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丫頭不止傻,簡直是笨到家了,可以用愚蠢二字形容。
她以爲自己有多聰明呢?瞧她自信滿滿又十分嘲諷的模樣,東墨凡不免覺得好笑。
如果他真的只是爲了股份,又何必大費周章娶一個心中有他人的女人,爲了娶她他也着實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葉童見東墨凡不說話,潛意識裡以爲他這是默認了,心裡就更涼了幾分:“我要換衣服睡覺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說着,連番抗拒他的擁抱,只感覺自己從頭到腳被人撥下了皮,血肉模糊的暴露在空氣當中,十分骯髒不堪。
東墨凡倒也配合的鬆開了她,一反常態:“晚安。”
並沒有要做解釋的打算。
“嗯。”
東墨凡還沒有走,葉童便慌慌忙忙躲進了被窩裡,將頭腳都蒙的緊緊的,不留一絲縫隙,然後儘可能的憋住呼吸,感受窒息的快感。
今後該怎麼辦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總算躲過了新婚之夜。
兵荒馬亂的時候,向越還在懸崖的邊緣俯瞰世界,這絕對不是因爲愉快,更多的,是一種痛徹心扉的無奈。
他重複着每天上班下班的生活,乏味而無趣,家中始終缺了一個人,連帶着他的心臟也成了一片荒蕪。
這段日子裡,尹伊人始終陪在他的身邊,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
她不是可憐向越,更不是在施捨向越,她只是覺得,自己看不下去任何一個人在自己的面前墮落。
如果換成是其他人,她也一樣會做一個無嘗的安慰者。
整整三個月了,她終於等來了她最愛的安利。
可是心裡竟然有那麼絲絲失落,也許是因爲習慣了每天陪向越沉默,習慣了日復一日的安慰,突然安利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平衡,她當然會覺得不習慣了。
她不得不承認,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病毒。
尹伊人坐在電視機前,望着電視裡精彩的畫面,興趣缺缺。
她轉頭望向沙發另一端的男人,只見他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頭昏透過陽光在眼斂撒下一層陰影,不知他在思考什麼,尹伊人明白,他並沒有睡着。
因爲他的呼吸聲是侷促不安的。
想了想,她下意識關掉了電視機,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再沒有半點聲響,就連那粗曠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尹伊人突然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她與向越相處了這麼些天,從莫野離開起,她就一直目睹他的痛苦,他有多痛苦呢,她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因思念成疾而自殘,而茶不思飯不想,甚至要依靠安眠藥才能入眠。
造成了她心裡對愛情的無限恐懼,她想,她從來沒有爲安利這樣過,是因爲不夠愛吧。
她喜歡安利很多很多年,但他們之間卻並沒有共同的回憶。
她喜歡等待,卻感受不到等待歸來的喜悅。
她喜歡安利,或許只是因爲叛逆。
小時候,母親說安利是個不能與她並論的沒出息的野孩子,母親明令她不能與這樣來路不明的人相處,她便對安利越好奇,試着違犯母親的命令,和他愉快相處。
哦,是她愉悅,安利向來沒什麼情緒。
她遙遙等待的安利,終於敲響了向家大門。
尹伊人看了眼沙發上的男人,見他依然閉目,便找來羊絨毛毯,披在他的身上。
轉身,去開門。
她沒有看貓眼的習慣,想也沒想,直接打開了門。
不料,門外的人令她愣了半響,不知該如何反應。
那人卻是微微一笑:“還好嗎,伊人?”
“嗯好久不見了,安哥哥。”
這聲安哥哥實在是酥到了安利的心裡去,他難得笑的開懷:“今天,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接她,回家。
怎麼會這麼快呢……
尹伊人全身上下,每一個關節都僵硬了:“快點進來吧,有什麼話進來再說。”
“伊人……”
他突然輕聲喚住她。
“嗯?”
“沒什麼,你瘦了。”
尷尬片刻,她咬脣回答:“最近在減肥。”
安利走進了向家別墅,看見了沙發上的向越,他眯了眯深沉的雙眸,畢恭畢敬道:“向總。”
男人沒什麼反應,沒有應答。
安利便始終彎着腰,他不說話,他不起。
尹伊人見此一幕,心知肚明的她不免因爲心疼安利,而推了推向越的肩膀:“喂,醒醒!安利來了!”
向越仍然是半生不死的模樣,他沉吟片刻:“跪下。”
“啊?”
