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 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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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邊劃過一道驚雷，變天了。
青果進來，手裡拿着蓑衣、木屐、斗笠、油紙傘這些東西，在堂屋找地方放，楚恪綺問道：“哪來的這些東西？”
“是五爺去買的，五爺說天看着是要下雨的，恐柳姨娘去大殿的時候淋到了，便先去買了這些。”
柳姨娘在裡屋聽見了，急忙的出來，見到這些也疑惑起來，問楚恪綺：“五爺……怎麼覺着好像……是不是和姑娘很熟？”
楚恪綺點點頭：“在郡王府的時候，常在一塊兒，五表哥是個好人，對我很好的，姨娘也多親近親近他。”
柳姨娘聽得更疑惑了，半天沒做聲。
半夜裡果然下起了大雨來，聲音大的將楚恪綺都吵醒了，聽了一會兒，迷迷糊糊又睡了。
第二天，院子裡都積了水，柳姨娘在屋檐下穿上了木屐，丫鬟撐開傘道：“姨娘……”
還沒說話，已經被柳姨娘伸手示意她小聲，丫鬟急忙的聲音在小了一點：“奴婢送您過去。”
“不用了。”柳姨娘幾乎是在耳語一般，說了一句就拿起傘，看了看三姑娘緊閉的窗戶，抿嘴笑了一下，這才下了臺階出來。
到了院門口就怔住了，看到門口站着郡王府的五爺，手裡撐着一把更大的油紙傘，看到她笑着道：“姨娘出來了？我昨晚上找到一把大傘，便拿過來給姨娘，這雨太大，撐大一點的傘不會淋溼了。”說着把手裡那把大傘遞過來。
柳姨娘慌忙的退了一下急忙道：“不用了，我這裡有把傘。也是五爺送來的，那把五爺快自己打着吧！”
“換一下吧，沒事！”朱翊煥笑得很燦爛。
因爲雨比較大，兩人說話的聲音也比較大。
柳姨娘看朱翊煥又把傘遞過來，似乎是有點着急了，說道：“五爺。您這是……爲什麼呀？明明不喜歡唸經誦佛。卻天天陪我去聽，這周圍風景也好，踏青或者打獵都好，爲什麼勉強跟着我成天坐在木魚聲中？若是……若是爲了三姑娘。五爺，您打錯主意了，三姑娘的婚事。不是我說了算的。再說了，您，您不是和表二爺朱翊宸關係好麼。怎麼，怎麼還……這樣？
朱翊煥笑容僵住了，沒想到姨娘能說出這番話來，有點窘，撓着頭道：“這個……我……
柳姨娘看他發窘的樣子，愈發肯定自己說對了，急忙的道：“五爺。您還是打消了念頭吧！我們家和郡王府……恐怕在沒有新的親家好做了。”說着急匆匆的從他身邊走過，進了前面不遠的大殿了。
朱翊煥撓着頭自言自語：“怎麼想那兒去了？”
身邊突然有人咳嗽。把他嚇了一跳！急忙的看過去，就看到牆邊的屋檐下站着一個女子，因爲正好是個拐彎，竟然沒有發現，那人渾身裹進一件月白色披風裡，正冷着眼睛看着自己。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藍芷莘！
朱翊煥立刻就想起上一次她指着自己大罵的樣子，大惱的叫道：“你人品怎麼這麼低劣？！偷聽牆角你也幹得出來？！”
藍芷莘本來聽了剛剛柳姨娘的話還有點同情他，一聽他不問青紅皁白就罵人，登時就怒了，正好身邊也沒人，丫鬟回去給她拿木屐，於是一臉譏笑的看着他：“怎麼？見不得人的險惡用心讓人知道了，惱羞成怒了？！”
“你說什麼呀？莫名其妙！”朱翊煥懶得理她，轉身要跟着去大殿。
“我說，你的險惡用心沒用！以爲當着人家的面強拉人家的手，人家就會誤會了？不是照樣不理你！現在又想做人家姨娘的跟屁蟲，從背後撬走人家，捅人家一刀！不是一樣沒用！你纔是人品低劣！低劣至極！”
