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洛丹倫王城的居民來說,這段時間平凡單調的生活突然多了一些調味品,因爲南方傳來一個令人訝然的消息,那位被認爲一直在外浪蕩的大王子竟然不聲不響地搞了個大事情,他竟然在幾乎不藉助任何王國力量的情況下,僅憑一己之力聯合庫爾提拉斯的德瑞克王子,直接就端掉了舊部落在東部王國最後一個據點,爲聯盟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但取得這樣的戰績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有些高昂,聽說王子本人最後都因爲冒失地參與了巨龍之間的戰鬥而落海失蹤。王城但凡關注政治時局的人都說大王子這樣做很不值得,他本就是近乎內定的王位繼承人了,又何必再冒險做出這樣的功績給自己錦上添花呢?如此行爲非但不會使他更早登上王位,反而可能招致老國王的猜忌,而現在還是最糟糕的情況,連自己都搭進去了。
兩支洛丹倫海軍主力艦隊已經開赴艾薩克斯失蹤的巴拉丁海域,據說庫爾提拉斯方面也派出了差不多規模的搜救隊伍,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另外傑克遜·斯派洛這個名字在幾天內傳遍了整個東部王國,作爲目睹王子落水的無作爲者,他不得不替一衆黑龍承擔了洛丹倫所有的仇恨。被高價懸賞,賞金高達數萬金幣。
懸賞金額是衡量一名海盜能力與名氣的重要標準,名聲不顯的斯派洛船長竟然一夜之間就成了和幾位海盜王並肩的存在,這委實有些不可思議。理論上來說他確實已經達到了海盜的人生巔峰。但方式實在有些特殊,不知他本人會有何感想。
然而對洛丹倫的貴族階層來說,有些事情要遠比那位在南方作死的大王子重要。普瑞斯托領主,那個以無可阻擋之勢橫掃了洛丹倫整個權力階級的男人,已經近半個月沒有出現了,沒有人在此期間就見過他,哪怕是那些自詡和他關係親密的盟友,他彷彿消失了一般,一如當初出現一般的突然。
但依然沒有人想借此搞什麼事情,猖狂的依然在猖狂。蟄伏的依然在蟄伏。普瑞斯托的殘暴狠辣以及詭計多端早已深入人心,沒有人知道這是不是他正在醞釀的新陰謀。
耐薩里奧的住宅,這是這位曾經的落魄貴族在得到泰瑞納斯賞識時被賞賜的,位於貿易區最繁華的一條街道之上。隨着普瑞斯托的嶄露鋒芒,這座宅邸在洛丹倫貴族們的眼中就逐漸成爲了“大魔王巢穴”這樣類似的存在,人們自發的感到恐懼而遠離,連帶着整個街道都變得蕭條起來。
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長袍下的身影悄悄地來到普瑞斯托宅邸門前,她伸出了一隻宛如白玉的纖細手掌,在大門上輕敲了一下,隨着一陣奇特的能量波動,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了一條縫。
黑袍人閃身進去,大門也“砰”的一生再次恢復了緊閉狀態。她轉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張白皙而精緻的面孔以及滿頭燦爛的金髮,正是我們的長公主卡莉亞殿下。
卡莉亞背靠着牆壁,呼吸急促,好半天才平復下來。這種冒險的舉動對她來說是從沒有過的體驗,長公主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亂亂的。我竟然擅自離開皇宮孤身來到這裡!她胡思亂想着,如果被烏瑟爾之類的聖職者發現我身體的變化的話……
“不用緊張。”輕柔的低語聲在她的耳邊響起,“那頭龍在這裡釋放的法術非常有效,能夠讓那些凡人自發遠離這裡,所以並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
這個聲音來自於那本奇特的日記本,在卡莉亞按照它的要求爲其蒐羅了一些奧術水晶之類的魔法物品後,日記本的能力似乎有了提升,傳遞的信息已經不再侷限於文字。