尹伊人驚呆了,這向越要麼不說話,要麼說話嚇死人!
爲什麼突然要讓安哥哥跪下?他纔剛進門,沒犯什麼錯吧!
這邊胡思亂想,那邊卻聽“咚”的一聲,安利跪下了!
尹伊人瞬間熱血涌上腦袋。
這不是欺人太甚麼!
“喂,你總不能一進門就讓人家跪下吧,男兒膝下有黃金,可不是說跪誰就跪誰的!”
“哦?”
男人邪魅而緩慢的睜開眼睛:“我讓他跪,他敢不跪?”
“別說這小小的安利,在這墨城,在龐大的金融圈子裡,只要我一聲令下,誰敢不跪?”
靠,這男人也太狂妄自大了吧!
尹伊人對向越的好感度呈直線下降!化爲烏有!
她冒着生命危險,無情的道出一個事實。
“莫野就敢。”
彷彿就是這一瞬間,男人的氣場猛然改變,吞雲吐霧般的強大和恐怖。
他睜開了佈滿紅血絲的黑眸,從沙發上緩慢站起,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膠捲裡放慢了兩倍的慢鏡頭。
令人揣測不安,下意識想要逃離。
通常,向越很少有這樣的氣勢,可誰讓尹伊人不要命的提起了莫野二字。
那是他的致命傷。
“過來。”男人衝着尹伊人微微一笑。
也許是他的笑容太過迷人,尹伊人竟真的鬼使神差般走了過去。
然後,男人溫柔的撫摸她的脊背,令她猛然回了神。
“對,對不起,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是嗎?”
“是的!”
十二萬分的肯定。
“那麼,去和他一起跪着。”
“啊?”
“二十四小時後,過來見我。”
“啊?”
“那就四十八小時。”
“可不可以不跪啊?”
“七十二小時。”
“不!不!不!還是二十四小時吧!”尹伊人連忙改口,恨極了自己的多嘴!
“跪好了,我會派人過來監視,若是敢偷懶,我相信你們會死的很難看。”
“知道了知道了!”尹伊人不耐煩的揮揮手。
向越回房間睡覺去了。
她裝模作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你都睡覺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偷懶,說好的監視的人,也沒見你派來啊。在我面前,擺什麼總裁架子,我可是連你最狼狽的樣子都看過的人!
於是心安理得的拉着安利一塊坐下。
安利憂心忡忡道:“可是,向總是讓我們跪下。”
“哎呀,這麼較真幹嘛,安哥哥,這貨呢,最近處在失戀期,看什麼都不順眼,莫名的煩躁,睡覺前都得吃安眠藥,所以,你放心,他一時半會是絕對醒不了的,我們兩個就坐這聊二十四小時的天吧。”
“這樣真的可以嗎?”安利還是有些擔心,他摸不準向越的秉性。
“哎呀,你就放心吧,出了事就說是我的主意。”
尹伊人十分仗義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男人哽咽片刻,眼角竟有些溼潤。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伊人,你受苦了,都是因爲我,才害你落進了向越的手裡。”
尹伊人一愣,匆匆低頭:“安哥哥,你說這些做什麼?向越沒有虐待我,我沒有受苦,別擔心。”
“這怎麼可能呢?向越的脾氣我是瞭解的,面對他不喜歡的人或物,他一向鐵面無私。伊人,不要在我面前僞裝,你那樣做,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安利握住尹伊人的手,他掌心微涼,眸光閃爍,一副痛苦至深的模樣,他的痛苦大部分來源於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心愛的女人。
他真的很沒用,對吧。
尹伊人微微停頓,不動聲色收回了掌心,她下意識的閃躲舉動令敏感的安利心頭一緊,但,片刻便安下了心。
因爲她望着他的眼睛說:“安哥哥,不要這樣說,你很棒,你是我從小到大一直都很崇拜的偶像,我一直都在追逐你,假如你沒用,我又爲什麼喜歡你那麼多年呢?”
她喜歡他。
他所期待的,不就是這麼一天,這麼一句話麼?
安利混亂的心情很快平復下來,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十分帥氣率性,那樣深情地,第一次大膽暴露眼眸裡深藏的愛意,緊緊的,炙熱的,盯住尹伊人的眼睛。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想借此告訴她,他也喜歡了她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她是第一個願意和他做朋友的人,亦是第一個陪伴他成長的人,人最難忘記的,往往人生的第一次。
而她佔據了他所有的第一次,未來未完成的第一次,他希望,一樣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