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軍這一躺下,就這麼睡着了,我自己一個人對這一帶也不熟悉,不想徒增麻煩,索性回房睡覺去了。睡覺之前我還特意醒着一會兒,可確實沒有聲音,難不成是哪隻鬼魂在整我?因爲我確定絕對沒有聽錯。
這一躺下就睡着了,之後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清楚。
“起牀了,飯在桌上,自個去吃,我去打掃庭院。”
李軍的老婆早早就起牀做了早飯。而我醒來,只見已是日出三竿,趕忙洗漱吃飯,昨晚被噩夢給折騰慘了,所以這一覺才睡到那麼晚才醒過來。
吃完飯李軍就出去附近的一家工廠上班了。
因爲這通往南京的大巴車並不是每天都有,我還得在這裡住個一兩天才能等到。我吃完飯之後正準備把他們家打掃一遍,以表示表示借宿的感謝。
這個時候,有個人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
“咦??你剛踩着啥了,污了我的地面。”我見這人的腳底下踩着紅漆就進來了。
聞言,他將鞋底翻過來,只見全洇上又紅又黃的液體。回頭看自己的來路,赫然是一排紅腳印,他當時腦袋就懵了,雙腿一癱,坐到了地上。
“你是誰啊?”
他瞪了一下我,問道:“你是誰啊,連我瘸六爺都不認識?”
我一打聽才知道他是住在李軍家隔壁的瘸六爺?瘸六爺是竹桃村的老輩人了,因爲年輕的時候摔傷了腿,這落下了一輩子的病根,平時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又是家裡排行老六,所以被村裡人叫做瘸六爺。
“六爺!咋了!咋回事?看你剛纔慌慌張張的。”
“女鬼!!!”他顫顫驚驚的說了這話,身體抖得不行,
我一看這地板上印着的液體,覺着不對勁,於是上前又用手摸了一下那看似紅漆的液體,冷冷滑滑的。心裡一下就全涼了。
這不是紅漆,這是血,但是,這血腥味不重,很淡,甚至不湊到鼻子聞都聞不出來。
隨後瘸六爺二話沒說,拉着我就往李軍家外邊跑,我跟上他的速度,來到了附近的一間老宅子。
這老宅子是瘸六爺家裡的祖屋,一般不住在這裡,兩個兒子外出打工掙了點錢回來,在村口的田地裡蓋了新樓了,只有每逢節日掌燈的時候,纔會回祖屋裡邊住上幾天。
瘸六爺說昨晚上就在祖屋裡住了一宿,事情也是發生在昨晚上的。
我回頭看了一眼李軍家裡,距離這裡大概也就是不到五十米,昨晚上正好我也心裡不安,難道兩件事情有聯繫?
我進了瘸六爺祖屋,兩百見方的中庭院落。這要是在以前,那是絕對的大戶人家,只是不知爲何如今卻落得如此冷清。
他大兒子陶大明此時正拿個撣子,打掃後堂供奉的靈位。
這後院蓋得有些氣勢,殿內盤香懸掛,香氣嫋嫋,地上鋪的是大塊青磚石,殿外,屋頂覆了泛黃琉璃瓦,再說那供奉的架子也排場,兩盞絞金?燭臺各插了一大支的紅燭,檯面用的是整張的夾絲繡綢布,氣派非常。
祖屋的佈局擺設,無一不讓我咋舌稱奇。
隨後瘸六爺就指着這院裡的幾株古槐比劃,合抱的古槐被陽光一照顯得無限蒼勁。
瘸六爺說,這棵樹,有怪異,讓我給瞧瞧。隨後陶大明也趕過來,他前兩天剛從城裡回來,還買了一臺相機,在這老宅子裡拍了不少照片。
他把相機拿給我看了一眼。我頓時眉頭一皺。
“大明哥,你是說這是昨天傍晚拍下來的?”我不相信的接過照片後就一個勁的看這幾張照片。
陶大明默默點頭,不敢作聲,儼然是被嚇得不輕。
他給我看的是那幾張古槐的照片,那些照片上的古槐張張在樹幹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白影。
“底片重新洗過了嗎?”我想讓他再去洗一次,看看是不是技術上的原因。因爲鬼魂一般不容易被拍到,如果真是被拍到,那肯定是怨氣非常強烈的鬼魂。
陶大明說已經沖洗洗過一次了,洗出的照片一樣有這個白影,那白影就在樹幹上,每張都有。說完之後陶大明也有些膽寒。
瘸六爺抓着我的手說道:“
“姑娘啊,我看你挺懂這行的,幫我看看咋回事。六爺我這一輩子沒的罪過誰啊!現在是被那鬼影搞得精神恍惚,所以想搞清楚這裡的名堂。你幫幫六爺給弄清楚了。”
說話間,三人已走入後殿,靠着供臺坐下。
“這樹我已經看過,並沒有什麼白影之類,憑空出現這些,讓人想不明白啊。”
瘸六爺和陶大明也不明白這是爲何,只是聽我講,並不答話。
我越想越不明白,昨晚上我聽到的那些嬰啼,還有我做的那個噩夢,是不是與這件事情有關係呢?
