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一大早就去了楊老太太的院子裡
“祖母可曾好了些?”蘇景問着一旁伺候的吳媽媽,現在楊老太太還躺牀上沒回過神來。
吳媽媽搖搖頭
“老太太年紀大了,這一下可能是真的嚇着了。也不知是誰在搗鬼。”
“可曾請了大夫了?”蘇景面帶憂色問道。
吳媽媽點點頭
“大夫和做法的道長都請了。一會兒應該就來了。”
蘇景點點頭,卻看着牀上的楊老太太,那微微動了一下的手指,心中瞭然。
“這次過來本想跟祖母請示一下支些銀子的。不過祖母既然生病了那我也不打攪了,回頭便自己去拿了。”蘇景說完,看着吳媽媽微變的臉色。脣瓣微微掀起,轉身便欲離開。卻聽到身後躺在牀上的楊老太太忽然猛地咳嗽起來。
“老太太醒了!”吳媽媽忙欣喜道。
蘇景也跟着轉身。看着牀上躺着的楊老太太
“祖母,您醒了?”
楊老太太咳嗽着,被吳媽媽扶着喝了些茶水才虛弱的看着蘇景
“景兒來了啊。”
蘇景頷首
“景兒過來是想看看祖母如何了?”
“祖母無妨。只是被嚇着了。剛剛朦朧之間聽你說要請示什麼,是怎麼了嗎?”楊老太太問道。
蘇景輕笑
“倒不是大事,只是承德王府的馥郁郡主來信,說今兒會過來府上,讓景兒好酒好菜招待着,所以景兒想卻庫房那些銀錢,也好讓人置辦些郡主喜歡的物件,免得失了禮不是?”
楊老太太看着蘇景,面上些微有些驚訝,忙問道
“承德王府的郡主?你是怎麼認識的?”
“早就相識,只是沒怎麼來往罷了,恰好昨日看到,便說想過來府上一聚。”蘇景笑道。
楊老太太眼珠子又開始轉了起來,這承德王府可是個香餑餑,雖然承德王府的王爺沒了,但是世襲的爵位還在,而且府中雖然只有一個嫡長女,但是耐不住人家有一個庶子,以後這王位定然是這個庶子的,而且年歲也與陵兒差不多。
“既然這般,那是要好好準備一下,庫房的錢你自己去取吧,剩下的事便讓陵兒替你操持,你沒做過的也不懂,這次正好學學。”楊老太太笑着對蘇景道。
蘇景一點也沒有猶豫的就點了點頭
“是,景兒這便讓人去告訴陵兒姐姐,不過祖母,景兒還在生陵兒姐姐的氣呢,所以今兒這事你能讓景兒自個兒做主嗎?”
楊老太太想起昨天晚上蘇景突然鬧的脾氣,便也點點頭不再多說,她相信楊陵兒比蘇景優秀百倍,自然能得郡主的青睞。
“好,都依你,快去準備吧,免得到時候外人說我蘇府連這點禮數也不懂。”
蘇景笑着頷首,走出院門便直接讓羅香去知會楊陵兒,而自己則帶着水禾徑直往庫房去了。
“要五千兩?”管着賬房的馬管家看着蘇景,微微驚訝道。
蘇景頷首
“先生只管去取便是。”
馬先生笑起來
“只要是小姐來拿,就是拿五萬兩也可,小的只是驚訝小姐要這麼多銀錢做什麼罷了。”馬管家笑道:“之前那一萬兩也是奴才給小姐取的呢。”
蘇景看着這馬管家,雖然是管家,可是卻被楊老太太逼着只能窩在這賬房算算賬,別的什麼也做不了。
“多謝馬管家。”蘇景笑開,這個馬管家不是楊老太太的人,但也是楊老太太動不得的人,兩人就這樣僵持着,只是馬管家到底只能待在這個地方被楊老太太的人看着,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奴才就盼着這蘇府還是蘇府。”馬管家幽幽說了一句便轉身去取銀子了,倒是蘇景,聽着他這話,嘴角高高翹了起來,等到馬管家拿了銀子過來時,蘇景看着馬管家道
“蘇府就是蘇府,永遠也不可能改姓。”
馬管家看着年歲不大,但是眼神異常堅定有神的小姐,一顆心終於落下來
“小姐往後有什麼吩咐儘可來找奴才,奴才年紀大了,一條殘命也不在乎了。”
蘇景笑着轉身,眼裡多少有點悲哀,真正爲蘇府着想的人,卻只能窩在角落裡,這到底是蘇府的悲哀還是爹爹的悲哀。
楊陵兒手裡拿着錦盒,聽到羅香傳來的消息,面色微沉
“她什麼時候又搭上了郡主?”
