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伯爵第二次睜開眼睛時,自己正戴着之前靖王所帶的那個細手銬,腿腳倒是沒有被限制,倒在一個四周都刷的是白牆的小房間裡,藉助牆壁的顏色,能夠勉強在沒有光源的房間裡辨明事物。
他先是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並沒有忘掉什麼,活動了一下四肢,也沒有什麼很大的困難,隨即嘆了一口氣,還好王錫白的粗暴沒有給他造成什麼傷害。
接下來,伯爵卻先是嘗試了一下掙脫開手上這個細細的手銬,不過始終無濟於事,這細細的手銬在他的掙脫之下,不斷的拉緊,幾乎要把他的手腕割開。
好疼。
在在把手腕上刻出了一個很深的紅印之後,伯爵停止了掙脫。
按照太極門掌門雨林道長不能獨完的性格,兩位靖王已經也被安置好了。
好……伯爵,冷靜……至少首先,這個手銬代表了我一定是被鷹門的人限制住的,這裡是哪裡,對,這是第二步……
伯爵四顧,他所處在的房間沒有窗,四周也只能看清白花花的牆壁,簡直設計的比王府的大牢還要密不透風,伯爵擔心自己現在化形妖獸不是自己撐破手銬,而是手銬狠狠的嵌入他的手腕裡,況且自己激烈的反抗,在此時應該是沒有意義的。
這裡是哪裡……是帕思谷嗎?如果不是的話,還有什麼其他的可能性呢……不,這沒有意義,因爲他根本沒有得到答案的可能性。
看來,只能等……
……
約莫五六分鐘。
嘎吱……
冷不丁傳來了一陣如同老舊的門扉突然被推開時發出的哀嚎聲的聲音,一陣很輕微的人類的呼吸聲穿了進來。
伯爵毛骨悚然了一下,趕緊四望了一眼。
那呼吸聲還沒有停止,不過停頓着,有時會好像走遠了,又突兀的接近了一下,每次都會帶起伯爵的警覺。
因爲腿腳沒有被綁住,他回頭確認了一下方向,然後挪動着縮到了房間的角落裡,這樣就能把所有可能出現的危險因素納入眼簾。
突然,一陣迷迷糊糊的有節奏的定聲,然後就是什麼東西掉落在了地上,很密集,也很細碎,應該是灰石。
那有節奏的定聲突然變得似乎小心翼翼起來,緩慢了一點,也輕微了很多。
伯爵仔細回憶了一下。
這聲音應該是……腳步聲。
不可能是餘七星的代理人,自己的第三個願望還沒有完成呢……
那會是誰?
腳步聲越來越近,突然重了一下,然後消失。
嘎吱……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這次因爲伯爵調整好了位置,他很清晰的看見了一道透出微光的縫隙,在左面的牆的一個高處出現了。
之前因爲昏暗,伯爵沒有注意到這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多半是一扇窗,只不過……破舊了一點。
難道這是個很普通的民房?但是這裡的天花板分明是被刷白了的,要麼是木質的,要麼就是上好的混凝土結構,民房怎麼會有這樣的環境。
蹭!
