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87被個粗人笑話了

可惜,她下午的計劃全盤被打亂了。

待她游完水回來,正要吃飯,文簽過來了。他道許先生今日請假了,他得了閒,正好上回聽說這日要給馬重弄馬蹄鐵,便過來看馬。

今春,文筵的那匹馬配上種了。打從文箐在自適居後山上建了個小圍場養牲口,文筵就將那馬一併送過來讓文箐養,彭氏那邊則送了糧食與這邊。

文箐知二哥藉口看馬,實際上是關心自己這個四妹。親情勝過生意,下午的計劃只能取消。飯後,她心不在焉地陪着文簽上山去。

有人問:明日去看鋪子不也成嗎?反正放在那裡不會跑。

文箐有文箐的爲難,雖得了自由,可人情往來,卻也佔用很多時間。

因八月十八日,是華婧出嫁的日子。文箐不得不提前去沈家陪表姐度過最後一段待出閣的日子。與姜氏那邊,說好八月初二過去。

故而,文箐今日失約,那就得八月下旬纔能有時間去看了,誰曉得會不會被人賃了去?

孰不知,賃鋪子還真不象自己蓋房子,想蓋就有了。回想還沒離開周宅之前,文箐好不容易利用休沐日偷偷地在山塘左近轉了兩次,但凡看中的鋪面皆是有主的,正紅紅火火地經營着,根本不可能轉手賃給她。

周德全五月份去了京城,而褚羣忙着張羅收絨,又忙着賣絨衣,分身乏術,關於尋鋪面一事,自然是託了經濟去辦。這大半年過去了,也只尋得兩個鋪子。文箐離開周宅後,也曾找了經濟親自去實地考察了一番。

其中一個鋪面位置非常好,可惜有一最大問題:鋪面太大了,要價太高,以文箐現有的本錢,有點承受不了。而且一下子將食肆開得過大,跟個酒樓似的,這等於拿手頭上這點現錢全部砸進去,誰曉得有個水聲沒?再說,投的錢太多,會立時形成資金週轉不靈的情況,文箐可不想借高利貸,捉襟見肘的日子可不好受,沒必要把自己整得十分窘害。另外,先開個小食肆,就是試水一下。吃食不是絨衣,很是利薄,若成本太高,加上人工,文箐感覺是白忙乎,太不划算了。

說來說去,若是選這個鋪面,賭的成分太大。這時理智叫停。

另一個倒是大小合適,價格也還好,位置不太好,也不太差,可是現場去瞧過,發現那牆有裂縫,看着象危房,如果爲安全起見的話,等於要拆了屋頂,再拆掉半堵牆,工程浩大,既費時間也費人力,太花心思了。最主要是,這鋪面人家賃的時間不長,估計是“釣魚”,尋思着可能往上漲價呢。文箐尋思着怎麼也要賃個一年兩年的,結果人家只同意到半年。

莫說文箐不高興了,經濟也惱火,認爲這家人是騙了自己,先前說好了一年,現下卻反悔。可是真正的原因則是對方得知是個小毛孩做東家來賃房。

文箐嘆氣,自己的能力也只有自適居的人與三舅姆那邊曉得,可是到得外頭來,自然不好引起人過多注目。

人小,不易取信於人,辦事難啊。

給經濟一點辛苦費,人家看在錢的份上,又爲她尋了個地方,卻是離河岸較遠的民居處,有半拉空宅子,可離繁華商業鋪面太遠,並不能吸引那些商人來吃,總體環境不構成消費的理想場所,文箐直搖頭。

她選山塘這處,實是因爲這裡鋪子密集,形成了一個非常好的消費環境,文箐認爲自己的食肆中所售,不是尋常人家日日能吃得了的,倒是南來北往的商人更合適些,同樣,只要做出來的菜食與別家有很大不同,那麼在價錢上也有提高的空間。

哪想到,這個理想的地方,並不給她存在的空間。那天低頭經過周騰的茶樓時,她發現旁邊是布店,另一側是客棧,端的是好地方。也不知三叔現下生意如何?便有心想打聽一下,可惜文簹與餘氏皆去了北京。

