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抿脣,眼底浮光一閃,終是點頭,“母妃知道了,不過空添牽掛,連見都未必能見上一面,再加母妃對梅妃娘娘的惦念,萬一在父皇面前露了行跡……”
因着爲難,蕭煜語氣帶着暗啞,慧貴妃又豈能不體會他的擔心。
胸腔內的悶氣長長一嘆,不再執拗這個問題,而是道:“你說合二爲一,如何一個合二爲一?”
慧貴妃不再揪着問緣故,蕭煜鬆出一口氣,“母妃的安排,繼續正常進行,兒臣那裡,只略做調整便是,唯有一點,兒臣不好直接插手平西王府一層,還要勞煩母妃代兒臣遞幾句話。”
這廂,慧貴妃和蕭煜自然是一番商討合謀。
那廂,御書房裡,皇上正眉頭不展,琢磨着如何才能妥帖處理墨燼一事,御書房大門忽的被一個小內侍推開,“陛下,兵部尚書求見。”
皇上眉頭一蹙,他怎麼來了,莫名的心尖縮了縮,一種不良的預感襲上心來。
孃的,該不會是滄瀾動入侵了吧!
煩躁的一捏拳,皇上道:“讓他進來。”
話音兒才落,不及小內侍將話傳出,立在門外的兵部尚書得了皇上的許可,當即就擡腳進來。
數九寒天,外面凍得人鼻尖紅,燒了地龍的御書房內,熱氣伴着瑞獸香爐噴吐而出的嫋嫋沉水香,一進門,兵部尚書忍不住打出一個噴嚏。
這樣的御前大不敬,他卻是因爲手中拿着的八百里加急文抵,顧不得認罪,噴嚏落音兒,人已經幾步行到皇上書案前不遠處跪下,“陛下,遼東來的八百里加急文抵,顧侯爺率軍前往滄瀾去了!”
因爲焦灼,說話間,胸腔劇烈的起伏,聲音也因着顫而高低不一,語落,抖着手將文抵捧上,由內侍總管接了交給皇上。
皇上一聽他這話,登時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讓雷給劈了!劈炸了!
接過內侍總管捧至眼前的文抵,飛快的抖開,落目去看,字數不多,一眼掃過,皇上驚得面色大變。
孃的!“顧臻這是要幹什麼!”將手中文抵啪的往桌上一扔,我皇上吹鬍子瞪眼!
遼東戰事,幾日前就傳來消息,將不日凱旋,皇上原想着,等顧臻回來,一來好生過個年,而來,也趁着過年的功夫,讓那些作戰將士休養生息,以方便應對滄瀾那面隨時動的戰事。
他倒好!
也不知是怎麼就得到了墨燼的人刺殺顧玉青,顧玉青身負重傷昏迷不醒的消息,給他來了一句“欺女之仇不報對不起顧家列祖列宗打下的名號!”就雄赳赳氣昂昂,帶着原本凱旋大歸的將士,直奔滄瀾去了。
他孃的,他去報仇去了!
他在京都,爲了滄瀾一事,日夜煎熬,天天腦仁疼的嗡嗡響,他就這麼二愣子似得,說幹仗就去幹仗了!
這……拿外交和朝政當什麼!擺設嗎?這是要給他上演一把真實版的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嗎!
他到底知不知道,遼東一戰數月,全軍上下,根本經不起折騰,知不知道,從遼東到滄瀾,千里跋涉,又是數九寒天,那些將士吃得消吃不消,孃的!
這是腦子讓遼東的風給吹漏了吧!
一向謹慎縝密的顧臻,怎麼就做出這種愣頭青的事,這和那些腦子一熱就要揭竿起義的莽夫,有何區別!
“這真是從遼東傳來的?”皇上都懷疑,別不是個假的吧。
兵部尚書當即道:“是從遼東傳來的!”
皇上氣的牙根癢!
文抵上,顧臻說,這是私仇,不必皇上動用國庫,調度軍餉,一切戰事所造成的經濟損失和後果,皆由他赤南侯府承擔,將士的軍餉,等作戰歸來,他用赤南侯府的私產放,至於軍用物資,已經給赤南侯府的管事信,他自會準備。
放他孃的屁!
他率軍攻打滄瀾,這於裡於外,都是國事!
他若當真讓赤南侯府揹負這些銀兩,就算天下百姓不唾罵他,全軍將士也要戳他脊樑骨!
這顧臻……先斬後奏也就罷了,還要給他來這麼一出!等他回來,不治治他,真是無法無天了!
恨恨握拳,在桌上一砸,皇上抖着嘴皮,咬牙問道:“他大約何時能到達滄瀾。”
兵部尚書聞言,知道皇上這是縱然震怒還是不得不默認了顧臻的行徑,當即道:“前來送信的,不是驛站的人,是顧侯爺大軍裡的通信兵,據他所言,全軍氣勢飽滿,殺氣十足,一路急行軍,算日子,大約七八日後,就能到達滄瀾。”
氣勢飽滿,殺氣十足……
皇上眼角一抖,“才殺了幾個月的硬仗,天寒地凍的,這些人是沒殺夠還是天靈蓋讓顧臻給撬開硬生生灌進去了什麼東西……眼看年關將至,哪一個正常人會殺氣十足的打完一場,還要續攤似得火力全開奔赴下一場!”
皇上怒罵,兵部尚書把頭低的不能再低,不敢接話。
撒火似得一陣罵過後,皇上喘着粗氣,道:“你現在就去分派軍餉和戰事物資,在他們到達滄瀾邊境之前,就把所需物資,一應都送去!”
原本只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低頭的兵部尚書,聞皇上此言,登時膝蓋一軟,“陛下,滄瀾距離京都,最快也要半個月,臣……”
他想說臣做不到啊!
可是轉念一想,遼東距離滄瀾,只比京都距離滄瀾近了那麼一點,顧臻率着才幹完仗的大軍,七八日就能趕到,而他……這話在舌頭尖打了個轉,終究還是吞了下去,“臣盡力。”
皇上氣哼哼瞅着兵部尚書,剛剛還因着顧臻的膽大妄爲而憤怒不已,此刻這怒火,就悉數轉移到了兵部尚書頭上。
“你盡力是個什麼狗屁回答!”盛怒之下,皇上爆粗口,“顧臻率軍,才從遼東一戰退出,全軍早就是疲累不堪,他都能鼓舞士氣,讓那些將士激情飽滿殺氣騰騰,奔赴第二戰場,你不過就是送個物資,你說你盡力?”
兵部尚書肩頭一抖……您剛剛不是還說,那些將士是被顧侯爺撬了天靈蓋?怎麼現在就成了顧侯爺鼓舞士氣了……
知道皇上這是將心裡對顧臻布出去的怒火都對準了他,兵部尚書只得硬着頭皮道:“臣一定完成。只是……只是遼東將士才血戰數月,儘管顧侯爺此刻調動起了高昂的氣勢,可長途跋涉,到了滄瀾,他的作戰能力,是不是真的還能如在遼東戰場一樣……”
兵部尚書所言,正是皇上所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