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還跟容華在說呢,雖沒有明說可是兩人都認爲她的親生父母跟亁豐帝是有關係的。
不想,這燕綽就上門來,直接說他是容華的親生父親。
昨日才見一面,他就肯定了容華是他的女兒?周珩一想,就立即想到了傅久藺。
傅久藺在大周潛伏了那麼長的時間,他難道是因爲燕綽,所以纔會劫持容華帶她回來?
傅久藺是燕綽的養子,他在大周待了那麼久,想來他地容華也是瞭解的,所以既然燕綽找上門來,心裡肯定是有把握的。
如此,一想,周珩立即肅然起敬,“泱泱在後院呢。”頓了下,話一轉,“相爺,恕我直言,我想請問一下丞相如何證明您就是泱泱的親生父親呢?”話已經帶了尊敬,雖也相信他既來了,就肯定是有把握的,但周珩還是沒有立即帶他去見人,或是吩咐人去請容華出來。
謹慎小心,又從容淡定,燕綽心裡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泱泱?這是小名嗎?”
周珩點頭,“嗯。”見他不打,也沒有追問。
“王爺疑問是應該的,只是有些話我跟你說,許你也不會清楚,所以,還是見到了泱泱本人才能說得清。”周珩沒有繼續問,燕綽卻是解釋了一句。
對於周珩的謹慎,他心裡是滿意的。
要是一句話都不問,只因爲自己一句話說自己是容華的父親,就直接帶了自己的去見人,那就便是大有問題了!
傅久藺是自己教導出來,所以,傅久藺的能耐自己最是清楚,眼前的周珩卻能從傅久藺的手裡把人救了回去,顯然他的能力比傅久藺是有過之無不及。
這是自己的女兒的未婚夫!
燕綽與有榮焉。
心裡同時涌起一抹酸澀——軟軟嬌嬌的女兒,這不是認了女兒,就要把她送到眼前這周珩的手裡。
周珩想了下,道,“丞相大人請隨我來。”說着起身,先是給了林夏一個眼色。
既是容華的父親,那還是直接請他去後院好了,他們父女相認,肯定有很多話要說。
林夏微微點了下頭,就先一步匆匆往後院而去,先去稟告消息。
燕綽也跟着站了起來,對於周珩的態度,心裡很是滿意。
只是……
女兒長這麼大呢,他這纔是第一次見到她。
她的成長,他都錯過了。
昨晚,他就直接過來與女兒相認,可大晚上的又擔心她睡了,又擔心會嚇到了她。
他一晚上沒睡,就只等着天亮,過來認女兒。
義子雖沒有仔細說葉家的事,可他還能猜不出她的委屈?葉世軒是疼她的,可卻是英年早逝,而葉家其餘的長輩若是好的,怎麼會把她趕出了葉家,與她斷絕了關係?
只想着,燕綽的心都如是被人揪了起來。
當年的屍首面目全非,所以他一直相信似雪沒有死,他一直都相信那個聰慧美好的女子活在世上,他也相信孩子也沒有死,所以,這些年他一直派人暗地裡查探着。
只是都沒有沒有音信。
他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活在遙遠的大周。
女兒活着,被葉世軒收養了,那似雪呢?是不是遭了不測?燕綽一想到那個如春光一般明媚美好的似雪遭了不測了,他就心如刀絞。
“相爺裡面請。”周珩走在了前面,帶着柔和的笑意往裡迎。
“王爺想在東陵呆多長時?”燕綽也沒有注意宅院裡的情況,問道,“我記得你們的婚期就在三月的——如今——”到了東陵,怎麼着也趕不回去大婚了吧?
他們本是有機會回大周的,怎麼會直接來了東陵?
周珩也沒有瞞他,直接道,“我們這次來,就是爲了尋找泱泱的親生父母,相爺肯定也是明白的,我的父母均不在,所以,要是能找到泱泱的親生父母的話,那婚期往後推一推又如何?而且——”周珩微頓了下,繼續說道,“其實,我們一直在尋找泱泱的親生父母,這一次……相爺想來也清楚前面泱泱遇到的事的,種種跡象都表明指向東陵,所以,我們便來了麗京。”這不,燕丞相不就上門來了嗎?