如此,時間匆匆而過。而她也只有一個辦法:等,等機會,盼哪家關門。天不從人願,從春節想開鋪子到現在,這一等就等了七個月了。

開食肆,是當時她心裡一直惦念的事兒,有點兒走火入魔了。在七月半時,發現七裡塘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了,她只能將目光移到別處。前幾日,聞聽經濟說蘇州南門處,亦是碼頭,貨船雲集,恰有鋪面。

此時,優選沒有,那就只能在次選裡尋覓了。今兒下午就是與經濟約好的時間。沒想到文籤來了。

文箐陪着文簽上了坡,要開食肆這事,自是瞞着周宅中所有的人,現下文籤來了,文箐亦是不能對他明言說我要去城晨看鋪子。

文箐尋思着是不是要找個人去城裡與經濟說一下爽約的事。她滿腦子心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文簡的那匹馬脖子下的毛。這馬兒性子有些悍,第一回給母馬配種它就曉得吃醋,搗亂,文簡給起了個名叫“小惡霸”,母馬性溫叫“老好人”。此時“小惡霸”被文箐撫摩着舒服得半拉着眼皮,輕輕挪動顯得人與馬更爲親近。它若能說話,定然會講:“太享受了。”如今“小惡霸”也成年了,長得十分彪悍勁壯,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匹上等良馬,陽光下,毛色亮晶晶,煞是奪目生輝。

隔着木欄,文籤一邊順着“老好人”的馬毛,一邊看着“老好人”鼓脹的肚子笑道:“大哥打從曉得‘老好人’有孕了,可歡喜了。都等不及看小馬生出來了。”

文筵說了,這小馬要是出生了,就送於文籤。所以他十分在意。事實上,這馬雖說是孫豪送於文筵,可文籤來看馬的次數遠遠超過文筵,一方面是文筵有時上京了,或者讀書方面更上心,加上文籤確實與文簡一般,天性就十分喜歡馬。

文籤這人最無心機。文箐發現周家的男孩,除了文簡以外,其他幾個或許因爲父母雙全,故此非常天真單純,十分好相處,大一點的男孩只有文筵老成些,而文笴則一心撲在聖賢書下,兩耳不聞窗外事。而文籤或許因爲父母的原因,倒是比文筵更多地通曉農耕牲畜等事,對外界的傳聞或典故也十分在意,而文筵相對而言,更關心朝政類的事物。

文箐見他盼着小馬出生,笑道:“二哥,是你自個兒迫不及待了吧,還非賴大哥頭上。小馬駒在‘老好人’肚裡還需得幾個月呢。”馬懷孕時間較長,差不多要一年。

文籤的心思被四妹點破,不羞也不惱,只嘿嘿地笑。“說起來,我要是得了小馬,不謝四妹不謝大哥,最該謝孫表叔。不知簡弟上京,見着他可提起母馬有孕一事……”

文箐見了提起弟弟與孫豪,便沒吭聲。希望弟弟這次在北京不要闖禍纔是。

李老爹與鐵匠竇正在給“老好人”換巴蹄鐵,聽到二少爺與四小姐提到了“老好人”腹中的小馬,笑道:“小馬?快了,快了,不是年底就是春節,倒是個好兆頭。”

這話說得很是討人高興,文箐與文籤相視一笑。“二哥,你快牽了‘小惡霸’出去騎幾圈吧,待會兒可就輪到‘小惡霸’重整馬蹄了。”

文籤道:“要不,我還是等它換好了?”他還想換了馬掌後到圍子外面跑呢。

李老爹聽得這話,忙將馬鞍給文籤備好。“二少爺現下帶它跑幾圈,老漢這邊‘老好人’修蹄子還得待半個時辰呢。”

鐵匠竇瞧了瞧四下,抽了個小板凳,遞了過來予文箐。文箐一想到要等很長時間,便也不客氣地接了過去,坐下來看李老爹搗飭馬蹄。“二哥,去吧去吧,要等‘小惡霸’換好蹄鐵,只怕太陽都落山了。”

