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84 借風順水徹底搬離周宅

阿素在信中提到了湖廣饑荒,萬分慶幸小姐是有先見之明,常德田莊因以前挖得多處井與池塘,竟然沒受旱情太多影響。而祈五郎卻借旱災之機,又低價購得好幾頃田地。

文箐看到這裡時,還笑着揶揄了句:發國難財啦……

只是,再看到後面阿素提到的災民情狀時,阿素言詞裡無限地悲憫,說是將常德田莊裡的糧食放了大半出去,施捨給一些人。可是,也差點兒讓人起了歹意,竟結夥來搶糧,幸而救濟過的人中大多良心未泯,加上莊裡漢子也奮不顧身,保全了田莊。

文箐想象着那年雪災,陳管事提及的上街被人搶,自己一家在曾家院子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潛進來偷搶東西的舊事,結合阿素信中的文字,想來一旦發生災民搶糧,必是十分兇險的事。此時,慶幸阿素一家都平安,常德田莊裡的農戶們性命無憂。

信尾阿素提到:去歲湖廣亦是鬧過旱情,江北岸比南岸尤盛。今春,祈家伯母有小恙,需得雪耳,祈五郎便想起了陸家。到得江陵陸家村,才知曉陸家村與賴家村再次發生了搶水械鬥大事件,陸三叔家的二小子,即陸五郎差點兒被賴家人給淹死,幸好救了過來,可作爲村長的陸家大伯傷了一條腿。因天旱,山林裡雪耳與木耳產量十分少,基本沒什麼可賣,結果地裡一點收成也因爲年景不好,日子倒是艱難得很。裘訟師走了後,陸家村又請了位先生,只是那先生教着教着,認爲陸家村民風強悍,山荒地偏,教了一年多,便也不來了。陸家二郎失學,只得再次爬山越嶺去吳家嶺求學,現下那私塾老先生也老去了,如今便只呆在家中。

文箐想了想,當年陸三叔送自己返歸州,周夫人送了他五十兩銀子,卻是用來建學堂,想來花了好多,或許陸大伯受傷,必然請人醫治,花費不少。陸家情形,看來已有幾分窘迫啊。阿素寫信的時候正是夏末,文箐收到信時已是一個月後了,此時各地旱情加劇,想來陸家村的水源更是緊張,生活定是越發艱苦。

文箐想着自己歸家後,也給陸家寫過信,只是對方回信的是越來越少,今年去的信一直就未回,她還以爲是因爲時間與空間的關係導致漸久漸生疏了,如今看來,是人家在窘迫中,而自己這廂去信卻是說得生活一日好過一日,陸家本來是農戶出身,難免就想到身分差別,又怕被人說成攀權附貴嗎?

文箐拿着這封信,心情很不好受。想到陸二郎長到十多歲,因自己出事才藉機進了一趟縣城,一到縣衙正街,打聽的不是旁的,而是先問縣學在哪處,可見他對進學是多麼地嚮往。若是放在幾百年後,那就是一個失學兒童最真實的需求。自己現下有些許能力,至少不愁吃喝住,還有餘錢籌劃開鋪子,應該要好好報答一下幫助自己的人。

她提筆認真寫了一封信,再三琢磨語氣與感情真摯度,拿捏好對方讀信的感受,寫了又撕,撕了又寫,終於寫完。待託人捎了信後,仍是不安,又嫌民間通信慢,到得陸家村不知會要多久?會不會就象上次裘訟師寫給三舅姆的信一般中途遺失?又擔心陸家人自尊心太強,不願意接受自己的一番好意。

她輾轉反側,思量了一晚,晨起後,迫不及待地去尋了裘定初,央他再寫一信勸陸三叔,讓陸二郎以及陸五郎與婉兒來蘇州求學,其他費用文箐先“墊付”。裘定初聽後,很感動。他現下能在周忱手下作幕僚,自是全賴文箐相助,二話不說便應允了。

