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星星,是火把,有人來了,有人來救我們了!巧莉跟着站了起來,向遠處的來人看去,不止一個火把,來了六七個人,高聲吆喝着,迴應着巧莉。
我忽然頭皮一緊,這些人不對勁兒!他們好像不是來救命的!
這個時候,我肩膀上搭上了一隻手,有人將我扶起來,是一個姑娘,穿着白色的裙子,她指了指自己的嘴,搖了搖頭。
“你,不會講話?”我問她。
小姑娘點點頭,笑了,露出是一口黑色的牙齒。火把光照下,她的笑容讓人恐懼,我忽然記起來了,今天下午在公路上,旁若無人走着路中間,害得我們出事故的,不正是這個姑娘嘛!
“把竹竿拿過來!”來的是幾個鄉民,一個年齡稍長的人在指揮着。他們把兩根竹竿中間綁上繩子,做成個簡易擔架,將腿受傷的我擡上。另一個人在用布給巧莉包紮手臂上的傷口。
我看着他們忙碌,問道:“你們是附近村子裡的嗎?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長者說:“我們是南城村的,啞女今天回去比劃說,有輛車在這兒出事兒了,我們就過來找找看。都找了你們半晚上了,哎!你們的車呢?”
南城村!不正是巧莉的老家嗎!看來她是到家了。
一行人趕到村子的時候,東方已經發白,早起的公雞開始打鳴了。
原來南城村並不是藏在深山溝裡,而是坐落在被大山包圍的小平原上,村子毗鄰着一條小河,一年四季不緊不慢的流淌着,河水清澈見底,不時有幾條小魚匆匆遊過。村子裡的房子竟然一如巧莉說的那個夢裡所看到的,黑瓦白牆,古意盎然,村邊是茂密的竹林,小鳥們已經醒來,在竹林中嘰嘰喳喳吵成一片。
“巧莉,你知道現在我在想什麼?”我被巧莉扶着,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你想睡一覺。”
“不對!”我大笑,“是想睡上一大覺!最好三天三夜!你奶奶就在這個村吧,就住她家了!”
“我還沒有見過她呢!”
“馬上就見到了。”
在長者的引領下,一行人走進了村後的一個院落,從外面看不出來,進了門才知道,原來這個院子很大,房子也很多。
我們被請進屋子,我被擡到裡屋的竹牀上。這時門簾一掀,進來了一個人,是一個六十多歲左右的老太,她挽着高高的髻,那髻高的有些誇張,她腳步輕盈的與年齡不相稱,疾步走來,卻無聲無息,像一隻貓。
她看了巧莉一眼,皺起眉頭,露出疑問的表情。巧莉看到了她的眼睛,竟然和父親的照片有八分相似。她猜想,這應該就是自己的奶奶,當今的靈女。
果然,一同回來的那些村民,都向她合十鞠躬,她點點頭,然後走進裡屋,用手在我的傷腿上來回摸了幾遍,對長者說:
“順筋枝,劍骨藤,拉拉蒜搗成漿,外敷,去找三塊夾板來。”
長者聞言出去了,不一刻回來,把搗好的草藥和三塊木夾板,幾根布條交給她,她麻利的把草藥給我敷上,將木夾板固定在我的小腿上,然後對我說:
“好了,不算嚴重,差不多不疼就可以下地了。”
草藥很快就開始發揮作用,我感到受傷的小腿一陣清涼,疼痛感不再那樣強烈,我看着眼前的人,靈女就長成這樣嗎?
她起身走到巧莉面前,死死的盯着巧莉臉看,遲疑的說:
“孩子,你以前來過嗎?”
