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他和我都在沉默,不一會都心有靈犀,再次同時說了句話:“我他媽怎麼會在這?!”
我就這樣站在他面前,他的表情告訴我他已經認出了我,低着頭說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只是想向你找點錢花而已,可是在我回去的時候你已經跑了。”
還真是這鳥人綁的。
“你是怎麼知道我有錢的?”
“就在那天你摔門而出之後,我想去找你,而且陳黎也叫我把你的手機還給你,結果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住的地方,你卻不見了,後來在路上偶然遇到了你,才知道你住進了酒店,而且還可以花那麼多錢請我去吃了頓飯。再後來我就想,你肯定是有錢了,不然不會這樣做的。於是我就生出了這個想法想向你要點錢,我也不要多少,夠我買套房子就行了。”
林式嘿嘿一笑。
“笑個雞毛你笑!老子住酒店就有錢了?老子吃飯就有錢了?老子想做個飽死鬼不行?!!你能不能有點法律常識?電影看多了吧,佔山爲王當土匪?”
“你又沒證據。”
我心裡火氣一股股的冒。
“有理了你還,陳黎又是誰啊?”
他盯着我瞧了半天,看我實在想不起來的樣子,他只能嘆口氣說道:“有錢人果然記性不好,工作這麼長時間,你都不知道你旁桌工作夥伴叫什麼,虧得人家還幫你出過幾次頭呢。”
“管他媽是誰!就算你要錢,你覺得老子的錢就一定夠買房?!!敲老子這麼多次幹嘛?!你怎麼不照着太陽穴敲?還有你現在這個又是什麼情況?自虐?”
我撿起地上的磚頭,拿在手上掂了掂,準備報仇。
這時他露出一副驚異的表情。
“別給老子裝傻,打你就是要打你,報仇就是要報仇!”我扯着嗓子說到。
這次讓你逃了我就是你孫子。
“等等!我只動了一次手,我記得那天打了你以後,我就翻了一下你的包,然後我發現裡面有幾張銀行卡還有一扇鑰匙,我就覺得等你醒過來後問一下你是哪一張,密碼是多少,就把你綁在你房裡的牀架上,揹着你的包出去了,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跑不見了,之後我出門去看,眼前一黑,再然後,我就到這裡來了。”
我死死盯着他,發現他說的神情很符合現在的情況,沒有撒謊的樣子,而且他現在這個樣子撒謊也沒有意義了。
“那我他媽是怎麼到這裡的?!”我質問他。
“我他奶奶的怎麼知道?!老子還懷疑是你把我綁在這裡的呢!”
他也開始吼,但他越吼我就越來氣,揚起手準備打下去。
“等會!!等會!!先聽我說!”
我看他無比緊張,五官扭曲,我還是泄了力,繼續掂着手裡的板磚。
“我們先別比輩分大了,看來知道你有錢的不只是我一個人,是我們都被盯上了,綁我是因爲綁我們的人認爲我已經得到了錢,綁你是保證萬無一失。綁我們的看來人並不多,不然我們也不會這樣了,快替我解開繩子,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我看看他肅然的樣子,自己又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自己和他現在只有跑路的份,於是將他的繩子用磚頭砸斷,現在的我們,陷入了極爲被動的狀況。
我們一起走出了那棟爛尾樓,在灰白色空間裡,我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除了指甲刀外還有半包煙。
我點了根菸,抽了一口,吐出的白煙迷濛了我的視野,我在想着如何擺脫着負擔。
林式一邊問我事,我們一邊向外走去。
“你隨身還帶指甲刀這東西?”林式以一種略帶嘲諷的眼神看着我。我隨便扔了句關你雞毛事,就自己想自己的事情了。
剛纔我應該下手快一點的,這樣不管能不能找到是誰做的,至少心裡先得爽快一下。
看這傢伙,估計也就一時之勇,沒膽子繼續幹嘛。
可這廝不知道是發什麼神經,一直和我叨叨他的過去,像個怨婦一樣,聽得我賊心煩,心裡暗罵了他不知道多少遍了,但還是聽他不厭其煩的說着。
不過他說話很奇怪,有一種讓人認同的感覺,或許是我的潛意識裡認爲林式對自己不會造成什麼威脅,我小部分時間在聽他說着,大部分時間在與鬼談情。
看了看錶,已經六點十九了,不遠處掃地大媽已經開始工作,剛纔林式說的話我能記住的在大腦裡都已經被等距,和着之前的記憶一起存在。
我們兩個就坐在路邊,過了一會他轉過頭來問道:“知道什麼叫做改變命運嗎?”
“擡腳。”
掃地大媽像是突然出現一樣,冷着臉看我們,臉上的皺紋絲毫不留情面。
我們兩個愣了一下後一齊擡腳,掃地大媽將我們影子裡的枯葉掃了去。
“當然知道。”
我以一種十分自信的語氣回答了他,而且還意味深長的笑了,心裡想着這人是不是有點傻逼啊,老子現在就是一個有錢人。
他足足看了我三秒鐘,看得我甚至有些臉紅和擔心,然後他移開了視線,把腳縮了回來。
“所謂的改變命運,並不是指某件事或者某個人改變了你的命運軌跡,因爲那個人或者說那件事原本就是你人生軌跡的一部分,那是一個必然。真正的改變命運是指你去主動規避那些存在於你人生的事物和人物。所以,這纔是真正的改變命運。所以啊,我是在幫你改變命運。”他眼睛看着掃地大媽,淡淡的對我說道。
天色隨掃帚的一動一收漸亮,我看着掃地大媽用掃帚將黑夜掃去,心裡感嘆果然是擁有美麗心靈的勞動人民啊。
“瞎幾把扯!不僅最後一句不對,前面的都不對,我們本來就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原本的命運軌跡是怎樣的,所以所謂的改變命運是不存在的。如果照你那麼說,我要改變我的命運軌跡的話,我那天之前的晚上就不會買彩票了,或許我早就餓死了,老子也不會受這個罪,但是!我還是中獎了。”
我恨恨的呸了一聲,然後等他回個什麼話再嗆他一句,但讓我有些不可思議的是,他一句話都沒說,又盯着我。那是一種我從沒見過的眼神,似乎是有些狂熱。
我當時看着他的眼睛感覺很是壓抑,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大聲說:“別這樣看着我,我不喜歡男人。”
他笑了笑,說道:“你說得很對,我不知道將來自己有什麼樣的路,但是你也許可以。”說完又換了一種眼神。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熱還是爲什麼。
我十分不理解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也十分不理解他的笑容是什麼含義,不僅我不知道,掃地大媽也不理解,甚至從我們身前經過的車輛並且從裡面扔瓶子出來的那小屁孩也不理解。掃地大媽只是過去默默地將那瓶子掃入自己的鏟子裡。
只是我十分明確一件事,在對於林式方面我的看法就是:他就是個賤人。
我們就坐在那裡,然後沉默着看太陽升起,掃地大媽也工作完畢,她甚至沒問我們是誰,坐在那裡幹什麼,完成了她的工作之後就走了。搞得我們的存在感低到了某個程度,我問林式到哪去,畢竟我自身的實力擺在那,而且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去銀行。”林式說。
說完他向着太陽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