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殊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從這兩次交鋒她就知道,蘇芷沫不是那種只會站着任人欺負的人。傳聞中神秘的唐太太一直是個很委屈的女人,站在唐家的幕後,任唐禹辰如何在外沾花惹草緋聞不斷,這個嫁入豪門的可憐女人都不發一言。降低存在感的功夫做到了極致,甚至低調到讓人懷疑唐太太是否存在。
本來,陳殊也以爲蘇芷沫就是個逆來順受的,或者說至少不會和她爭搶。卻原來,蘇芷沫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我認識的辰,是個喜歡浪漫的人。曾經他會爲了我,包下一整座大樓,只爲了讓樓裡的燈光閃爍出我愛你的滋字樣。很幼稚吧?可是就因爲這份幼稚,纔是最打動人的地方。”
“是嗎?”蘇芷沫挑眉,“可我認識的阿辰,可是個不會爲這種小女生情節而拖延腳步的人呢。總是懷抱着過去的,終究只是個孩子罷了。”
十分適時的,侍者來上餐,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
“其實這次約你出來,是想要感謝你的。”陳殊說。
“謝我?”蘇芷沫覺得大爲不解,陳殊和她從來沒有交集,今天是她們第一次見面,又何來“謝”字一說?
“嗯,謝謝你這麼多年一直陪着辰,在他身邊不讓他孤單。”陳殊淡淡的笑着,恬靜而美好。“辰他很怕一個人,這麼多年回來之後,看見他過得很好,我很欣慰。”
“當然,任何人只要拋掉過去的枷鎖,就都會過的很好。”
蘇芷沫嘴上功夫一點都不肯落下,既然“小三”都已經打到家裡來了,那她可沒有手軟的必要。
“大家都是聰明人,就都不要噎着藏着了。”林語詩畢竟是林語詩而不是陳殊,幾個回合交手之後,終於忍不住暴露了原型出來。
“蘇芷沫,我這次約你出來,就是想問問你,要怎麼樣你才肯離開唐禹辰?”
蘇芷沫一聽先是一愣,旋即笑了。她還當陳殊是個怎麼了不起的女人,原來也就只有這麼點城府。本以爲今天來能有一場大戰,沒想到還不等她準備好,就已經結束了。
“離開?”蘇芷沫挑眉,既然陳殊已經把話挑明瞭,的確是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這話我同樣問一問你,究竟怎麼樣,你才肯離開阿辰?”
“我?”陳殊有些不可置信的笑了,“我這次回來,就沒有想過要離開。你應該明白,唐禹辰心裡愛着的人究竟是誰,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又是誰。”
她每說一句,蘇芷沫的心就涼一分。雖然不肯承認,但是陳殊說的都是事實。
蘇芷沫先入爲主的認爲,陳殊是來向她挑釁的。至於陳殊話中的潛臺詞……蘇芷沫不由得自嘲一笑。
按照原版和翻版來講,她纔是那個小三!甚至,這些年來出現在唐禹辰身邊的女人,都不過是陳殊的替代品!
這算什麼,挑釁?叫囂?
“其實我很羨慕你,雖然辰從未對你用過真情,可畢竟你能陪在他身邊。”陳殊眼神悠遠的望着窗外,“這份殊榮,是其他女人想而不得的。”包括她自己,那個作爲林語詩的時候,唐禹辰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企及的夢。
悠揚的琴聲傳來,陳殊整個人沉浸在音樂裡。蘇芷沫見她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想理她,難得她請自己吃飯,如果不吃的話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拿起紅酒喝了一口,雖然滿嘴的苦澀,可是面上仍舊要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你不覺得,這些話去對唐禹辰說,比對我說更好?”
“蘇芷沫,我知道你和唐禹辰在一起不是因爲愛情。”陳殊轉頭看着她,一語中的。“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分開呢?你還年輕,還有更多的選擇。爲什麼,不去尋找自己的愛情,也把愛還給應該得到的人呢?”
蘇芷沫笑了,笑得很肆意,就像是陳殊說了什麼笑話,惹得她笑得只想流淚。
“像我們這種人,自然選擇不了愛情的。如果我能選擇,今天我們就不會見面,我也不會給自己添堵坐在這裡了。”
放下酒杯,蘇芷沫繼續說,“陳小姐,如果你約我過來就是爲了講這些,那麼……我聽完了。至於你的要求,抱歉,我做不到。目前,我並沒有打算和阿辰離婚。”她笑,笑容那樣自信,只是這自信裡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失落。
“其實,如果陳小姐迫不及待的話,不應該來找我的。”蘇芷沫拿了包準備離開,“如果阿辰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非你不可的話……早在你回來的時候,就應該和我離婚了,不是嗎?”
看着陳殊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蘇芷沫帶着勝利者的笑容,昂首闊步的走了。
只是陳殊沒有看到的,是蘇芷沫轉身後那一刻瞬間悲涼的神色。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態。她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卑微的地位,就連兩個人仍舊沒有離婚,還是唐禹辰告訴她的。
不過,又能怎麼樣呢?
在陳殊回來之前,還不是決定了要和韓宥嘉在一起?
唐禹辰說他們兩個的離婚協議不算數,蘇芷沫就傻傻的相信了。可是……事實真的是那樣嗎?
夜晚的車燈在雨中匯聚成了一條華美的長河,演繹着城市中人們的悲歡離合。
蘇芷沫開着車漫無目的的遊走,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她不想回家,那個地方沒有一點溫暖。不管她多麼堅強如何欺騙自己,可在感情上她從來都是個失敗者。
紅燈,停車。
擡頭看着點起的萬家燈火,蘇芷沫此刻的心裡只有悲涼。越是這樣充滿希望和溫馨的家,就越讓她覺得難過。
除了自己,還剩下什麼?
曾經,自己也是有過家的。雖然那個家的意義和別人的不同,可至少疲累了一天,有一個地方能夠回去,有一個人能夠等待。
可是現在,回到所謂的家裡面,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對着冰冷的牆壁。
“家啊……”蘇芷沫現在忽然很想會半山藍灣看一看,想看一看她曾經擁有過的地方。
可是,她不敢。
她不敢回到那裡,不敢再看那裡的一切。
因爲……陳殊曾在那裡留過一夜,那一夜雖然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在蘇芷沫的心裡,就像是自己寶貴的東西被別人染指了一樣難受。
原來,在愛情裡她也這般自私。
原來,愛情會讓人這樣難受。
“阿辰……你在哪裡,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