羅香搖頭:“奴婢也不知。”
楊陵兒銀牙微咬,
“回去告訴我,我知道了,一會兒就過去。”
羅香頷首離開,看着一旁的梅春,眼帶笑意,轉身便匆匆離開了。
楊陵兒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取下頭上的金簪金步搖,
“去把我那套去年穿過的素色衣裙拿出來。”
“小姐,那衣服您不是嫌舊了麼?”
“少廢話,讓你拿你就去拿。”楊陵兒不滿道,對於今天,她自然另有計劃,看着鏡子裡面色紅潤的自己,又取了些粉撲在臉上讓自己看起來虛弱一些,頭上盤着簡單的髮髻,只插了一隻簡單的與簪子,換上了素淡的衣裳便出門了。
蘇景早早就在前院候着,聽到李馥郁來了的消息,便也起身迎了上去
“蘇景見過郡主。”
“得了,你跟我還客氣什麼。”李馥郁上前扶起蘇景笑道。
“郡主裡面請。”蘇景看着李馥郁笑道,今天的李馥郁依舊穿戴打扮的很好看,帶着幾分女子的嬌蠻卻也不失可愛,環佩叮噹,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華貴。
“準備好吃的了沒?”李馥郁拉着蘇景的手一邊走一邊笑問道。
蘇景頷首
“卻不知郡主喜不喜歡。”
“喜歡喜歡,全都喜歡。”李馥郁笑着與蘇景一道兒走了進去,看起來十分親暱,遠遠的楊陵兒便看到了這一幕,眼裡劃過幾分算計,扶着梅春的手也跟着走了過去。
正當李馥郁和蘇景坐下沒多久,楊陵兒就來了
“陵兒見過郡主,郡主萬福。”
“起身吧。”李馥郁疑惑的看着蘇景,蘇景卻面色微冷:“這是府上寄養的小姐,姓楊名陵兒。”
“哦,就是那個私下裡與你未婚夫幽會的女子是吧。”李馥郁直截了當的問道。
蘇景面色微沉不說話,而一旁的楊陵兒卻氣得面色微紅
“郡主,那件事是個誤會……”楊陵兒想不到這馥郁郡主居然以來也提起了這件事。
“誤會?可是是葉家夫人親口說的是你以小景的名義約葉家少爺出去的呢。”李馥郁繼續道。
楊陵兒面色慢慢變白,眼裡似乎也帶上了些許的眼淚,再加上近日的淡妝和一身素色的衣裳,讓她看起來更加是又無辜又楚楚可憐了。
不過恰好,李馥郁也不喜歡她這幅模樣
“哭什麼,小景又沒讓人擡你去沉塘。”李馥郁嘴下毫不留情而且還一本正經,就連蘇景都有些側目了,這李馥郁彪悍吶。
楊陵兒被李馥郁這麼一說,完全沒話說了,在看看蘇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中大怒,面上卻更加的可憐了起來
“景兒,姐姐敢對天發誓,那件事真的與我無關,若是你不信,我便是死了也罷了。”
“你敢發誓?”蘇景看着楊陵兒。
楊陵兒微微搖了搖嘴脣,再看看一旁的李馥郁,點點頭
“是,我敢對天發誓,我楊陵兒與葉然辰絕無半點私情,不然就……”
“等一下。”蘇景看着楊陵兒,楊陵兒心中一喜,以爲是蘇景相信她了,卻沒想到蘇景竟然道:“我要你拿葉然辰和葉夫人起誓。”
“可是……”
“你在做什麼!”正在楊陵兒猶豫之時,身後忽然傳來葉然辰的怒喝。
楊陵兒幽幽轉身,眼裡的淚卻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招人疼的模樣看得葉然辰心一陣一陣的痛。
“陵兒,你怎麼了?”葉然辰趕忙上前看着楊陵兒問道。
李馥郁在一旁輕笑
“果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小景,你怎麼不乾脆成全他們得了?”