“這個好說。你若是放心不下,我便讓內弟去一趟,說服他過來。陸二郎在學業上倒是比我當年強得多,來日不可限量,可惜,差了先生。”裘定初感慨道。

裘趙氏的弟弟在年初亦由江陵到了蘇州,幫着裘定初辦些跑腿的事兒,文箐也見過,裘趙氏曾帶他去了一趟自適居。

“若是得趙哥相助那是再好不過了。”文箐點了下頭,道:“陸家二哥是有心向學,先時我與弟弟得他們一家相助才順利返家,這等恩情不能不報。”

裘定初見她說得有幾分動容,想來是又記起了那起血案,便道:“事情都過去了你也莫多想,再說他們相助原也是份內之事。”

“裘大哥真是會寬慰人。如今,我想助他們,亦是舉手之勞,希望您這裡能幫我一道說服他們纔是。以前在嶽州聽陸家二哥提過裘大哥,對您可是倍加推崇。”

“其實,你是說錯了,陸二郎對我的推崇不及對你的一半。我以前在陸家村教書時,二郎倒是常提起你來。”裘定初說完這句,也覺得不妥,立時住了嘴。

文箐一愣,坦然接了這話題:“我弟弟也與我時有提及他,提及陸家三嬸及陸家村的人來,那都是好人。”

裘趙氏見他們說完了正經事兒,而文箐提到了文簡,便也忍不住插嘴。說來她與文箐姐弟一起時,便十分喜愛文簡,此時儘管有了兒子,仍是喜歡文簡多過於文箐,雖然文箐一再幫自己與相公,現下的安泰日子都是託了文箐的福。她攬着兒子小牛在身旁,一邊逗弄着,一邊問文箐道:“文簡去了北京,還沒返家?”

文箐手拿一個小風車,吹了一下,讓風車轉起來,湊過去也逗小牛,發現他這一年來可是胖了不少。她搖了搖頭,道:“沒。按說早該到家了。他最貪玩,好吃,興許是覺得京城太好玩了,好吃的太多了,玩得高興了,便忘了有我這個姐姐呢。”

裘趙氏笑罵文箐道:“就你會貧嘴,哪有這般說弟弟的。不知情的,定然以爲你待弟弟很苛薄呢。文簡可是最親你,忘了什麼也不會忘記你這個姐姐。也不知你當日是怎麼說動他捨得離開你去的京城?”

文箐沒回答這個問題。文簡爲何離了自己去了北京?這事兒,並不能向外人說的。

她見小牛要被自己逗哭了,趕緊將手中風車遞給他,直起身子,歪着腦袋看小牛噘着嘴吹氣,風車轉得不太動,小牛費了老勁兒,風車動了動,又停下來,他又繼續吹,一個人玩起來到是自得其樂。裘趙氏滿含慈母愛意的眼神就沒從兒子身上離開過,真正是:兒女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兒,心肝寶貝啊。

文箐被她這一提,也想文簡了。不知他在京城可過得好?不會水土不服吧?可會做夢也想自己?至少自己在他離開的這幾個月裡,時常半夜醒轉,或者在吃飯時便會叫一聲“文簡”,才發現弟弟根本不在身邊。

剛開始那幾天,是相當不適應。衆人以爲是文簡離不開她這個姐姐,其實,從另一面來看,她也離不開文簡這個弟弟。有這個弟弟在,在她每次想放棄時,總是一種鞭策,一種安慰,什麼叫相依爲命?有時她深刻地體會到那種情緒。

文箐掛念弟弟,盼着他早歸家,可是他若早到家一日,卻也是讓文箐再度回到李氏的管制下過日子。這麼想來,文箐覺得若是盼他們早歸,自己似乎是受虐體質發作。

李氏不在家,家中女人這面,只有劉太姨娘操持。文箐除了給她請一次安以外,並無其他交道,就連請安,在李氏離開之後沒半個月也差不多算是免了。

爲什麼呢?