那扇窗突然發出了挺響的聲音,隨即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好像騰空跳了進來。那個黑影很快的起身,伯爵只能看到他若隱若現的黑色的輪廓。
如果說伯爵希望的話,那最好就是隻耗子……
那個黑影極快的湊了上來,伯爵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他一旦發現對方的殺意,最好就是化形,雖然這可能無濟於事,因爲手上的這個細拷實在神妙,但是在這個時候碰到要殺自己的人或者圖謀不軌者,自己可是一點辦法沒有。
那黑影好像察覺到了伯爵的敵意,他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伯爵在剛纔他擡起手的一瞬間險些就非條件反射的化形搶佔先機了。
那麼……他這是做什麼呢……看着這黑影神神秘秘的動作,伯爵沒敢卸下架勢,但是還是饒有興致的琢磨了一下。
隨後的充滿象徵性的一個特徵徹底讓伯爵恍然大悟。在伯爵謹慎的打量着來者之時,他忽然注意到了一點:那個黑影……似乎在胸前能辨明一個玫瑰花的輪廓,同時伯爵看到了他腰間略微閃了一下的刀光。
他就地跪下,發出了輕輕的抽噎聲……
嗯……不用說話,伯爵的腦海裡已經響起了一聲經典的高喊。
反正……伯爵此時已經帶着戲謔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這位了,他們日後說不定會有很多的糾葛吧……
因爲……小五。那是摘風無疑。
“你在……傷心什麼?”看着好像在顫抖着泣不成聲的摘風,伯爵多半有點不太忍心。
“我都知道了,那個姓司的占卜師,當時他也一臉不好受的樣子,我找他打聽過了……”摘風又抽了一下,“你告訴我,小五她,是不是……”
姓司的……那個每天在酒館裡鬼混的占卜師麼?這小子有時也油腔滑調的……伯爵有時也出言挑挑他,他總是笑笑,不答話。
伯爵和他是素平之交,並不熟悉,但是也算談的來。
“你說話啊……”摘風語氣顫抖,低吼着,渾身都在戰慄,“你他媽給我說話,混蛋……”
整個房間的空氣突然就冷了下來,伯爵聽到了一陣樹葉因爲微風而擺動的聲音,那是因爲絕對的死寂。伯爵的心頓然提到了嗓子眼
“摘風……”伯爵有些驚恐,不過還是保持了語氣的冷靜,同時平復着心情,他希望如同那次初見餘七星時的失態,是他第一次無法抑制的狂躁,也是最後一次
“是的……也不算是吧……”
“你再,”摘風擡起了頭,眼睛血紅,通體的顫巍有多了一分,姿態恍若一個堪堪走起路來的瘸子,有點踉蹌,讓他在黑暗裡更顯的恐怖,“說一遍。”
“不要衝動,我有辦法!”伯爵不敢說的太大聲,趕緊擡起被拷着的雙手,示意摘風冷靜,“殺了我,你就再也見不到小五了!”
嘰喳……
伯爵被突然出現的一聲鳥鳴嚇的渾身一戰。
“伯爵……”摘風好像很艱難的擡起了步子,冷笑了一下,“在說瘋話?好吧,先給我一個不把你碎屍萬段的理由。”
一股冷風突然鑽入了自己的身體,伯爵脊背發着涼,渾身汗毛倒豎着
“沒有理由。”伯爵快速地,意圖掩飾自己的情緒,“但是相信我,我有辦法。而且這樣做是沒有意義的!小五的事情,你我都是參與者,我們應該站在統一戰線啊!”
鏘……刀碰撞的聲音,讓伯爵的心也爲之一寒。他知道這不可能說服眼前的人的,該說什麼纔好……
“呵呵……”摘風崩潰的擡了一下頭,輕輕地笑了一聲,這聲笑裡所蘊含的情緒有多麼複雜,伯爵完全可以體會,在立下契約之前,面對那三人黑暗的結局,他也是這樣的……但是此時摘風對自己起了殺意……就絕對是情緒失控的表現了。
“瘋話。”摘風用袍子弗去了眼睛上的淚痕,平靜的看着伯爵,啐了一聲,“這麼波瀾不驚的態度,我真懷疑你是否真的把她當做同伴了……我呸。”
汀!摘風狠狠的一弓身,腰間的銀刃再次碰撞在一起。
“我說了我有辦法!”伯爵提高了一點聲音,嚥了一口唾沫。他這樣的蠢話自然沒辦法讓眼前的人與他友善交流,但是多說一些話也強過讓摘風步步逼近,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鉑爵說這樣的話,反倒比認真解釋更容易得到摘風的迴應,那也就能聊勝於無的拖緩一下他的速度了吧……
“既然你執意惹怒我,我不管其他的,我要你死。”摘風笑道。
“不,這沒有必要!”伯爵急道,“而且請你一定要相信我!這不是開玩笑!”
