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頓了頓，嘆出一口氣，“靜安主持這一次要的貨，是六歲以下四歲以上的孩子，圓通師傅覺得孩子們有點太小，反對，爭執之下，靜安主持失手殺了圓通師傅。”
六歲以下，四歲以上……
陶予只覺得一股惡寒從腳底升起，冷的他全身發顫。
京都丟失的那些孩子，鮮少有十幾歲的，普遍都是八九歲……靜慈庵的主持……
“你們拐來這些孩子，到底把他們送到何處？”陶予陰冷問道。
每說一個字，他都覺得自己的牙齒在打顫。
那女子倒是面色清淡，“孩子們被送到哪，我們不知道，我們的任務，就是每年按照任務要求，把孩子們送來。”
“你們的酬勞呢？”
“我們的酬勞由地方支出，靜慈庵並不給我們酬勞，不過，每次來，靜慈庵倒是會給跑腿的人一筆小費，還算豐厚。”
“孩子們送來，你們可曾再見過這些孩子？”
那女子搖頭，“送孩子的，不是我們，是另外一撥人，我們只負責領任務。”
“除了你們，還有哪些地方的人來？”
原以爲只是京都範圍丟了孩子，沒想到，竟然有云南的孩子被送到這裡……
有云南的，就有其他地方的。
陶予捏了捏拳頭，被心頭升起的猜測逼得滿心憤懣。
那女子道：“應該全國範圍都有。”
又詢問了幾句，每一個回答都讓陶予膽戰心驚，從大牢出來，陶予直奔皇宮。
“殿下，那女子，招了。”陶予臉色寡白，立在趙瑜面前。眉頭蹙起，帶着氤氳不散的怒氣。
趙瑜倒是比他氣定神閒些，“如何？”
“靜慈庵果然不乾淨，京都附近，丟的孩子，可以肯定，就是靜慈庵的手筆，另外……”陶予沉沉嘆出一口氣，捏着拳頭回稟，“除了京都，竟然全國範圍，都有孩子失蹤，那男女，來京都就是來領任務的，領的就是這一年偷搶多少孩子的任務！她說，全國範圍，都來靜慈庵領任務！”
陶予實在忍不住，“什麼靜慈庵，就是一羣禽獸！分發給她們任務的，就是靜慈庵的主持，靜安，另外，圓通師傅的死，也是因爲她和靜安意見不合，被靜安殺了，禽獸不如的東西！滿口仁義道德阿彌陀佛。”
趙瑜猛地想到常德公主院中紅梅下的血腥味。
陶予語落，看向趙瑜：“公主，現在，人證物證俱全，還請公主派兵包圍了靜慈庵，把這些沒人性的東西抓了。”
趙瑜搖頭。
陶予急了，“公主，你還顧及什麼，此時不抓，難道要等她下發了所有任務，難道要等着新一批孩子受害？新的家庭至此破碎？公主可知，他們新的任務，目標是六歲以下四歲以上的孩子。”
趙瑜一臉凝重，“陶大人該知道，單單憑靜慈庵一個小小主持，難道他就有本事統領全國範圍的人販子？陶大人，要想在地方平安無事的拐賣孩子，除了人販子動作敏捷外，必須需要當地官員的裡應外合，那些官員，豈是能聽從一個小小尼姑庵主持的！”
陶予一怔。
才從那女子口中聽到供詞，他滿腦子都是憤怒，想的就是立刻抓了這些人來殺了泄憤，以還天地一個公道。
現在趙瑜一說，陶予才猛地驚醒。
靜慈庵，不過就像那茶水鋪一樣，是個聯絡站罷了、。
真正的幕後黑手，絕對不可能是慧安這個尼姑，能驅使全國範圍內的地方官員爲其服務爲其效忠……
陶予身子一抖，“公主，難道此人……”
“縱然不是朝廷命官，也是皇室宗親，否則，尋常官員，絕對做不到這一點，既然那女子招認了慧安，如此，我立刻派人去請慧安進宮，進宮之後，我會讓王幼儀和胡集去審訊她，對外只說她在宮中爲父皇祈福，靜慈庵一時間沒了慧安，必定會引起一定得波動，你密切注意靜慈庵的動靜。”
陶予點頭，“是！”
語落，陶予抱拳，卻未起身。
趙瑜朝他看過去，“怎麼了，陶大人？”
陶予滿目懇求，“公主殿下，這次，不論揪出幕後黑手是誰，還請公主殿下將此人嚴辦！”
涉事的如果是官員，陶予不擔心趙瑜的手腕，可如果是皇親國戚，皇室宗親……陶予不敢篤定，畢竟，涉及到皇室顏面在其中。
皇室顏面……可親可重！
對於陶予的誠懇祈求，趙瑜一笑，“陶大人放心，如果不是想要徹查此事，我也不會讓你去拋開一切事務，全心全意查京都人口失蹤案了。”
陶予一愣，猛地想起那女子說，他們進京，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試探趙瑜對於他們的事，知道多少。
他們的總部在峪河鎮，趙瑜去過峪河鎮。
電光火石間，陶予彷彿找到了什麼串聯之處、
公主早就知道了雲南的事，而京都的事，給了公主一個方向。
豁然開朗，陶予再不擔心趙瑜會包庇誰，行了禮，立刻告退。
趙瑜則點了王幼儀，“你去靜慈庵，將慧安請到宮裡來，就說本宮一則感念她的梅花，二則想要讓她來給太后祈福禱告，讓太后在天之靈保佑陛下安康。”
王幼儀領命，當即執行。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便帶了慧安進宮。
按照趙瑜特別的吩咐，王幼儀離宮，是坐了王家的馬車，去靜慈庵接了慧安，卻是半路馬車“壞了”，又另外換了一輛最尋常不過的平頂綠呢馬車。
馬車裡，王幼儀囑咐慧安，“主持，一會進宮，可能要委屈您一下了。”
慧安警惕的看王幼儀。
王幼儀笑道：“今兒宮裡的幾個妃子，偏要請個道士來做法，公主的意思是，怕您來了，那道士做法不成，反倒賴在您身上。”
原來如此，慧安放下一顆心，“爲什麼事做法？”
王幼儀笑道：“最近宮裡亂七八糟的事多，有人謠言說是有什麼衝撞了宮裡，公主也是爲了安撫大家，才同意的，要說什麼做法，還不如請您來給念念法呢。”
這話聽得慧安心頭一陣舒暢。
一路進宮，及至宮門，侍衛攔下馬車，王幼儀露了個臉，門口侍衛立刻低頭，卻也盡忠職守，“奴才需要查一下馬車。”
“我的馬車，也要查嗎？”
侍衛低頭，“職責所在，還請姑娘體諒。”
王幼儀朝侍衛道：“是威遠將軍府的廚娘，公主想要吃她做的湯，特意讓我去請了，廚娘是公主一個遠房表妹，還未成親，您看……”
侍衛……
還未成親的孃家表妹……似乎不大適合搜查。
可……
王幼儀笑道：“要是怕出事，這樣，人是我帶進來的，一旦出事，我全權負責，可好？我拿王家擔保。”
侍衛一時猶豫。
王幼儀抓了這個機會，命車伕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