文籤脫了外衫,果然是有備而來,竟是一身勁裝,顯得與平時有些不同來,十分英氣勃勃。文箐接了衫子過去,持在馬廄外面架子上。

文籤牽了‘小惡霸’出去,在鐵匠竇的幫助下上了馬,挽好馬繮,先是慢慢地讓馬踱進了圍子。過了一會兒,一陣“得得得”地馬蹄聲便傳了過來,場子裡的草與土因馬蹄奮飛而四濺,馬過塵飛揚,馬上少年英姿勃發,意興盎然。

“好馬”鐵匠竇看着看着,忍不住喝了一聲彩,羨慕地看着一人一馬。“我在城裡富貴人家中可沒見過這般好的。”

自家的馬被一個並不懂馬的人誇讚,文箐也是十分高興。“屯兵處可是有不少好馬。老爹說這馬被我給養壞了,差點兒廢了。”

李老爹用鉤子將‘老好人’腳蹄間的雜物細細地鉤出來,聽得小姐說這話,臉上有些不自在。“小姐,老漢我那是倚老賣老說的,請勿見怪啊。”

他趕馬多年,養馬上自然比文箐要知曉更多的門道。所謂的“倚老賣老”,其實都是寶貴的經驗。文箐笑道:“我還得多謝老爹及時提醒,要不然真個廢了,幸好‘小惡霸’還沒養成個‘大懶漢’。”

鐵匠竇卻打破沙鍋問到底,道:“這麼好的馬怎麼是廢了?”一邊說着,一邊又蹲回李老爹身邊。

李老爹顯然不樂意聽這話,立時不悅地道:“什麼廢了?有老漢我在,咱小姐養的馬能廢了?”

文箐也沒遮掩自己曾犯下的錯誤,道:“是差不多要被我養廢了。先前,我既不讓這馬兒做活,又日日給他喂米喂熟食,大豆麥餅喂得太多了,馬長得一身全是膘……”結果李老爹來看馬時,嚇了一大跳,然後文箐趕緊給馬“節食減肥”。

“啊呀……生在四小姐家,連馬都如此有福氣了,它可比咱們窮人吃得還好,又是米又是麥還有豆。”鐵匠竇不由得發了一句大感慨,言詞間好象恨不得自己就是‘小惡霸’,不做活兒,還好吃好睡的,這簡直是……等他自己也意識到說得流口水了,趕緊收住了。

這是她做的第一件特沒常識的事,就好象她是一個暴發富,一時便將綾羅綢緞都纏在身上,自以爲時尚。此時文箐臉通紅一片,便當作沒聽見鐵匠竇的話,轉過臉去,做出一副專心的樣子,看李老爹用大鐵剪給馬蹄修剪蹄甲。

“這都是粗活計,哪個公子小姐知曉?你莫笑話小姐了,現下咱們要不提這事,你曉得怎生餵馬?這事兒你可莫亂嚷嚷……”李老爹見鐵匠竇說話沒遮攔,趕緊叮囑了一句。

李老爹說得完全沒錯,鐵匠竇確實心裡各種雜念。因爲文箐的馬吃得好,他想到自家兒子與連襟老誇周家四小姐如何如何聰慧,可是,養馬這事上,四小姐倒是有錢敗家得啊。尋常有錢人家餵馬喂牛,就喂草料,她倒好,喂得那多米豆。他一方面感嘆這馬運氣好落在周家,一方面又想着兒子在周家幹活,能不能也得個好運氣。一想到這,也知曉今日這個關於餵馬的事兒絕不能到外頭說,否則兒子的差事不保了。“不用老爹叮囑,這個我自是省得。連我吃了幾十年鹽的人都不曉得的事,小姐那……”

文箐見他拿自己相比較,又好笑又好氣,還沒搭話,卻見得李老爹吹着鬍子瞪着眼衝鐵匠竇吼道:“放屁你說你自己便罷了,同我們小姐比甚麼?你能比得上我們四小姐的一根頭髮絲”