女兒家說話，‘人家人家’個沒完，還代表的不是一個人，朱翊煥一個懵懂懂的青年男子，哪裡能聽得出這樣的彎彎話！一頭霧水，更加的莫名其妙。不過至少知道，她又罵自己，最後兩句總是聽見了的！
於是又暴跳：“臭丫頭，你少自作聰明！管好你自己吧！跟到這兒來是什麼意思？一個女子沒羞沒臊的！還想嫁人，我看你這輩子都嫁不出去！”說完立刻轉身跑了！
跑的這麼快，實在是因爲他沒把握能罵過這死丫頭，又不想被她氣死！
看他跑那麼快，藍芷莘在後面氣的直跺腳！胡亂罵道：“沒種的臭男人！吵不過就跑，算個屁呀！”
遠處傳來腳步聲，藍芷莘急忙的站穩，眨眼，伸手拂了拂頭髮，馬上就變成了一個端莊賢淑的淑女，估計她的丫鬟要是聽見剛剛她罵人的話，能當場昏過去。
朱翊煥走到了大殿門口，將傘放在殿門前，進去找到柳姨娘，依然是在她身邊的蒲團上盤腿坐下。
柳姨娘轉頭看見是他，吃了一驚，朱翊煥急忙笑着道：“柳姨娘其實誤會了……咳咳咳，對於恪綺，我一直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咳咳，所以，姨娘您也可以把我當成親兒子看待……”
柳姨娘驀地瞪大了眼睛，驚嚇的道：“五爺，您可千萬千萬別這樣說！”
朱翊煥看她驚嚇的樣子，嚇得不輕，只能訕然的胡亂揉揉鼻子：“反正不是姨娘想的那樣，咳咳，姨娘不要胡思亂想了，趕緊唸經吧。”轉開頭更認真的唸經。
藍芷莘從殿門口經過，看到了朱翊煥的那邊大傘沒法不注意，實在是太奪人眼球了，超大的一把傘，還是鮮豔的紫色！剛剛吃虧了的藍芷莘想都沒想，隨手就把那把傘拿起來打上，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外走，跟着她的丫鬟驚嚇的看着偷人家傘的小姐……
……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早課結束，朱翊煥有點訕然的跟在疑慮重重的柳姨娘身後出來。也不敢湊上去太親熱的說話了，看着她打了傘跟自己笑一下走了，這才慢吞吞的過去拿傘……
傘呢？朱翊煥前後左右的找了一遍，都沒有看到自己的那把大傘，那是他昨日專門跑出去給柳姨娘買的，因爲大。能遮住大雨一點都不淋到身上。還是比較鮮豔但是也不失穩重的紫色，姨娘用着正合適，可是現在沒有了？！
朱翊煥叫過來門口的尼姑詢問，大家全都茫然。沒注意誰拿了那把傘，再說，住在這裡的人全都是香客或者姑子。不是行走的路人，難道就爲了偷一把傘，不在這裡住了？
朱翊煥氣的不行。又找了半天依然沒找着，只好認了，雨還下得很大，朱翊宸自然不知道來接他，他只能冒着雨跑了回去。
在屋裡正看着大雨嗟嘆，不能去找楚恪綺的朱翊宸，突然看到一個人影飛一般的從雨中衝了進來。衝到了屋裡才發現是淋成了落湯雞的朱翊煥，他吃驚的問道：“你的傘呢？！”
“別提了！不知道被哪個缺德鬼拿去了！”朱翊煥衝進屋裡換衣裳：“我今天下午唸經。就求菩薩保佑他掉進泥坑裡！”
朱翊宸聽見裡面傳來一連串的噴嚏聲，笑着道：“你趕緊洗個熱水澡吧，別受了風寒！”
裡屋的朱翊煥叫道：“對！你給我去要熱水……啊嚏！”
……
朱翊煥洗了個熱水澡，下午依然風雨不改的去大殿，果然在菩薩面前腹誹了那個偷傘的人一下午。
酉時的時候，藍芷莘在丫鬟的攙扶下，終於回來了，一進院子趕緊往屋裡走，丫鬟嘟嘟囔囔的埋怨：“也不知道哪個促狹鬼在庵門口挖了個坑，小姐一不留神就踩進去了……”
……
大雨越下越大，庵堂的下水措施做得不是很好，只一天的功夫，就聚集了一院子的水，水都漫上了屋檐下的臺階高處，人根本就沒法走了。
這一天的唸經也暫停了，全部的尼姑跟着主持在院中抗洪。
朱翊宸和朱翊煥被請來協助她們，並不是叫兩位公子爺動手，而是請他們看看這滿院子的洪水怎麼個泄洪法。女人們在這方面全是白癡，研究半天也沒研究明白。
朱翊宸就盯着楚恪綺她們院子，指揮着從哪裡挖開，讓水流出去。