卡莉亞平復了下心情,“我們要找的東西在哪兒?”她在心中問道。
“我不可能知曉一切,這需要你自己去尋找。”
卡莉亞深吸一口氣,邁入了這座死亡之翼的住宅,住宅的面積很大,擺滿了古董、名畫以及華美的傢俱,看起來就像一個標準的上層貴族住所。
卡莉亞尋找了有半個小時之久,但一無所獲,甚至連一件超凡物品都沒有找到。就在她感到迷茫之際,低語聲再一次在她的耳邊響起。
“去看一看那邊的燭臺。”
這座燭臺懸掛在壁爐的上方,這本來就是個非常奇特的位置,而燭臺上的蠟燭也是完好的,沒有任何使用過的痕跡。卡莉亞撫摸着燭臺粗糙的青銅底座,很快也發現了異樣,她抓住那個明顯可以活動的支架,開始嘗試扭動。
這顯然就是機關所在,隨着隆隆的聲響,壁爐所在的牆壁緩緩拉開,露出了一道通往下層的樓梯。樓梯的盡頭是一片漆黑,卡莉亞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咬咬牙順着階梯走了下去。
階梯連接着的是一個地下甬道,卡莉亞轉過了一個彎,接着就看到了光亮,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陳列着許多物品:金屬碎片爲主體並由熔岩連接的巨劍、閃爍着赤紅亮光的金屬戰錘、造型猙獰的黝黑全身甲以及大量熠熠生輝的寶石。
卡莉亞倒吸一口涼氣,這些裝備清一色的都是史詩級,每一件的價值都至少是五位數的金幣,即便是身爲洛丹倫長公主的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之多的財富。“看來巨龍喜歡囤積財富的傳說是真的。”她失神地自言自語道。
顯然死亡之翼是把此處當作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老巢,但此時他正滿世界地跑路,這些裝備也就成了無主之物。卡莉亞下意識地走上前,想要摸一摸一把以瑰麗紅寶石爲核心的精美法杖。
“貪婪是一切生物的源動力,但愚蠢的貪婪卻只會導致滅亡。”日記本中的那個存在又開始低語,“外面的機關只是這件住宅自帶的設計,但你真的認爲那頭龍會不做任何防範嗎?”
卡莉亞猛然驚醒,此時她的手距離那柄法杖只有幾釐米,長公主此時才發現這些史詩裝備上都有隱隱的黑色能量流動,只不過是在昏暗的環境下因而並不是很明顯。
卡莉亞不禁後退了數步,心裡一陣後怕,雖然不知道這種防禦法術具體的效果,但既然出自耐薩里奧之手,那必然極爲可怖,如果自己觸發的話……
“去找我們真正的目標。”低語再次響起。
卡莉亞環顧四周,總算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個石質平臺,平臺上漂浮着的並不是武器裝備或是其他什麼魔法物品,而是幾張羊皮紙,看起來比起死亡之翼其他藏品低檔不少,但同樣的,附着其上的那股黑暗力量也要弱上很多。
但禁制即便再弱,卡利亞也不想去觸碰它,她遲疑着,等待着日記本中那個存在的進一步指示。
“把那枚靈魂水晶拿出來。”
卡莉亞依言照做,從包裹裡拿出了一塊淡紅色的晶體,這是她在學習靈魂汲取法術之後凝聚的第一塊碎片,而施法的對象則是唯一一位死在洛丹倫王宮的史詩級強者——前部落大酋長奧格瑞姆·毀滅之錘。
靈魂汲取是地地道道的惡魔系法術,能夠採集亡者的靈魂。一名史詩級強者的靈魂實在是太過龐大了,即便已經死亡了近一個月,即便卡莉亞是個純粹的新手,她依然完成了採集,並製作出了這枚靈魂水晶。
水晶中隱隱還有咆哮聲傳來,似乎還保留着毀滅之錘生前的一部分意識。卡莉亞失神了一會兒,將這枚水晶拋向那幾張懸浮的羊皮紙。
水晶剛與羊皮紙接觸,就宛如冰塊進入沸水般快速消融,羊皮紙上附着的那些晦暗能量陡然匯聚,化爲一頭扭曲而猙獰的野獸,發出滲人的嘶吼,開始瘋狂的試圖吞噬靈魂水晶,而水晶也開始劇烈地反抗,但這並沒有什麼用處,只能延緩一點消亡的時間。
奧格瑞姆·毀滅之錘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痕跡似乎也要消亡殆盡了。
