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滿臉笑容，鬆掉的肌膚堆滿了褶子：“二位，先填下表格，姓名年齡什麼的都填好了，然後過去拍照吧。”
說着，遞過來兩張表格紙，上面大概都是些基本信息。
莫野接過圓珠筆，漠然埋首填着，筆尖刷刷刷在紙面上飛過，她不怕寫錯了，檢查都不檢查。
短短几秒鐘，就填完了。
向越還在認認真真填寫，昂着眉頭，每一項都是認真看過了的，才填寫上去。莫野沒心情看他寫字，閒的無聊，她渙散的目光四處遊蕩，無聊的觀望廳裡的角落。
幾分鐘後，向越總算是填完了，他檢查了好幾遍自己的表格，沒有任何問題，又拿起莫野的表格，仔細覈對着，改了她的幾個錯別字，這纔將表格上交給阿姨。
接下來，是最簡單的拍照。
民政局有專門的照相室，一進去，便被紅色的背景牆刺得險些睜不開眼睛，莫野挽起長髮，與向越挨着身子坐在一起，然後面無表情對視着鏡頭，咔擦一聲響，照片瞬間洗刷出來。
上面的男人笑容璀璨，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而他身旁的女人，卻是蒼白着臉，鬱鬱寡歡，怎麼看，都像是死了親爹親孃。
向越目光僵硬了下，很快恢復如常，他沒戳破莫野的僞裝，將洗刷好的照片上交給阿姨。
不多時，兩個印有紅喜字的小本本送到了兩人的手中。
兩個結婚證，兩個人不同的反應。
莫野翻開看了看，沒有什麼特別的，無非就是姓名信息，還有一張醜了吧唧的照片，包括一個圓圈蓋章。她撇了撇嘴角，將紅本本裝進包裡。
向越早已樂開了花，十分寶貝這個紅本本，甚至抱着親了好幾口，嘖嘖有聲，最後在莫野噁心的目光下，將其裝進了衣服口袋。
終於。
小野，終於成爲了他向某人的妻子。
這一天來的太晚也太巧，先前充斥着的被背叛的情緒，眨眼就忘了個安靜，向越不是個愛記仇的人，但是在愛恨情仇方面，他似乎有着獨特的記憶力，如果有人打破了他的極限，他什麼荒唐的事情都可以做到，這不是無稽之談。
兩人出了大廳，向越驅車送莫野回去，一路上，沒有人再說話，莫野沉默的窩在車廂裡睡覺，向越本來想說很多很多，但見她這幅鬱鬱寡歡的樣子，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該給她一段時間緩衝，一夜之間成了人妻，這的確難以讓人消化。
一路上的沉寂，十分尷尬，車廂裡的空氣不太流通，向越開了暖氣，莫野在暖暖的環境裡睡着了，等到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自己房間的大牀上了，身上的被子蓋的十分整齊，她稍微愣然一會兒，四處張望了下，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記起，自己剛纔和向越去民政局領結婚證了，那麼，是向越抱她進房間的？
莫野揉揉腦袋，不再多想，重新窩在被窩裡沉沉睡去。
她太累了，每天擔心着大哥
的生命安危，過得惴惴不安，卻又無法相見，飽受相思之苦，她需要好好的歇息一番，婚禮在即，只剩下最後的兩天。
之後的兩天，向越沒有出現，身爲向氏集團總裁，他平時應該很忙，莫野繼續先前一個人的生活，無聊而單調，還是一樣，無論她去哪裡，那三個保鏢都跟着她，她沒有手機，平時老爺子找她時，就會打電話給保鏢，然後保鏢把手機給她接聽電話，完完全全限制了她的人生自由。
不掙扎，莫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短短一週，可以改變一個人對一件事的看法。
可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對席澤耀那深入骨髓的思念之情，迸發到了極致，莫野強烈的想要見到他，想知道他的近況，那種感覺，幾乎要把她折磨瘋了！
她偷偷去過席家大宅，還在門外徘徊着，轉眼就被突然出現的保鏢帶出了席家範圍，遠遠的拉開了。
他們不允許她邁入席家，哪怕是席家的庭院。
莫野失落的恨不得撞牆：“你們憑什麼不讓我進去！我可是席家孫女！”
“對不起小姐，老爺吩咐過，不管是誰，這段日子都不準進出席家。”
“爲什不準！”難道……是大哥出事了嗎？
她急忙向前，步伐飛快，一把拉住了保鏢的衣領：“你說啊！你家少爺的情況，怎麼樣了！”
少爺……
面前這個女人是席老爺子的孫女沒有錯，他曾經在新聞報道上見過好多回。