朱翊煥倒是熱心，在院中經過大殿到大院子的牆角，畫了一條長長的水線，叫她們按照這條線挖出個槽溝來，這條槽溝經過庵堂的所有院子，每個院子從裡面挖出一條泄洪水道通向槽溝，水就全排出去了。而且這條槽溝到了天氣好的時候，還可以好好修建一下，成爲永久的泄水道。
經過藍芷莘她們院子的時候，朱翊煥故意進去耀武揚威的指導了一番，因爲是去幫忙的，藍芷莘縮在屋裡也沒有出來在找麻煩。
他們在外面忙活，楚恪綺在屋裡陪着柳姨娘。
柳姨娘不去聽講經，楚恪綺和她在屋中打絛子，想試探的問一問那天和她說的事情想得怎麼樣了，柳姨娘聽了只是淡淡一笑：“姑娘還是不要操心我的事了。”
然後就不肯在說一個字。
楚恪綺聽得鬱悶不已，柳姨娘的脾氣她還是不清楚，鬧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看樣子是打定了主意了，只是不知道她打的這個主意正不正，不會想不開吧？
第二天就和朱翊煥說了，朱翊煥更不清楚柳姨娘是怎麼想的，只能跟楚恪綺說，叫她小心觀察着。不過朱翊煥比較樂觀，說只要有打算就行，總比死心塌地要留在楚府強！
大雨下了好幾天才慢慢的停了，雨停之後，天氣轉好，楚家來了人，要接她們回去了。
這次來的依然是劉榮家的，而且這一次對門氏倒是很客氣了，進門先去找門氏，在她的屋裡嘀咕了一陣子。門氏先派了個婆子過來，跟姑娘說，明日楚府就來馬車接衆人回去，請姑娘有個準備。
楚恪綺在這邊吩咐丫鬟收拾，白果就跑了進來：“姑娘，五爺請您趕緊去大殿呢。”
“怎麼了？”
“好像是……姨娘說要留下來……”白果結結巴巴的道。
楚恪綺吃了一驚，心想不會吧，急忙的過來，那門氏和劉榮家的聽到了，也跟着跑過來。
柳姨娘跪在大殿的佛像前，一旁站着主持，朱翊宸正蹲在柳姨娘跟前勸着，朱翊煥在門口急的來回走，一看到跑進來的楚恪綺，急忙的拉住叫道：“恪綺！你快勸勸姨娘吧，她非要出家！”
“出家？！”楚恪綺這些天的疑慮終於證實了！難怪跟柳姨娘一說起來，她就沉穩的很，看着是有主意了，但是卻隱瞞的緊，一點都不肯透露，原來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這裡出家了！
楚恪綺被他拉着到柳姨娘跟前，還沒說話，柳姨娘已經仰起臉看着楚恪綺笑道：“姑娘還是別勸我了，前一陣子姑娘說的那些話，其實我已經想了很多年了，自己的出路也想過了，就是出家，只是一直下不了決心……如今姑娘大了，也有了主心骨，我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楚恪綺蹲在她面前急道：“哪能說出家就出家，總得和我商量一下吧？再說，爲什麼要出家呢？也不是沒有別的路走，我那天說的那些話，難道是爲了逼你出家的？”
“姑娘別這麼生氣。”柳姨娘看着她道：“姑娘爲我好，我能不知道？姑娘說的話句句都是理，只是，姑娘說的那些方法都行不通……而且我俗事已了，自覺塵緣已盡，出家纔是我最想走的一條路。”
“怎麼行不通，你都沒聽我好好說，就說行不通？”楚恪綺看了看身後來的一大幫子人，也沒法詳細的說，只能道：“你聽我仔細說說，就知道能行得通……我上一次並沒有和你講清楚。”
“姑娘還是不要想這些了，我是不願意給姑娘惹麻煩的，況且住在這裡清心，今後姑娘能一年來看我一回，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怎麼是惹麻煩……”身後的人多，楚恪綺要勸的話也很多不能說，轉身找朱翊煥，也不見了。
門氏和劉榮家的，幾個丫鬟、婆子，幾個人七嘴八舌的開始勸柳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