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爺爺,假若您孫子過去那些事情是我做的,您還會這麼勸小希回頭嗎?”顧卓揚了冷聲道,漆黑如墨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厲牧霆。
他話裡藏着的指責厲牧霆怎會聽不懂。
“卓揚,你認爲我是在包庇時御嗎?”
“難道不是嗎?”顧卓揚面無表情的反問。
“您孫子當初是怎麼對待安慕希的,我想您比我更清楚,憑什麼他知道錯了,努力挽回了,安慕希就應該原諒他?接受他?”
“還是說,您忘記了他當初都做了些什麼?我不介意一一件細數給您聽。”
“厲爺爺,您愛您的孫子,所以希望他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理解,但是抱歉,我愛安慕希,便無法看着她重蹈覆轍,所以我現在很明確的告訴您,我不會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放開安慕希的手。”
顧卓揚神色淡漠,語氣卻冷峻卻又格外的決絕。
厲牧霆臉色凝重的沉吟片刻,隨即緩緩道,“卓揚,我很欣賞你愛小希的態度,但我也希望你明白,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你這麼做,小希她願意嗎?不是說你愛她,你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對的,你應該顧及她的感受。”
“更何況,我相信我的孫子,他既然回頭了,從今以後就一定會好好對小希,卓揚,與其把不愛自己的人困在身邊,不如試着成人之美,俗話說的好,強扭的瓜不甜,你那麼聰明,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您相信您的孫子那是您的事情,而我不相信,抱歉,我也不明白那麼多的道理,我只知道怎麼做纔不會讓我愛的女人受到傷害,她不愛我,沒關係,我可以等,十年,二十年,只要她決心不會再回到您孫子的身邊,我都可以等。”
安慕希詫異的看着顧卓揚。
他明明多高傲的一個人啊,竟然會在別人的面前說這種話?
“該說的我都說了,厲爺爺,今天是我爺爺的好日子,您如果真心來祝福,顧家歡迎,可如果你只是來試圖帶走安慕希的,對不起,請恕顧某不敬。”
“卓揚,你一定要這麼絕情嗎?”
“絕情?”顧卓揚冷酷的扯了扯嘴角,“就當是吧。”
一老一少的談話聽着平靜,兩個人的臉色也沒有什麼波瀾,可是存在他們之間的氣氛卻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
而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慕希根本插不上一句話。
面對顧卓揚不容置疑的態度,厲牧霆一時之間也找不着更好的話來反駁他。
“小希,你真的想好了嗎?”
“真的決定放棄時御了?”厲牧霆語氣沉重的問道,“爺爺只想聽你親口說。”
顧卓揚看着安慕希,喉結滾動了兩下,眸色一點點的加深,一顆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從來沒有這麼緊張害怕過,好像是在等待宣判生死。
安慕希微斂着眉,修長的剪影掩蓋了眸底隱忍着的所有不捨和情緒,後花園裡隱約還可以聽到會唱熱鬧非凡的聲音,可是顧卓揚這一刻卻連呼吸都不放鬆,周邊安靜的彷彿只有自己不平穩的心跳。
生怕錯過了,聽錯了,心跳就會驟然停掉。
明明才過了幾秒鐘,他卻覺得已經過了整個世紀這麼久。
是了,在你迫不及待又恐慌無措的時候,等待,是一種煎熬。
“爺爺。”安慕希終於鬆開了緊攥住的雙手,平靜的看着厲牧霆,精美剔透的小臉上溢出淡然,彷彿真的是在看待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您回去的時候,請您幫我轉告厲時御。”安慕希頓了頓,“告訴他,我和顧卓揚很好,讓他保重。”
“爺爺,您也保重。”
一定要保重……
厲牧霆滿懷的希望瞬間像是被一盆冰水澆滅,他跌坐回了石凳上,雙手鼓着柺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哎……造化弄人啊。”
感嘆片刻,他起身離開,在那一刻,安慕希覺得,那是那道滄桑的身影,最悲涼,最無助的一刻。
終於忍不住,潸然淚下。
爺爺,您一定要,好好的啊。
對不起,我愛他,可婚姻終究不是一個人的事,我做不到去忽略他媽媽的感受。
您說的對,愛一個人應該不顧一切,但倘若那份執着和勇氣換來的,只能是讓他失去至親的話,我情願逃避。
一想起會有那種可能,我就害怕。
就當我怯弱吧。
也當,是我沒有陪他一生的命……
……
顧卓揚如得大赦,緊繃的弦終於得到了鬆懈。
安慕希,不管這是不是你真心實意的答案,這一刻,都謝謝你……
女人掛滿淚痕的臉,突然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溫柔的捧起,模糊的雙眼對上那雙深海般的黑眸。
顧卓揚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痕,聲音沙啞而磁性,可張了張口,他又最終什麼都沒說。
而是柔情,寵愛的將她擁進了懷裡。
他知道,她現在不會想聽他說什麼。
所以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
安慕希,告訴我,要我怎麼做你纔會愛上我?