鐵匠竇知自己失言,忙道:“是,是,四小姐是知書達禮,我就是一混人……”

文箐給他逗得也沒脾氣,笑着對李老爹道:“咱們都在是說閒話而已,自不當真。這點子小事,我若放在心上,也太小家子氣了。”

這話說得客氣,卻已明顯生分了,無形中,三人都自察到了東家與僱工的身份差別。

文箐一直認爲自己從後世穿越到古代,優於古人,哪想到,這“興家”的一年中,養鴨時自以爲是指揮人,結果發現有些常識自己不懂,犯了些錯誤,雖然沒有造成什麼損失,但也讓她意識到了,她並不比古人強太多。她以爲自己會騎馬,在兄弟姐妹們之中出類拔萃,所以平時交流有關馬的話題時,她那時也自認爲有一套經驗。哪想到自己這半瓶水差點兒將好馬養成廢馬,自以爲是的“半個磚家”,以爲馬喂得越多精料養得越肥壯就越好……還有,此時,竟被一個粗漢子鐵匠大肆笑話。

生氣嗎?倒不是。只是有幾分難堪,也有幾分難過。這幾年,太不容易了,生活對於鐵匠來說是艱辛,對她來說,是不停地鞭笞。

其他二人也看不出來小姐這是生氣還是沒生氣,不敢造次,也不敢接話說下去。李老漢只好對鐵匠竇道:“時候不早了,正經活兒要緊。這隻修好了,輪到你來釘馬掌了。”

鐵匠竇拾起旁邊的蹄鐵與鐵釘道:“來了來了。”他做活倒是麻利,就是嘴多了點,說話不太注意場事與對象。

這一下,沒了人聲,只有鐵匠錘子擊在釘上的敲擊聲,馬的呼哧鼻息聲,還有圍子裡傳過來的“小惡霸”的“得得得”。

文箐起身到圍欄邊,給騎着正樂得慌的文籤加了一下油,喝了幾聲彩,趴在那兒看着神采飛揚青春年少的二哥,將來,定也是一好兒郎。

文籤勒住繮繩,使馬停了下來,道:“四妹,可是‘老好人’的馬蹄快修好了?那我讓‘小惡霸’歇息一下,喘口氣再牽進去。”說完,他背往後一仰,躺在‘小惡霸’背上,望向天空。家中現下只他一個男孩在,顯然是憋得太厲害了。難得放鬆一次,活動完了,仍捨不得收場。

文箐見“小惡霸”十分配合地也懶洋洋地馱着他踱着步,想想,這馬兒還是沒被自己養廢了,悍勁兒有些,可是隻要調教好了,也十分聽話。

終究是無聊,坡上迎着風,吹久了,難免就要患上傷風,她只好又回到馬廄下。李老爹見她過來,本來正與鐵匠完蛋說着話,便也沒再繼續下去,只吩咐鐵匠這是最後一隻,可得仔細了。

過得一會兒,李老爹在“小惡霸”的圈裡又鋪了些乾草,沒話找話,對文箐道:“小姐,上回我說讓馬多做活,實是心裡話。只是,小姐卻將驢予了我家李誠,他是何德何能,得小姐……”

文箐最怕聽這些話,趕緊接話道:“老爹可莫作多想。李大哥做得好,我自當讚賞。那驢給李大哥,是因他下鄉收布用得着,放在我這裡就是閒着,養得更懶了。他替我在外收絨,我可是沒多給他分紅,尋思着拿驢抵了。說來說去,還是我佔了便宜。”

李老爹對此仍是耿耿於懷,他認爲李誠得的工錢與賞錢已經夠多了。文箐與沈吳氏給李誠的工錢可不低。他是個老實人,知曉四小姐剛蓋完房子,現下欠着錢,聽得李誠收了四小姐的驢,便把李誠罵了一通。“四小姐,你可莫慣着他了。養馬是這般,人也如同此理。”

這老人,雖然不識字,可是卻是個十分知足與守本份的。文箐在心裡暗暗讚歎了一聲。“老爹說得極是,文箐自是記在心裡呢。只李大哥幫我這麼多年,但凡我們姐弟有什麼事,李大哥皆是有求必應。當年我們既能有難同當,李大哥與可靜待我們不離不棄,現下又不辭辛勞四下奔波,我自然也做到有福同享。如今日子好過些了,有牛有馬有驢的,總不能自個兒騎着馬,閒着驢,卻讓有功之人一窮二白。我要真這麼沒良心,誰個樂意給我做活?”

