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九九在花園的涼亭裡剝着松子吃，脆香的零食吃得她的心情莫名歡快，身後傳來腳步聲，沒多久，一隻手伸出來，拿走了她手裡準備吃的松子，送到了自己的嘴裡妗。
“哎喲~”鬱九九驚喜的看着坐到她身邊的鬱溯溪，“這是颳了一陣大臺風啊，把我們‘炒雞炒雞’（超級超級）忙的鬱總刮回家了啊。”
“以前有個人調侃我，後來他連別人都不能調侃了。”
鬱九九故意裝出害怕的表情，“大爺，小的我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鬱九九完全不當鬱溯溪的話是一回事，笑着繼續吃松子跬。
“週一，張唐給你準備了入職晚宴。”見鬱九九張嘴準備說話，鬱溯溪又道，“就是集團內部員工對你的歡迎儀式，不大，到場的也都是高管，老員工。”
“我沒答應去鬱氏上班。”
“以你現在的年紀，除了鬱氏要你，你以爲還有公司會看上你？”
“切！”
“切什麼都沒用。你應聘到外面，我會讓他們不敢用你。”
鬱九九鄙視一句，“法西斯。”
“你在國外玩了一年，也該回來替你哥我.操操心了。”
“呵……”鬱九九笑，“我在國外可不單單只是玩自己的，也在替你照顧她啊。”
鬱九九不提還好，一提這個，鬱溯溪立即拉下臉看着她，“替我照顧？鬱九九，我發現你不止胳膊肘朝外拐，連顛倒黑白的本事也長了啊。”
“哈哈……”
鬱九九樂了，“想算賬啊，找度關關去，跟我半毛錢關係沒有，所有餿主意都是她出的。”
一年多前，她去美國參加鬱氏在納斯達克上市的活動，很偶然認識那個女孩，也因爲她說，以後出國玩，到哪兒都能給她打電話，在她因爲失戀出國旅遊療傷的一年裡，沒少跟那個女孩一起結伴玩。也因此有幸見識到了當她確定鬱溯溪是她的哥哥，而他就是那天在度若飛實驗室裡的男人時，那表情，簡直笑得她肚子疼。
鬱九九扔了一顆松子到嘴巴里，吃完，問鬱溯溪，“你打算娶她嗎？”
很難得的，鬱溯溪竟然沉默了。
鬱九九認真的看着鬱溯溪，“哥，要是你不認真，就別招惹她了。”
“噢？”
“我很喜歡度關關，如果你對她真心的，我會期待她變成我的大嫂。但是如果你不是來真的，你就把她賞給我當好姐妹吧。”若是大哥辜負了她，她們的感情不可能絲毫不被影響。
鬱溯溪笑道，“小孩子管起你哥我的事來了。”
“那小孩子能不能週一不去上班啊？”
“想都別想。”
鬱九九癟癟嘴，腳在她身上，她不想去，他要綁着她去嗎？何況，她難道不知道連夜跑路麼。
“鬱九九，我勸你老老實實去上班，不要動什麼歪腦筋逃跑，只要你不離開地球，跑哪兒我都能叫人送你回來。”鬱溯溪伸出手點了一下鬱九九的額頭，“老實去公司。”
鬱九九耷拉着頭，“知道了。”
原本鬱九九打算到鬱氏旗下的某個行業公司上班就行，沒想到一向不插手管她工作的鬱夫達竟然說話了，讓她到鬱氏總部上班，而且入職的職位很高，高得她沒有可能升職，鬱氏副總。
“老鬱，這樣不妥。”章小韻在旁邊皺眉，不想鬱九九進鬱氏總部，更不想她一下就是副總，一人之下。
鬱夫達堅持，“有什麼不妥的。九九是我女兒，又是鬱氏第二大股東，一個副總很正常。幹嘛非要讓她去旗下的公司，明明就是大股東，裝普通職員做什麼呢，現在不流行從底層做起，顯得矯情。再說了，她的能力，放到小位置，也是浪費。聽聞如今就業形勢不算太好，鬱氏副總不是人人都能坐上，她就坐她的位置，留個普通職位給別人，不也是好事麼。”
“爸，你真看得起我，我本事很小，一下副總，我怕我做不來。”
鬱溯溪在旁邊風輕雲淡的插了一句，“開始肯定做不來，慢慢學習就好了，現在做不好，莫非想五年之後還做不好嗎？”
“鬱溯溪你別插嘴。”
鬱溯溪笑道，“那我插腳？”
