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淺聽書一般,只聽的亂眨眼。
黑山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府衙派人跟着乞丐尋到那具屍體,擡回府衙,原是想讓仵作查一查是怎麼死的,到底是那幾個乞丐謀財害命,還是象他們說的,他們只是從死人身上揀到了那十幾萬兩銀票子,誰知道剖開胃,卻發現有碎紙,紙上有字,關府尹是個聰明人,一看到有張紙片上有南周太子的名諱,趕緊報了杭樞密使,杭樞密使接管了屍首和銀票,從屍體胃裡又挖了不少紙團出來,居然拼出了個七七八八,是南周太子寫給俞相公的,當天晚上,俞相公府上就被圍起來了,連太子也被監視在宮中不許出寢殿。”
李思淺聽的驚心,黑山擡頭看了她一眼,咧嘴笑了笑,接着道:“杭樞密使是仔細人,又差人查那些銀票子的出處,這一查,竟查到了那年收購王公法貼,鬧的滿城鬨動的南周商人身上,銀票子是他的商號開出來的,杭樞密使立刻讓人查封了那南周商人在京城的鋪子,拿了掌櫃回去,三木之下,那掌櫃就招了,說他前四五天就收到東家書信,說這幾天會有人送銀票子過來,他拿到銀票子就去尋林相公,只說求購王公法貼,把貼子買回來立刻燒掉就沒他的事了,他一直等到現在,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兩天了,一直沒等到送銀票子的人。”
“王公法貼?”李思淺腦子時閃過絲明悟,難道那年大張旗鼓收購王公法貼的套兒在這裡等着呢?她那張法貼還在林相府裡收着呢。
“是,事涉兩位相公,杭樞密使不敢大意,飛鴿傳書讓河南查證當年的賣貼人,河南諜報回覆說查無此人,杭樞密使趕緊稟了官家,連夜帶人查抄林府,抄出法貼和通敵書信數封,官家大怒,也是氣極了,不許府內看管,讓杭樞密使將林相公和二爺收監到大理寺後院,誰知道當天夜裡二爺就吊死了。”
李思淺目光復雜之極,定定的看着黑山,突兀的說了句:“你辛苦了。”
黑山呆了下,趕緊垂下頭,“爺今天凌晨已經回來了,進了宮就沒再出來。”
“什麼?”李思淺‘呼’的一聲竄了起來,蓮生被關在禁中了?官家知道了?
“二奶奶安心!是小的不會說話!”黑山急忙解釋:“二爺沒事,官家……因爲齊王的死,官家心神不寧,一定要二爺守在身邊才能睡得着,二爺已經遞了話給小的,讓小的告訴二奶奶,二奶奶安心,是小的沒說明白。”
李思淺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這片刻功夫,她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擡手拍着胸口透過口氣,李思淺衝黑山擺着手道:“不怪你,是我……沒事就好,你去吧,去忙你的,二爺的事,千萬當心,告訴二爺我很好,玉姐兒很好,大嫂……也很好,府裡一切都好,讓他別擔心,更別分心。”
李思淺又囉嗦,又有點語無倫次,黑山卻仰視一般看着她,嘴角咧開忙又收回去,利落的一垂頭:“二奶奶放心!小的告退。”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這一切的?李思淺端坐在炕上怔怔出神,原來他真是要扶佐太子的,就因爲他和林王妃的恩怨嗎?這是不是太兒戲了?大哥說過,太子和二皇子兩害權衡,倒是二皇子還好些,可如今二皇子死了。
太子,一定很高興吧。
“二奶奶!”外面傳來一聲急呼,李思淺下意識的直起上身,丹桂已經掀簾迎出去。
“二奶奶,王妃暈過去了,三奶奶請您趕緊過去。”丹桂邊傳話,邊拿了鬥蓬出來,跟着李思淺一路急急往正院過去。
正院上房,林王妃直挺挺躺在炕上,熊三奶奶侍立在炕前,不停的用帕子拭着眼角,端木睛趴在林王妃旁邊,嗚嗚咽咽哭的兩眼紅腫。
看到李思淺進來,端木睛象是有了主心骨,“阿淺!太醫到現在還沒來,阿孃!阿淺,阿孃不會有事吧?”
“請的哪位太醫?去了多大會兒了?”輕輕拍了拍端木睛,李思淺這話卻是對熊三奶奶說的,熊三奶奶眉頭輕蹙,“給阿孃診脈的一直是太醫院正郭大夫,去了……”熊三奶奶看了眼屋角的滴漏,“有小半個時辰了。”
“官家也病着,郭大夫只怕抽不出身,要不,讓人去請姚大夫過來看看?”李思淺看着熊三奶奶商量道,熊三奶奶一臉遲疑的看向端木睛,端木睛拉着李思淺哽咽:“阿淺,你聽說沒有?外翁家被抄了,我怕……外頭都是些勢利眼兒……他們不肯來……”
李思淺心裡微微一動,看端木睛這個狀態,雖傷心倒還正常,是不是她還不知道二皇子死了的事?
迎着李思淺探詢的目光,熊三奶奶垂了垂眼皮,“王妃突然病倒,我讓人不準亂傳閒話,內言不許出,外言不許入。”李思淺明瞭,果然,端木睛還不知道二皇子死了的消息。
怪不得他讓她放心,說嫁不成。李思淺突然想起蓮生那天的表態,震驚的呆了,難道……
“阿淺!”端木睛嗔怪的提高了聲音,拉了李思淺一把,李思淺恍過神,急忙應道:“我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讓人拿你二哥的貼子走一趟,請姚太醫,要是郭醫正在,也請郭醫正!”
熊三奶奶驚訝的看着李思淺,什麼事讓她這個時候失了態?
也不知道是端木蓮生的貼子管用,還是本來就打算過來了,沒多大會兒,郭醫正和姚太醫一起進來。
診了脈,送走兩位太醫,端木睛忙着看着人趕緊熬藥,熊三奶奶卻拉了李思淺站到一邊,垂着眼皮低低道:“二嫂,剛纔你也聽到了,阿孃這病來勢兇險,只怕一時半會離不得人,阿孃這裡我和睛妹妹輪流照顧,這府裡就得煩勞二嫂了。”
李思淺並沒有太多意外,熊三奶奶能被林王妃挑中,自然是聰明人,林家被抄,二皇子一夜暴亡,所謂的林黨和林家,已經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