這些話說得十分情真意切,聞者無不動容。李老爹道:“小姐爲人真是萬分仁義。李誠能跟在小姐身邊,真正是他的福氣。小姐有什麼差遣,要是用得上老漢我,只管吩咐。”

鐵匠竇聽得這段對話,心裡癢癢。一頭驢,可不便宜啊,就這麼着送予下人了?周家四小姐着實大方。他尋思着自家二小子竇丁如今也替四小姐做活,是不是以後也這般得到小姐的器重?

文箐道:“老爹你莫要與我這般見外。我可是半點兒不與你們客氣的。瞧,現下馬要換蹄鐵,我這不就直接找您了。”她不想一直圍着這話題打轉,可是說旁的,又沒有共同話題,只好繼續扯馬。“老爹,您說,馬太胖了,是不是這蹄甲也長得快?”

李老爹還沒回答呢,倒是鐵匠竇憋不住了,再次插嘴問道:“我還是沒想明白,這馬養得壯,不是件好事嗎?怎麼成了壞事?”

李老爹恨不得走過去踢他一腳只是見他正在釘馬掌,生怕一腳下去,他一失手就釘到了馬腳上。“快點,這隻馬蹄我都清乾淨了。竇老弟,遞一下剪刀過來。”

文箐笑道:“不是壯,是胖。你見過街上腆着肚子滿是肥肉的大員外嗎?‘小惡霸’也差點兒被我養成那樣了。”

鐵匠竇張大了嘴,估計是想到了大腹便便的大胖子是甚麼形象,過了一會兒點個頭道:“那,那着實是有點……若是這般,就把它拉出去多做活,到碼頭上日日拉車,肯定瘦,肯定”

他這般說話,方纔大家的尷尬一時盡去,文箐捂着嘴笑,李老爹一邊給水槽加了水,一邊道:“少爺哪裡捨得馬這般吃苦。再說,養得一身肥膘,馬性養頹了,懶了,好馬喂得太好,容易養成賴馬,騎着時抽不動,拉車也懶洋洋。”

鐵匠竇“叮叮鐺鐺”地釘着馬掌,嘴兒也不停:“還真是。聽說崑山有個大胖子,胖得翻個身都難,我說他怎麼入廁?這……”

李老爹見他越說越不雅,小姐就在一旁呢,忙喝道:“你管人家做甚?做活做活……”

“老爹,你性子比我還急,莫催莫催,我這手下的活計也沒停,你要讓我這張嘴停下來,那是爲難我,就是要我命啊。”

文箐難得見一個男人,這麼多嘴多舌,簡直勝過楊婆子。東一句西一句的扯得沒邊沒際,實在是讓人歎爲觀止。這會兒他又道:“……只咱們這般粗人,天天做活,雞未打鳴就摸黑趕路,月亮升起了還挑着個風箱往家趕……”

李老爹堵不了他的嘴,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開口說話,讓他閉嘴兒。“小姐,‘小惡霸’如今成年了,只要沒做活兒,便只管喂些草料就成,那些米啊豆餅麥麩可莫用了,太浪費了。只這‘老好人’,現下肚裡一個,喂一些就足以。要出門,只管讓‘小惡霸’拉車,這馬就得練……”

這話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自從文箐得知自己是犯了錯以後,已經改了,可是李老爹卻認爲小姐太疼馬了,只怕不一定能做到,故而總是不放心地再叮囑。

文籤那邊騎着馬從圍子裡出來,慢慢踱了回來,頭上髮絲有些亂,“小惡霸’鼻子上方纔出了點兒汗,現下也沒了。看來今天的運動量可以了。李老爹趕緊去扶文簽下馬。

文簽下馬後,又回望了一下“小惡霸”,道:“這馬大了,是不一樣了。方纔在馬背上,能清晰地感到這馬是越來越有勁了。我看腿是長了些。”

馬腿長,有勁,良馬特徵之一。

這時鐵匠竇正在釘第三隻馬掌,見到馬肚鼓鼓的,他對馬是完全的門外漢,此時越是曉得多一些便越發好奇,再次問道:“老爹,你說,這小馬駒生下來會象公馬這般性烈還是象這母馬?”