不,不需要愛上我,只要你肯對我有一點點的好感,我都會爲了那個答案,去拼命努力。
宴會結束後,大堂裡所有的賓客都已經退去,洗手間裡,安慕希站在洗手檯前,卸下所有的強顏歡笑,深呼了一口氣。
她看着鏡子裡還微顯憔悴的自己,脣角,牽起一抹悽美的笑。
安慕希,從今天開始,去努力吧,爲忘記他而努力。
這裡,就是你新的開始地方。
“我還真是小瞧你了。”門口,一道甜美的女聲忽然傳了過來。
安慕希微微一愣,從鏡子裡看清了來人。
是她?
剛剛的宴會裡,她一直在看着顧卓揚,那種愛慕的眼神,她讀的懂。
凌依可倚靠在牆上,雙收抱胸,神色張揚而透出鄙夷,“安慕希,你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讓文姨這麼拼命的維護你?”
“居然連你是個殺人犯都不介意。”
外表優雅華麗的女人,口出的每一句話都帶着尖酸的攻擊,安慕希不認識她,但不會笨到不清楚她對自己的敵意。
可不知道爲什麼,大概是她和別人一樣,都喜歡利用謠言來刺傷她吧,所以她並不想解釋說:小姐,你誤會了,我並不是你的情敵。
反倒是想以同樣倨傲的姿態來把她擊退。
就算她看顧卓揚時,眼底充滿了複雜,深沉的愛,她也覺得,這樣的女人,沒有資格待在顧卓揚的身邊。
於是,她挑了挑眉,“你很愛顧卓揚?”
凌依可臉色微變,沒料到她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妖嬈的臉上頓時染上兩朵紅雲。
“對,我和很愛他,比任何都愛他,比任何人都愛的久,所以你最好識趣點,自己滾。”
“我沒有理由因爲這個而把他讓給你。”安慕希雲淡風輕的看着她,冷豔的扯了扯嘴角,“因爲他愛的是我。”
凌依可,“……!”
這大概,是她聽過的,最讓她覺得無可奈何,又最憤怒的話了。
凌依可的心裡涌動着滔天怒火,可她不能發作,一發作,她所有的優雅,所有的高傲就都會輸在這個女人的面前。
輸了男人又輸了自己?她怎麼甘心!
“放心好了。”凌依可從容的微笑,“我多的是辦法讓你放手。”
“安慕希,配不上他,更沒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你的存在,會成爲整個顧氏家族的恥辱,你不懂嗎?”
安慕希的臉色微微一變。
凌依可接着道,“對,他愛你,但你並不愛他,否則你就不會那麼自私,爲了自己眼睜睜的看着他與自己的親姑姑爲敵,你知不知道這樣下去會對他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你口口聲聲說網傳的都是流言,可我卻覺得,你比那些流言,還要自私可怕。”
……
回到公寓的時候,安慕希的腦海裡時不時還是會想起凌依可的話,將她的心情擾得一團糟。
可漸漸的,小腹傳來的一陣又一陣的絞痛已然容不得她多想。
她扶着樓梯的扶手,臉色慘白,秀麗的額頭泛起一層層冷汗。
保持着理智的大腦快速算了下時間,她的臉頓時黑白交替。
痛經這事一直都有,可縱然是宮寒,過去也沒有過像這次一樣,痛得雙腿發軟,渾身發抖。
偏偏今天宴會還趁顧卓揚的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喝了冷飲,現在痛起來更是要人命。
顧卓揚從一樓的洗手間出來,剛好看到她靠坐在樓梯的扶手上,俏麗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你怎麼了?”他幾乎是飛奔過去的,問話間已經將她抱了起來。
安慕希疼的渾身無力,失了血色的脣緩緩的溢出幾個字來,“疼……肚子……”
看着那張蒼白如紙的小臉,顧卓揚的臉色沉了又沉,一個健步就往樓下奔。
病房裡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顧卓揚守在牀邊,寸步不敢離,雙手緊緊的包裹着女人冰涼的小手,深沉的眸子盯着那張睡夢中都眉頭緊縮着的小臉,一顆心雜亂無章。
“她到底怎麼樣了?”
簡易給她打了鎮定劑,帶她如入睡後做了詳細的檢查。
“顧總不必擔心,安小姐只是痛經而已。”
顧卓揚的臉色更沉,眉頭都快鎖成幹了,“來醫院裡的路上她疼的險些暈過去,這也叫痛經而已?”
痛經能痛成這樣?
“她的身體受過嚴重的創傷,加上現在宮寒,會疼成這樣也是正常的,不過請顧總放心,我會盡快調解好她的身體。”
沉吟片刻,簡易接着道,臉色微略沉重,“不過,若顧總想要個孩子的話,恐怕會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