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抽了抽嘴角,以爲自己聽差了,插嘴道:“公子,買羊做什麼?昨兒個不是纔給老祖接風洗塵了麼?又要設宴?”
“聖人罰某一月俸祿,要給侯將軍那個老不休的,本公子的銀子是能舒舒坦坦的讓人拿去的?”
墨竹這才恍然大悟,“得了,公子,小的這就去。”
崔九在從嶽州回來之前,這等缺德事沒少幹,他這個貼身小廝都已經習慣了。
原本以爲他已經奮發圖強,改邪歸正了,今兒一看……算了,本性如此。
墨竹擡腳要走,崔九卻又拽住了他,小聲說道:“專門挑選長得好看,性子活潑的!”
……
您這是挑選羊呢,還是給侯將軍送小妾呢,一破羊還要講究容貌性情?
“公子,啥樣的?”
“你咋那麼蠢呢?要毛色好的,以顯示某不是戲耍侯將軍,打心眼裡敬愛着他呢;要喜歡到處亂鑽,橫衝直撞的,侯將軍是武將,就喜歡這種。”
墨竹不明所以,還是去西市聽了崔九的話,趕了一羣羊回來,那羊果然個個都性子跳脫得很,趕得墨竹滿頭大汗,所到之處雞飛狗跳的。
這一路上,不少剛下了朝的官員瞧見了,都好奇的問道:“崔御史啊,你這是幹啥子去?咋就變成放羊倌吶?”
崔九無奈的笑了笑,“某不是說了侯將軍那事兒麼,陛下罰我一月俸祿,侯將軍下朝之後讓某立即給他送過去。某想着咱們大慶官員一月的俸祿又是銀又是糧又是羊的,去西市一瞧,今兒個羊好,索性都換成了羊,這不正給他送去呢!”
這……正常人理解的不應該是送銀子去嗎?您送羊……好似也沒有錯。
崔九一路里趕着羊,一路里寒暄,總算是到了侯將軍,那門房一看,差點嚇得沒關上大門,怎麼就有這麼一大羣羊直接朝着他們府上衝過來了呢!
“別攔了別攔,別傷了某的羊,這可是某賠給侯將軍的,你們是幾月不見肉了,咋這麼猴急呢?”
侯將軍一聽崔九來送罰金了,本着長臉的心情衝到了前院,差點兒沒有叫這一院子的羊給氣死,“崔景行,你這是做什麼?”
崔九睜圓了眼睛,驚訝的說道:“侯將軍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不是你讓某送俸祿過來麼,某的俸祿就是這麼多羊啊,不信你點點,要是有多的,也不用你還了。給你家小娘子補補身子吧,聽說想吃肉想得生了疾,怪可憐的!”
侯將軍腳一跺,提刀對着崔九就要砍,崔九身子一閃,那刀恰好砍在了一頭羊身上,羊血迎面而來,濺了侯將軍自己個一臉。
“姓崔的,你當侯某好欺負麼?老子今兒個就要問問你清河崔氏是幾個意思?”
“侯將軍,你自己個去問問,朝廷發俸祿,是不是發錢發羊?某瞧着今日羊肥美得很,纔給你換的,你不喜歡就直說,某給你還成銀子不就好了麼?作甚還要砍某?真是欺人太甚了!”
“墨竹,拿銀子。”
墨竹一聽,快速的拿出了一個月的銀錢,恭敬的遞給了侯將軍。
侯將軍一巴掌一拍,那一盤子銀元寶兒骨碌碌的滾了一地。
崔九下巴一擡,“既然侯將軍不要羊,要銀子,那就還請幫某把羊送回去吧,那頭被你砍死的就算了,不要了。”
府裡的人都傻眼了,這麼多性子野的羊,也不知道崔九是哪裡尋來的,府裡頭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好麼,一時半會哪裡抓得回來?
此刻侯將軍府門口已經擠滿了一大羣人了,瞧得樂哈哈的。
侯將軍最是要臉面,驚天一聲怒吼,“抓,給某抓起來還給他。”
這時候崔鬥從人羣中走了出來,一巴掌拍在了崔九的腦門上,“你咋這麼小氣,不過幾只羊,還討回來,送給侯將軍吃不就得了……哎喲侯將軍,老道士觀你面相,綠……”
老道士的話還沒有說完,侯將軍已經一掌將二人推了出來,吧唧一下把門關上了。
老道士瞧着崔九直搖頭,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將他從人羣中拖了出來,上了馬車,“你同阿俏都是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可如何是好?那日子還不得過得雞飛狗跳的?”
“關鍵吧,還一個二個的都覺得老子天下第一,不帶怕的。一山更比一山高,年輕人,這樣下去遲早要踢到鐵板,要吃虧的!”
豈料崔九嘿嘿一笑,“曾祖請放心,某同阿俏都是柿子撿軟的捏吶,要是遇到了陛下還有曾祖您,那敬仰之情立馬猶如出了閘門的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他說着,壓低了聲音,“姓侯的對聖人心懷怨憤,李衛公張亮都已經告了他的御狀,說他遲早要反,聖人雖然壓下來了,但是到底已經不喜他了。某這樣做是讓我們崔家徹底與他劃清界限呢。”
“某若是隻想着自己個出氣,到處得罪人,那也就不配做崔家家主了。您且放心,今日在朝堂之上,某已經將衆人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武討高句麗之上,且不管聖人如何打算,兵部尚書已經動了心,下朝便去尋聖人要銀子去了。”
事實上,那些人精們下了朝,都在心中罵了崔九一頓小狐狸。
原本聖人壓根兒沒有說這銀子是拿來打仗用的好嗎,就是崔九連孫子兵法都搬出來了!連帶着他們也覺得這錢得優先給兵部用啊!
這丫明面上是給賀家謀福利,實際上是替他爹打銀子的主義呢。誰不知道,他阿爹正在高句麗附近帶兵呢,陛下若是遠征,那他爹鐵定是主力啊!
兜了那麼一大圈,在賀家面前得了臉,銀子全都撈到自己兜裡去了啊喂!
崔九可不管他們怎麼樣,對着老道士說道:“曾祖,某要去尋阿俏了,應承了鄧康王的東西,還沒有給他呢。”
老道士聞言罕見的正經了起來,低聲說道:“你帶着阿俏先去天虛省尋鄧康王,鄧康王在陛下心中非同一般,讓阿俏把這條金大腿給抱牢了,然後領着她去見老和尚。老和尚有話要同她說。”
崔九一驚,曾祖想讓雲澤庇護阿俏他是知曉的,但是智遠大師已經多年未在人前出現了,爲何要見阿俏。
他詢問的看向老道士,老道士卻是搖了搖頭,“佛曰,不可雲不可雲!”
你不是道士麼?打什麼佛語!
崔九無奈的跳下了馬車,老道士不想說的事,你就是拿刀子撬開了他的嘴,他也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