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曉葵目光梭巡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夜洛麒的身影。
只見宋管家,徐子東還有馮姨在靈堂裡張羅着。
這時,一箇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頭上沒有頭髮,可全身都散發出一種尊貴的氣質。
墨鏡擋住了他大半張臉,卻能隱約看出男人有張端正且精緻的五官,而且,還有些眼熟。
男人走近,朝雲曉葵鞠了一躬。
雲曉葵連忙帶着陽陽朝男人回禮鞠躬。
男人走到靈堂之前,宋管家將點燃的三炷香遞給男人,突然雙手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雲曉葵疑惑地看着宋管家的反應,難道宋管家也跟她一樣,覺得那個男人很眼熟嗎?
可她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那個男人。
男人面無表情,拿過三炷香,握在手中。
他微微彎下腰,正要朝夜老爺子的黑白靈像祭拜時,夜洛麒突然走了出來,一手用力抓住了男人的手。
夜洛麒冷冷地看着男人擡起來的臉。
這張臉,哪怕有十年未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夜洛麒俊臉緊繃,眸光狠狠地盯着男人,咬牙道:“你有什麼資格來祭拜他?出去!”
宋管家眼眶一紅,“大少爺……”
宋管家想要勸說幾句,但見夜洛麒臉色陰沉,卻也不敢再說下去。
他爲難地看向男人。
當男人走到他面前時,他就認出了,他是夜森。
宋管家是從小看夜森長大的,無論夜森變成怎樣一番模樣,他都認得出來。
夜森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他看向宋管家,將手中的三支香交還回去,朝宋管家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出了靈堂。
雲曉葵不解地看着這一幕。
會是誰,讓洛麒如此憎恨,竟然不讓他祭拜爺爺?
而且,宋管家的表情也很奇怪。
難道……
雲曉葵猛地一驚,難道是洛麒的父親,夜森?!
雲曉葵正想追出去看個究竟,正見莊國堅和莊璟庭朝靈堂走來。
夜洛麒恢復了平靜的表情,走到雲曉葵的身邊,和他一起回禮賓客。
莊國堅走到他們面前,朝他們深深鞠了一躬,“節哀。”
莊璟庭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雲曉葵,便轉身和莊國堅一起去給夜老爺子祭拜。
“洛麒,我去趟洗手間。”雲曉葵小聲地對夜洛麒說了一句。
夜洛麒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頷了下首。
雲曉葵從主屋的後門繞了出去,往大門的方向追去。
爲了表示對夜老先生的尊敬,今日所有的車輛不得進入夜家大門,賓客們都是從大門外徒步走進來。
從主屋到大門有一段距離,走路要十幾分鍾。
那個男人應該還沒走遠,雲曉葵加快腳步追了出去。
夜森走出了大門,停住腳步。
他回頭看向身後夜家的大宅。
十年沒有回來了,再次回到這裡,前塵往事一一浮上心頭。
得知夜華旭去世的消息,他便趕回來。
雖然心中對父親有些怨恨,可經過這些年佛法的薰陶,他看淡了紅塵往事。
夜華旭終究是生他育他之人,他理應前來祭拜。
可既然洛麒不容他祭拜,他若堅持下去,反而是違背了他此次回來的初衷。
而且,他也不能其他人知道他回來了。
他回不來,也不能回來。
因爲夜森已經不在。
十年前,他剃髮出家,父親就對外宣佈了他的死訊。
如今的他,只是一個出家的僧人。
他只想來給夜華旭念一段超度經文,希望他在往生的路上安然無恙。
夜華旭在夜家大門外跪下,雙手扶地,虔誠地磕了三個頭。
眼前,一雙深藍色的高跟鞋出現。
“夜森,你終於回來了。”
慕思晴的聲音在夜森頭頂響起。
夜森擡起頭,起身,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起伏。
他今天回來,就知道會遇上前塵的人事。
他淡然道:“你認錯人了。”
“呵!你化成灰我都認識!”慕思晴擡手,不由分說地摘掉了夜森臉上的墨鏡,冷笑的眼裡,浮出了淚光,譏誚道:“看來你在寺廟裡過得不錯,保養得很好呢,還是這麼年輕,這麼英俊,這麼讓我……”
慕思晴自嘲地笑了幾聲,仰頭看着夜森,“你覺得我現在怎麼樣?是不是老了很多?還是一副讓你討厭的模樣,對嗎?”
夜森面無波瀾,黑眸裡一片平靜。
他不理會慕思晴,轉身就走。
慕思晴連忙跟上去,“鍾離芳華也不再是你喜歡的模樣了,現在的她,就像個活死人一樣躺在牀上。”
夜森腳步一僵。
慕思晴大步走到夜森的面前,擋住他的去路,擡眸怨念地瞪着他,“我還以爲,你真的清心寡慾,心如止水了呢,沒想到聽見她的消息,你還是心動了。”
夜森眼裡閃過一抹波瀾,但轉瞬即逝。
他臉上又恢復了平靜,並沒打算跟慕思晴說話。
慕思晴咬了咬牙,“你知道你爸是怎麼死的嗎?”
夜森不語。
“是被俊辰氣死的。”慕思晴掩脣輕笑了幾聲,“你知道俊辰做了什麼惹他生氣嗎?”
慕思晴自問自答道:“其實俊辰也沒做什麼,是我……俊辰不是夜家的骨肉。”
夜森閉了下眼,雙手合十在胸前,聲音平靜如水地說道:“世間一切,皆有宿命的輪迴,這都是因果。”
慕思晴嗤笑一聲,“宿命我不相信!不過因果,倒是有這麼一回事,如果不是你夜森當初對不起我,我又怎麼會以此來報復夜家!”
見夜森依然面色平靜,慕思晴咬牙問道:“你不恨我嗎?”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於心中的執念,放下執念,方可解脫。”
“不要跟我說這些大道理!我放不下!也解脫不了!”慕思晴一手緊緊地抓住夜森的手臂,憤怒的臉上再也隱藏不住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
“夜森,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無情啊?!當年我那麼愛你,我爲了你,可以去死!你卻爲了那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我,背叛我!你說走就走,拋下夜家的一切不聞不問!你當真是灑脫啊!難道佛法沒有教你!做一個男人應有的責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