“去！”
章小韻看看鬱夫達，又看看鬱溯溪，知道鬱夫達沒法勸，只能勸鬱溯溪，“溯溪啊，我覺得……”
鬱溯溪擡了下手，笑道，“章姨你別說了，你想說的，我都知道。其實，有些話我很多年前就想跟你說，如果我不是真心接受你和九九，當年就不可能同意爸爸娶你。既然成了一家人，就不要那麼見外。你嫁給爸爸的時候，我二十歲了，坦白說，成年的我沒可能拿你當媽媽看，但我當你是個值得尊重的長輩，我給九九的，爸爸給九九的，都是出自我們真心，如果不想給，我們連樣子都不得做。”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擔心，但是沒有這個必要，人都有私心，她即便是爲鬱九九謀點前途他不會吃驚或者生氣，沒有父母不爲子女謀劃的，可她這些年堅持不讓鬱九九參與鬱氏公司的事，避嫌的心，他們父子懂。可時間不短了，她們母女是什麼人品，他們看得很清楚，當年爸爸就是看中她不貪財喜歡她。相同的，他也是看到了鬱九九並不貪財才願意給她財富，當然，其中也有對她的憐惜。
他聽過父親給他說的一件小細節。
那還是在章小韻沒有嫁給鬱夫達之前，他對她有好感。他們是在一次公司的合作上認識的，當時還不是他們兩人直接談，她在當時她工作的公司職位不算高，而他是鬱氏的老總，倆人沒有交集，而是在合同談完之後，她對同事照顧的小細節上，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麼心細，很像他過世的妻子，她也是個心思細膩的女人。後來特意留意她幾次，發現她確實是那種在旁邊默默努力付出的人。後來，他刻意製造機會讓兩人相遇，認識了她。
有一次，他突然去她家找她，才發現她有個小女兒，見到他的時候，小臉蛋上寫滿了故意裝出來的勇敢，站在章小韻的身邊，似乎想要保護她的媽媽。章小韻給他泡茶，他衝當時叫章九九的鬱九九笑，她開口問的第一句話是，你是我爸爸嗎？
鬱夫達不再年輕，鬱九九一句話就讓他心裡明白了很多事。章小韻沒有丈夫，而她的女兒，沒有見過她的爸爸。他對着鬱九九搖頭，他不是。
鬱九九對着他說：你不要欺負我媽媽，我有功夫。
鬱夫達笑了，她這麼小，怎麼可能保護的好她媽媽，社會這麼複雜，她長大了，連自己都未必能保護好，又怎麼周全保護好另外一個人呢？
鬱夫達給鬱九九偷偷塞過錢，讓她不要告訴章小韻，可每次從她家出來，章小韻就會把錢原封不動的退給他。後來，他送物給她們，讓他眼眶發紅的是，下一次去看望她們母女，他上次送的東西一點沒動。每次也就他去了，章小韻纔會拿出招待他。他開始以爲章小韻是裝出來的，可有一回，他把錢送給鬱九九的老師，讓老師每次學校要交錢的時候從他給的錢里扣，不要問章小韻。卻沒想到，章小韻知道後，等到週末坐火車把錢送到了他家門口，接她錢的還是從公司回來的鬱溯溪，看着她送來的錢裡有十塊二十塊的，鬱溯溪把錢放到他面前，很奇怪的看着他。
那堆一看就是辛苦湊滿的錢裡，有一張紙條。
章小韻：鬱先生，請給我尊嚴。
看着章小韻的字，鬱夫達失神了很久。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財力，也不會看不出他對她有興趣，她若想給自己和女兒爭取好的未來，跟他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因爲他不相信她的生活裡很容易就出現他這樣身家的人。可他做到這樣了，她居然還拒絕。
鬱溯溪看過章小韻留給鬱夫達的字條，也就是這個小細節打動了他，把尊嚴看得比錢重的人，不會太差，也許不算很優秀，但肯定不垃圾。
而他對鬱九九好，則是在章小韻嫁到他家來之後。