李老爹笑道:“這可不好說。龍生九子還各上不同呢。總之呢,不論這小馬兒性烈性溫,肯定都是匹好馬。”

“我瞧周小姐家這馬是越來越多了。”鐵匠竇這次說的話是在場所有人都樂意聽的。二歲半到三歲馬便是成年馬,一歲半的馬則具備了傳種接代的生殖能力。有公馬,有母馬,兩情相悅,這繁衍一事,可謂“開枝散葉”不是難事。

“那是當然”文簽得意地道,馬上就能有自己的小馬駒了。接了四妹遞過來的水杯,一口飲盡,又續了兩次,心滿意足地誇道:“四妹,你比文箮可是勤快多了。”

接下來鐵匠竇的嘴又閒不下來,漸由此扯到了馬配種牛貓兒發春等事上了。

文籤與文箐聽得臉紅,只好走出去。文籤穿好外衫,環視四周,發現有個鞦韆立在那,他想坐下來,又覺得四妹沒處坐,只好道了句:“這處差幾大相映成棵大樹。”

文箐瞧了瞧旁邊幾棵杯口粗的小樹,道:“那得去別的地方移來了。”說着這名話時,無意中瞟到山下通往自家宅子的路上有輛馬車軲軲而行,心道:“會是誰呢?”

文籤順着她目光亦是瞧見了那車輛,問道:“是不是沈家表兄弟來看四妹?要不,咱們現下就下山?”

文箐想了想,自己明天就去沈宅了,那邊應該不會這個時候派人過來。可能是褚羣派出去收絨毛的人回來了,但是會這麼多?要用得着馬車運回來?不管車內是不是絨毛,她並不想現在就將制絨衣這事讓文籤知道。“不是沈家的。許是旁的人。莫管那些,二哥難得過來,只管盡情地玩個痛快。”

明明是巴不得人家快走,卻違心地說這些話,真虛僞啊。文箐在心底裡鄙視自己。

文籤點了點頭,接過四妹手上的帕子,擦了一下汗。方纔騎馬時只覺涼快,現下一停下來,才發現額上微微冒汗。他將帕子遞給文箐,道了聲謝,又下意識地理了一下頭上髮髻,“說不定是家裡有甚麼事兒,咱們邊走邊聊下山去吧。”

文籤確實不想今日就歸家,許先生明日不來學堂,自己一人在城裡,實在無趣,要是與其他學子打發時間,還不如在這裡與四妹聊天。

“二哥,你才騎完馬,先坐下來歇息一會兒吧。”文箐怕他撞上收鴨絨的,於是慢騰騰地走着。

“四妹,你也太小看我了,這要說出去,讓我一點面子也沒有。”文籤不急不躁,慢慢同四妹開起玩笑來。

文箐聽得也笑了起來:“是,是,小妹認錯,二哥力拔山兮氣蓋勢……”

“好啊,你竟取笑起爲兄來我是拿你沒奈何,不過,哼哼,我要說些事與沈兄知。”文籤回擊。

“這同他有甚麼關係?”

“咦,我是沈兄,你怎麼不象旁的女子一般羞得紅着臉啊?沈兄要是曉得了,你心靜如水,那……”

文箐搶白他道:“二哥,你的意思是,方纔我要大哭大鬧,抹着淚向二伯母告狀?”

