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車開始,安蜜就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蕭衍會把她帶到哪裡去殺人滅口,直到車順利的停在自家門口,她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謝謝……”
安蜜僵硬的扯開脣瓣衝男人點下頭,接着忙不迭的就要下車——
“安小姐。”
安蜜渾身一僵,沉冷的聲音讓她頓時整個人都下意識的定在了那裡,茫然而又恐慌的看向說話的男人,手心不自覺的攥緊。
“你能活着離開不代表你以後便無後顧之憂了,我們總裁說了,你對我們太太做的事情,他都記着。”
蕭衍從後視鏡冷冷的看着安蜜泛白的臉,冷酷的扯了扯脣角,“所以你也要記得,這下半輩子一定要活的特別小心,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否則若再有下一次,我們太太也救不了你,明白?”
安蜜後怕的點頭,“……明白。”
“很好,下車吧。”
車子絕塵而去,安蜜站在原地,內心久久未能平靜。
呵,說來也是可笑,她明明那麼那麼討厭安慕希,結果卻是最討厭的人救了自己的命。
如此,她怕是連討厭她的資格都沒有了呢。
安蜜心下苦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回到家後,她持着手機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才終於下定決心撥出了裴靳夜的電話,簡單的彩鈴透過話筒傳來,隨着旋律的延長,她的心不由得揪緊,她想,他應該並不想聽到她的聲音吧?
苦澀的扯了扯脣角,正準備掛電話時,電話突然通了,於是一下子太激動,以至沒等對方開口,安蜜便迫切的說道,“喂,夜,是我,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熟悉且又淡薄的聲音,安蜜胸口一疼,難受的嚥了咽口水,緩緩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只是……我有話跟你說。”
“夜,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裴靳夜微微一怔,下意識的看了眼正悠哉坐在一邊的厲時御,和正一手拿着他手機,一手拿着槍抵在他腦門上的風塵。
風塵眼底如此濃烈的警告意味,讓他想說謊都難,裴靳夜不免心下煩躁,這個安蜜什麼時候打電話來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他被厲時御囚禁在一間陰冷的地下室裡。
“有什麼話直說吧。”裴靳夜咬了咬牙,最終也只能妥協。
只要安蜜不是跟他說那件事……
“我……我把那個視頻給安慕希了。”
裴靳夜,“……”
厲時御夾着香菸的手指在聽到安慕希的名字時恍然一僵,俊朗的眉間跟着劃過一絲戾氣,幽冷的黑眸慢條斯理的投向裴靳夜,微微眯眸,冷光斐然。
該死!
裴靳夜臉色也是掛不住了,心裡將安蜜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他很想掛電話,奈何手腳都被綁着,根本沒有機會,只能憋着火聽着安蜜的聲音繼續傳來,
“對不起,夜,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綁架了安慕希,但是我沒對她做什麼,她還跟我解釋了跟你的關係,我信了,所以把東西給了她。”
“夜,當初我們偷拍她的目的只是爲了以防萬一,我知道你想利用她來達成和厲時御的合作,這也是你的籌碼,可是你放心,我沒有告訴她視頻是你讓我拍的……其實……安慕希這個人好像也沒那麼討厭,即便現在知道我偷拍了她,她也依舊沒有爲難我,而且如果不是她,我恐怕已經被顧卓揚殺了。”
“夜,我……”
“夠了!”裴靳夜猛然怒吼打斷安蜜的話,“別再說了,安蜜,你居然敢背叛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掛電話,立刻把電話給我掛了!”
“夜……”
“閉嘴!”
安蜜被他吼得心如刀割,眼淚譁然落下,她如雕像般僵在原地,渾身都彷彿被澆了一盆冰水,冷了她個透心涼。
她沒有掛電話,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她都沒有主動掛過他的電話,即便他吼她,罵她,威脅她。
如此時這般,她也依舊捨不得掛他電話。
她瘋了,愛他愛的瘋了,她知道,在他面前,她低微的如同螻蟻,她知道……
厲時御緩緩起身,帶着一身陰冷的氣息信步而來,停在距離裴靳夜一米左右的位置,眸光凜然的望着他,朝風塵攤出手。
風塵瞭然的把手機放到他的手心。
厲時御瞅了眼手機屏幕上的名字……
安蜜?呵……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丟回給風塵,“先放着,有用。”
“是,總裁。”風塵點頭,將手機塞入口袋。
裴靳夜皺着眉,憤怒刺紅了他的眼睛,“你想做什麼?”