“無盡的渴望,非常優質的應激法術,彙集虛空和暗影的力量化爲夢魘,飢渴地吞噬所觸碰到的一切。”日記本中的存在講解道:“但並非毫無破綻,如果你能暫時滿足它的話,那這個法術在一定時間內就形同虛設。”
卡莉亞點點頭,舉起了自己的手掌,墨藍色的冰霜開始不斷浮現,這些霜雪顯然不是簡單的水元素彙集,因爲其中蘊含着一種能量,這種能量是奧術的對立,代表着絕對的混亂,它便是邪能。
奧術能量可以驅使元素,那麼作爲其反面的邪能自然也可以。
在靈魂水晶被完全吞噬的時候,卡莉亞猛然出手,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取出了那幾張羊皮紙,而那隻晦暗能量化成的野獸沒有任何反應,就這麼任由自己守護的物品被取走。
它被餵飽了,以一名史詩級強者的殘魂爲代價。
卡莉亞翻看着那幾張得之不易的羊皮紙,紙張的質地很普通,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但卻散發着非常奇特的信息,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邊緣則是繁複的花紋,而在每一張羊皮紙的末端都有着一個簽名。
血紅色的簽名。
卡莉亞一張一張地過目,“納爾森,凱斯特,羅德尼,還有博爾克,很好,都齊了。”她着實鬆了一口氣,賭對了,拿到這些就意味着這次出宮冒的一切風險都是值得的。
死亡之翼在短時間內收攏了一批投效的貴族,並使他們獲取了洛丹倫一部分的核心權利,以這頭老龍多疑的性格,他必然不會給予這些卑劣的凡人太多信任,那麼簽訂一份靈魂契約就是最好的控制方法。但同時這些契約對死亡之翼來說並不是什麼太多重要的東西,他有很大的可能不會隨身攜帶,因而無論如何都值得闖入普瑞斯托府邸賭一波。
在此時普瑞斯托領主完全失蹤的情況下,掌握了這些靈魂契約就意味着繼承了他建立的這股政治力量,雖然這個政治集團強盛的根本原因是普瑞斯托對泰瑞納斯的蠱惑,而在失去死亡之翼坐鎮後必然會受到其他集團的聯手打擊並迅速敗落,但至少現在它還掌握着洛丹倫最核心的權利。
“這些契約針對的可不只是靈魂,還會影響血脈,這意味着整個家族都會陷入你的掌控之中。”卡莉亞的耳邊再次響起低語,這次的聲音帶着一絲奇特的魅惑力,“至少現在,你已經成爲了洛丹倫除國王之外最有權力的人,即便你的父親此時也無力對你造成阻礙。”
“最有權力的人。”卡莉亞喃喃喃喃重複道,她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迷離起來,長公主一直希望能夠親手掌握自己的命運,但她從來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如此之……快。
“然而你難道不想更進一步,徹底把握自己的命運嗎?”低語聲愈發喋喋不休,卡莉亞的目光也愈發的空洞,“你那狂妄的兄長生死不知,而不諳世事的小王子還未回到王城,至於那些其他那些愚蠢的凡人貴族還在因那頭黑龍的餘威而不敢輕舉妄動。這是最好的機會,只要你把握住它,你就是這個王國的女王。”
洛丹倫女王……
卡莉亞的心跳陡然加速,近乎有些頭暈目眩,這是她掩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野望,卻被日記本里那個玩弄人心的傢伙直接挑了出來,“就連死亡之翼也無法直接奪取洛丹倫的至尊之位,我又能做什麼?”雖然心情非常激動,但她還是理智地問道。
“你不是死亡之翼,但死亡之翼也不是你。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優勢,如果米奈希爾家族只剩你一人的話,那你就是當之無愧的女王。”
卡莉亞臉色大變,“你要我殺死我的父親和弟弟?!!者怎麼可以!!”她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地拒絕道。
