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大結局(三)
原本醫生說,蘇淺夏當晚便可以甦醒,可是她卻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傍晚時分才轉醒。因爲鋮豪哥哥依然在icu室,無法時時探望,我便陪着大姨,守在了蘇淺夏的病房。
病房周圍被很多黑衣人圍着,都是樑博寅的人,守衛非常嚴密。前天晚上樑博寅的晚宴上,原本說好會在昨天發佈蘇淺夏是樑家嫡女的消息,因爲這場變故,這個消息的發佈也被取消。樑博寅這段時間出現過幾次,不過每次都很快離開了,步履有些蹣跚。經歷了這場變故,我覺得這個八旬老人突然就老了很多。即便他在業界多麼霸道冷酷,但是我還是看的出來,他看着蘇淺夏的眼神裡有作爲親人的關心和心疼。
二十七號黃昏,蘇淺夏終於從昏睡中漸漸甦醒。
當時我正和大姨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連日的打擊,我們兩人都是疲憊異常,各自窩在一邊閉目養神。昏昏沉沉睡了會,我張開眼睛無意掃向一旁的牀上,卻驚訝地發現,蘇淺夏已經醒了。
當時我條件反射要叫出聲,然看到那雙眼睛後,卻又生生止住了。喉嚨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怎麼也叫不出聲來。
依然是那雙漆黑的眼眸,靜若止水,清若幽湖,可是,那眸心子深處,卻再無往日那種靈動沉斂的氣韻,而是一種死氣沉沉,叫人胸口一滯的灰敗。
時間一點點過去,然那雙眼睛卻始終一瞬不瞬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都眨都沒有眨過。我坐了許久,才從沙發上站起,默默走到她身旁。
“淺夏,你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可是她卻恍若未聞,不爲所動。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以爲她是不是腦子出了什麼問題,不然爲何會對外界的動作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下意識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她的睫毛終於微微一顫,卻依舊沒有說話。我轉身叫醒了大姨,自己則道門口讓黑衣人叫醫生。說實話,蘇淺夏這種狀態,實在叫人開心不起來。
那時候在她身上,我似乎看見,有什麼東西正在漸漸消亡,充滿了負面甚至死亡的氣息。
大姨看到她醒來,顯然很高興,“夏夏,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餓不餓,阿姨給你做了蓮子粥,要不要現在喝一點?”
蘇淺夏依然是一動不動地躺着,恍若未聞。
我正要皺眉說話,看到那雙眼睛,驚詫地叫出聲來,“啊!她怎麼哭了!”
我從來不知道,人可以持續這麼久不眨眼睛,也不知道,人在流淚的時候,可以不用眨眼睛。
但是蘇淺夏就這樣,直到醫生過來,她的眼角都不斷有淚水滑落至墨發間。她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悲傷的情緒,依然只有那股死氣沉沉的灰敗。
“醫生,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她會這樣?”大姨不安地問醫生。
醫生道:“病人可能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情緒纔會出現這種情況。你們要適當的和她交流,儘快幫助她擺脫這種陰影,一會我會聯繫心理醫生過來看看。”
大姨微微搖頭,面色疲憊,輕聲道:“曉詩,你現在這裡看着,我去趟鋮豪那裡看看。”
那醫生和大姨剛走,病房門口就又進來一個人。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我並不認識。她的眼睛有些紅腫,顯然是哭過。並沒有太多的話,直接走到蘇淺夏牀旁,看着牀上的人,許久後,纔開口。
“他死了。”很輕很淺的話語,卻格外沉重,我花了點時間才意識到,她說的蕭厲風。
牀上人的睫毛輕輕一顫,終於有了反應。蘇淺夏微微轉頭,看向牀旁的那個女人,眼睛有恐懼,也有我看不懂的痛。
“顱腦損傷,內臟大出血,失血過多。”那個女人繼續機械地開口。
蘇淺夏緩緩從牀上坐起,長髮隨着她的動作滑落至臉頰兩側,濃重的黑,將她那張削尖的小臉襯的越發蒼白。
那個女人嘴角露出一抹非常苦澀的笑容,伸手將什麼東西放在了蘇淺夏面前。我定神一看,是一枚戒指,還有一張帶着血跡的照片。
那枚戒指我有印象,是蕭厲風戴在小指的尾戒。那張照片我走近看了看,是蕭厲風和蘇淺夏兩人的大頭照,看背景,應該是躺在牀上。蕭厲風似乎還未轉醒,蘇淺夏笑的有些揶揄,應該是偷拍的。
蘇淺夏身體一震,她伸出有些顫抖的手,將那張照片翻了過來。
在照片背面,赫然寫了幾個字:
我帶着玫瑰行走,期待與你的再次相遇。
二零一三年六月二十三日在這兩行字後面,還有一行字,看字跡,應該不是一個人寫的。
花開滿樹,永不凋零。
蘇淺夏突然又哭了,不再是那種默默流淚,而是捂着嘴,哭到渾身抽動。
旁邊的女人對她的悲傷似乎非常淡然,“他死了,你開心了嗎?我去現場看過了,那麼多血,那麼多傷口,他是被人狠狠折磨死的!”
那女人越說情緒越激動,最後一句更是歇斯底里地喊了出來。然後,她也開始哭了。
“蘇淺夏,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他爲了你,這幾天沒日沒夜的調查資料,在你周圍部署暗人,唯恐你有什麼意外。他隨身攜帶着這張照片,相信了你兩年前給他留下的謊言,還期待着你轉身回來。可是你呢?既然不愛他,那就滾遠點啊,爲什麼還要糾纏着他,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那女人吼完,便頹然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大聲哭起來。
我不瞭解蕭厲風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所以我不理解爲什麼他的死亡會讓阿柯,讓這兩個女人哭得那麼悲傷。
那時候,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至始至終沒有說話。
那時候,我心裡很悲傷,也很困惑。
在我心裡,愛情是美好的東西,雖然有時候會受傷,但是它還是讓我快樂的。
我不知道蘇淺夏和蕭厲風之間到底有多深的糾葛,可是我看得出蕭厲風對蘇淺夏的情深。這樣一份沉甸甸的愛,一份以死亡宣誓永恆和執着的愛,叫人忍不住心痛。
如果愛讓一個人痛,那爲什麼還要堅持?
如果明明知道愛的人選擇了其他人,爲什麼還要那麼傻地替她做那麼多事?
蕭厲風,這個有着憂鬱深邃眼神的男人,始終是我無法理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