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掌櫃帶來了李思清想見她的信兒。
雲娘瞄着李思淺,眼神裡帶着股說不清的味兒。
“我們得離開京城了。”李思淺沒答宗掌櫃的話,轉頭看向雲娘,語氣過於淡然,聽的雲娘心裡掠過絲絲異樣。
“去哪兒?”雲娘脫口而問。
“帶大哥到這兒來吧。”李思淺轉頭吩咐宗掌櫃,“讓人把船收拾好,再給外翁遞個信,告訴他我很好,準備啓程往南邊找他。”
“是。”宗掌櫃答應一聲,站起來,暗暗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去哪兒?”雲娘又追問了一句。
“就你這樣的性子,怎麼做的諜報?”李思淺不客氣的回了雲娘一句,雲娘被她這一句話噎的差點想翻白眼,“我跟你……又不是諜報!你準備去哪兒?”雲娘太關心這個問題了。
“你覺得呢?我去哪兒好?”李思淺慢條斯理的反問了一句。
“你大哥要見你,這見不光是見那麼簡單吧?你要去哪兒難道不看看你大哥的意思?他到底想讓你南下還是北上?”雲娘最關心的,還是透過李思淺連着的端木二爺。
“不會北上。”李思淺這回沒再回避。
“你不能見他!”雲娘語氣斷然之極,“你跟我走!”
李思淺看着雲娘,雲娘俯身,“你聽着!他要見你,肯定跟二爺有關!要拿你做個人質!你不能見他!”
“不會,那是我大哥。”李思淺斜了眼雲娘,算是迴應了她的急切。
“大哥也不行!爲了銀錢權貴,父子兄弟反目成仇、你殺我我害你的多的是!你那個大哥能當帝師,必定是個狠角兒,你不能見他!萬一……”
“那是我大哥啊!”李思淺打斷了雲孃的話,“你信得過柳葉嗎?”
“那當然!”雲娘脫口而出。
“你看,連你這樣做諜報的都有能信得過的人,那是我大哥,一母同胞,一起長大,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知道他哪些事他會做,哪些事他不會做,你放心。”李思淺難得跟雲娘解釋這麼多,雲娘擰着眉頭,李思淺斜看着她,頓了頓,聲音低低道“還有要你幫忙的事。”
“嗯?”雲娘看向李思淺,李思淺指了指搖牀裡的兒子,“你帶大哥兒避一避,除了你我,沒人知道有個他。”
雲娘呆了呆,看着李思淺,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抱起孩子,看着李思淺低聲道“你還是信不過……你放心。”
“嗯。”李思淺看着雲娘抱了孩子出去,叫了鄒嬤嬤進來侍候自己洗漱換了衣服,裹着厚實的長鬥蓬,出了正屋,往前面花廳等大哥過來。
沒多大會兒,黃大掌櫃就引着李思清進了院門,順着小丫頭的指示進到花廳。
“大哥!”李思淺一身墨綠衣裙,看起來極其弱不經風的站在花廳門內,衝李思清曲膝見禮。
“你病了?怎麼看起來這樣……精神不濟?”李思清嚇了一跳,上前拉起李思淺,上上下下打量她。
“沒什麼大事,前一陣子受了驚嚇,又想事想的太多,夜夜睡不好覺,這一陣子已經好多了。”李思淺讓李思清坐下,連給李思清沏茶邊笑答道。
李思清默然,好一會兒,纔看着李思淺苦笑道“你受苦了,當初……唉!”
“大哥今天過來有什麼事?”李思淺一來有心事,二來不願意多說,沒說幾句,就單刀直入問起了來意。
“噢!”從進了這院子,李思清就有些神情恍惚的樣子,“你先看看這個。”李思清袖出份摺子,遞給李思淺。
李思淺接過打開,這是蓮生……與其說是摺子,倒不如說是檄文!一目十行看完,李思淺又從頭一字一句再看了一遍,將摺子遞還給大哥,看着大哥,在他難爲尷尬中,先開口道“大哥覺得這摺子跟我有關?蓮生是因爲我才寫了這樣的……摺子?因爲我纔要造反?”
“難道不是?”李思清反問了一句。
李思淺沉默,好半天,才低低問道“大哥有什麼打算?讓我去南邊見蓮生?”
“是!”李思清乾脆之極的點頭,“若知道你安然無恙,蓮生心氣心怒也就沒有了,阿淺,你想想,雖然蓮生統領的南方諸軍勇猛善戰,可畢竟只是一地之軍,人馬供給有限,真若戰起,朝廷雖說尋不出蓮生那樣的天生帥才,可朝廷兵多將廣、供給充足,就好的情況,也不過是兩方一時膠着。”
李思淺沒說話,大哥說的是實情,“大哥真覺得蓮生是爲了我?真覺得我能勸得動蓮生?這摺子都上來了,南軍……自己要造反的事,只怕上上下下都該知道了,都到這份上了,大哥讓我勸蓮生,怎麼勸?蓮生肯,其它人肯不肯?”
“你肯定能勸得住。”李思清避開李思淺話裡的尖銳,“阿淺,這不光是爲了你、爲了我,爲了朝廷,更是爲了這天下無辜的百姓!你想想,一旦戰起,流亡失措的不都是百姓?他們何辜!”
“大哥其實是想讓我勸走蓮生。”李思淺好象沒聽到李思清這一翻話,直盯着李思清,“蓮生離開南軍,就是虎進平川,龍進淺灘,只能由人宰割,就象當初蓮生被貶謫浙東一樣。還有南軍諸將,蓮生若是走了,南軍中諸將就成了砧板上的一塊塊肥肉!別說王相公,就是大哥,也不會放過他們吧?換了我也不會,這是謀反,十惡不赦!”
李思清被李思淺這一通又象表白、又象搶白的話說的無語,半晌纔看着李思淺道“你說的確實如此,就算今天放過了,明天也會找機會算清這筆舊帳,他們既然敢謀反,就應該能想到這個,誰做的事,誰承擔後果,世情常理都是如此!”頓了頓,李思清接着道“阿淺,這也是對蓮生好,你想想,蓮生這樣冒然起兵,要和整個天下爲敵,他勝算多少?不過一分兩分,他是爲了你,也是因爲有一口氣,可這樣卻是不計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