因爲劉氏拿捏不住文箐。

文箐有些反感李氏,但還不至於到厭惡的程度,畢竟李氏還一度幫過自己不少忙的,雖然她太愛錢了。可是劉氏,文箐只要一想到韋氏那次偷偷地在自己面前說過的一些話,再加上從陳媽嘴裡聽得的隻言片語後,對劉氏是半分好感也無,只覺得自己莫要到她面前去,免得雙方都心煩。故而,能避則避。比如李氏一離開,文箐去向劉氏請安,先時還相安無事,一日也不知葉子在廚房做甚麼事,被鮑氏說了一頓,文箐也沒管這些,咐咐葉子,除非她讓你過去幫忙,否則別去她面前偷學做粥了。可是隔了幾天,韋婆子卻又鬧到文箐面前,說葉子沒個規矩,手腳不乾淨,索要甚麼釵子。

文箐不理睬她鬧事的那勁兒,只道:“韋婆婆你自去辦你的差事,我的人呢,我自管教便是了。”

韋婆子氣恨恨地走了。結果文箐去請安時,劉氏提道:“那些外來的不知底細的,還是莫要往家裡帶,索性遣了才落得清淨。年紀小,又做不得事,你也是好心,竟養這麼個人。”

文箐聽得,心中有幾分動怒:大前年文筠因蝨子被韋婆子挑唆鬧得自己不安寧,韋婆子在宅中又大聲放話,自己可是看在她是劉氏跟前人,是半點兒沒說甚麼;韋氏去年告陰狀做那事也不地道,她也顧了份情面沒吭聲。她給劉氏一個幫長輩的留臉面,未曾說過一句半句劉氏跟前的人如何,本來井水不犯河水,這下倒好了,本來家中沒幾人,這又開始有人尋事了。

難道以爲她這兩年在李氏面前一團和氣地周旋,宅中無人再訓自己了,便以爲自己是被李氏調教得沒脾氣,是泥捏的菩薩,好欺負?!

文箐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太姨娘說得在理。只是,這事兒既說是手腳不乾淨,那是品行問題,也不能小視。不知家中是丟了哪樣物事?”

劉氏被噎了一下,這幾年她與文箐之間,只過如了一兩次,皆沒佔上風。原本以爲這次拿捏到文箐的下人短處了,好好訓斥一番,哪想到,對方竟是八風不動的神情,安然若素,既不道歉,也不愧疚,以而逼問起自己來。心中十分不喜徐氏生的這個女兒,太刁鑽了。道:“她拿了鮑氏的釵子。鮑氏在我跟前侍候了這麼多年,我自是知根知底的。那釵子還是我賞給她的。戴氏在掃院子時可是親眼瞧得的。”

她這話便是鮑氏是老人,品性如何自是分明,斷不會憑白誣了葉子,更何況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好維護手下的人?文箐若是故意要維護,那便是違抗長者之意。

文箐瞧了眼她身邊的韋婆子,韋婆子眼觀鼻,鼻觀心,頭似殭屍狀。文箐不急不徐地道:“太姨娘這般說,顯然是人證物證俱在的。真這般,那必然要送交官府的。否則小時偷針,大了便偷金。”

劉氏轉過頭來,一雙濁眼如死魚眼,盯着文箐,提高了音量,道:“箐兒這是甚麼意思?甚麼‘真這般’的話,難道太姨娘這般年紀還與你打誑語麼?”

文箐慢慢起身,道:“太姨娘這話說得過重了些。箐兒是晚輩,太姨娘怎會在晚輩面前打誑語的?只是這事兒,卻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想來太姨娘也是受了矇蔽。我這裡亦有一個人證,同樣也是戴氏。”

劉氏聽得這話一時腦子有些嗡嗡響,半晌方纔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韋婆子。

“太姨娘,不用問她了。我這廂說幾句,你一聽便知曉了。葉子確實去了廚房,卻是鮑婆婆叫她過去幫忙照顧一下火膛。回來時,也確實拿了一支釵子,也確實是太姨娘賞給鮑婆婆的那支。只是,這釵子不是她偷的,而是她撿的。她撿到後,便找了我。我正好在寫字,就說讓她做好菜,再送來給鮑婆婆。只是,這菜還沒做好,韋婆婆卻上門來討要,說是鮑婆婆丟的。然後當着我的面說葉子手腳不乾淨,我見她這番沒問緣由就說這些話,想來她不過是替鮑婆婆着急所致,畢竟這釵子是太姨娘所賞。”

韋婆子面紅耳赤地道:“四小姐,那小女孩雖是你的丫環,只是你也不能如此袒護於她。明明是她偷的……”

文箐冷哼一聲,道:“韋婆婆,你可是真要爭論下去?既如此,咱便在太姨娘面前說個是非曲直來。不如叫鮑婆婆一道過來,且問一聲:這釵子是哪日不見的?”

