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艾澤拉斯的能量體系,很多人都有一個想當然的錯誤理念,那就是聖光的對立只有一種能量,暗影即是虛空。
但艾薩克斯在經歷過這麼多之後,認爲這種觀念不對。在他感知中,如果說暗影代表着腐蝕與各種負面情緒的話,那麼虛空的感覺就是絕對的死寂與毀滅,它們絕不是一個概念,
已知的具備虛空威能的也就只有古神和其衍生物以及他們的創造者虛空大君,當然天賦異稟的暗影修行者也能短暫地觸及到虛空形態。但相比之下,暗影顯然更具備普及性,燃燒軍團的惡魔在使用它,艾澤拉斯諸如術士、牧師、後來的死亡騎士之類的超凡者也將其作爲重要攻擊手段,甚至哪怕是一名狗頭人,如果具備施法天賦並有幸感知到了無垠黑暗,他也能搓出一個像模像樣的暗影箭。
如果說暗影就是虛空的話,那麼相比其對立的聖光也太廉價了一點。
因而,艾薩克斯認爲,暗影就像是光與虛空碰撞後的產物,或需要更偏向暗影一點,但可以說是兩者之間的一個過渡形態,而支持這個理論的核心依據就是光影轉換的存在。
銀手之輝,也就是原先的璀璨之辰,在被發現時就是暗影水晶的形態,但在之後卻被輕易地轉換爲聖光水晶。而艾薩克斯記得很清楚,所謂光的碎片納魯在光能耗盡之後,也會直接轉化爲黑暗納魯的存在。
當然艾薩克斯關於暗影是光與虛空的中間產物的猜想可能是錯誤的,或許暗影只不過就是虛空的簡化形態,但這樣的話事實就有點讓人窒息了,因爲這說明那些所謂光的碎片、那些以對抗虛空名義不斷感召各個世界的勇士加入聖光軍團的納魯,其實就是虛空大君本身,而這可能就是這些比燃燒軍團還要高一層次的敵人從未露面的真正原因……
而現在,襲向艾薩克斯的漆黑觸手給他的感覺和自己左臂的古神幼體非常相似,但氣息要更爲駁雜一點,很顯然其中蘊含的虛空能量並不精純,摻雜着大量的暗影。
能量化的軀體代表着極強的靈活性,艾薩克斯迅速後退,避開了這一次攻擊,這使得山體裡的那個存在非常憤怒,它似乎很惱怒艾薩克斯揭破了它的僞裝。山岩爆裂,更多的觸手伸出,而它也徹底暴露了自己的真身,這是一個有着無數觸手的紫黑色肉塊,它醜陋無比,散發着無盡的晦暗氣息,就像一個碩大無朋的惡性腫瘤,瘋狂地汲取着宿主的養分。
在它的底部可以清晰地看到沒有任何的泥土或是石塊,它就這樣緊緊與神真子的甲殼貼合在一起,無數的根鬚深深刺進了這隻神龜的體內,而神真子在被根鬚穿透地方的傷口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沒有一絲血水流出。
熊貓人們都驚呆了,他們從沒有見過如此可怖的景象,不知誰想起了祖先關於這些恐怖事物的描述,因而大聲叫了出來:“是煞!”
