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在接到那一份旨意的時候,還是她被請到七公主的公主府時從謝瑾嫿哪兒得來的,在聽到這一份旨意的時候她甚至有良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怎的,天降大任於你,你這一下子緩不過神來了?”謝瑾嫿看着雲姝那失神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在她印象之中,雲姝應當是不會露出這等驚訝的神情來纔對。
“是有些,我原本以爲朝堂之中的人應當都不會認同這個決定的。”而且這件事情一開始不是謝瑾嫿在處理麼?!
“本宮忙的很,如今這事情越發的多,總不能什麼事情都靠着本宮一個人來解決吧?”謝瑾嫿也曉得雲姝在困惑點什麼,“這件事情原本交託給你就是最妥當的,不過到時候讓小十三同你一起,他也應該要好好看看,免得往後總不能將所有的事情都交託給你不是。”
雲姝是商人,自是會從商人的角度去處理這件事情,所以謝瑾嫿半點也不擔憂雲姝會在談判桌上會吃上多少虧,所以對於這個決定她也是支持的,畢竟若是自己上了談判桌未必能夠做的比雲姝好。
“至於那些個老臣你更加不用擔心,當年還不都是擡着棺材鬧什麼死諫,結果一個一個的還不是活的好好的,吃香喝辣的一樣都沒有缺少,他們也就嘴頭上鬧鬧,只要你把事情給辦好了,讓他們說不出什麼話來,他們也鬧不到哪裡去。”
謝瑾嫿滿不在乎,她這些年早就已經將那些人的性子給摸透了,頂多只會虛張聲勢,手段也算是陳舊,玩不出什麼花樣來,打着死諫的名義,實際上也就這樣,倚老賣老。當年初上位的謝瑾嫿或許還將他們當做一回事,現在的她早就已經不將這些死諫當一回事了。
“而且這事也不是隻有你一人去辦,小十三不也在麼,他主管戶部,這事成了少不得要往國庫裡頭塞錢,他也參合着。這事你看着辦,總之不要讓我們大慶吃了虧就成,能撈多少好處來,那就得看你的手段了,畢竟有些東西你手上纔是真攥着大戶呢。”
謝瑾嫿是真的有事,之前那五石散的事情她也去查探了一回,下藥的人也的確是蕭王府上的,是王府上的大管家,一貫都是十分忠心耿耿的,這也並非是她審查出來的,而是在她去蕭王府上之前畏罪自殺的。
事情演變到這一步,線索一下子全斷了,那管傢什麼都沒有留下,甚至還是從容赴死的狀態,而在此之前,謝淮安對這管家是十分信任的,而這管家也一直都是對謝淮安馬首是瞻。謝瑾嫿也不想再查探下去了,只餘下人看管住整個蕭王府,餘下的她也不想說什麼,只是將這五石散的事情給壓制下去,只是有些風言風語又不是做了壓制就能夠像他們所希望的那樣,這風浪一時半會的只怕也是去不掉的。
話都已經說到這種份上了,雲姝自然也不會推辭下去了,她原本還有幾分擔憂這談判之人要是沒有獲得最大的利益那要如何,如今事情交託在她的手上,雲姝也便覺得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畢竟有些東西還得靠自己爭取才行。
對於這個決定,謝淮隱覺得也是大好,只覺得一掃之前的鬱悶之感,整個人也就覺得這個提議實在是太棒了,他覺得只要是能夠同自家媳婦聯手,那絕對就是——雙劍合璧的效果。
謝瑾嫿也將這件事同白希景一提,這往後這等事情她不打算插手了,全然讓他去同謝淮隱他們商量去,制定出方案來就成。
白希景得了謝瑾嫿這個音訊,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原本還做好了準備要同朝堂上的老臣來多做糾纏,又或者是同謝瑾嫿做了這樣的糾纏,沒有想到謝瑾嫿將這事推脫給了謝淮隱哪兒去了,聽到這其中還有云姝的存在的時候,白希景也不由地有幾分想笑,他也想看看到時候能夠討論出個什麼結果來。
秀麗公主打從圍場回來之後也嚇了個夠嗆,她原本以爲自己膽子已經算是足夠大了,直到那個時候她才曉得自己的膽子其實不算大,一等回了雍都之後就立馬病倒了,說是什麼驚嚇過度一類的,喝了好幾日那苦澀的湯藥方纔緩過了神來。
若只是這病了,倒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事情,在雍都之中住在驛館裡頭病了往來的也都是宮中的御醫,只是其餘的事情,也要重新考慮起來了。
王允看着面色還有些慘白的皇妹心中也有幾分焦急,他道:“如今蕭王已被拘禁起來,就連宮中的劉貴妃都已經降爲妃了,原本我覺得這蕭王是個不錯的人,再加上宮中又有個貴妃的母妃,即便往後不會繼承皇位,至少這王爺的位子還是坐得十分的穩妥,但現在看來,要是哪天他被削了王位也不算什麼稀奇事了,秀麗,這往後你待如何?”
