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春狐疑的看了冷麪老頭兒一眼,“這位是?”
“汴州司馬蘇辰。”蘇辰說話乾淨利落,聲音平得猶如宣紙邊兒,毫無起伏一盞齊。
又是姓蘇的?
蘇辰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繼續說道:“之前你們扒他衣服的小將軍,乃是某的孫子。”
周圍的人聞言齊刷刷的看了過來,尤其是李齊還發出了嘖嘖的聲音。
賀知春面不改色,反正她的臉皮已經厚過鎮紙。
“蘇司馬有所不知,我怎在苦心鑽研,想要製出新的甲衣,讓我的將士們受更少的傷,打更多的勝仗!蘇小將軍的甲衣亮眼,是以我便讓阿韻試一下結實不結實……結果只是一隻繡花枕頭,我已經記下那甲衣的缺點所在,待改進。”
崔韻有些瞠目結舌,你到底是怎麼理直氣壯的說出這麼胡編亂造的一通話的?
明明就是你的惡趣味!什麼制甲衣,從來都沒有聽你說過!
再一扭頭,發現賀知春身後的將士們都感動得眼淚汪汪的,你們看看,多好的太子啊,一心爲我們着想啊!
崔韻果斷的往賀知春身邊靠了靠,她覺得以後一輩子都抱住嫂子的大腿不動搖。
崔九勾了勾嘴角,笑而不語。
蘇辰仍然是面無表情的,倒是李齊趕忙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笑道:“殿下心繫將士,乃是大慶之福。殿下快請進城。”
賀知春點了點頭:“我們略微修整陣型,便要去馳援陳州,國舅領軍萬人去打陳州了。敢問叔祖,可否借廚上一用。”
李齊頓時大驚,收拾起了興奮的心情,“陳州也告急了嗎?宋州軍哪裡來的這麼多人?我們陳留被圍困多日,實在不清楚到底怎麼樣了。殿下餓了嗎?我們被困,幾乎沒有存糧,殿下……”
賀知春搖了搖頭,“我不餓,你們先開了糧倉,放糧給百姓食,不多時,朝廷就會有糧送來。”
陳留城中歡呼聲一片,像是過年一般。
英國公留在城外重新整隊,賀知春則是尋了最近的一戶人家,在廚房裡搗鼓了一會兒,然後又重新出了城,同李恬等人一道兒領着六千人去馳援孫國舅,英國公則是領着剩餘的人,去圍攻雍丘。
他們並不出兵,也不靠得太近,只要讓吳王心生忌憚,既不能去陳州,也不能去宋州,便行了。
……
而如今在陳州的孫國舅,簡直腸子都悔青了。
他爲什麼要跟一個晚輩,還是一個小娘子慪氣呢?
鄭仁凱他孃的真的反了啊!
他領着一萬人進陳州,一路長驅直入,幾乎無人阻攔。到了陳州城下,更是殺得圍城的宋州軍四處逃散,順利的便進了城,結果大軍纔剛進城,鄭仁凱便翻了臉,開始關門打狗。
呸呸,他纔不是狗!
“鄭仁凱你這個狗東西,好歹你也喚某一聲世伯,你鄭家榮華富貴什麼都有,聖人又器重於你,年紀輕輕便是一州刺史,如此隆恩,你爲何要反?”
鄭仁凱笑了笑,慷慨激昂的說道:“國舅也是男兒,當真甘願伏於女人身下?聖人病重,乃是太子所害,某受聖人恩惠,定要爲他誅殺不孝女。”
孫國舅像是看傻子一眼的看向了鄭仁凱,“聖人活蹦亂跳的,九寒天還能光着膀子打拳呢!”
他的話音一落,陳州軍便開始議論紛紛了。
鄭仁凱咳了咳。
“太子也沒有來,你就算僥倖打贏了某,也無濟於事啊!她已經領軍十萬去打汴州了,說不定此刻已經將吳王斬與馬前,你就算是殺了某,又有什麼用呢?”
孫國舅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咚的一聲,一隻利劍擦着鄭仁凱的耳朵飛了過去,他的半張臉頓時變成了血紅血紅的。
孫國舅嘴巴都合不攏了,這是什麼武器,竟然能夠把人的臉都撕下來!
鄭仁凱差點兒嚇尿了,可是一點都不疼啊,他伸手一摸,真的是一臉血,有點發燙,不過不是他的血。
他扭過頭去一看,只見身後的門板上,赫然釘着一個頭顱。
那頭顱鮮血淋漓的,披頭散髮,隱約之間,能夠看出是吳王的臉……
孫國舅的烏鴉嘴竟然說中了!
吳王這個草包竟然這麼不中用,才一個回合,就被太子給殺了。
陳州宋州相鄰,在場有不少人都見過吳王,認出了他那個標誌性的大鼻子,均面面相覷,那啥,大王都死了,咱們還造什麼反呢?
衆人順着箭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賀知春已經站在他們城外的塔臺之上了。
而在她的身邊,站着一個正握着弓的女將軍,正是崔韻。
孫國舅倒吸了一口氣,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崔韻,幸虧崔韻一早投降了大慶,不然他們打高句麗的時候,這個人真的是太棘手了,什麼叫做百步穿楊,這就是啊!
鄭仁凱有點發懵,吳王死了,那他還反不反呢,正在這個時候,他身邊的一個小兵說道:“刺史,好像有紙條兒。”
說着將那頭顱的後腦勺上粘着的一張紙條扯了下來,遞給了鄭仁凱。
鄭仁凱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若說他這輩子最倒黴的事情是什麼?那就是娶了房奉珍那個草包娘子。
愛吃醋不讓他納妾也就罷了,還動不動就幫倒忙,明明他就再三叮囑了,讓她帶着孩子先躲起來,待大業成了再現身。
可是這個傻娘們竟然來了陳州,來就來吧,還與太子同行。
誰需要你通風報信啊!
他憤怒的看向賀知春所在之地,“挾持婦孺,算什麼正人君子!這樣的太子怎麼能夠服衆?”
賀知春一聽,朗聲說道:“我也是婦孺啊,你不照樣打我?那你又算什麼?”
鄭仁凱一梗。
賀知春懶得廢話,撿起一個小手來,遞給了崔韻,“阿韻,再射一箭,嚇死他。”
崔韻接過那個小手,簡直無語,“這個麪疙瘩行嗎?聞着還挺香的,我瞧着肚子都餓了。”
賀知春眨了眨眼睛,“我做的時候,一不小心做了兩個右手,所以有一個沒有用了,你吃不吃?”
崔韻射箭的手一抖,她攤了攤手,“你幹嘛嚇我,這下好了,射歪了!”
可憐鄭仁凱正憤怒着,就感覺自己的肩膀一疼,只見一支長箭已經穿過了他的肩膀,上頭還釘着一隻血糊糊的小手,那小手的手腕上,還戴着他送給兒子的銀手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