韋婆子道:“便是當日上午不見了。”說完,直覺不妥,又道了句:“誰會曉得到底是哪一日?這釵子放在屜中,不戴它,又未曾留意,自是不曉得。我這便去找鮑婆子來。”

文箐卻冷眼瞧着她道:“不勞韋婆婆大駕,嘉禾有腳力,走得快,這便去請鮑婆婆來。”

文箐說這些話,半點兒沒容劉太姨娘張嘴,故而讓她氣得胸口發疼:文箐這是存心氣人,不把她放在眼裡啊!嚷道:“去叫來,去叫鮑氏來!”

一會兒鮑氏來了,也說是當日上午不見的。

文箐對劉氏道:“太姨娘,你看是否要叫證人戴氏呢?只是這人一多,嘴也雜了……”

劉氏捂着胸口道:“你也省得?還叫甚麼啊……”

文箐不理她的諷刺,卻對鮑氏笑道:“鮑婆婆真是好記性,戴氏那廂也說前一日還記得你老戴過呢。如此說來,這釵子就是上午丟的了?”

韋婆子面色發紫,她自以爲精心布的局,哪想到一個時間上的問題就被對方詰難住了。可是接下來文箐又說得一番話來:“就是記錯也不打緊。因前一日我帶着嘉禾還有葉子可是在自適居,到家時都黑了天,吃了飯便上牀了。葉子總不至於半夜爬起來去變作鬼魂敲的鮑婆婆的門偷出來的吧?”

人老了,忌諱談鬼魂,文箐卻一臉笑輕鬆自在吐出這兩字來,可是其他三個人皆是一臉驚恐狀。

文箐不管不顧,繼續道:“只是,那日上午,葉子卻是在二伯母那邊幫忙給二哥做點心呢,到得中午來,還是程娘子過去找了她過來,於是鮑婆婆便過去叫葉子看火,不是?”

鮑氏不吭聲。顯然是默認了這事兒。

韋婆子猶不死心地叫囂道:“便是一早上她進的我們屋裡……”

文箐眼光銳利地削了她一眼,道:“婆婆倒真是能說。一早上起來,我所在小跨院的院門都不曾開呢,還是我要去學堂時,一開門,碰到了二伯母那邊廚娘,葉子與她一道呢。難道是她們二人一起偷的?現下二伯母二伯父皆不在家呢,這廚娘,也遣了?”

長房的人,誰敢輕易動得的?

韋婆子面如死灰,劉氏狠狠地盯着韋婆子,又瞧向鮑氏,鮑氏辯解道:“可是我那釵子是真個那日不見的,韋婆子從葉子手上幫我要了回來的……”

文箐重重地哼了一聲,道:“鮑婆婆,若真是這般,你可記得兩句話:一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二是賊喊捉賊,知人不知心。我說這話也是有道理的。你不如想想:你的屋子在哪處?何人與你常相往來知你底細?旁的也不曾偷,卻偷的這根釵子?連文銅錢也不曾丟嗎?我若是小賊,必偷寶鈔或銅錢,畢竟這個可是沒寫明姓甚名誰?作甚偷了東西還當着戴氏的面端詳?這等子傻人也能作賊,能偷出來東西?不把自己偷丟了纔怪呢。”她說完,又冷笑連連,只氣得韋婆子與劉氏有氣進,沒氣出。

鮑氏瞧向韋婆子:“你……”

文箐對劉氏道:“太姨娘,顯然是水落石出了。葉子年幼,名聲也不能這麼壞了去。顯然,我是不好帶她再來給太姨娘請安問候了。”

劉氏氣得差點兒吐白沫,看着文箐走了,指着韋婆子道:“你做的好事!”一想到韋氏說是十拿九穩,她信以爲真,哪想到文箐卻是三兩下就給抖了個底朝天。

文箐說完這話後,卻並沒有就此罷休。她讓嘉禾與葉子清點了一下衣物,便到前院去與周騰道別。

嘉禾攔阻道:“小姐,太姨娘可是三叔的……”

文箐知她關心自己,推開她道:“過了這個村便沒這個店。今次不說,日後不曉得甚麼時候了。”

嘉禾有些着急地道:“可是,您這前去,不是要挨訓嗎?”