聽似質問,從骨縫裡裂出來的絲絲恐慌卻無法掩藏。
厲時御嘴角上揚,冷魅的弧度危機四伏,他沒應聲,而是慢條斯理的解着襯衫袖口的扣子。
然而下一秒,男人的眸底攸然一凜,一個拳頭便緊接着揮了出去……
“唔!”一聲悶哼!
力道之大,裴靳夜的肚子頓時傳來一陣絞痛,渾身力氣也被抽離了大半。
“這是提醒。”厲時御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周身散發着逼人的氣場,“我只問一次,你對安慕希做了什麼?”
裴靳夜臉色慘白,冷汗順着額頭不停滑落臉頰,氣虛的擡眸,望向厲時御冰冷駭人的眼睛,心一寒,掛着絲絲血跡的脣角卻扯出一抹冷笑,“告訴你,你就會放了我?”
“不會。”
厲時御回答,隨即從風塵的手裡拿過手槍,對着裴靳夜的膝蓋便是毫不猶豫的一槍——
“啊……!”抽骨剝皮般的疼痛瞬間席捲着整副身體,裴靳夜痛的面部扭曲,卻只能任由身體顫抖,鮮血從腿上涌出來,只是這麼一剎那,他恍然看到了死亡。
然,他如此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厲時御看在眼中卻連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好好回答問題,也許不必死的太辛苦。”
從第一眼接觸厲時御到現在,裴靳夜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恐懼過。
厲時御……他不是魔鬼,他比魔鬼還要可怕!
“是……是安慕希換衣服的視頻……”
砰!
不曾想,裴靳夜虛弱的聲音未落,另一隻腿也跟着傳來劇痛,封閉的密室雯時響起他無法忍受的哀嚎,整個人臨近窒息。
但此時,厲時御已然沒那麼平靜,槍口接着對上他的腦門,一字一句,冰冷無情,“你看了?”
裴靳夜渾身疼的沒力氣答話,厲時御耐心盡失。
“風塵,把他的眼睛挖下來!”他冷酷的命令,“喂狗!”
“不要!”裴靳夜一聽哪裡還顧得了疼痛,原來底氣十足的姿態在這一刻裡已經低入塵埃,“不要……我說……我都說……”
“但是我求你……厲時御,求你……別殺我……求你……”
厲時御把槍丟給風塵,俊逸的臉上陰鷙的沒有絲毫情緒,彷彿一具毫無感情的行屍走肉。
“我不會殺你。”他慢條斯理的說,“這個權利我會交給顧卓揚。”
“但是,在那之前,我會先廢了你。”
裴靳夜,“……”
瞥了眼那張死灰一般的臉,厲時御冷哼一聲,邁步往外走去,一邊道,“暫時別讓他死了。”
沉冷的聲音攝人心魄!
風塵微微一頓,對着厲時御倨傲冷酷的背影,頷首,“明白,總裁!”
密室的門被拉開,厲時御轉瞬消失。
夜深,人靜。
空蕩而死一般寂靜的別墅裡,客廳裡沒開燈,厲時御疲憊的坐在沙發上,靠着椅背,指縫的香菸忽明忽暗,月光從落地的玻璃窗透進來淡淡的籠罩在他的身上,深刻着他的落寞與孤寂。
“是……是她換衣服的視頻。”
裴靳夜的話猛然跳入腦中,厲時御緩緩睜開眼睛,換了坐姿,凝聚着憂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雙骨節分明的手。
他懂,他明白,就算用這雙手爲她殺盡天下,她,也不會回來了……
思緒未落,胸口猛地一窒。
突然的,真的只是突然的,那雙時常都是寒冷無情的眸子,就這麼泛起了酸澀……
他本不該再管,是啊,他真的不該再去管……
爲她做的越多,想到她再也不會回來,便越不甘心。
所以安慕希,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