她每次看到他都很小心，像個刺蝟，不敢把刺張揚出來，怕他拔掉她的刺，但是又想他知道，她不好惹。其實，他就沒想惹這麼小的丫頭。
他忽然回家的一次，她在客廳裡吃蘋果，看到他，一下蘋果嚇掉了，滾到他腳邊。從沙發上站起來，小聲的道：“我不是偷吃的。”
鬱溯溪不知道怎麼描敘當時的心情，很心疼，真的很心疼。他在外面豪擲千金給女人眼都不眨一下，可這個名義上算是他妹妹的丫頭，卻連吃個蘋果都擔心被他罵。他不是慈善家，也不想當大善人，但他忽然很想對她好，像親生大哥一樣讓她可以不再擔心吃什麼，用什麼，會被罵。其實，對她好，能花多少錢呢？少給別的女人一張卡就能讓她當公主，多簡單。這個丫頭，養的好了，比外面的女人可要親
多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鬱溯溪學着當大哥，學着怎麼對妹妹好，後來對她好成了習慣。而鬱九九也爭氣，受了他的好，跟他越來越親近，兩人在外人看來，若不說，根本不曉得不是親兄妹。
但，他對她好，也僅限於她是女人。如果她是男人，那麼他會只讓父親養到十八歲，之後的路，自己走。混的好還是差，都看她自己的本事，一個男人如果不能肩負起自己的人生，怎麼去扛起自己的家。
一年前，鬱氏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後，她先他回國，而他和度若飛在後面又見了一次面。度若飛就說到了她，還奇怪他爲什麼會把鬱氏10％的股權給鬱九九，這樣的大哥實在是難得，搞得他都想問他，還缺妹妹嗎？
其實，給她10％的股份不是隨便給的，而是他想過之後才分給她的，如果是她是男人，鬱氏的股份一分都拿不到。他是商人，商人做事有商人的規矩，鬱家的家業他得守好。
她握着10％的股份，而他手裡40％，鬱一一10％，鬱一一和他是親兄妹，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有血緣關係，他不擔心自己的小妹妹，而且鬱一一年紀差他太多，小傢伙很容易對付。她那10％他只需要每年分紅給她，實際控股的權利握在他的手裡，等於他掌控了鬱氏的50％，這50％是沒有可能波動的，雖然鬱一一和她也是姐妹，可他相信鬱一一。爸爸的手裡5％，看上去他對爸爸不公平，其實是算過的，假設爸爸先走，他把5％股份給了章小韻，章小韻再遺給鬱九九，他這個非親生的妹妹手裡便握着15％的鬱氏股權，最後還有外面統共起來的35％，如果他這個大妹妹足夠厲害，吃進外面的35％，她則可能握到鬱氏50％的股份，與他不分伯仲。
這，是對他最壞的結果，也是對她來說最彪悍的能力爆發結果。如果她夠本事的話，她最多能控股50％，但不會贏過他。這就是她只可能分的10％的原因，他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鬱氏，哪怕是鬱九九。而他又很清楚，鬱九九不可能吃進外面的35％，缺了這部分，就算爸爸的股份和鬱一一的股份都給她，她都威脅不了他。
他對她的好，不是沒有底限。他能讓她成爲公主，但是不會讓她成爲一統鬱氏的女皇。這個可能，他早就扼殺。
當然，章小韻和鬱九九都知道，他現在對她們的好，已經足夠她們這輩子都無憂了。而她們素來也不貪心，大家當然是和和睦睦啦。
章小韻見鬱溯溪這樣說，也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只能看着鬱九九。
“在公司好好聽哥哥的話，不要闖禍。”
“哎，別。別聽我的。”鬱溯溪笑道，“章姨，你真的不要擔心她，不管她做什麼，怎麼做，都沒關係。如果是聽我的話，那我不如找助理。”