文箐踮着腳尖,拍拍她的肩道:“三叔也不吃人。有時也還算講理,就是愛瞪眼,愛起急,咱別去惹他痛處,只要莫向他討要錢財,着意順毛撥弄就好了。先挨一下訓,我只作可憐,再誇他幾下。放心,這事有七成能定。”

嘉禾見小姐說得信心滿滿,仍是不放心,可自己又說服不了小姐,要是小姐真能讓三爺同意,那就太好了。她趕緊跟上前去。

“三叔,這幾年承蒙您與三嬸照顧,我,我……”文箐說着說着,眼淚掉了下來。

周騰本在帳房與餘春算帳,結果文箐來了,就說一番讓他莫名其妙的話,一見她要哭,只覺得腦仁發疼。如今要說,這個家裡,他最怕與誰打交道,那就是文箐。莫看文箐這兩年似乎沒再與李氏或他鬧氣鬥嘴,可是打文箐歸家那年年底鬧出的幾件事,牽連好些人來,到得分家時,明面上的他也沒佔到多大便宜,反倒是文箐不動聲色,明着好象是她吃虧,可是暗裡她卻將北京那宅子弄到了手。事後他也醒覺過來,發現這個侄女果真如歸家那晚她自己所言,自有一套理財的本領,才意識到倒是自己想得簡單了。只是木已成舟,反悔不得。後來李氏與文箐不時小小地鬥了好些次,李氏就沒佔着甚麼上風,而他更不能出面,否則就是以大欺小了。上次,暖房一事,文箐是借鄧氏激憤之詞說搬就搬,結果讓四弟周同與四弟妹之間大鬧一場收尾。雖然最後大家說先暖房不提搬走一事,文箐也是“聽話”地回來住了,可是這搬走,是早晚的事了。不過是大家相互面子上好看一點,尋個適當時機罷了。

故而,在他心裡,這個侄女就是一頭初生的牛犢子,一旦遇到了事,就變成一頭尾巴上澆了油被火燒的怒牛,敢衝敢言,不管不顧,胡來一套,一不小心就燒了全家。

此時,周騰讓餘春下去,按着太陽穴,耐着性子問道:“這是怎麼了?”

文箐抹了一下淚,抽泣一下,道:“韋婆婆非誣我手下丫環手腳不乾淨,偷了鮑婆婆的首飾,太姨娘非讓我遣了她去。”

“其中有假?總不至於她們二人對付你那一個小丫環吧?。遣了便遣了。”

文箐擡頭,梗着脖子委屈地辯解道:“就是假的!要是真有此事,我二話不說,莫說遣,而是直接請三叔幫忙將她捆了送到衙門裡去了!”

周騰嚇一跳,道:“送甚麼衙門?些須小事,你鬧得又是風又是雨的,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三叔只說送官便是讓人看笑話,可是這明明好心撿了釵子歸還失主,卻憑白被人說成是作賊,不更讓人看笑話嗎?這要是我遣了她去,若別人問得原委,誰曉得又會如何說咱們周家內宅如何?就是,就是再有人借題發揮,會不會被人說成是侄女兒我背後指使的?”文箐說得委委屈屈,含着淚,一臉隱忍狀。

周騰雖然說這事還有些摸不清頭腦,可已然有五六分明白這事必然是當真了。“這事,且得查清了再論。既然韋婆子說你丫環品行不良,你又說她未曾偷得,是與不是,我且去問個明白。”

“三叔要問的話,只需問太姨娘便是了。方纔我已在太姨娘處問得個水落石出了。”

