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來電人的名字的時候,景晏殊小小的鬆了一口氣,然後接了起來:“喂?”
電話那端的賀子鈺似乎是沒有想到這麼久才接,而且接的還這麼的突然,所以在景晏殊接起來的時候,居然沒有立刻的反應過來,頓了頓才道:“鈺澄和鈺鎏還在你那邊是嗎?”
“恩,現在還在我這裡。”景晏殊大約有些明白了,之前的時候賀子鈺是氣的狠了,所以纔會一句話都不說就掛掉了電話,但是氣過頭了,終究還是心疼的。
果不其然,下一句,賀子鈺的話語就是關心兩個小孩的:“吃晚飯了嗎?”
聞言,景晏殊不由得小小的笑了一下,說真的,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賀子鈺這種模樣,有一種老媽子的即視感,不過說起來,那賀鈺澄跟賀鈺鎏兩個人也確實沒有什麼自理能力,所以少不得要人多關心一點,“剛剛吃完,順帶着去了一趟超市。”
說着,景晏殊從包包裡翻出了耳機插到裡,然後把耳機戴到了耳朵上,然後就倒着車出了停車位。
從賀子鈺那邊可以隱約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音,大約能夠猜測道景晏殊現在可能在外面,於是不由得就道:“還在外面?”
景晏殊“恩”了一聲,透過後視鏡還能夠看到後面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接電話的兩個人,不由得轉而問道:“你要跟她們說話嗎?”
“不用了。”賀子鈺想也沒想的就一口拒絕了,“我可能要再過兩天回國,這斷時間要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
其實不是找不到保姆,但是對於臨時找到的保姆,賀子鈺不是很放心。而在除此之外,其實他也有着自己的私心。
賀子鈺的話語剛剛落下,景晏殊就有些愕然的道:“你還要兩天才會回國?”
她以爲按照賀子鈺對弟弟妹妹的重視,很有可能連夜就回國。不過等到自己話出口的時候,景晏殊也後知後覺的發現了,其實如果賀子鈺真的趕着回國的話,應該早就到了,而不是此刻還在英國。不過他既然沒有馬上回來,那麼說明英國那邊的事情是真的沒辦法輕易放下。
其實景晏殊還是很能夠理解賀子鈺的。之前因爲弟弟妹妹丟了,不知道他們還安全不安全,所以哪怕丟棄一切也願意立刻趕回國,但是如今已然確認了安全,反而到沒有必要急急的趕回來了。
加上賀子鈺只是在很冷靜的拜託她照顧一下他的弟弟妹妹而已,而在此之前,不說別的,就說景晏殊自己都不知道受了賀子鈺的多少照顧,所以在想通了這一點的時候,景晏殊很隨意的就答應了:“恩,好的。那麼,他們晚上的時候跟着我住在我現在住着的公寓應該沒事吧?”
“沒事的。”在英國的賀子鈺剛剛看完了秘書發過來的文件,整個人很是疲憊,困得幾乎眼皮子都睜不開了,然而還是依舊強撐着和景晏殊說話,甚至爲了不讓自己那麼快就睡着,還起身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他們兩個之前的時候就是住在那個公寓的,所以不會害怕。不過可能要麻煩你半夜有空的時候,幫我看看她們,免得踢了被子。”
聞言,景晏殊因爲手裡正打着方向盤轉彎,所以只是點了點頭,不過等點完了頭纔有些囧囧的發現,自己點頭,電話那端的賀子鈺根本看不見,立刻又應了一聲:“好的,我知道了。”
想了想,景晏殊問道:“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項嗎?”
