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急,”李時楨看向了某個地方,將火把湊上前去,蹲了下來,“來,看這裡。”
“什麼?”王錫白緩步上前,蹲在李時楨身旁,地上是一塊乾淨,灰塵較少的灰色瓦磚,還有些辨不清的液體。
王錫白不解的看了李時楨一眼,李時楨回望了他一眼,隨後站了起來,手一招,火光再盛幾分,照亮了地面的一段面積,卻看到一行形狀規整,神似人類腿部輪廓的乾淨灰磚,外部被厚厚的灰塵隔了起來,
順其而上,便能沿不似灰塵遍佈的地方看出一個隱隱約約地躺在地上的身影,王錫白低頭思量了一下,很顯然,這裡是伯爵剛剛躺靠的地方,灰塵連薄層都沒堆起來,想必是剛剛離開。
不知爲何,整個人影非常的抽象,很多地方都顯得莫名其妙,頗有些像是伯爵的妖獸形態,但是地上的痕跡就理應比眼下的要龐大的多了。
李時楨低頭默然不語,王錫白驚疑不定的打量着地上的痕跡,卻是李時楨猛然眉頭一簇,他蹲下身來,頭上的尖耳一聳,鼻子微微抽動,然後緩慢的挪動着身體,好像在追蹤什麼氣味。
王錫白趕緊給他讓開了道子,李時楨保持這個動作了五秒,最後停在了奇怪的痕跡應該是腰部的地方,隨即,耳尖一鬆,他用手在地上抹了一下。
草藥醫生的感官能力讓他捕捉到了極爲細微的血腥味,而這輕輕的一抹,卻是隻抹起了和沒有幾乎沒什麼區別的血絲,順着血絲,手指上滑,血絲越來越隱約,不過卻排成了幾條工整的直線。
拉長的血絲,地上奇怪的人影痕跡,伯爵纏着繃帶,出血量應該很少,所以血絲沒有問題,這個痕跡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呢……
將搜索範圍縮小,有什麼辦法能讓從在單個點滲出的血跡工整成一條直線,那麼答案或許很明瞭
“你用筆寫字的時候,墨都是從筆尖的一個點滑下的,”李時楨回頭對王錫白道,“如果要寫成字,那麼你需要幹什麼?”
“把筆尖貼着竹簡或者皮紙,然後順着輪廓,描動它,寫成一個字,”王錫白低聲,猛然,眼光一提,“拖動?”
“沒錯,”李時楨點了點頭,“入口有什麼東西嗎?”
“你來看,我這裡太黑了看不到。”王錫白招呼了一下,他現在能夠顫顫巍巍的站立起來,卻不代表他就能夠釋放法術了,他本質上而言,還是一個靈體,只不過是吸收靈力充沛的靈體而已,卻也沒有了本來身體那麼好的利用了。
“嗯。”李時楨應了一聲,將火把豎在眼前,朝着洞口行去,照亮了王錫白麪前的地方後,蹲了下來,指了一下地上的兩對腳印,被踩踏的灰磚乾淨無暇,還有一串塵灰掛在洞口,“你看,這個痕跡就很清晰,一定是保持了有一段時間的。”
“時間線的話,應該是你下來把我扶上去的那段時間。”王錫白跟了一句,李時楨看了他一眼,重重的點了一下頭,“這裡有兩對腳印,所以是兩個人,這兩個人先到洞口看了一眼,站了挺久的,可能是在觀察有多深,然後把伯爵,”他做了一個雙手後拉的動作,“拖走了。”
“既然是把他拖走了,“王錫白道,“那一定是被我的禁兵發現了,然後帶了上去……這樣就凶多吉少了。但是有感覺有什麼不對……”
“毫無疑問。”李時楨點了點頭,“那些禁衛遲遲沒有下來,現在踩着點絕不是巧合,應該是你所說的那個假冒的靖王已經到了上面了,並且給禁衛下達了命令,我們很有可能已經是甕中之鱉,憑我那些微薄的法術造詣,我們二人必死無疑。”
李時楨又遲疑了一下。
“更何況在你的口中,你是一個法術水準極其高超的火焰術士,不過迫於你生前的身份,雖然你有能力加入集會所卻沒有常駐其中。現在你脫離了靖王的包裝,要是我把這麼一個大法師害死了,可是損失了一大筆本就緊缺的財產。”李時楨道。
“我還不夠資格加入集會所呢,術士羣體本就鮮爲人知,少一個便是一個。我的身份很特殊,其實說的殘忍些,對於集會所來說,我能死,你可不能死。”李時楨說這話時,多少帶了點諷刺的意味。王錫白聞言蹙了蹙眉。