“既已清楚了,便作罷。你還待如何?”周騰一聽是姨娘的事,腦袋更痛了。揮手讓文箐下去。

此時他是生怕文箐不肯放過此事,非拉他到姨娘面前評判個是非曲直,那可如何是好?子不言父過,同樣,姨娘的錯處,他如今更不敢指摘。韋氏他不能遣,那隻能趕走文箐的丫環,若是文箐要死要活的鬧大了,依她脾氣,必然鬧得滿宅人盡皆知。而此時,長房一個人大人也不在,到時誰曉得會怎麼說他們母子?幸好,這次她見好就收。

文箐卻沒動,這兩年,沒與周騰再衝突,可有些事還是得請示周騰,便要過不少交道,故而對付周騰,她更懂得不能一味地硬來,可更不能一味地退讓。“三叔,既然家裡連一個婆子都如此不待見我與我的丫環,我也沒法厚臉皮呆下去,不若搬到陽澄湖去!”

周騰一聽,惱火地道:“你搬出去?這讓外人怎麼……”

他話未完,文箐已接口道:“三叔放心,我自不會讓外人說叔叔嬸嬸們半點兒閒話的。我在那邊無事不出門,一月過來三次給三叔三嬸請安。反正現下我也是一遇旬休就往返一次,搬去之後也是如此,外人哪得知?想來不會給三叔帶來麻煩。”

周騰聽得她說得頭頭是道,顯然人家早就考慮得一清二楚了,連應付之道都說了出來。原來,不過是藉此事而提出搬家來。說實話,太姨娘那廂韋婆子爲何這般,他自是心底明白得很。文箐語中暗指太姨娘不處罰韋婆子,只讓文箐遣了丫環,處事不公。這些他早就有底了:連親生兒子,都是兩種對待,更何況是對徐氏子女?

“你搬去了,叫我與你三嬸如何放心得下?這點子小事,你若鬧出大動靜來,讓一家人如何自處?”周騰放緩了語氣,雖是責備,卻已是另一番神態。

文箐沒回他這些場面上的問話,只是一臉認真地道:“箐兒確實是讓三叔三嬸操了很多心,這幾年給三叔添了許多麻煩,如今也是一一改正壞習慣。年歲漸長,也漸知人事,以前種種不是,還請三叔莫在意。”

文箐也一改方纔的怒氣衝衝之態,收了委屈,而是一副賠禮道歉相,倒是讓周騰指責不得了。他道:“你知曉我與你三嬸奶是你姐弟着想便是好。二哥去世了,我自是有責任替他撫養你們。”

文箐又道了聲感激,卻再次轉了話題:“三叔說過,這經營上的事,還得自己打點,莫要太信旁人。陽澄湖那邊,雖只有幾十畝地,可也是三叔讓我得個機會歷練一番,周管家年事已高,範家夫婦是新來的外人,方太姨娘是半點兒事不管的,我是萬萬不能讓三叔交給我的產業在我手中莫名其妙敗了去的,否則就太對不起三叔的期望了。這兩年,跟在三嬸面前,學了不少,我尋思着,總要自己獨立去處些事纔好。否則,過兩年,到得沈家,持不得家,還需得大舅姆從頭教起,那就太給周家丟臉了。”

她這話裡好幾層意思,先是借周騰之言,說是不能輕信他人,凡事需得親自打點纔是;然後又說及當年她苦纏着李氏要的陽澄湖那些田地,卻硬是改爲這是周騰專門讓她歷練用的;話題再轉到她有了歷練,到了沈家纔不給周家丟臉。說得周騰無言以對。

“你既已決定,還來與我說甚?你識得幾個字便知足了?”周騰面上仍然表現不滿。

文箐故意表現爲無顏以對的樣子,低下頭,道:“我要搬家,總是要與三叔打聲招呼纔是,否則也太無禮了。四書,許先生已全教完了,《論語》我現下差半部了,許先生道是我一月只需上幾次課便是了,否則早早學完了,便忘光了。我針線活兒不好,認得的人也只阿靜女紅最好,只她在這裡卻是不太妥,便想讓阿靜到陽澄湖那邊去教我。”

“你也是個自私的。你只說得自己如何,那你弟呢?文簡隨你過去,書不讀了?”周騰又詰問道。

文箐擡頭直視周騰,道:“我弟?若是三叔樂意,我便讓他隨了文笈。”她見周騰沒吭聲,又趕緊小聲補了一句,“或者文籤哥哥一道?”

