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傾是真的不喜歡綜綜被冠以那樣的稱謂,而綜綜是不是真的難過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一歲大的孩子哪裡懂得什麼是“野種”,不過是看到媽媽因爲這句話臉色徒然大變,又跟那個討厭的女人起了爭執,所以心裡大抵清楚這是不好的詞。
綜綜現在眼眶紅得厲害,看向慕寒淵的眼神帶着幾分不懂世事的天真,當即惹得慕寒淵心頭一痛。
“慕總,我不是有意的······”這位李小姐還在解釋。
話音未落,慕寒淵快步上前一巴掌已然落下,十足十的力道,立刻將這女人打得貼在牆上,方纔還漂亮的髮型頓時變得狼狽,慕寒淵站在原地,身後的安羽傾不知什麼時候衝上來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若不是這裡是公司,若不是······慕寒淵閉了閉眼睛。
“她說了不是有意的,可以了寒淵。”安羽傾聲音輕緩,真就有安撫人心的效果。其實冷靜下來想想,如果剛纔那個女人知道自己跟綜綜是誰,斷然不敢說出那種話,現在慕寒淵當着公司員工的面大打出手,無論理由是什麼,到底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慕寒淵反手將安羽傾的素手握在掌心細細摩挲了兩下,轉身後已然恢復平時的從容冷峻,好似剛纔那個怒火中燒動手打人的人是別人。他眸色沉沉地看着左藍,語調平穩:“取消跟’高騰科技‘的全部合同,還有這個女人,告訴‘高騰科技’的趙總,想要繼續跟‘盛世’合作,就全面封殺她。”
女人剛站穩身子,聽到慕寒淵這句話,臉色立刻煞白,她看着慕寒淵修長的背影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但左藍已經帶着幾個保鏢架着她出去,連嘴巴都捂得嚴嚴實實。
慕寒淵牽着安羽傾走到綜綜面前,然後俯身將綜綜抱在懷裡,罕見的慈父模樣:“那些話沒什麼的綜綜,你是爸爸最棒的兒子。”
綜綜破涕爲笑,“吧唧”一聲在大神臉上印上一吻,順便留下一些口水,慕寒淵也不惱,只眉眼溫和地逗他。
剛跟慕寒淵走了兩步,安羽傾忽然轉身衝前臺小姐和剛纔幫她出頭的幾個人點頭示意:“各位,謝謝了。”
一羣人立馬擺擺手,一個勁兒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他們走後,所有人頓時舒出一口氣,難免慶幸總裁夫人是位通情達理的人,如果是之前那一位,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麻煩來。至於謝意,他們都不敢指望慕寒淵能表達什麼,那是他們心中天神一般的存在,既然高高在上,就沒有低頭的理由。
回到辦公室,安羽傾將食盒放在桌上,轉身看向那對父子的眼神噙着此生難有的親和:“別逗綜綜了,過來吃飯吧。”
慕寒淵還在爲剛纔的事情生氣,他抱着綜綜走到安羽傾面前,然後盯着她水漾般的眸子,頗爲認真地說道:“今天做的什麼?”
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彼此的心,安羽傾輕聲應道:“都是你最愛吃的。”
綜綜吃的少,吃完後就坐在沙發上一個人玩手指頭,期間公司的元老副總來,到底是老人,立刻抱着綜綜愛不釋手,說什麼也要抱會兒,慕寒淵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於是副總連要說什麼都忘了,樂呵呵地抱着綜綜走了。
瞧着慕寒淵眉眼處有些倦怠,安羽傾忍不住擡手撫去他眉間的褶皺,柔聲說道:“吃好了沒有?我記得上次來我有帶毛毯,要不躺在我腿上睡會兒吧。”
大神笑得開懷,將筷子往桌上一放,起身拉着安羽傾就去了套間。如果今天她沒有來,自己恐怕還不打算睡會兒,可她來了,就好像忽然找到了歸宿,渾身帶着酸酸的乏意。
慕寒淵睡得很快,安羽傾有些心疼地看着他,本來昨晚就沒有睡多長時間,今天早上恐怕又忙了一個早晨。別人都只覺得慕寒淵風光無限,可又有誰知道他在背後所付出的心血?