葉然辰這才發現蘇景身邊還坐着一個人
“你是誰?”葉然辰皺眉道,他老遠就聽到李馥郁對楊陵兒的諷刺了,他今日本是打算借楊老太太之名來看楊陵兒的,卻沒想到剛好聽到了這些。
“這位是馥郁郡主。”蘇景淡淡道。
“郡主?”葉然辰一怔,忙跪下行禮。
李馥郁吃着水禾一道道端上來的各式糕點,看着葉然辰跪下,沒應聲,只忙着吃自己的東西了。
蘇景看着配合的李馥郁,眼中笑意更甚,看着楊陵兒的眼神卻更冷
“陵兒姐姐,這誓你還發不發,若是不想發誓,那便一旁坐着吧,若是累了,回去歇着也好。”
楊陵兒看着大快朵頤的李馥郁,銀牙微咬,若是今日她發了這毒誓,也算是跟葉然辰撇清了關係,有郡主作證,外面的流言也能停了,
“只要景兒願意相信姐姐,姐姐願意起誓。”楊陵兒語氣哽咽道,說完看着蘇景依舊不爲所動的樣子,只得開口
“若是我楊陵兒與葉然辰之間有半點私情,便叫葉夫人與葉然辰都不得好死。”
葉然辰聞言,面色猛然一沉,他不在乎自己,可是對於母親,他卻是容不得一星半點的詆譭,
“陵兒你!”葉然辰差點壓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楊陵兒淚眼低垂
“然辰對不起,但是隻要我們之間沒有私情,你與葉伯母也不會有事的不是嗎?”
葉然辰看着楊陵兒淚眼濛濛的模樣,生氣的氣又全部嚥了下去,只是這恨又全部放在了蘇景身上,只是面上放低了姿態,轉身端了一杯茶放到蘇景面前
“景兒,你……”
“然辰,你今日來做什麼?”蘇景自然的接過茶,掀開茶杯似乎沒有看到她們之間眉眼傳情一般。
葉然辰看着蘇景
“我來看望老太太,卻沒想到剛好遇上這樣的事,蘇景,再過幾日便是我母親的壽辰了,你怎麼能逼陵兒說出這樣的話?”葉然辰心帶不滿,縱然知道蘇景現在不能得罪,可是在楊陵兒面前,他也只能這樣做了,不過看着蘇景手裡端着的茶杯,心中暗喜。
蘇景聽着葉然辰的話,手裡的茶杯猛然摔在他面前
“你們之前要是不私相授受,又何來今日之事?”
蘇景的怒氣如同一記猛捶,捶在葉然辰和楊陵兒身上,兩人登時都明白了,原來蘇景一直在因爲這件事而埋怨她們,不過地上的茶水卻開始冒出白色的泡沫發出滋滋的聲音。
“這是!”一旁的李馥郁驚訝的看着蘇景,在場的人,除了故作鎮定的葉然辰,都慌了。
“誰泡的茶?”蘇景淡淡問道,在安靜大堂裡,蘇景平靜的樣子讓人更加覺得恐怖。
“是、是奴婢。”不一會兒一個小丫環顫抖的走了出來,面色蒼白,連辯解都嚇得忘了。
蘇景自然知道下毒的不是她而是現在站在面前的葉然辰,但是現在也只能委屈這個小丫頭了。
“誰指使你的?”蘇景繼續問道。
小丫頭整個人都蒙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一旁的葉然辰嘴角卻勾起了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蘇景自然沒有錯過他的得意,不過他現在居然急到一有機會就要毒死自己了,看來楊陵兒是真的打算拋棄他了,呵呵,也是報應。
“來人,拖下去慢慢審問。”蘇景看着葉然辰,而後又看向楊陵兒詭異一笑,李馥郁似乎沒看到這些,卻大聲道
“哼,敢下毒謀害將軍嫡女,賢妃娘娘特令要召見的人,本郡主倒要看看她能在大牢裡活幾天!”
李馥郁話一落,楊陵兒登時面色雪白,方纔蘇景的意思,這是要嫁禍給她?
楊陵兒有些慌了神,葉然辰也慌了,他沒想到蘇景居然將計就計,打算害陵兒,可是,可是他又不能承認……
不過楊陵兒卻比葉然辰冷靜
“景兒,你還在我與然辰的這件事生氣嗎?”楊陵兒想把蘇景的計謀挑明,讓蘇景礙於面子不敢下手,但是蘇景卻底氣很足,這毒還真不是她自己下的,而是葉然辰下的呢,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
“你既然已經發了毒誓,只要毒誓不應驗,我定然信了你,不過今日下毒之事我不會動私刑,等我空着了,就去找京兆尹聊聊。”蘇景看着楊陵兒緩緩笑道,至於對沒有得到吩咐還沒站起來的葉然辰,蘇景卻是冷哼一聲
“若是再讓我發現你們之間有私情,葉然辰,到時候別怪我無情無義。”
葉然辰拳頭攥得死死的,聽着蘇景的話,他只當做是蘇景在拿楊陵兒威脅他,心中不由更恨了起來。在場的全是女子,他愛的他恨得,現在摔在他臉上的盡是羞辱,他葉然辰何曾受過如此羞辱?但是爲了權勢,爲了他的計劃,他要忍,忍到殺了蘇景的那一天!蘇景,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