周騰聽得後一句,眼一鼓,瞪向文箐。

文箐卻毫無懼意,反而略帶了點撒嬌狀,道:“箐兒說錯話了。就知三叔必是會照顧我們姐弟的,不捨得我們受苦的。文笈要是樂意,就麻煩三叔三嬸了。”

自己另請先生的打算,現下也不用急着說。先一步一步地來,搞定重點事項,其他瑣碎皆好辦。

周騰被她又送了一頂高帽子,嘆氣。“你既有主意,我攔你不住,你好自爲之吧。只是搬出去了,莫要叫苦叫窮,也莫說是我們作長輩的趕你出門。”

文箐笑道:“短吃少穿的,三叔三嬸到時接濟我啊。三叔不會斷我米布吧?”說完,又頑皮地一眨眼。

周騰明知她是開玩笑,也氣得莫可奈何,直襬手有如趕蒼蠅一般,道:“若是外人說甚麼閒話,我讓你好瞧!家法侍候!”

文箐出門時,大聲道:“三叔英明!多謝三叔!”最後,關門的時候,吐一吐舌頭,點一點頭,作了個鬼臉。

周騰罵道:“不小了!再這般,如何能去得了沈家!”

文箐出了門,卻是長出一口氣,作戲也真難啊,衝門口的嘉禾擠一下眼,瞧到餘春在遠處,忙招了嘉禾走人。

屋內,周騰聽到腳步聲漸遠,自言自語道:“走了,也好!”

嗷嗷,我從凌晨5點碼到11:00,可算是完成了這一章。

新的一卷“兒女情長”從明天開始哦。

8000+字呀,算是三更啦。又是週末,明天平安夜後天聖誕夜,咱這是提前慶賀啦。

謝謝大家,祝大家聖誕快樂哦。

(第三卷完)

正文 第四卷 兒女情長:情之一字,費盡思量;入骨相思,君是知與不知?

