳彥想了很久,也旁敲側擊過其他人,並沒發現自己相對於其他人有任何特殊之處,修煉的功法有什麼差異。
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兔子在專門針對他!
他甚至回想起,在那一個月時間裡,兔子惡魔似乎確實對他關注得更多一些,原本他以爲是自己的錯覺,看來並不是。
爲什麼會這樣?
爲什麼是他?
吳彥並不傻,相反還很聰明,很快又想到了最大的可能。
這個地方,那隻兔子,都疑似和吳家開山老祖有關聯。
會不會兔子和吳家老祖有什麼過節?
甚至於兔子被關在這裡說不定也和吳家老祖有關?
而他,是吳家人。
如果兔子有辦法認出他的身份···
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吳彥甚至奇怪,兔子爲什麼沒有直接弄死他?
不管如何,兔子現在已經不是控制他、利用他,而是要他的小命!他豈能不對兔子恨之入骨?
吳彥感覺自己就快壓不住內心的狂亂了,是時候該做出決定了。
眼前這些狼屍就是他專門做的準備。
拖着有些疲憊的身體,先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又在附近切割了大量的石塊,堆砌出一個直徑二十多米的圓形石臺。
站在石臺上,吳彥回想了一下《聖靈轉生》的內容。
他平素在家就喜歡鑽研一些古老的典籍,這門秘術就是他的一個收穫。
選擇怨氣邪靈匯聚之地,以陣法和特殊儀式引之入體,淬鍊全身,最終脫胎換骨,轉化爲永生不死的聖靈之軀···
吳彥很清楚,這門秘術別看叫什麼《聖靈轉生》,一看就是一門邪術。
但他現在想不到別的辦法。
是死,還是用秘術搏一搏,根本不用選擇。
萬一成功了,說不定還能一舉擺脫兔子惡魔的控制。
不知是不是理智受到了腐蝕,所謂的永生不死的聖靈之軀也讓他有些垂涎。
吳彥很快在平臺上面刻出一道道拳頭粗細的凹槽線條,紛亂繁複。
然後提着狼屍不斷將滾燙的狼血倒入凹槽之中,漸漸充滿整個平臺。
佈置完畢後,吳彥用手摩挲了一會兒自己的智能終端,將之放在了遠處的地面上。
沒人料到傳送進來這個地方任何科技設備都無法使用,這個智能終端就成了個擺設,現在是他身邊唯一一件從家裡帶來的物品,一直沒有丟棄,聊以慰藉,寄託思鄉之情。
回到石臺正中央,吳彥閉上雙眼,用力深呼吸了幾次。
嘴裡念出一段拗口的音節,雙手在胸前變幻,配合着掐出各種法訣。
石臺之上逐漸出現了一股陰風,吹在他的身上,讓他忍不住想要打冷戰。
倒滿狼血的線條上,騰地冒出了淡紅色的火光。
很詭異地沒有散發多少溫度,卻又燒得石臺噼啪作響。
濃重的血腥之氣慢慢擴散開,火苗的上方,開始飄散出一種灰色的霧氣。
整個石臺,給人一種無比邪異的感覺。
灰色霧氣蒸騰繚繞,被漩渦形的陰風颳得在石臺上旋轉起來。
這時,吳彥猛地一瞪眼睛,口中爆出幾個重音。
灰色霧氣頓時向石臺中心捲去,迅速將吳彥淹沒。
吳彥只覺渾身上下如同有無數蟲蟻在啃噬他的皮膚,並向他的血肉之中鑽去。
鑽心的疼痛讓他差點慘叫出聲。
但他只能強忍着,繼續呼喝出特定的音節,繼續將灰霧引入體內。
不多時,他身上的皮膚就像是被蟲蟻嗑壞的毛皮,到處都是破洞,卻並沒有流血,只是顏色變得有些灰敗,並有些發皺。
又過了一會兒,他的腰腹一圈開始不斷鼓起一個個眼珠大小的鼓包。
鼓着鼓着,嘭嘭嘭全都瞬間爆裂。
數不清的噁心的灰色觸手從裡面鑽出來,不斷扭動着,上面還沾着不明的粘液。
吳彥終於再也忍受不住這種非人的痛苦,嘴裡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強烈的恐懼感充斥着他的心靈,雙手不由自主向着臉上、胳膊上、胸前抓去。
稍稍一碰,大片的皮膚就像乾枯的樹皮直接剝落,露出裡面乾癟的灰色血肉。
他的臉上忽然也有醜陋的大包不斷鼓起,好像臉皮下面有大蟲子在蠕動。
時而裂開一條縫,變成一張大嘴,時而冒出一隻眼睛,顯得異常邪惡。
不!
不!
這不是他想要的!
吳彥僅存的一點理智發出了極度不甘的吶喊。
無盡的悔意在他的腦海中閃了一下,他的意識就被海嘯般的洶涌惡意徹底淹沒。
···
PS:
忽然發現‘少年少女的詩’又投了幾張月票,我翻了翻以前的單章,竟然說過累計10票加一更···
當時一定是神經錯亂亂說的,一定是。
直接寫出來一章就當加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