照顧小孩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可是景晏殊既然答應了,那麼就肯定想要做好的,索性也不怕麻煩,直接問出了口,免得有些自己太過於粗心沒有注意。
賀子鈺沉默了一會兒,景晏殊以爲可能是因爲太久沒有生活在一起,所以對於這些注意的事情賀子鈺自己也不太清楚,卻沒有想到沒幾分鐘,他就真的很認真的跟她說着注意事項:“鎏鎏的胃不太好,不能夠吃涼的、辣的東西,注意也不要讓她吃冰的……”
賀子鈺說了大概有十分鐘左右,一條條的,事無鉅細,讓認真仔細的記着的景晏殊覺得十分的震驚。
顯而易見的,從細節的地方,就可以看得出來,賀子鈺真的是一個很負責任的哥哥。
其實很多時候,從相處的情景,景晏殊也很清楚的能夠感受到,如果你是賀子鈺是一個很能夠從細節的地方給人舒服感的人。
他真的是一個很外冷內熱的人呢。
在想到之前兩人相處的時候的細節,景晏殊的心裡不由得微微一暖,嘴角處不自覺地爬上了淡淡的笑意。
其實,就連景晏殊自己都沒有發現,此刻的自己跟早上那個躲在被窩裡像個見不得光的可憐蟲相比,發生了多麼大的變化。而更加明顯的是,明明在一個月之間,她還逼着自己遠離賀子鈺,壓抑着自己的情感,但是在此刻,她卻忽然的想開了,就這麼自然平靜的相處吧。
“恩,好的,我記住了。”說着,景晏殊瞥了一眼車上的時間,現在是下午六點。
車窗外也已然明鏡高懸,夜色昏暗,有萬分徐徐的吹過。
景晏殊不自覺地想到,英國那邊現在的時間應該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吧,這麼晚他還沒有休息,還不忘打個電話關心他們,心裡不由自主的一軟,就開口道:“我會記得的,你那邊的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聞言,賀子鈺“恩”了一聲,道:“晚安。”
這端的景晏殊目光專注的盯着道路狀況,聽到他的道別聲,薄脣不由得微微勾起,聲音也不自覺地軟了下來:“晚安。好夢。”
等道景晏殊掛斷了,扯掉了戴在自己的耳朵上的耳機以後,才面色微紅的想起,自己剛剛和賀子鈺的那個電話是不是太溫馨了?
溫馨的就好像她之前在網絡上看到了一個笑話梗,一直照顧家庭的老婆忽然要出門一趟,不放心家裡什麼也不會的老公連孩子都帶不好,所以細細的囑咐着,生怕自己那四肢不勤的老公餓壞了自個兒嗷嗷待哺的孩子。
只不過如今她看起來像是那個好像什麼地方都讓人很不放心的老公,而賀子鈺則是忽然出差的老婆。
想到這裡,景晏殊臉色不由得微微的發紅。
她隱約間覺得自己的心態好像變了,從a市以後,慢慢的,就好像不再抗拒賀子鈺了。理智的防守也不再那麼的穩固,尤其是在她恍然的發現她可能真的要失去賀子鈺的時候,那種衍生出來的巨大的惶恐感讓她覺得或許,她可以嘗試着自私一把?
儘管,可能她明白的有些晚,但是,景晏殊還是很想要嘗試着去努力,告訴他,其實她一直都喜歡着他,從來都是。
她不想錯過他,如果他還願意的話。
從來沒有一刻,如此確定,也如此堅定自己的心意。
就好像一個在沙漠中走失的人忽然找到了出去的路,整個人都被一種喜悅充斥着,心中的抑鬱之感,一掃而空。
而這些——都是他們帶給她的。
想到了這裡,景晏殊不由得帶着些許暖意的看了一眼已經歪歪扭扭的在後車座上睡着了的兩個小孩。
如果,不是他們的出現,或許她還依舊的將自己封鎖着,躲避着,寧願在角落裡獨自的忍受着痛苦、難過,也不願意勇敢的走出去一步。
如果,不是他們的話語,她根本不會知道,賀子鈺對於自己的在乎有多重,也永遠不會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賀子鈺做了什麼。
可以說,景晏殊之前一直在爲自己畫地爲牢,她固執的站在自己畫好的牢裡,不願意出去,也不願意看到自己不願意看到的東西,因爲怕自己的意志不堅定,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的改變主意,好像只要她在這個牢裡,只要她固執的不去看別人爲自己所做的,那樣子就能夠不被感動,心安理得繼續堅持着自己最初的想法。
可是,現在,慢慢的,景晏殊開始明白自己的可笑了。其實她怎麼會看不見?其實她只是一直都假裝自己不知道而已,好像因爲這樣,她就能夠用不着面對了一樣。但是,從內心深處,對於賀子鈺爲自己做的,景晏殊其實早就看到清清楚楚,只是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避而已。
而如今,她已經決定不再逃避,走出給自己畫的牢籠。
誰說,她的人生,除了復仇,別的就再也不能擁有?
她也想所有的人,所有普通的人那樣,普普通通的生活,擁有着屬於自己的感情。
更何況,她的一直躲避,其實對於賀子鈺來說,一點都不公平。
她怎麼能夠替他做選擇?
她怎麼知道他不甘或者不願?
晚風習習而過,冰冷的夜風透過只剩下一絲縫隙的窗戶,吹着景晏殊的臉龐,讓她的腦袋愈發的清醒了起來。
只是內心的深處,景晏殊變得有些躊躇了起來。
因爲,她不知道,此刻的賀子鈺對自己是什麼感覺。
他是否已然改變了心意?
就算她願意回到了原地,那麼賀子鈺呢?他是否還在原地等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