蹭。
刀已出鞘,寒芒一閃,摘風冷冷的看着伯爵:“想說什麼,就趕在最後的時間裡說掉。”
“你瘋了嗎!”伯爵看着摘風。
“我沒瘋!”摘風咬着牙嘶吼,“我看你纔是瘋了!爲什麼要拋下她,爲什麼啊!”
“我根本無力左右這個結局,你也如此,你不可能不清楚。我的失敗一定會在你的意料之中,即使這是你最不想要的答案,但是既然不能改變,我們又何必要做對手呢!”伯爵嘶啞道,“我們本就沒有做好勝利的打算,更不該抱有成功的僥倖,罪魁禍首都還活着,你爲什麼要殺我!”
摘風完全不爲所動……
伯爵有點惶恐的看了一下身子,只有證明自己真的有辦法,才能讓暫時穩住失控的摘風……
契約,契約在哪裡……
伯爵用被限制住的雙手很吃力的翻動着身體,只要把餘七星的契約拿出來,說不定還能取得一線的生機!
讓自己在被限制的情況下接受一個金牌刺客因衝冠的怒火而宣泄出來的雷霆一擊,怎麼可能活命!
……
找不到……
嚴格來說,不是找不到,而是夠不到,伯爵的手現在根本沒有辦法在自己的背後進行正常的活動,即使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夠到救命的絲綢卷……
就在那裡……
就差,一點……
他幾乎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已經觸及到了冰涼的絲邊……
拿不下來,自己現在的這個動作,已經用了全力,如果手在這個位置,自己就只能用指甲摳,是不可能把它取下來的。
“操!”伯爵青筋一跳,罵了一聲。
看着眼前的摘風,他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難道自己現在就要化形嗎?
不,還有一個辦法。
在這一刻,伯爵突然運起一口濁氣,滿面漲的一紅,兩邊的臉頰高高的鼓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摘風沒有停下,保持着原來的速度,把刀在手裡轉了一圈。
伯爵沒有鬆氣,臉甚至都隱隱出了青色。
摘風感覺到了不對,趕緊加快了腳步,刀一舉,這樣就能縮短很多他需要行進的距離。
就在摘風加快速度的一瞬間,這如同一個醞釀了許久的炮彈一般的一口氣猛地噴涌而出,憋出一聲極響的高喝,似乎整個房間都顫慄了一下。
“雨林,救我!”
房間裡繚繞起了長長的迴音,摘風被這一吼嚇得渾身一震,原地急鎩了一下身,腳下揚起了不少的灰塵。
摘風四顧了一下。伯爵趁機移動位置,隨即就聽到從牆的某一側傳來的腳步聲還有呼喊聲。
摘風聞聲愣了一下,然後就惡狠狠的瞪了伯爵一眼,隨即舉刀就要去,結果那門前的腳步聲竟然如同鬼魅一般近了一下,
摘風幾乎是一個激靈,他擡頭看了一眼,伯爵看着摘風,摘風無暇顧及,他依着記憶,一邊蓄勢,一邊深呼吸了一下,騰起來對着牆前魚躍龍門,他的記憶很精準,這一下便找對了位置,摘風奪窗而出。
僅僅只是一瞬間,伯爵的面前突然門戶大開,光線的照射讓伯爵瞳孔急劇收縮,趕緊捂住了眼睛,來不及調整,伯爵對着來人,匆匆的喊道:
“那扇窗戶,有個刺客逃出去了!”
蹭!話音剛落,就是一道人影飛快的竄了出去。果然……這裡就是鷹門,伯爵的求救被他們用到了,不過自然,伯爵說了這麼多,也是爲了讓他們發現異常的,他們一直沒有響應,才讓伯爵用了這種立刻就會讓摘風加速逼近的方式。他的理智,可比摘風想的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