一片驚譁。
雖然眼前這個巨大的紫黑色肉山和以負面情緒腐化心智的煞魔的差異有點大,但就同爲古神衍生物這一點來說,他們確實是差不多的存在。
艾薩克斯嘴角有些發苦,這還只是表面的狀況,天知道神真子體內被侵蝕的有多嚴重,而從這個寄生物的體型和能級來看,其本身戰力就是個極爲巨大的麻煩,殺死它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年輕的聖騎士再一次躲開了幾條觸手的襲擊,反手一劍將它們全部削斷,熾烈的聖光和虛空接觸,發出呲呲的聲響,艾薩克斯突然有種感覺,神真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快去通知師父,讓全島的人集合準備撤離!”艾薩克斯對着下方的陳怒吼道:“我能爭取的時間並沒有多少!”他話音剛落,就不得不再次面臨更多的觸手襲擊,與此同時還有幾十發暗影箭的攢射。
“集合撤離?”陳搖頭苦笑,此時源和季還有云歌趕了過來,“師兄,我們該怎麼辦?情況已經真的像艾說的那樣糟到需要組織民衆撤離?”雲歌憂心忡忡地問道。
陳悠悠地看向那個紫黑色的巨大肉塊,他有足夠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它的可怕之處,這對迷蹤島來說足以稱得上滅頂之災。“撤離?又能撤到哪裡去呢?”他苦笑着說道:“我們身處一片汪洋大海之中,而島上的漁船甚至連十分之一的熊貓人都無法承載。”
雲歌的臉色變得煞白起來,“那我們該怎麼做。”
“神真子就是我們的家,而熊貓人爲了保護家園可以付出一切。”源的眼神非常凌厲,“無論敵人是什麼,無論他們有多強大,我們唯有一戰。”
陳點點頭,看向天空,“僅靠艾是不行的,我們必須參加戰鬥,但即便擊敗那個怪物,我們也不知高該如何解除神真子的困境。”他轉身看向艾莎和季,“所以我需要你們把消息告訴師父,我們只能希望他能有辦法了。”
“雲歌一個人回去就可以了。”季表態道:“我留下來戰鬥。”
艾莎剛想說什麼,卻看到了三位師兄嚴厲的目光,只能強行把原本的話嚥了下去。她鄭重地點頭,轉身離去。
“面對這種敵人,高階武師以下的弟子提供不了任何的幫助,”源又說道,他看向有些躍躍欲試的季,“這是你的任務,你必須組織他們撤……”
然而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爲更大的變故發生了,在距離那個巨大寄生腫瘤數百米的地方、幾個年輕弟子所在之地,地面突然撕裂開來,幾根粗大的紫黑色觸手突然竄出,將猝不及防的他們捆縛起來,這幾個年輕弟子無助地驚叫着,但他們附近的人實力普遍不高,沒有人可以立刻給予幫助。
這還不是最驚人的,裂開的地面中突然爬出了一個怪物,它的身體有着怪異的粗壯感,就好像是紫黑色的肌肉塊隨意拼湊成人形一樣,它勉強被稱爲手部和頭部的地方都是幾根觸鬚,看起來極爲詭異可怖。
在場的人中可能只有艾薩克斯一個人認得這種生物,無面者,古神標誌性的打手。
這頭無面者伸出手臂,觸鬚伸展而出,刺入了那幾個被束縛的年輕弟子的軀體,接着那幾個熊貓人的身體就融化了,沒錯,融化了,就好像蠟像失去了內在支撐一般,肉體在幾秒鐘內就化爲了血肉軟泥,然後就像被用吸管吸食的果凍一般,順着觸手進入了那個無面者的軀體。
無面者的身軀陡然膨脹起來,全身散發出詭異的暗紅色光芒,就在似乎達到極限就要爆炸之際,它的身軀陡然開裂,分裂成了兩個與本體一模一樣的怪物。
這種情形實在太恐怖了,周圍的熊貓人大駭之下紛紛不由自主地退卻。完成了分裂的兩個無冕者發出了詭異的叫聲,挪開了腳步,接着那個被巨型觸手撕開的裂口中又爬出了一個相同的怪物,接着又是一個,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同樣的情形在這片竹林重複上演,至少還有四處巨型觸鬚撕開的裂口,這些裂口中都在不斷爬出無面者,爆兵速度簡直到了驚人的地步。
之前的那可怕的一幕同樣也落入了這邊三位尚喜門徒的眼中,但因爲時間太短距離太遠,他們根本無法阻止其發生。
“那到底是什麼?”季下意識地發問道,聲音不自覺的有了一絲顫抖,並不是說他怯懦,但驚懼是任何血肉生命見到剛纔情形時的本能反應。
“不知道,但從其可以利用生物血肉分裂來看,這些怪物的數量幾乎是無窮無盡,畢竟,我們腳下的是神真子而不是一座普通的島嶼。”看着那些被巨大觸手撕開的裂口,表情沉重:“但顯然,不能再讓那些普通弟子撤離了。”
“爲什麼?”季感到不解,“敵人是如此的可怕而強大……”
“正是因爲敵人如此的強大,我們才必須賭上一切的力量並做好不惜一切代價的準備!”源厲聲說道,他轉過身,眯起眼睛看着源源不斷出現的怪物,“這場危機威脅的不是這些年輕的生命!而是所有人!甚至包括神真子本身!島上所有的能夠戰鬥的人差不多都在這裡了,這裡已經是最後的防線!這怪物哪怕放出一個都會給我們的同胞帶來巨大的災難!所以我們唯有死戰於此!這是每一個習武者的責任!”