“相信我,卡莉亞,當你到達一定層次時就會發現親情只是拖累,唯有自身的強大才是根本。”日記本里的那個存在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極爲冷漠殘酷的話語,“你的父親必然不會對你有所防備,你可以輕易地在不驚動太多人的情況下殺死他,而你的弟弟正在歸國的途中,只需要一個高階刺客就可以取走他的性命。那些簽訂了契約的貴族會無條件地幫你消除負面影響,你完全可以輕易的登上王位。”
卡莉亞的雙手開始顫抖,一時間彷彿看到了自己雙手沾滿家人鮮血的樣子,她尖叫一聲,直接將一直拿在手裡的日記本扔了出去,與此同時藍黑色的冰霜在她身前不斷升騰。“你這個惡魔!如果你再說這種話,我就將你徹底毀滅!”她顫聲說道。
“你似乎忘了這個力量是誰賜予你的。”日記本突然自主漂浮起來,無盡的晦暗伴隨着恐懼與絕望等負面情緒不斷地從其中散發而出,這種能級完全超乎了長公主的預料。
卡莉亞突然萬分後悔當初翻開了這個日記本,她原以爲日記本里的只是一縷需要她不斷用能量水晶續命的殘魂,就像艾薩克斯講的故事中的那種“隨身老爺爺”一樣,但這顯然大錯特錯。這本日記本更像是一個通訊器,而通過它和自己聯絡的恰恰就是一個玩弄人心卻又強大無比的存在。
卡莉亞意識到自己可能危險了,但她依然倔強地站立着,不願屈服。這種堅強似乎使她獲得了暫時的勝利,保持和長公主對峙狀態的日記本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掉落在地,從其中再次傳來了那個存在的聲音:
“記住你今天的選擇,你會爲此感到後悔的,”
卡莉亞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她不明白對方爲什麼會放自己一馬,但也不想再思考這個問題,她只想快點離開,但在起身之時,卡莉亞還是撿起了那本日記本,
總不能就這樣把它丟棄在這裡。
卡莉亞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普瑞斯托府邸,在經過一條狹窄小巷時脫掉了那件寬大的黑色長袍,露出了裡面利落的獵裝,長公主翻身騎上了自己那匹銀灰色的坐騎,輕拉繮繩,亮銀便非常聰明地自動向着王宮的方向跑去,這個在巴爾尼爾農場降生的小傢伙已經長成了一匹瀟灑的高大駿馬,並且極通人性。
王宮守衛在看到長公主時恭敬地行了一禮,卡莉亞衝他們點了點頭,“我剛剛和羅德尼公爵小姐一起參加了一場狩獵聚會。”她給出了一個搪塞的理由,用來解釋自己爲什麼會擅自出宮,
皇家侍衛自然不可能盤問長公主殿下,他們恭敬地讓開了道路,卡莉亞將亮銀送回了馬廄,接着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將那本日記本放在書桌之上,抽出了自己用來防身的鋒銳短匕,直接就向着日記本的封面刺去。
但匕首在半空中又停下了,卡莉亞臉上浮現出掙扎的表情,但最終還是頹然地放下了匕首,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下不了這個決心,難道真的是被那個可怕的想法說動了嗎?
卡莉亞不知道,所以她很惶惑,很無助。
“殿下!國王陛下請您過去一趟。”門外響起了侍女的聲音,將卡利亞的思緒拉回了現實,“我這就來,”她迴應道,迅速將日記本鎖入了位於邊角的一個抽屜。我絕對不會再去觸碰它一下了,長公主暗自發誓。
泰瑞納斯在王座廳,卡莉亞快步趕去的途中卻突然聽到巨大的嘈雜聲,包括馬嘶聲、兵器碰撞聲和獸人的怒吼,“這是什麼情況?”她停下腳步,看向身旁的皇家侍衛。
“那是獸人奴隸薩爾,他最近開始接受實戰訓練。”皇家衛士說道,
“宰了他,王宮裡不應該有獸人的存在。”卡莉亞心煩意亂地說道,在看到衛士詫異的目光後纔想起來這個獸人是艾薩克斯的玩具,“那就留他一命,送去最近的收容所吧。”她改口道,接着頭也不回地繼續向着王座廳走去。