第211章 好一團亂麻第六十二章 上街三——閒事正文110 當家母不太會算帳正文166 未婚夫沈顓正文182 捨得一身剮正文39 秦氏男人章三正文369 毀婚一事大暴露正文173 燎原3正文182 捨得一身剮第236章 執經問難正文378 一片冰心施於巧物正文165 周孫家或有嫌隙正文49 笑給你看正文354事與願違風雲再起第209章 借東風,塵埃落定第二十五章 挑撥離間——想逃被發現正文306 欲語還休正文70 妹婿,我是你大舅哥第218章 春思正文377 沒瞞住,沈顓知情正文169 選丫環李氏出招正文21 江右喜訟第五十九章 下廚正文103 瞞天過海正文343八珍染指第210章 有緣自會相逢第211章 好一團亂麻正文120 細細剖解生意觀3、驛站——官驛——第八章正文123 難得歡樂一堂11 風寒症正文144 濟濟一堂3不痛快正文74 士可忍1正文279 細節決定成敗2第二十三章失主?是非正文195 今兒個真啊真高興正文250 燼中重燃希望正文50 當一回洗腳工正文96 午夜驚夢第四十一章 對簿公堂二——語驚四座正文12 席韌之可愛正文60 吵架2 信任正文144 濟濟一堂3不痛快第五章 柑子外交(一)第十二章 被驅趕,緊急搬家正文250 燼中重燃希望正文289文簹替四姐討公道擺烏龍正文171 人醜工作都難有正文349 錯點鴛鴦譜正文301 鬥志昂場第十章 未解之謎與安慰10.明代童裝——第二十章正文206 綢繆---嘴邊的蘿蔔正文71 品硯正文128 下人的自作主張第四十三章 廁所門事件正文143 濟濟一堂2正文142 濟濟一堂1第220章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16.糧長——第四十二章正文322 繪畫風波第212章 防微杜漸正文265 誰埋的錢正文81 冰釋前嫌正文359 情煎,相互釋舊嫌正文355智計解圍如數奉還第235章 春日蘭花宴第202章 把柄?雙刃劍正文160 兩妯娌口角正文19 真相會成爲兇相正文65 你是穿越老鄉麼第四十七章 喪事(一)正文345百歲光陰一夢蝶正文124 沈吳氏談外債正文41 對質發狂第208章 步步爲營,萬事俱備正文49 笑給你看正文313覬覦正文290家暴第219章 廬山一角隱現正文87 杭州三舅母正文175 星火成燎原燒傷衆人正文22 撿錢包,發財?正文313覬覦正文114 壁角2 劉氏兄弟暗談第212章 防微杜漸第222章 翻臉2正文45 毛遂自薦者正文106 一口井起大波正文323 食肆開張正文320文箮戲弄沈顓與文箐正文131 周同說打架正文179 分家?各有心思正文36 燒香,和尚可以賣?第三十二章 哭訴正文98 主僕風波-訓婢第四十二章 喜慶正文312更長夢短正文85 黑子終認親正文248 山窮水盡獨木而支
第211章 好一團亂麻第六十二章 上街三——閒事正文110 當家母不太會算帳正文166 未婚夫沈顓正文182 捨得一身剮正文39 秦氏男人章三正文369 毀婚一事大暴露正文173 燎原3正文182 捨得一身剮第236章 執經問難正文378 一片冰心施於巧物正文165 周孫家或有嫌隙正文49 笑給你看正文354事與願違風雲再起第209章 借東風,塵埃落定第二十五章 挑撥離間——想逃被發現正文306 欲語還休正文70 妹婿,我是你大舅哥第218章 春思正文377 沒瞞住,沈顓知情正文169 選丫環李氏出招正文21 江右喜訟第五十九章 下廚正文103 瞞天過海正文343八珍染指第210章 有緣自會相逢第211章 好一團亂麻正文120 細細剖解生意觀3、驛站——官驛——第八章正文123 難得歡樂一堂11 風寒症正文144 濟濟一堂3不痛快正文74 士可忍1正文279 細節決定成敗2第二十三章失主?是非正文195 今兒個真啊真高興正文250 燼中重燃希望正文50 當一回洗腳工正文96 午夜驚夢第四十一章 對簿公堂二——語驚四座正文12 席韌之可愛正文60 吵架2 信任正文144 濟濟一堂3不痛快第五章 柑子外交(一)第十二章 被驅趕,緊急搬家正文250 燼中重燃希望正文289文簹替四姐討公道擺烏龍正文171 人醜工作都難有正文349 錯點鴛鴦譜正文301 鬥志昂場第十章 未解之謎與安慰10.明代童裝——第二十章正文206 綢繆---嘴邊的蘿蔔正文71 品硯正文128 下人的自作主張第四十三章 廁所門事件正文143 濟濟一堂2正文142 濟濟一堂1第220章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16.糧長——第四十二章正文322 繪畫風波第212章 防微杜漸正文265 誰埋的錢正文81 冰釋前嫌正文359 情煎,相互釋舊嫌正文355智計解圍如數奉還第235章 春日蘭花宴第202章 把柄?雙刃劍正文160 兩妯娌口角正文19 真相會成爲兇相正文65 你是穿越老鄉麼第四十七章 喪事(一)正文345百歲光陰一夢蝶正文124 沈吳氏談外債正文41 對質發狂第208章 步步爲營,萬事俱備正文49 笑給你看正文313覬覦正文290家暴第219章 廬山一角隱現正文87 杭州三舅母正文175 星火成燎原燒傷衆人正文22 撿錢包,發財?正文313覬覦正文114 壁角2 劉氏兄弟暗談第212章 防微杜漸第222章 翻臉2正文45 毛遂自薦者正文106 一口井起大波正文323 食肆開張正文320文箮戲弄沈顓與文箐正文131 周同說打架正文179 分家?各有心思正文36 燒香,和尚可以賣?第三十二章 哭訴正文98 主僕風波-訓婢第四十二章 喜慶正文312更長夢短正文85 黑子終認親正文248 山窮水盡獨木而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