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往前走,約莫四五分鐘就到了竹林邊緣,竹子就長在懸崖邊上,換句話說我們到了山頂的邊緣。我一隻手抱着竹子往下看,發現這個懸崖有些奇特,奇特之處在於懸崖的豎直峭壁並不是一直到底的,只是有一段,和之前我們跨過的那道天塹區別很大,豎直峭壁下面是黃色的山脊,就和我們還未進入刺藤林時所觀察到的山體是一樣的。
只不過下方的那段懸崖峭壁上有着好多個凸起,像是人爲雕刻出來的什麼的頭顱,隱約看着像是十二生肖的獸首,都是黃褐色,很是巨大。
山脊上滿目荒萎,全是枯黃的植物和草,與山周圍的綠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我正下方就有一個雕刻的獸首,我對這所雕刻的印象很是深刻,特別是經歷過之前的事情以後,我腳下的是牛首,因爲牛首兩側的牛角像兩柄巨大的彎刀一樣,甚至還可以看到牛的鼻子和麪部的一些線條,牛角中間的地方特別寬闊。
我所在的地方距離下面看起來不是很遠,但具體有多高我也不知道,我看向林式,問他:“從這裡怎麼走?”
“用繩子。”
陳黎手裡拿着繩子笑呵呵的向我走了過來,我明顯覺着哪裡不太對,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偶然,三次也還說得過去,但這都第四次用到這繩子了。
他把繩子系在我剛纔抱着的那棵竹子根部的位置,另一頭還是系在腰上,嚇得我立馬走到旁邊換抱上另一棵竹子。他一下側過身,雙手合十的抱着竹子,雙手往下移,蹲了下去,我看他大半個身子都露出了懸崖,然後他雙手換拉住了套在竹子根部的繩子,而後慢慢放鬆,他倒了下去,但能看到繩子繃緊。
峭壁上什麼可以攀爬的地方都沒有,他完全靠繩子的拉力斜站在峭壁上,而後他向後一跳同時鬆開了手,他又下降了一段距離,繩子再次繃緊,他再次斜站在峭壁之上。
他來了有十幾個來回,終於是垂降了牛頭上,然後他向我招了招手,蘇文向我走了過來,我以爲他要幹嘛,結果他到我面前轉身背對我說道:“上來。”
我擡頭看了看,上面就有些綠竹葉,我嘖了一聲,然後對我前面的背說:“我自己下。”
“身上有傷就別逞強,你還想再增傷?”樓外樓說。
我看了一眼她,她面無表情,只是一雙眼睛毫無波瀾的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觀鼻,口觀心,老臉繃着不讓紅。好的是我並不是特別好面子,要是死活不要他們幫助的話,我估計自己走不上兩步就得安歇在這。於是我跳上了蘇文的背,他揹着我走向懸崖,繩子已經被林式拉起來,遞給了蘇文。
蘇文揹着我背對着懸崖,他雙手抱着竹子,我看到竹子有些傾斜,我整個人都是懸在空中的,蘇文就那樣站着,拿起了繩子,我感覺自己往後倒了倒,然後我突然感覺自己身子一高,心臟也跟着提了起來,蘇文站着就往下跳。
我完全不敢往下看,閉着眼睛緊緊的勒住蘇文,整個人都是屏住呼吸的,心緒伴隨着自己所感覺的一起一落而劇烈起伏着,雖然很熱,但是我出的全是冷汗,還時不時的有風吹過,心裡完全是揪着的,這狀況只有被陳黎在空中拋出去的那一刻纔有過,但那是短暫的,而這是你能慢慢感受到的,特別是起來落下一次次的發生,你明知道這是無比的精神折磨你卻還要死死忍受着,簡直是比坐過山車還過癮。
時間過得太漫長,我處在崩潰邊緣,腦子裡空空蕩蕩,內心的謾罵已經不知有了多少,但我沒辦法啊,也只能忍着。
對於垂降我瞭解過一點,之前下牆時也經歷過,做垂降不能急於求成,要把握好一個節奏,不然很容易你就會把握不好重心在空中打轉,到時候只有等你泄了力然後與自然歸於一體。
主要是這貨就他媽那樣直接用手拿着繩子慢慢放,也不像陳黎一樣的搞個安全措施系在自己的腰上,他可是還揹着個人啊!
自己的眼角在抽抽,嘴角也在抽抽,心臟控制不住的暴跳着,時間過得極其緩慢。我稍微撬開眼皮露出點縫,可啥都沒瞧見,就光亮恍惚的一片。
就像檢查機構來搞突襲的時候,做什麼都來不及,撒謊已經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了,那時心裡抑制不住的慌亂與害怕,那感覺就像你犯下了彌天大錯一樣,覺着自己虧欠這個世界很多東西,莫名的感到無與倫比的恐懼,但自從我跟他們進到這裡來,我一次又一次的體會到了當年的那種感覺。
不過現在能用撒謊解決的問題都不算是問題了。
我心中只有着快落地的念頭,或許是天有所感,身下的蘇文頓了頓,也沒有再出現起伏的感覺,我睜開了眼,看到自己身下是踏實的物體,手一鬆癱在了用峭壁雕刻的牛首上。
牛首表面有些微燙,但我全然不管後背與腿底皮膚的微辣。眼睛發花,無論是看陳黎還是看蘇文都是帶重影的,我的手有些痛,我擡起來一看,剛好有血滴落在我嘴皮上,受傷的那裡又開始出血,陳黎似乎走了過來,我看不大真切。
我沒理睬自己所看到的,隨意把手放了下去,只顧着自己出大氣,我呡了呡嘴,感覺甜絲絲的,又吞了口口水,胸口劇烈的起伏起來。
我死泱泱的躺着,眼睛微眯地看着天上,天上似乎有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