燕綽微微點了下頭。
……
“什麼,你說,燕丞相是我親生父親?”聽了林夏的話,容華驚訝地看向林夏,“你沒有聽錯?”
“沒。”林夏搖頭,“是相爺親口說的。”
容華愕然。
就這麼柳暗花明了?
她仔細回想了下,昨日看到的燕丞相。
容貌俊美,舉止雍容,是個優雅高貴到了骨子裡的中年美男,只是……
容華仔細想了想。
昨日,宴席上,只亁豐帝的失態,還有章皇后的愕然。
嗯,燕丞相和寧氏的位置離得不遠,就在斜對面,一目瞭然,她能記得當時似是見得了寧氏臉色微變。
但,燕丞相,當時是什麼反應來着?
穩坐如泰山,並沒有半點反應。
怎麼,今日他就自己上門認親了?
容華想了下,隨即又瞭然。
昨日沒有什麼變化,是因爲他從容,昨晚回去後,定是詢問了傅久藺,所以今日纔會這麼早就過來了。
燕綽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容華心裡既是期待又是帶了幾分無措。
“姐姐,那個丞相大人真的是姐姐的父親嗎?”喬羽辰閃着烏溜溜的眼睛,問道。
“等下就知道了。”容華淡笑着起身。
喬羽辰伸手拉了她的手,姐弟兩人一起屋外走,剛出了門,就見得周珩與燕綽進了院子。
容華腳步一頓,就頓住了腳步。
“容容……”燕綽疾走兩步,走到了容華的面前,仔細端看着她,“真像,真像,和你母親長得一模一樣。”聲音哽咽,本是帶着血絲的雙眼立即一紅,“這些年委屈你了,都是爲父無能沒能及時找到你。”若不是她自己尋來,那自己豈不是一輩子都會錯過女兒?
血脈相連,剛還有無措,現在卻是一點沒有那種感覺了,容華張了張嘴,眼眶溼潤。
“你隨身帶的玉佩呢?”燕綽怕是她不相信,就先問道,“那玉佩上的容字,是我親自設計的圖案請人雕刻的,當時你母親剛懷着你,我們就商量着,若是女兒便叫燕容,若是兒子,那就叫燕容成。”燕綽便把那玉佩上的紋路都細細描述了一遍,然後又道,“那玉佩是我偶爾得來一塊原玉,雕了一對,一個在你母親身上,一個在我這裡……。”說着,燕綽從身上拿出了一塊玉佩來,遞給容華。
容華也把隨身帶的玉佩帶了出來,兩塊玉佩一起合成了一對。
燕綽含淚看着容華。
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容華看着他佈滿血絲的眼裡蓄滿了淚水,鼻子一酸,眼淚唰唰地往下滾。
“丫頭。”燕綽伸手一把摟了她入懷,哽咽道,“是爲父無能,沒有能去找你,不管是天涯海角,爲父應該過去找你的,是爲父不好,讓你寄人籬下受了這麼多的委屈……都怪父親沒去尋你,是父親的錯。”
“父親。”容華輕喚了一聲。
燕綽的心都揪成了一團,從昨晚就一直憋着的眼淚就往下掉。
“好了,乖女兒不哭了,不哭了,以後有父親在,定不會讓你再受一分的委屈。”
父女兩人一起哭得讓人心酸。
喬羽辰巴巴地拉着周珩的手,也聳着肩哭。
周珩眼裡淚光閃動,好一會才上前,道,“泱泱,還是請相爺到屋裡坐吧。”
容華點頭,從燕綽的懷裡掙脫了出來,擡頭笑着看向燕綽道,“父親,請屋裡坐。”
“好,好。”燕綽穩定了情緒,寵溺地看着容華點了點頭。
“相爺,裡面請。”周珩伸手示意,往裡迎。
喬羽辰也乖巧地跟了拉着周珩手走了進去。
醉彤和流蘇上了茶,就退了出去。
燕綽手拉着容華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是生怕一眨眼女兒就不見了一般。
“喝茶。”容華淡笑抽出了手,把茶遞到了他的面前道。
“嗯,嗯。”燕綽點頭,伸手接了茶卻沒有喝,而是看着容華,眼眶又是紅了起來,“你的母親,姓雲,閨名似雪。”
雲似雪,是個如詩如畫的名字!容華點頭,“父親他給我留了信,跟我說了母親的姓,可當時情況……”
信沒有帶來,容華便把葉世軒信裡說的話跟他說了一遍。
“葉大人說當時有人追殺你母親?”燕綽咬牙切齒,整個人都冷厲了起來。
“嗯。”容華點頭,“當時,正巧父親的親生女兒剛死,所以便和母親交換了孩子。”
燕綽臉色煞白如雪,“葉大人的孩子死了,所以,似雪,似雪她……所以,當年一大一小的兩具屍首便是葉大人早已斷了氣的女兒和……”
燕綽全身的力氣似是被抽走了一般。
容華咬脣。
當日有人追殺母親,難道真的是凶多吉少。
可是——
容華蹙了蹙眉頭,搖頭道,“可父親說了,當時他也曾派人去查探過,沒有什麼情況……”
說着容華頓住了話。
母親既是東陵人,那追殺她的人很大可能把她的人或是屍首帶到了東陵境內啊!