王允看着秀麗,他們兄妹兩人一開始就將目光放在了蕭王的身上,原本還以爲是個寶,但現在看來倒是像個草了,索性他們來的時間也不算太長,和這蕭王接觸的也不算太多,還不至於到讓人詬病的時候,現在更換一個目標也還算來得及,只是這元熙帝的適合的子嗣實在是剩下不多,哪裡還有什麼可讓他們選的,總不能選那個還昏迷在病榻上也不知道是能夠撐得過去還是撐不過去的齊王吧。
秀麗慢慢地將手上的湯藥喝完,她的心中也是有幾分悲苦,她離鄉背井而來,結果到現在的時候卻演變成了這般模樣,這對於她來說也是一件十分難堪的事情。
“不是還有晉王嗎?”秀麗看着自家的皇兄慢慢地道,“蕭王現在已在陛下的面前失了寵了,這人自是不能再選,齊王現在生死不明,就算是不死,等到他痊癒不也要好幾個月麼,現在手腳健全又沒有被元熙帝陛下所厭惡的也就只有晉王了,皇兄你不也說了,晉王十分受七公主的喜愛,只怕往後的日子過的也是不差的吧。”
王允聽着秀麗這話,他當初也是有幾分看好晉王的,當初在他心中排得最高的是蕭王謝淮安,這人的名聲還算不錯,再加上條件背景也好,接着便是謝淮隱,雖不能算有個好名聲也沒有母妃的幫襯,卻是同監國公主之間的關係十分不錯,但這也會有一個問題出現,監國公主總不能成爲一國女帝的存在,那麼等到七公主從監國的位子上下來之後,謝淮隱的地位就說不準了,要麼就位極人臣,要麼就會成爲可有可無被打壓的,所以在有蕭王的對比之下,他更加願意賭在蕭王的身上。
只可惜蕭王是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存在。
“你這是看上晉王了?”王允看着秀麗,“怎的好端端地看上了這個人?”
“對比蕭王,這個人再怎麼不着調,但也沒有對旁人下手的時候,至少不會將自己的親人推出去送死。”
秀麗在說起這一件事的時候渾身還是有些發冷,她那一日看的真真的,如果那個時候自己是在蕭王的身邊,那麼也就會被他像對待着齊王的模樣一樣對待着,而謝淮隱的性子倒是十分的不錯,在那個時候也沒有丟下人,這樣的人或許纔算是真正有擔當的人吧。秀麗覺得若是能夠被他放在心上,那麼也一定不會隨意丟棄的。一個女人所求的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父皇讓我出來和親,我總不能將自己許給一個不會顧及性命的人吧,皇兄,哪怕晉王往後不能繼承大統又或者他往後就會成爲一個尋常人,至少能夠他不會做出那種滅絕人性的事情來,這般如此我也認了。”秀麗道,她現在已經看透了,那有着良好外貌的人未必就是真的良人,而是她這個一貫都沒怎麼看得起的人倒是十足的血性。
“但我聽聞,晉王是有喜歡的人,當日你也看到了,晉王同柳御史家的千金那姿態可不是對尋常人應當有的樣子。”王允道,他也看的明白,晉王粉末一直喜歡的人都是柳御史家的千金,而那柳御史家的千金可不是什麼尋常的小姐,那是一個惹不得人物。
“那又如何?”秀麗看向自己的皇兄,那眼神之中有幾分得意,“就算晉王喜歡的是柳家的千金又怎麼樣,陛下那邊又沒有過了明路的。”
秀麗說道這裡的時候,那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喜悅的神色,她道:“皇兄,若是陛下真的想要指婚的話,那早就已將人許給了晉王不是?陛下一直沒有什麼動靜,那也表示着陛下壓根就不贊同這件事情,所以晉王喜歡也沒什麼用處。陛下是不會指婚的。這件事情對你我都有好處,皇兄你不若去求了元熙帝,願意娶了柳家的千金爲妃以結秦,我敢保證,皇兄你只要是娶了這個女人之後,你絕對不會吃虧,到時候父皇也絕對會更加器重於你。”
王允雖是高麗的皇太子,但事實上最受高麗王寵愛的人卻不是他,而是義誠君,王允也時刻得提防着那個弟弟會不會做出奪了他太子之位的事情來,所以聽到秀麗這麼對他說的時候,他也有些好奇。
秀麗靠近了王允,將那火力巨大的手槍的事情告訴給了王允知道,還有當日她所聽到的關於新式武器的事情也告之了,不忘重重地提醒着王允主張和設計這新式武器的人就是那柳雲姝。
聽了秀麗的話,王允自是對那聞所未聞的新式武器好奇的很,自是想要見識一番,想着弄了什麼法子同那長塑的白希景一同去看那軍事演習纔好。而秀麗的話也讓王允起了那點心思,自家皇妹的話他當然是相信的,要是真的如此,那麼他自然是願意娶了柳雲姝回去的,這樣的女子能換來的利益那可是遠比旁人要多的多。
“若真是如此,我定然是會同元熙帝陛下求了人的,”王允看着秀麗道,“要是真的能成,你同晉王殿下的事情或許也好辦的多了。”