每天這樣忙於工作,心臟還不怎麼舒服。想到這裡安羽傾倒是擔心起另外一件事情來,紹清說寒淵的心臟病是家族遺傳,那麼綜綜呢?她從來不敢將這個問題說給慕寒淵聽,他本來就思慮多,聽到這個心裡恐怕會更不舒服。
其實認真想想,安羽傾從來不曾後悔生下綜綜,一分一毫都沒有,哪怕有天忽然檢查出來綜綜也是心臟病,至少現在他很健康。她也不會帶着綜綜去檢查,權當是爲了慕寒淵,她總覺得,大神脾氣一上來需要她包容,那麼她就應該包容他的所有,包括他的骨血。
慕寒淵忽然咳嗽兩聲,然後翻了個身子面向安羽傾,女人轉頭一看窗戶還大開着,她小心翼翼將慕寒淵放回牀上,然後走到落地窗前關窗,卻是在手覆上窗沿的一刻看到樓下一道分外熟悉的身影,雖然隔得遠,但安羽傾還是能夠認出洛岸的身影,她輕輕皺眉,不明白洛岸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洛岸一擡頭就看到立在落地窗前的纖細身影,她像是一條脫離了他生命的細線,原本纏繞於他的全部,現在卻遙遠得都快要變成一個點,再一看,安羽傾已經合上窗戶轉身離開。
洛岸猛地捏斷了手頭的菸頭,灼熱的疼痛感從指尖傳來,他卻恍然未覺。
半個月前他曾經去過安家,自然不是爲了去看安羽然,只是固執地覺得那裡應該會有一些關於安羽傾的回憶。曾經她也曾用看待慕寒淵那樣的眼神看待自己,可究竟是什麼時候丟了的呢?
不可避免地,碰見了安羽然。女人看到他時眸色輕輕一顫,卻又像沒有看到他一般拄着柺杖從他身邊走過。從前那個驕縱到不可一世的小女人,她眼中的熱情像是瞬間枯萎,如同深深庭院中的枯井,已然蕭瑟不堪。
原來,他們早就遺失在時光的沖刷中,安羽傾找到了此生摯愛,安羽然也褪去了滿身傲氣,只有他還在固執地抓住過去不放,即便是現在想盡辦法同慕寒淵抗衡,也是爲了安羽傾能夠有天重新回到自己身邊,可是······這樣的想法又有幾分真假呢?
洛岸扔掉了手上的菸頭,轉身開車離開。
怎樣都好,他既然決定要做了,就不會輕易放手,如果面對慕寒雲繼續畏首畏尾,那麼他跟安羽傾這輩子都不可能。
直到現在洛岸還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他荒唐地以爲贏了慕寒淵就能贏回安羽傾,可是那種刻入骨血的愛戀,又怎麼可能是商場的輸贏來決定?更別說,他也沒什麼勝算。
安羽傾轉身回到套間,慕寒淵已經悠悠轉醒,他衝安羽傾伸出手,聲音低沉:“幹什麼去了?說好讓我枕着你的腿睡覺,一個迷糊人就不見了。”
明顯抱怨的語氣,還夾雜着絲絲委屈,一聽就是感覺不到她然後強迫自己醒來,這陣子意識還不是十分清明。她含笑上牀,看着慕寒淵重新枕上自己的腿,然後心滿意足地閉眼睡去。
安羽傾睡得飽飽的來,並不睏乏,於是便隨意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本財經雜誌翻看,直到手機“嗡嗡”震動,她拿起手機一看,是孟千古發來的信息:羽傾,我們能見一面嗎?我很害怕,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慕總。末尾還墜了一個地址。
安羽傾輕輕皺眉,心中涌起不好的預感,自從葉紹清訂婚以來,千古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現在忽然發信息過來,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不敢再往下想,安羽傾立刻編輯一條信息給她:什麼時候見面?
信息幾乎是被秒回:我現在就住在這裡,你什麼時候過來都可以。
安羽傾捏緊手機不說話,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告訴慕寒淵,千古雖然平時馬馬虎虎的,但心裡卻跟明鏡一樣,可能擔心葉紹清會知道所以才扼殺一切可能性,她既然相信自己,那自己就應該暫且替她保密。
有安羽傾在身邊,慕寒淵睡得很沉,兩個小時後安羽傾腿都麻了大神才悠悠轉醒,男人俊美的容顏揚起春風般的笑意,起身後跟安羽傾二耳鬢廝磨一會兒,纔回到辦公室繼續批閱文件。
安羽傾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告訴慕寒淵她現在需要出去買本書,反正也閒着無聊,正好附近有家大型書館,慕寒淵沒有懷疑,只對她說路上小心一些。
出了盛世,安羽傾直接打車去了孟千古短信中所說的位置,從車上下來,安羽傾覺得震撼,縱然孟千古不過是孟家旁系出來的,也不至於住到這麼簡陋的地方吧。
眼前的地方就是許多外來打工者匯聚的小破樓,一棟接着一棟,窗外掛滿了牀單衣服等,簡陋的陽臺上勉強種植者一些花草,在微微寒風中隨意晃動兩下,了無生氣。
安羽傾實在不敢想象孟千古這段時間究竟經歷了什麼,她快步朝第二棟樓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