燕綽面沉如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雙手緊握成拳,背上的青筋一條條地暴了起來。
周珩開口輕聲道,“相爺,泱泱都來到了東陵與您相認了,那許泱泱的母親,雲姨也活着呢?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更何況是一具認不出面目的屍首?”
“嗯。”容華忙不迭點頭。
燕綽卻是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但凡要有一分生機。
似雪怎麼會把孩子託付給素不相識的葉世軒?
若是有一分生機,似雪,這些年,似雪怎麼可能不來找他?
這些年,他一直在等她!
“伯伯,您別傷心了。”喬羽辰閃着淚光走了過去,小手輕輕拉着燕綽的衣襟,“還有姐姐不是嗎?辰兒的父親,母親都死了,可辰兒還有姐姐。”
一晚上,他把能與女兒相關的人都瞭解清楚,自也瞭解過喬羽辰的,聞言,燕綽伸手摸了摸他的手,道,“乖。”
“爲何,我沒有聽過母親這個人?”容華看向燕綽疑惑說道,“來麗京的之前,我和殿下也是瞭解過麗京的情況的。”
“你母親的事,我回頭再與你詳細說。”燕綽眼底充滿了悲慟,看向容華道,“我知道你跟葉家斷了關係,在那邊過得如何?你仔細跟我說說。”
容華便也不追問,點了下頭就微笑着與他說了說。
又有周珩和喬羽辰在,悲傷的氣氛倒是消散了不少。
燕綽留在那吃了中飯,飯後說了會話,就對容華和周珩道,“如今泱泱是我的女兒,那就搬去相府住吧,這裡終究是不方便,去相府,我也能放心。”
周珩就對容華點了下頭,示意她自己做主便是。
容華考慮下,搖頭,“再說吧,燕夫人和燕姑娘還不知道呢。”如此冒冒然去相府住,還不知道燕霏和寧氏會如何呢。
燕綽想了想,道,“也好,過兩日我再接你回家。”
“好。”容華應了。
再說了會話,見天色漸晚,燕綽也不捨地告辭離開。
……
回了相府,燕綽便去正廳,同時吩咐人去叫寧氏燕霏和傅久藺。
寧氏正是叫了傅久藺過來問關於燕綽爲何今日會沒有上朝的事,這樣的事情這多年來還是頭一次。
燕霏坐在旁邊聽好。
傅久藺也是太清楚,他只知道義父沒去上朝,一早去了雙桂巷,正想着要怎麼回答的時候,丫頭便敲門進屋稟告說相爺回來了,請他們去正廳。
“相爺回來了?沒出什麼事吧?”寧氏激動得差點打翻了手裡茶盞。
丫頭垂頭說相爺很好。
寧氏便放好了杯盞,起身帶了燕霏,傅久藺去了正廳。
等他們坐等了,燕綽才擡頭看向寧氏道,“容華是我女兒,你讓人收拾下和煦院,明兒我就去接她回來。
寧氏手裡的茶盞哐當掉到了地上,寧氏愕然看向燕綽,“相爺,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