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勾了勾嘴角,指了指天,“柳司馬,人在做,天在看吶!”
正在這個時候,天上響起了一道炸雷,半邊天都被閃電劃開了去。
柳司馬一個哆嗦,咋回事?
沒有聽說過崔中丞還能呼風喚雨啊!
賀餘此刻已經蓄滿了怒氣,擼起袖子將柳司馬一推,衝到了魯縣令還有陸尋那兒。
對着那羣待在原地的府軍大吼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又要下雨了。如今這江水都要漫過堤面了,如果不想你們家人都死光了的話,就快跟老子一道兒,加固河堤。”
他說着,又對賀知春還有崔九說道,“阿俏和崔九,你們去府中找楊刺史,讓他安排城中婦孺轉移到高地去,讓所有的壯丁都來守堤。誰敢有異議,先抓了!某有聖人密令在手,誰敢不從!”
魯縣令一聽,推了推陸尋,“陸縣尉,你領他們去,他們不熟悉地形。去北邊的山上,那裡地勢高,便是倒了堤,至少能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知禮,你去城中的竹器鋪子裡,多收一些竹籠來,若是咱們在這裡有竹器鋪子,讓師傅們旁的活都停了,做竹籠子。還有綢緞莊,選那粗麻土布,讓繡娘們做布袋子。再多買一些做傘的油紙過來,快!”
賀知春卻是不放心賀餘,“九哥且跟陸大哥去,我在這裡看着阿爹。”
崔九點了點頭,此刻不是廢話的時候,眼見又要下雨了。
“有的,阿爹,荊州城咱們有三家竹器鋪子呢。”賀知禮說着,同崔九他們一道兒跑走了。
賀知春站到了賀餘身邊,見那些府軍一個個的偷偷拿眼瞧柳司馬,沒有一個聽賀餘的話動手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都是一羣什麼人啊!
“柳司馬,荊州府軍不聽令治水,是要抗命造反麼?他們看起來連聖人密令都不怕,只怕你呢?莫非,柳司馬你,在這荊州當了土皇帝不成?”
柳思維臉色大變,“天寶公主嚴重了,柳某對聖人衷心耿耿。”
卻是半句也不指揮那羣府軍動上一動。
賀知春心中大怒,上前對着柳思維就是一個掃堂腿,柳思維猝不及防的摔了個狗吃屎。
剛想爬起來,就被賀知春一腳踩了下去。
柳思維失了顏面,大喊道:“你便是公主,也不能如此對待朝廷重臣。某乃是河東柳氏嫡枝,宮中柳妃是某親姐姐。某要上告聖人。”
賀知春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人腦子被水灌壞了吧?你竟然要同我比靠山?莫不成,你河東柳氏還想尊貴過我隴西李氏?你家柳妃姐姐,沒有告訴你麼?我李天寶還是一介民女的時候,就半分不給她臉面,你算個鬼!”
她笑完了,才板着臉,高聲說道:“諸位可瞧見了,誰敢不聽令治水,陽奉陰違,有如此賊!”
“這荊州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柳司馬還能逃回河東去,而你們呢?荊州就是你們的立足之地,退無可退。”
那些府軍們看着在地上掙扎着要起來的柳思維,一個個都面面相覷,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說貴族小娘個個都溫柔賢淑麼,天寶公主若不是有一張好看的臉,簡直就是母夜叉啊……
其中一個壯漢突然問道:“敢問公主,可是幼時在嶽州長大?”
賀知春點了點頭,“正因爲我乃嶽州出身,才與你們感同身受。諸君,時間不多了!”
大慶的府軍都是本地人士,本來就記掛着家中,焦慮得很,對柳司馬已經有了諸多不滿,但是礙於他同楊刺史乃是姻親,都不敢反抗。
如今見這形勢,都放下手中的小旗,擼起袖子,同賀餘還有魯縣令一塊兒挑起土石來。
賀知春這纔將腳從柳思維的身上擡了下來,柳思維一跳三尺高,“公主如對待臣工,臣自覺沒臉存活在這個世上,要以死明志。”
賀知春都無語了,這柳思維定是承蒙祖蔭得了官,昏庸無能也就罷了,腦子還與尋常人不同。
“隨你咯。”賀知春翻了個白眼兒,伸出手來,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落了下來。
魯縣令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賊老天啊,當真是不給我們活路了啊!”
賀知春瞧得心酸。
雲霞趕忙給穿上了蓑衣斗笠,這雨下得十分的密集,幾乎看不清楚身旁的人。
江水一下子洶涌起來,漫過了江堤,打溼了衆人的鞋子,那江水順着堤壩,緩緩的向內院流去。
柳思維見自己的鞋面都被打溼了,頓時傻了眼,瘋狂的朝着堤下跑去。
魯縣令見狀,大喊道,“敲鑼,讓咱們縣的壯丁們,分一部分,來府城這一段巡察,若是有險情,就擊鑼爲號。”
那三千府軍,則跟着賀餘一道兒,挑了土石,在那大堤之上,做擋水牆。
之前問賀知春的那名壯漢,名叫元魁,他腳程快,不一會兒就挑了一擔上來,抹了一把臉,“賀司農,這雨太大,水又漫過來,咱們就算是把沙石堆在這裡了,一會兒也被沖走了啊!”
賀餘點了點頭,“先能擋一會兒算一會,等布袋子和竹籠子來了,把小的沙石泥土裝進袋子裡夯實了,疊放在邊緣,當擋水牆,天晴之後,再打樁砌牆。這浪若是拍到堤面上來,久而久之,就很容易潰堤了。”
“竹籠子裡裝大石頭,萬一決了堤,二話不說,讓兄弟們將竹籠子扔進去,死也要擋住決堤口,明白嗎?”
正說話間,賀知禮已經領着賀家鋪子裡頭的人,拉了好幾車布袋過來了,還帶來了不少蓑衣斗笠。
“阿俏,二哥知曉你無法袖手旁觀,給你帶了布和針線,你看到那個小亭子了麼,你去那裡縫袋子吧。某已經讓知味記上下造飯,熬一些薑湯了。”
賀知春點了點頭,“二哥你小心些,城中百姓開始轉移了麼?”
“已經開始陸續轉移了,崔九辦事你放心。他比你想的厲害多了。某再去多拉幾趟。”
賀知春勾了勾嘴角,抱了抱賀知禮,“二哥小心一些。”
賀知禮拍了拍她的腦袋,“阿俏也是,阿爹的命,就交給你了,若是他要逞英雄,你就把他敲暈了,二哥棒子都給你準備好了。”
賀知禮說着,又塞給了賀知春一個油光發亮的木棒子。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