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毓可是太后嫡親的孫女啊,太后對她,竟然還不及顧玉青分毫……
是太后更喜歡顧臻多過喜歡他,纔會愛屋及烏,還是如何!
才同顧玉青吃過醋,皇上控制不住的又開始吃顧臻的醋,並且這缸泡了生薑的老醋,越來越濃。
姑蘇彥在世的時候,太后好像每每得了什麼好的,不論吃的喝的玩的,全給姑蘇彥和顧玉青留着,宮裡的,不論是皇孫還是皇孫女,連摸都摸不到…...
皇上酸酸的幽怨,隨着記憶漸開,越來越濃。
這份幽怨,終於被盧俊義一句,“請太后娘娘並貴妃娘娘暫且迴避,臣要拔刀。”給阻斷。
盧俊義語落,當即將醫藥箱打開。
太后卻是立在牀榻便,老淚縱橫,緊緊握着顧玉青冰涼且素白的手,“哀家守着阿青,你拔刀就是,有哀家在,那些不乾淨的東西,也靠近不得我的青兒。”一臉執拗。
盧俊義眉頭一皺,胡鬧!
這要是軍營,他早破口大罵了,可是在宮裡,對方又是千尊萬貴的太后,盧俊義只得提上一口氣,好耐心說道:“娘娘有所不知,顧大小姐這刀的位置,實在與心臟離得太過靠近,稍有不慎,刀尖略偏,就要刺穿心臟,再無可救之術,故而臣拔刀,需要四下無人,保持絕對的安靜和不被打擾。”
“你放心,哀家絕對一句話不多說。”
盧俊義……拔刀熱血飛濺,你能保證你不被那場面驚得失聲尖叫或者乾脆暈厥?
就算你能保證,萬一我正要拔刀,你突然打嗝咳嗽打噴嚏什麼的……
開什麼玩笑!
慧貴妃眼見如此,體會到盧俊義所擔心的和所不能直言的,當即頂着哭的紅腫的眼皮,吸一口氣,道:“娘娘還是且先一旁稍後,您再這裡守着,盧大夫心裡未必能全數放鬆,萬一他難經您的威儀,心頭緊張,豈不是……”
得慧貴妃此言,太后當即點頭,“還是你考慮的周全。”鬆了顧玉青的手,挪腳離開,走之前,不忘囑咐盧俊義,“哀家就在一側守着,你必當竭盡全力,治的好我青兒,我重賞你,治不好,怎樣的後果,你是知道的。”
盧俊義聽着,嘴皮一顫一顫。
什麼叫你的青兒……這顧玉青,分明姓顧。
軍中大夫,最煩的就是宮中這一套成則賞敗則罰的規矩,醫者仁心,但凡是有良知的大夫,誰不會竭盡全力,若是沒有將病人治好,大夫的心裡,同家屬一樣難過,甚至更過!
真是……不可理喻。
到底還是舉拳躬身,待太后離開,盧俊義轉頭對皇上道:“陛下,臣現在就拔刀,請陛下在臣拔刀之時,保證屋內安靜。”
不及皇上說話,蕭煜就道:“你放心,落針可聞!”
盧俊義瞥了蕭煜一眼,轉頭點了兩個御醫做副手,紗幔一擋,着手開始。
正如蕭煜所言,當顧玉青牀榻外的紗幔被拉攏的一瞬,整個大殿,連呼吸的聲音,幾乎都止住了。
盧俊義說的清楚,那些御醫們,一個個也知道深重輕淺,更何況,還有皇上,太后,慧貴妃,蕭煜四個人八隻眼,巡視一般,來回掃視,帶着絕對的威嚴。
就在紗幔內傳出盧俊義一聲,“你們按住她的胳膊腿,將參片開水和紗棉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我開始了。”的時候,滿屋子人的目光,登時齊齊落向那道煙青色的薄紗帷幔。
透過帷幔,能看到裡面的人影。
蕭恪卻是在轉眸之際,眸光從癱倒在地的墨燼身上劃過,登時心頭猛地一跳。
原本癱倒在地昏迷不醒的墨燼,嘴角抿出一條陰毒的詭譎笑意,狹長的眸子倏忽睜開,目光略過那道紗幔,瞥向滾落在一側的香爐。
不過電光火石間,就見墨燼挪動雙腿,朝那香爐蹬去。
蕭恪頓時一口氣提起,驚得一身冷汗滲透裡衣,不顧其他,氣息凝滯在胸口的一瞬間,腳尖無聲點地,朝墨燼飛撲過去。
蕭恪的突然動作驚動了殿內的其他人,尤其是太后,原本屏氣凝神盯着紗幔的目光,倏忽間蓄上騰騰殺氣,他要做什麼!
只是礙於情形,這滔天憤怒也只是宣之於面,卻不敢有任何聲音響起,本就繃的鐵青的臉,更是陰沉似水。
眼見蕭恪直逼墨燼,這纔看到,墨燼正竭盡全力想要去踢離他不遠處的那鼎傾倒在地的瑞獸香爐。
頓時恍然蕭恪的突然舉動,卻是恍然之後緊跟着,心頭猛地一縮,全身緊緊繃起。
太后看到的,殿內其他人,自然也看到。
一時間,本就凝重的空氣,因着大家的倒吸冷氣,越發沉重的讓人透不上氣來。
蕭煜雙眼赤紅,睚眥欲裂,雙手緊緊捏拳,憤怒看向墨燼,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得筆直,縱然焦灼渾身如有針扎,卻是不敢起身。
蕭恪已經朝墨燼撲去,憑着蕭恪的武功,只要趕在墨燼之前,必定能無聲的將這局面控制,可他此刻若再追過去,不說已經晚了一步,他同蕭恪一起出現在那裡,難免發出相碰的聲響。
眼看蕭恪才飛至半空,墨燼雙腳已經快要觸及到那香爐的邊緣,蕭煜急的倏忽站起,一雙眼睛,眼球像要從眼眶中凸出來一般,死死盯着墨燼的雙腳,緊捏成拳的雙手,開始情不自禁的顫抖。
而此刻,紗幔內,悄無聲息,盧俊義的手是不是已經碰觸到那刀柄,蕭煜不敢去想,更不敢忽然喊停。
如果盧俊義尚未拔刀,他喊停,倒也無妨。
可若盧俊義已經碰到或者剛要碰到刀柄呢!那刀尖,距離顧玉青的心臟,不過髮絲之遠,稍稍一個碰觸,便能讓那刀尖刺破她的心臟。
天!
蕭恪該不會趕不及吧!
該死!
怎麼不是他先一步發現墨燼的不軌,他離墨燼的位置,分明要比蕭恪要近得多。
若是盧俊義正在拔刀,卻是讓墨燼奸計得逞……一想到會有的後果,蕭煜心裡害怕的縱然張大嘴,也喘不上一口氣,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猶如被千刀萬剮……
轉頭看看帷幔,聽不到裡面的聲音,轉頭再看蕭恪,還未落地,可墨燼,他的腳尖,已經觸到了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