鬱九九一聽就曉得鬱溯溪是在放權給她，讓她自己看着辦。
“虧了怎麼辦？”鬱九九問。
鬱溯溪笑，“虧了就從你的分紅里扣。”
鬱夫達眉毛挑起，瞪着鬱溯溪，“胡鬧！怎麼能欺負妹妹呢。”
“那從爸你的分紅了扣？”
鬱九九噗嗤一笑，鬱溯溪果然是年紀大了，什麼都不怕爸爸了。
“扣你的！”鬱夫達拿出了大家長的氣勢。
鬱溯溪轉頭看着鬱九九，“聽到了嗎，爸爸說，扣你的。”
“我說扣你的！”
鬱溯溪又對着鬱九九說到，“聽到了嗎，扣你的！”
鬱夫達被鬱溯溪氣得想打人，章小韻拉住他，笑道，“溯溪就是開玩笑的，他還真跟他生氣啊。”
鬱九九又在家裡休息了兩天，週日晚上看着自己衣櫃裡的正裝。一年沒穿過這種類型的衣服了，沒想到明天又得回到職場。而這次和一年前的自己不同了，畢業後工作，是看別人的臉色，處理別人給自己安排的工作，從明天起，她要給別人工作，別人開始小心的看她的臉色行事。
“鬱氏集團副總裁……”
鬱九九小聲的念着，穿上正裝，明天出現在鬱氏集團總部，走上那條長長的臺階，她的人生就走到巔峰了。章九九，你的人生被一個姓改寫了，從不起眼的小鴨子，變成了城市頂層的白天鵝。
睡着之前，鬱九九感覺自己明天會上m城財經頭條。
週一。
鬱溯溪親自開車帶着鬱九九去鬱氏集團的總部，張唐帶着一羣總裁辦的人迎接在大樓下面，而集團高層們也接到了風聲，同樣出現想大門口。鬱溯溪和鬱九九出現後，呼啦啦的一羣人圍了上來，鬱九九真有種自己要開國際會議的感覺，被人一路包圍着進了電梯，到了鬱溯溪辦公室的樓層。
“小鬱總，您的辦公室在大鬱總對面，這邊，請。”
鬱九九看了眼張唐，小鬱總？！又看看鬱溯溪，他一下就從鬱總變成了大鬱總？！看鬱溯溪的臉色，對自己新稱呼很是滿意，明明同樣一個意思，他的新名字卻像升級了一般。
張唐笑道，“叫你鬱副總的話，感覺拗口，鬱總我們叫習慣了，怕到時候偷懶省了你的稱呼，叫錯出現誤會，大家決定用大小來區分，您別介意啊。”
鬱九九笑道，“只要你們的大鬱總不介意，我沒關係。”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鬱九九和鬱溯溪走了進去，寬敞，明亮，給人一種特別幹練利索的感覺，確實是專業辦公風格。
“小鬱總，你看還滿意嗎？如果不喜歡，我叫人馬上來改。”
“挺好的，謝謝。”
張唐不好意思的笑笑，“這是我分內的工作，小鬱總你太客氣了。”
接下來一天時間，鬱九九被鬱溯溪帶着認識各路高管，先是總部的高管們，這是重點人羣，鬱溯溪將她介紹得很鄭重，大家從鬱溯溪的臉色就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妹妹入職很看重。接着，便是旗下各個公司的老總。一直到半下午，國內的人認識完，鬱九九開始可視對話國外分公司的管理者，虧得她在外玩了一年，英語溜了很多。
六點半，鬱九九跟着鬱溯溪進了他的辦公室。
“你要不要這樣，一天讓我認識這麼多人。”
“我明天就出國了，就今天一天時間，不把你介紹完，以後怎麼開展工作？”
鬱九九驚訝，“明天？去哪？”
他一走，可是把國內的事情都扔給她了？
“明天張唐會把總裁辦的人都跟你介紹，這層的人，任何事，你可以直接吩咐。不知道找誰，就扔張唐。”
“他沒被你累死真是萬幸。”
鬱溯溪笑道，“他還不想調職呢。”
之前鬱溯溪想讓張唐去國外分公司任職，他寧願推薦人也不想自己去，鬱氏總部的人誰不曉得身爲他的特助有多好，他不是吝嗇摳門的老闆。
“今晚的入職晚宴能不能不去呀？”鬱九九問。
“像什麼話。”
鬱九九揉揉腿，“玩了一年，今天繃了一整天，真累。”
“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