“是的,迷蹤島並不大,我們無路可退,因爲身後就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的親人。”陳說道,他看向半空中依然和那個寄生腫瘤顫抖的艾薩克斯,“一定要撐住啊,艾。”他在心中默默說道。
無論他還是源,此時都不可能再給予艾薩克斯任何的幫助了。
敵人很強大,這些無面者的醜惡形態以及詭異能力給熊貓人們帶來了巨大的精神壓力,換作普通的人類軍隊此時可能已經全面崩潰,但這些熊貓人卻表現出了極其良好的心理素質,他們自發地聚集,且戰且退,所幸這些無面者看似可怕,但大多都是精英級的實力,因而熊貓人武者們並未遭受太多的傷亡,但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限。
是啊,面對這樣的詭異而可怖的敵人,正常人又如何能升起反抗之心呢?
老陳將自己的酒仙之杖抗在肩膀上,無所畏懼地向着那短時間內數量已達數百的無冕者走去,他一臉嚴肅,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行進的速度也保持勻速。“戰火爲何而然?”他緩緩吟誦道。
嚎鎮八方是熊貓人武者們通用的技能,以陳的真氣強度,他自然可以讓自己的聲音響徹整個竹林,讓每一位熊貓人弟子聽到。
“秋葉爲何而落?”源閃身跟上,這一句中加入了他的聲音。
“天性不可奪。”這一次加入了季的聲音,不少熊貓人開始下意識地跟着念道。
“吾輩心中亦有惑。”這一次更多的熊貓人加入了吟誦,他們開始有意識地向着陳的位置聚集。
短暫的沉寂,接着突然爆發出了浪潮,這一浪潮來源於數百位熊貓人弟子的胸膛,來源於他們逐漸變得堅定的內心。
“怒拳爲誰握?”海嘯一般的怒吼。
不遠處,同樣是尚喜門徒的洛蛟明一記鷹擊長空,爲一隊被困的水土派弟子開出了道路。
“胡國安邦懲奸惡!”
喬喬·鐵眉揮動手中的石柱將幾個無面者砸成了肉泥,再用頭槌解決了最麻煩的那個,向着驚恐倒地的年輕女司祭伸出了手掌。
“道法自然除心魔!”
猢猻弟子魯克魯克舞動着銅棍,怪叫着衝入了惡霧林,他顯然是從回去的雲歌那裡得到了消息,猢猻武者的身後跟着一大羣拿着各種奇怪武器、吱呀亂叫的猢猻同胞。
一連三句,這股浪潮幾乎達到了頂峰,一切的恐懼,一切的疑慮在這股浪潮面前都閒散無蹤,只有熊熊的火焰在熊貓人們的胸膛中燃燒,他們回想起了自己剛開始習武時的情形,師父帶着溫和的笑意,向充滿雄心壯志的他們傳授了這幾句從上古時期傳下來的箴言。一股激盪的豪情在他們之間醞釀。
“戰無休而禍不息,”陳看着自發聚集在自己身後的熊貓人們,再看向眼前密密麻麻的無面者,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酒仙之杖如閃電般擊出,狂暴的真氣爆裂,瞬間就將聚集在他面前的觸手怪物消滅了大半,紫黑色的血雨飄灑,卻不曾沾染到酒仙半點。
“吾輩,何以爲戰?!”陳收回酒仙之杖,傲然而立,而源則一個閃身,化作一道翠綠的流光切入了剩下的無面者當中,鋒銳的障刀帶起致命的光芒,輕盈地在源身邊劃出一個優美的圓弧,將接觸到的所有無面者切成兩半。
這兩位的強大的戰力進一步地提升了士氣,熊貓人們紛紛怒吼着,毫無懼色地發起了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