秀麗微微一笑,“皇兄你錯了,哪怕你不同元熙帝陛下求了那個人,我也是要定了晉王,男人嘛,哪有幾個是不偷腥的。”
王允聽到秀麗這麼說,他細想了想,那柳家小姐倒也的確是生的不錯,但一張臉總是沒多少表情,怎麼也不像是個有風情的人,這樣的人看着就覺得實在是太冷心冷肺了,也無半點的風情可言,完全不若自家妹子這般國色天香的模樣,只要耍些個手段,難道還怕男人是不上鉤的。他微微一笑也由得自己這妹子去了,只要是她想得到的,自是不會手軟的。
“這事你且自己掂量着吧,我看那白希景想着同大慶通商這事也倒是極好的,前些日子我已飛鴿傳書給了父皇,這訊息差不多也是該來了,若是父皇恩准了,我也便是要去談上一談的。聽說這事已交託給了晉王來辦,我去探探長塑同大慶對於這件事的底,也好商量出一個對策來,”王允道,“你且好生休養着。”
秀麗聽到王允這般說,她自是應允的,尤其是聽到王允關於這對外通商的事情元熙帝是交託給了謝淮隱來辦的時候,秀麗心中更是有幾分感慨,覺得謝淮隱在元熙帝的眼中也應當是受寵的,否則這麼大的事情又怎麼會交給他來辦呢,若是這些事情辦得好,說不定往後真有可能是這個皇子即位也未必,到時候要是她能夠嫁給他,往後的日子也未必是個難過的。
等到葉家和武家的嫡子,被元熙帝賜封爲“勇士”之稱的兩個人入土爲安的時候,白希景終於是一封拜帖遞到了謝淮隱和雲姝的手上,相約商談關於通商的事情。
雲姝和謝淮隱收到這帖子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意外的,白希景在通商的事情上一直處於積極狀態,所以在收到白希景的帖子的時候也沒什麼可說的,這事也算是大事,不好在外頭隨意找了一個酒樓來商談,也是要選定一個安全的地方,雲姝和謝淮隱一商量之後便決定將會議的地方擺在晉王府。
雲淡風輕近午天
白希景也還是頭一次進晉王府,這晉王府從外頭看也可算是奢華,但等到進了裡頭之後,方纔覺得這不過就是有着華麗外表的空殼子罷了,花園裡頭也無什麼奇珍異寶,不過就種了一些個尋常可見的花木,時值綻放的花也都一一開着,散發着淡淡的香味,王府之中也沒有到那奴僕成羣的樣子,進門來的時候是總管謝銘親自迎了進來的,一路過來的時候也甚少看到有人四處走動。
“這晉王府質樸的很啊。”跟着一同來的王允忍不住道,他昨日收到了傳書,他的父皇倒是應允了的,前提是得有利可圖的才行,所以他也跟着白希景一同來了,想着看看白希景能夠談論到什麼程度,但一進了門之後迎面而來的就只有一個感覺——質樸。
一種幾乎道只差沒有表明“我什麼都沒有”的摳門的質樸感。
“是呀,我家王爺就靠着那點俸祿來過了日子,所以覺得還是質樸點好。”管家謝銘微笑地道,“王爺覺得沒有什麼必要的東西就可以不要,人多眼雜嘴也雜,未來的王妃也不見得會喜歡,所以就先這般。”
謝銘這話說的還算是客氣的,其實依着自家王爺的話應該就是——老子沒有那麼多閒錢養人。至於自家主子那窮的叮噹響的事情,謝銘覺得到底是自家主子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在外人的面前揭露的太過。
“哦,看不出來晉王倒是個癡情的人。”白希景道了一句。
“是呀。”
謝銘這臉上神色半點未變,心中想的是他也巴不得未來王妃趕緊進門,柳小姐可比自家那摳門的王爺要好太多,重點是,他的月錢差不多也應該漲上一漲了,王爺那小氣吧啦的,沒事的時候將他當總管,有事的時候當他是護衛,出門在外的時候他還得兼職廚子和小廝,他一個人幹着多個人的事情,卻領着一個人的月錢,這實在太不公平了,柳小姐一貫主張的那就是幹多少事拿多少錢,她手底下的人工錢多福利好流動性少,只要是在柳小姐手下工作的人,那都是不敢犯錯不想走的,他也想跟着未來王妃幹,王爺哪兒該去哪兒就去哪兒得了……
謝銘將兩人送到王府之中的茶室,這茶室是王府之中這兩年之中唯一動工修建的,架空了一些,鋪着打磨光滑的地板,而此時此刻的雲姝和謝淮隱就坐在靠窗邊的藤上,桌上放了茶具,而謝淮隱心情甚好地展示着茶道,那一套動作下來倒也可算是十分的行雲流水,他小心翼翼地給雲姝倒了一杯茶,甚至還帶了點討好的意味:“嚐嚐?”
白希景瞬間明白了,剛剛管家口中那未來王妃是誰了,原來就是柳家的千金啊。
謝銘輕咳一聲道:“王爺,柳小姐,長塑的太子殿下和高麗的皇太子殿下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