“嗯,所以,硬拼沒有機會,你有什麼好辦法來脫身嗎?”聽完精靈醫生的話,王錫白可是緊張的嚥了口唾沫。李時楨的覺悟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眼神有些複雜的打量着李時楨,李時楨默然不語,王錫白見氣氛沉悶而壓抑,趕緊起來打了個圓場,同時也託付了一句真心話,“你長的很帥,死了倒也是很大的損失……”
“喔,雖然這是不合時宜的隨意和打趣,不過你願意這樣說,那也真是太感謝了,”李時楨受寵若驚的說,隨即突然掀開了王錫白的兜帽,盯着他的臉許久,嘖嘖的搖了搖頭,“完全一摸一樣,”李時楨擡起了手指,將王錫白高高的領子翻了開來,撩開耳環。露出了他的頸部。
王錫白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抓了他的手一下,不過很快,李時楨擡手畫了一個定神印,這是很低級且對敵人毫無作用的法術,最多可以在聊天至激烈處時緩和一下氛圍,雖然是心靈法術,但是卻屬於此範圍中最爲低端的一種。王錫白險些下意識的催動靈能去轟散迎面而來的薄弱印力,不過很快壓制住了本能,況且他的靈能也是所剩無幾。
李時楨一手撩開他的領子,緊緊壓在王錫白的肩膀上,以防視線被遮擋,一側腦袋,李時珍伸出另一手的食指和中指,仔細的沿着指尖轉動目光,在王錫白的肩膀看到了看到了燒傷的痕跡。隨即,他的手撞到了一個東西,王錫白叫了一下,動了動肩膀,把李時楨的手甩開。
王錫白扶住了自己一串扣在一起的耳環。李時楨清了清嗓子,“其實,我覺得你的相貌是一個完全可以利用的資源。”
用資源來形容相貌麼?王錫白覺得頗有些奇怪,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李時楨笑了笑,繼續說:“我剛剛看了一下,你和他完全沒有任何的區別,只是有一個點需要處理,然後,你就能和他成爲完全一摸一樣的人了。”
他觀察力這麼好?王錫白有點驚奇,只是一眼,就連靖王身上的傷痕這種細節,也都觀察而且記住了?
“什麼?”王錫白搖了一下頭,取出了腰間的槍,抽出自己鏡子一般的銀刀,“你說。”
“符文印刻,”李時楨面色一沉,眼神忽然銳利起來,“身上所有的符文印刻,一個都不能留在你的身旁,最好的辦法,是放在我的醫藥袋裡,然後我們圓一個謊。”話音剛落,王錫白的臉色就變得有些不太好看,李時楨知道他是在糾結,也沒有多說什麼。
李時楨倒也是明白他的心思。對於一個魔法師來說,符文印刻的重要性,更何況像王錫白這樣另闢奇徑開創出的印刻形式,更是會將其視作珍寶。
在王錫白之前也不乏有用隨身符文印刻的,但是由於這樣的符文印刻太容易被破壞,於是沒有被通用,但是一些專業的術士多多少少是不會對此產生疑慮的。
王錫白倒是沒有管什麼容易被破壞,一些較大的法術需要將符文印刻浮在眼前,迅速的輸入靈能,像他這樣就很容易出事,但是如果不如此去做,一個術士的安全活動範圍未免也太狹小了,王錫白可是前任靖王,他總不能滿皇宮刻字吧?
而像點火這種,將部分基本符文紋在身上之後,也不過是晃晃手的事情。
像王錫白這樣的人,怎麼會輕易拱手將符文印刻遞給一個自己剛剛認識的人,李時楨低了低頭,思考了半晌,也就明事理了,略帶歉意的深深鞠了一個躬。隨後,也是明白這樣誠意不夠,李時楨忐忑的把手伸進了自己腰側的醫藥袋裡,他瞟了一眼王錫白,王錫白略有動容,手已經緩緩探回身後,但是還是蹙着眉頭。
隨即,李時楨取出了一張牛皮紙,作爲草藥醫生,李時楨最看不得的,便是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表現出不適或勉強,這會讓他有罪孽深重的感覺:
“我一般都是不離開醫館的,所有的印刻都刻在牆壁上,我身邊唯一帶的就是一個護體的印刻,火焰法術應該沒有這種吧,我只有這個了,送給你吧,這個印刻我多多少少會畫一點,沒關係的。”
“你要是拒絕的話,我們也可以想其他的辦法……”李時楨躊躇的看着王錫白,其實這樣的方法可不太好想,但是比起這個,似乎還是用這種方式旁敲側擊讓眼前這個人答應自己的成分佔的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