泰瑞納斯此時端坐在王座之上,顯得極爲衰弱,很難想象幾年前他還是那麼精神抖擻、老當益壯,顯然死亡之翼的精神蠱惑對老國王的健康狀況造成了極大的損害。
“我的孩子,你來了。”在看到卡莉亞時,他非常疲憊地說道。
卡利亞當即落淚,看到父親衰弱的樣子,再聯想到日記本中那個存在提出的可怕想法以及自己當時片刻的遲疑,一股巨大的羞愧之感充斥着卡利亞的內心。她突然明白了一點,哪怕父親不顧她的想法強行要求她嫁給普瑞斯托,父親也依然是父親。
卡莉亞緩步走上前去,在泰瑞納斯的面前跪坐下來,用自己光潔的臉蛋磨蹭着老國王粗糙的手掌,“我在,父王。”她柔聲說道。
“有艾薩克斯的消息了嗎?”泰瑞納斯問道。
“沒有。”卡莉亞搖頭。
“那麼阿爾薩斯平安迴歸了嗎?”老國王再次問道。
“不曾。”
泰瑞納斯長嘆了一口氣,面容顯得愈發蒼老起來,而卡莉亞早已淚流滿面,“你還有我,父王。”她喃喃說道:“你還有我……”
“
皇家二等侍女特瑞莎提着食盒,哼着家鄉的歌曲,宛如輕快的小鹿一般向着馬廄的方向走去。這半年多對特瑞莎來說是最快樂的時光,因爲那個可惡的王子不在王宮。這使得特瑞莎不必再每天起早貪黑地侍奉他,轉而過上了每天閱讀、縫紉、照顧薩爾的悠閒生活。
無上的聖光啊,能不能讓殿下回來的晚一點兒,不不不,我還是希望他能平安無事的,我只是祈求他晚一點回來,晚一點就可以了。小姑娘這幾天來做禮拜時都是這一個充滿孩子氣的祈求。
自從上一次薩爾爲了保護她而殺死了另一個獸人之後,這位綠皮膚的弟弟在特瑞莎的心中就愈發重要起來,她時刻關注着他的訓練,照顧他的伙食,爲他縫補破損的衣物。而讓特瑞莎欣慰的是,薩爾的言行舉止和生活習慣已經越來越文明,和他那些宛如野獸般的同胞有了巨大的區別。
此時薩爾已經完成了下午的訓練,正在自己的房間休息,而特瑞莎也照常爲他送晚餐。但到達馬廄時,小侍女卻驚住了,一隊皇家侍衛圍住了薩爾的小屋,而屋內不斷傳來打砸的聲響以及薩爾的怒吼。
特瑞莎手中的食盒掉落在地上,但她渾然不覺,而是下意識地衝了上去,接着就被兩名皇家衛士攔住了。
小侍女認識其中較年輕的那一位,她立刻急切地問道:”瑟裡耶克,這是怎麼回事?薩爾可是艾薩克斯殿下的奴隸!你們爲什麼要傷害他?”
瑟裡耶克猶豫了一會兒,低聲說道:“他的訓練驚擾到了長公主殿下,因而殿下命令我們將他送進收容所。”
訓練?特瑞莎感到極爲荒謬,皇家衛士們難道不訓練嗎?爲什麼只有薩爾讓長公主覺得受到了驚擾?她剛想說出自己的疑問,小屋內就傳來了一聲重重的聲響,接着便再無動靜。
門開了,兩個皇家衛士拉着薩爾的腿,想拖麻袋一般地把他拖了出來,獸人頭部有一塊巨大的紅腫,看起來已經陷入了休克。
特瑞莎又想衝上去,卻被瑟裡耶剋死死抱住,“薩爾!薩爾!”小侍女焦急地呼喊着,但獸人毫無反應。
“這是誰?”衛隊長皺眉看向瑟裡耶克。
“艾薩克斯殿下的一個侍女,我立刻帶她走。”瑟裡耶克回答道,強拉着特瑞莎離開,很難想象這樣的小姑娘竟然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瑟裡耶克好幾次都差點讓她掙脫。
當已經看不到薩爾之時,特瑞莎才停止了掙扎,她雙目無神,彷彿失去了一切希望,看的瑟裡耶克一陣心疼。
“沒有用的,這是長公主的命令,你是無法阻攔的。”年輕的皇家衛士說道:”除非艾薩克斯王子殿下平安回來,否則你的獸人兄弟就幾乎沒有回來的希望。”
特瑞莎擦拭了下眼角的淚花,木木地站起身,小姑娘突然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在長公主這樣的上層人物的眼中,無論自己還是薩爾都宛如一株野草般微不足道,而艾薩克斯似乎是唯一的異類,雖然他對自己和薩爾的態度同樣不好,但最起碼他會給予自己最基本的尊重,同時也給薩爾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特瑞莎擡起頭,看向天空,突然無比地期盼艾薩克斯能夠平安迴歸。親愛的王子殿下,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