文籤一聽她要說與姆媽聽,也知自己剛纔開玩笑過火,有所失言,不該拿顓出來說事,立時認了個錯,然後趕緊轉移話題:“四妹,你這片山地不夠啊,圍場不夠大。日後,圈裡奶牛要是也放出來,哇,定是滿坡滿牛羊叫囂天……”

文箐爲文籤的想象力所折服,回頭看了看圍子,笑道:“承二哥吉言,我就盼着那一天。這場子是不夠大,要往山下走,就佔用大片地,沒收成了,有點兒虧啊。”

二人走走停停地,文簽在坡上往陽澄湖邊四下打量,又向山上看了好久,指着遠處的一片緩坡道:“那片山地是誰家的?”

文箐隨着他指的方向,那地通向山脊處,自己這塊在澗道旁,當然自己這塊地方要好於那一片。不過那一片陽光更充足些,也不能不說文簽有些眼光。“旁邊員外家的。二哥,你真是好眼光。”

“又被你看出來了啊。”文籤被她一誇,立時知曉四妹已經聽出話裡的意思了。“四妹,你就是太善解人意了。讓我等作爲男子,太沒面子了。好歹你也裝回傻啊,讓二哥我也高明一回。”

“那我以後我與二哥之間說話,便同鴨講一般。”文箐在文籤面前很自然地頑皮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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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籤覺得四妹的笑是兄弟姐們中最特別的一個,一旦她真的開心時,除了嘴角深深的梨窩外,更有那雙動人眼睛裡的光彩真個能讓周邊的人不知不覺迷醉。他定了定心神,將眼光移到別處,聽到四妹道:“那塊地好是好,只現下我沒有餘錢來置地,向三嬸那邊說這事,怕是不同意在這上面讓我們過多花銷。”

李氏限制文箐用錢,這事兒在周宅不是秘密,就連建宅子一事,文箐借用下人的錢才蓋起來。在周宅中,年初文箐說欠着木匠好些工錢還沒結算,周騰那邊不好意思了,才又讓李氏給了一萬貫鈔,嘴裡說的是:“彼時實是週轉不開,如今稍有些頭寸,你且快還了匠人的工錢,賒帳在外不是好事。”

文籤認爲四妹太不容易了,心生同情,又覺無力相助,便道:“若不然,我與爹說一聲,我家掏了錢買那處地。畢竟這馬兒都養在你這裡,四妹可是費了不少心思。”馬養得這般好,長房所有人都知道文箐沒有半點兒懈怠。

這麼說,不是等於自己向二哥討要錢財嗎?文箐可不樂意讓二伯父他們產生這種誤會。忙阻止道:“二哥心意,小妹自是領了。這事兒還是不要與二伯父說了,現下這場子足夠大,自是用不着這般急切。”

“倒是二哥我有些沉不住氣了。”

文箐卻認爲文籤眼光極好,可是比二伯父與二伯母更善於籌劃。周賡有點固步自封,膽小的老實人,二伯母是怕花錢,很節儉。“咱們有心買那地,還不曉得人家樂意不樂意賣。”

事實上,文箐曾讓周德全試探過那家,只是對方要求文箐這邊換些田地。文箐可不太樂意,現下這田地本來就不多,都在這宅子左近,實在是方便,又有水源,雖是佃了出去,可是在眼前就能瞧得地裡莊稼長成什麼樣,誰個樂意放到天邊去。

文籤嘆口氣,往上看去,發現有好些樹木。“那四妹的意思是日後將這林子伐了?”

文箐點了一下頭,道:“有這個打算,至少要砍去一半。現在那都是些灌木,荊棘叢生。不過二哥想在這場子裡賽馬,定是不行。還是沿那路跑吧。”

文籤以前去過北京,見過北地的圍場很大,可以徑直賽馬。不免動了心,一與文簡提到馬兒的事,就老說賽馬如何如何好看。把個文簡說得十分心動,常與姐姐說。文箐心想,現下的場子一兩畝地,要練馬技,就是圍着這場子轉唄,想想奧運藝術賽馬,那場子看起來也不大,還有那麼多項目設施在那。