“來過,我叫巧莉,是姜賜福的女兒。奶奶。”巧莉笑了。
“……你是賜福的女兒!我的孩子啊!”奶奶一把將巧莉攬在懷裡,老淚縱橫。
巧莉被她奶奶緊緊的摟在懷裡,閉上眼睛,聞着奶奶髮髻上淡淡的蘭花香氣明末超級土豪。感覺很安逸,很享受,嘴裡不停地叨唸着:“回來了,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早餐是南瓜粥和炒飯,還有一碟子雪裡蕻鹹菜。不算豐盛,但是味道極好,緊張了一晚上,到現在才覺得飢腸轆轆,所以我們吃的津津有味,我體力過度透支,在喝了兩碗粥之後。眼皮發沉,終於睡着了。
吃罷早飯,巧莉硬拉着我要到村外的小石橋那裡玩,她說那裡的風景絕對屬於原生態的,在大城市早就見不到了,一定要細細觀賞,雖然丟了相機,也要先玩夠了再說。
有可能的話,我還想讓巧莉摸幾條魚回來做午餐,畢竟我現在腿不方便,只能她去抓了。
巧莉沒有答應我,她說想去看看奶奶。我笑着說:“那好吧!這麼多年不通音訊,是該好好聊聊了”說完我兩就去找她奶奶。
我實在是佩服巧莉樂觀豪爽的個性,我們開始尋找奶奶的屋子。奶奶家的院子很大。一個院子套着一個院子,院子裡的房子樣式都差不多,她不知道奶奶到底居住在哪棟房子裡,只好逐個院子走一遍。
一路上,在偌大的院子沒有見到一個人可以問路,甚至沒有農村常見的雞舍豬圈,處處透着冷清,冷清的有些讓人害怕。
眼前又是一座房子,和其他的房子一樣,白的牆,黑的瓦,除了窗戶上拉着厚重的窗簾,沒有什麼特別。此刻,巧莉心裡忽然又泛出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奶奶就在這裡!
木門虛掩着,她伸手推門。
“住手!”背後傳來一聲大喝。巧莉被嚇得渾身一哆嗦,我也被這嘶吼給嚇得一跳。
回過頭來,一個慘白麪容的中年女子不知何時鬼魅一般站在了我們身後。
“你在幹什麼?出去!這裡不準外人靠近!”中年婦女用三角眼惡狠狠的盯着我們,彷彿我們是一個被當場抓住的賊我們被看的心裡發毛,一瞬間竟不知如何回答她。
“我……我在找我的奶奶!”
“阿衝!讓她進來吧!”屋子裡傳來奶奶慵懶的聲音。
叫“阿衝”的中年女子,向着屋子雙手合十,半鞠一躬,接着向巧莉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臉上兇狠的表情迅速換成了做作的媚笑,然後她慢慢向院子外面退了出去。
屋子裡很黑,巧莉皺着眉頭,好大一會兒。才適應了屋子裡的光線。奶奶靠在牀頭上,額頭搭着條手巾,表情很痛苦。
“奶奶!您怎麼啦!”巧莉撲到牀前,擔心的看着奶奶。雖然只在早上見過一次。她已經對奶奶有了深深的依賴感。是血緣的關係嗎?她說不明白,此刻,躺在牀上的奶奶面容憔悴,和一個小時之前神采奕奕的老太判若兩人。怎麼會這樣呢?
“巧莉,你叫巧莉……奶奶不行了,撐不了多久了。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我很好。”
“可惜你爹和你娘了,這是命啊!你不到十歲就沒了爹,還沒有滿月就沒了娘,唉!”
“奶奶,您病了,應該去看醫生。”
“我就是醫生,知道自己的病。上天要收我回去了。”
“您現在還是村子裡的靈女嗎?”
“唉!傻孩子,‘靈女’在村子裡是不能說的,不錯,我現在還是,村子從古到今,也只有我們家族一脈能成爲靈女。你來看。”奶奶掙扎着爬起來,走到衣櫥前,從裡面取出一本舊書,翻開。
這本書已經很有些年頭了,紙頁已經發黃,書角也被翻黑了,一股舊書特有的潮溼味兒撲鼻而來,扉頁上有四個隸書字《烏氏族譜》。
巧莉問:“烏氏?我們家姓烏?”
奶奶道:“祖宗是姓烏的,因爲是傳女不傳男,姓氏已經改變了多次,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一族的血脈,一直流傳到今天。你來看,這就是歷代的靈女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