所以我向瘸六爺問道:“六爺,我問句不客氣的話啊!您老別生氣。”
瘸六爺是個性情豪爽的人,他拍着胸脯說道:“姑娘,你只管問,只要是六爺我知道的,都跟你一一說來。”
“好嘞!六爺,我就是想知道,您這祖屋,有沒有遇見過那種東西?”
我這說法已經是有些委婉了,農村人最怕這些東西,所以一般不會提及,更不會當面問。瘸六爺聽了我這問題也是臉色驟然一變。他遲疑了片刻之後說道:
“瞧見那西廂房沒有?”
我跟陶大明朝着那西廂房的位置看去,瘸六爺接着說道:
“要說邪乎事兒,就是那屋子。非常的邪乎,每年六月的這幾個天那白衣女子都會出現,並伴有陣陣駭人的孩啼。只是她從來都是站在窗外,面向屋內,好像有些忌諱這間屋子。起初幾年,她所遺之物不過是些水印,布織之類,獨獨今年出了那玩意。不瞞你說,我是親眼見過這個女鬼,有一年我晚上去村裡打酒,在路上已是吃了不少,回來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所以起初並未被那小鬼們的哭鬧吵醒,倒是三更時起夜,才聽到這些哀鳴,可又憋得難受,仗着酒氣出門方便。剛一開門,就見一白影從眼前飄過,那晚的月亮大,我分明看見是個女體,只是頭髮太長,看不清相貌,就這也是驚得我一個趔趄。這些事情,我從來都沒敢跟別人提起。”
瘸六爺接着說道:
“給你們說是實話吧,我並非生就在這竹桃村。解放前從山西老家逃荒到此,眼看就要餓死,後被村裡人救起,這祖屋啊,其實是我恩人的,當時他救了我,我也算是有了活路,我也將他及這些村民視爲救命恩人。我原先以爲啊,這個女鬼,可能跟我恩人那一代人有什麼瓜葛,所以我爲了報答恩人的恩情啊,從來沒跟外人說過這祖屋的那種事情。就是怕傷到我恩人的名聲。”
瘸六爺嘆了口氣說道:“這祖屋其實我住得不安心,每次我經過前堂左居室,沒有來得生出一絲寒意。門鎖着,可仍有種被窺視的感覺,而那窺視的眼睛,來自屋內。”
我問道:“六爺,你說這些都是你喝了酒之後纔看到的。你有沒有親眼看到?”
瘸六爺猛點頭,說道:“有,當然有!我正要跟你說呢!那次我看得真真的。”
他擼了擼袖子說道:“那事兒發生在我剛逃難到竹桃村的時候,那天我在山頭上聽見嗩吶聲,感覺樂音中有無盡的悽慘悲涼之意。聲音嗚嗚然,讓聽的人落淚。我翻上山頭,只見一隊人,身穿白麻,揮灑紙錢。原來是個送葬的隊伍。正午的太陽煞是毒辣,烤的這隊人走路都顫顫悠悠。站在山頭,看的不真,只知是個死了親人的人家要將人擡到山溝裡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