竟然是老爺子的孫女，他真的不知道，老爺子爲什麼特意叮囑他們，不能放莫小姐進入席宅！更不能對莫小姐提起少爺的一絲一毫！
“不好意思，您的問題我們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是個什麼意思？
她的耀到底怎麼樣了！
思念成災，莫野失控了，她失魂落魄往裡衝去，一次次的被強壯的黑衣保鏢攔住，他們將她隔離在席家庭院外，隔着庭院門打量着不人不鬼的莫野。
其中一個保鏢實在是不忍心了，嘆了口氣道：“莫小姐，您就別再爲難我們了，少爺他還是以前的狀態，沒什麼大事，您也不想想，若是真的出了點什麼事，新聞不會報道嗎？您快走吧，一會老爺子出來，瞧你這麼不依不饒的，指不定會怎麼數落我們。”
席老爺子過分的嚴謹態度已經不是秘密，衆人都對這麼個嚴肅的老爺子怕極了，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莫野都要畏懼幾分。
莫野渾身上下失落落的，並沒有因爲得到保鏢的回答而感到開心，她點了點頭，轉身走開了。
有萬能的席老爺子在，她什麼都不用擔心，什麼都不用擔心……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轉眼兩天時光已經過去，今天已是週末，婚禮大典就在今天舉行。莫野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穿好衣服洗好臉，坐在梳妝檯前，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直到門外涌進來一堆席老爺子安排的化妝人員，還有莫
雲若，她的身體這纔有了反應，木訥的配合着她們的要求。
和訂婚宴時一樣，化妝換衣服，不過因爲天氣冷掉的緣故，這一次穿的並不是婚紗，而是厚重的大紅色的襖子，與旗袍相同的樣式，布料舒適，很溫暖。
莫野臉色憔悴，化妝師給她畫了個粉嫩嫩的妝容，腮紅，口紅，都塗抹的濃厚，遮蓋住她面上的蒼白。
整個塑造過程，花了一個半小時。
婚宴在墨城最有名的酒店舉行，就是上次林夕出命案的那個酒店，屬於席家旗下財產，現在時間還早，距離婚宴開始，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化妝師們離開了，整個空間，便只剩下莫野和莫雲若二人面面相覷了。
房間沒有開窗戶，窗簾只拉開了一半，空氣不流通，雖然暖和，但整個房間，給人的感覺，很陰森，輕微恐怖。
莫雲若顯然不想和莫野獨處，走到窗邊，手指攀上窗簾，嘩啦一聲，窗簾被拉開，大量陽光從玻璃窗滲透進來，墜到大紅色的襖子上，金紅相加，十分漂亮。可這漂亮沒有持續多久。
受不了烏煙瘴氣的空氣，莫雲若又打開了窗戶，冰冷刺骨的寒風穿刺進來，一陣強過一陣，不多時，便吹亂了莫野剛做好的髮型。
注意到以後，莫雲若悻悻然關了窗戶，轉頭，掃了眼梳妝檯前認真梳理自己頭髮的小女人，她那認真的模樣，怕無論是誰看到了，都無法拒絕的吧。
仔細想來，席澤耀爲了莫野背叛席家，向越爲了莫野丟掉數千萬資金，這個丫頭，的確本事不小，世界上能讓男人如此豁得出去的女人，可少的可憐。
莫雲若心裡明白什麼，她重新拉上窗邊的窗簾，房間裡頓時又陷入一片昏暗之中，確認窗外沒有人了，莫雲若這才靠近莫野。
她微笑着，伸手按壓住莫野活動的手指：“別動，讓我來。”
莫野聽話的不動了，莫雲若接過梳子，輕柔的幫她梳理垂到腰間的長髮，此刻眼裡竟多了幾分不捨：“小野，你就要出嫁了，今天，讓媽媽好好幫你梳一次頭髮。”
梳尺一下一下劃過莫野的頭皮，她的動作很慢，生怕弄疼了莫野，但長髮很難打理，她到底是弄疼了莫野，莫野疼的倒吸了口冷氣。
莫雲若語重心長放下梳子，輕嘆一口氣：
“不知不覺，我的小野長大了，頭髮都這麼長了，我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很小的一團肉，在襁褓裡，哭成了小淚人。”
“你小時候很愛哭，沒有要吃奶，也不是尿褲子了，總是莫名其妙嚎啕大哭，三四歲了還是這樣，可把你爸爸急壞了，天天帶着你往醫院跑，做遍了各種檢查，指標一切正常。”
“小野啊，你別怪媽媽，媽媽不是惡人，媽媽也有自己的難處，這難處，我無法與你共享，我不指望你諒解我，我只想着，你能順着我的心意，不要讓我擔驚受怕，讓我安詳的度過晚年，這也算是你作爲女兒，能爲我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