她打算往山上再建場子,卻是爲了奶牛着想。現下奶牛可是有五頭了,三大二小,按性別來講,是三頭母牛,兩頭公牛,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產。不過因地勢問題,當然是平行建兩個場子好,這樣不會因爲山風而將兩種牲畜的氣味全串在一塊。也不知會不會對奶牛與馬兒有影響。她可沒學過養殖業,是半點兒不懂這些。

突然,文箐好似聽到一陣熟悉的喊聲,遠遠地見到興沖沖往這方向奔過來兩人,正是嘉禾,還有——文簡

文箐提起裙子,就往下跑。文籤先也是一愣,起身瞧到文簡後,然後也歡呼着往下跑,風兒將他飽含思念與喜悅的“簡弟……”之間傳向溪流田野,也傳向了正往上走的人。

這一章九千字,相當於三更啦。算是元旦提前加更?呵呵

正文91 可憐的斷奶娃正文87 杭州三舅母正文244 暗流1正文302 來自沈家的隱憂與衝突第七章 最後一筆債——資產折舊正文312更長夢短正文353解釋,澄而不清第二十四章 逃吧 二——投石問路正文167 沈顓送花正文175 星火成燎原燒傷衆人第二十三章 逃吧(一)正文118 生意上門2正文82 結交與斷交之論正文305 痛苦地糾結第219章 廬山一角隱現正文281 給人發薪水是件快樂事正文277 趕鴨子上架第五十九章 下廚正文370 大風暴來臨3、驛站——官驛——第八章第二十七章 大戰中欲渾水摸魚正文67 進山尋人打聽正文247 文箐使計栽贓嫁禍正文83 生員怕歲考第五十四章 第一項考驗——進項第四十三章 廁所門事件18.喪期守孝各類問題——第四十四章——四十八章第210章 有緣自會相逢正文190 太姨娘訓兩媳正文186 下人紛紛來投靠正文354事與願違風雲再起第四十八章 服喪(二)第222章 翻臉2第十六章 三叔?三叔……正文289文簹替四姐討公道擺烏龍正文191 周騰夫婦夜話正文154 掀牌,不退讓正文337詩會題菜名正文157 苦肉計逼出實情正文144 濟濟一堂3不痛快12、寶鈔——明朝的紙幣相關知識點——第三十六章第229章 做人當懂得分享正文95 黑子送的大禮正文12 席韌之可愛正文112 華嫣求問帳冊中的貓膩第四十四章 噩耗第二十九章 罪惡的血正文262 償債正文163 長房持家之“道”第十二章 被驅趕,緊急搬家正文114 壁角2 劉氏兄弟暗談第六十章 上街購物去(一)正文310崩盤正文108 沈吳氏焦頭爛額正文99 內院兩個婢女正文323 食肆開張正文93 人事亂糟糟1第二十六章 最後的晚餐?正文176 燎原2正文79請君入甕(精)正文182 捨得一身剮正文121 引導華嫣質疑第210章 有緣自會相逢正文243 試探148 不安要2正文95 黑子送的大禮第六十三章 上街四——是非正文168 賞花幾日觀葉經年正文334衆人拾柴火焰高1正文150 文簡打賞,陳媽進屋正文57 慰籍1正文51 景德鎮之行307 如坐鍼氈---動搖第231章 玄妙觀春日賞花/緣正文155 夫妻翻臉正文69 替他人安排生計第二十七章 大戰中欲渾水摸魚正文19 真相會成爲兇相正文113 讓人疑竇叢生的壁角話正文287被個粗人笑話了正文139 周同攜侄逛夜市正文255 先生博學,何人?正文161 收的禮要充入公中?正文139 周同攜侄逛夜市正文135 蘇州周宅音信1正文87 杭州三舅母第196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正文318奇思妙想:模特四大美人正文357 文箐心疾發作正文34 官司背後的事1正文26 周旋,你來我往正文97 腳傷、驚嚇第三十一章 誰是可信之人第237章 周瓏的春心4、藩王繼承權益——第十四章第233章 一鳴驚人正文49 笑給你看正文88 第一個早晨-漏言正文107 變成“姦情”鬧劇了正文99 內院兩個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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