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寧氏手指緊握着,在心裡否認着。
女兒長得不像燕綽,那也是很正常啊,那是因爲女兒像她啊,嘴巴跟自己的是一模一樣的,臉型也和自己像。
寧氏就目光移向她的眉眼。
嗯,眉眼不像,不像自己,也一點都不像燕綽。
這麼漂亮的眼睛和眉毛,隨了誰呢?
孃家人?
不像。
亦或是燕家已經不在了的長輩們?她沒有見過,所以不知道到底女兒像沒有像他們。
嗯,一定是的。
寧氏在心裡安慰着自己,可心底的懷疑卻在見到女兒這張臉後如是三月的野草一樣,瘋長了起來,怎麼壓都壓不住。
燕霏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母親,您怎麼了?怎麼這看着我?”
寧氏猛然回神,慈愛地看着燕霏輕笑搖頭道,“沒事,沒事。”心底的懷疑怎麼都壓不下去。
似是心紮了一陣針似的。
聽她這麼說,燕霏也就沒有多想,撅嘴着嘴繼續前面的話,“母親,您昨日到底跟父親說了沒?父親是怎麼說的,您跟我說說啊。”
“那件事不許再提,你姐姐馬上就要大婚了,要準備的事情很多,你不要有事沒事就去叨擾她,你也是大姑娘了,不能跟以前一樣任性了,有時間就在房裡做做繡活磨磨性子。”寧氏突然嚴厲了起來。
燕霏呆呆地看着寧氏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半響纔回神,委屈地道,“受委屈的是我,父親偏心她也就罷了,如今母親您也袒護她了?不疼女兒了嗎?”
說完,燕霏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明明,就是燕容華無禮在先。
錯的又不是她。
可父親,母親都不給她做主。
昨日,母親氣得不得了,要去訓斥燕容華,爲自己做主。
不過是一夜的時間,母親就改變了主意。
還讓自己不去打擾燕容華。
母親話裡的意思,其實要自己對周珩死了心吧?
“你這孩子,我都是爲了你好。”寧氏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鬢角,順手理了理她耳鬢垂落了下來的一縷髮絲說道,“你爹爹才得以跟你姐姐相認,自是要多疼她些,但娘卻只有你一個女兒,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可是母親看着我被欺負,受委屈。”燕霏很是委屈地扭過了頭去。
寧氏心裡如是塞了一團棉花,可她的懷疑不能與人說,更不能與女兒說,伸手溫柔地拍着她的手,輕聲說道,“霏兒,昨日就你們姐妹兩個帶着自己的丫頭,說了什麼。自也就你們幾個人清楚……。”
“母親,你還以我說謊嗎?”燕霏轉過頭,尖聲打斷了寧氏的話。
“怎麼會?娘自是信你的。”寧氏握着她的手,說道,“可如今把姐姐疼如了骨子裡的父親呢?要是你姐姐反咬一口你誣衊她,她不承認說了那些話呢?”
“她明明就那麼說了,我沒有撒謊!”燕霏立即說道。
“我知道,我相信是她錯了。”寧氏語氣深長說道,“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說了,難道她就會承認?”
“所以——”燕霏問道,“是父親的意思嗎?是父親不相信我嗎?是父親說要不要去打擾她的嗎?”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臉上帶了恨意,“燕容華纔來幾天啊?可我卻是在父親跟前長大的,他寧願相信回來沒幾日的燕容華,也不相信我!”
燕霏的話如是一把尖刀直接插入了寧氏的軟肋裡,痛得呼一口氣都痛,這話讓寧氏心裡的疑團更大,手指緊緊地攥着帕子。
相爺不是偏心,而是霏兒真的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所以這些年相爺對霏兒一直都是不鹹不淡一點都不親近,一點都不像是對女兒的態度。
往事如潮水一般地涌來,越想,寧氏一顆心都涼了。
“乖了,你父親是疼你的,你姐姐十多年來了纔回來,你父親心疼她些也是人之常情。”寧氏儘量放柔了聲音,對燕霏和藹說道。
“明明就是她錯了,爲何要我忍讓她!”燕霏很不高興地說道。
雖相爺跟女兒不親,可女兒也從小是衆星捧月地長大的,便是公主都禮讓她幾分,如今,女兒受了委屈也只能忍着,寧氏也很心痛,可只能如此了,更何況——
女兒她真的是對周珩有心。
燕容華肯定是看出了什麼,所以纔會與女兒這麼說的!
難道去鬧嗎?
去讓相爺主持公道嗎?
她不敢去賭。
自己只是猜測罷了。
所以,就如此吧。
“母親的話你也不聽了嗎?你姐姐就要成親了,所以,你不要去打擾她,乖乖在屋裡看看書,彈彈琴,繡繡花,要是覺得無聊了,那就請你表妹過來陪陪你,或你去舅舅家裡小住些日子”寧氏皺了眉頭臉色嚴肅道,“霏兒,你孃的女兒,你的心思娘怎麼看不出來?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了,知道嗎?”
“爲什麼不可以?”燕霏反駁道,“我就是喜歡,母親您喜歡父親,所以可以嫁給父親當填房,爲什麼我就不可以追求我自己喜歡的人?”
知道母親是繼室,她就跟乳孃還有母親身邊的張媽媽等人探了探話,知道母親原來也是先喜歡上父親的,在父親還沒有喪妻之前就喜歡了,她也知道,那個叫雲似雪的女子和父親是青梅竹馬,而且跟母親還是表姐妹,雖她不是京城人士,但當年她也在永安侯府住過些日子。
爲什麼自己就不可以?
寧氏被她的話氣得脣都泛了白,“你,你這是從哪裡聽來亂七八糟的話?
”說完掃了一眼,好在屋裡沒有旁的小丫頭在,只幾個心腹垂眸站在旁邊。
燕霏自知自己剛纔的話說得有些過分了,咬了下脣,眼睛看向別處。
昭王對那丫頭如何,有心人都能看出來。
他的眼裡就只看到葉容華一個人。
女兒再如何,也不會得他的心。
強扭的瓜不甜,自己深有體會,自己就是血淋淋的教訓,難道眼睜睜地看着女兒也步自己的後塵?
不行,絕對不行!
“誰在面前嚼的舌根,什麼亂七八糟的!”寧氏罵了一句,伸手把她的臉轉了過來,與她說道,“你聽孃的話,娘不會害你的,他看着是好,可他什麼樣的性子你瞭解嗎?這人,不能只圖了一張臉皮,這過日子還是得看心和品性,你現在還小,以後慢慢就會懂得,會明白的。”
“母親……”燕霏依舊苦着臉,很不高興。
“俗話說,人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看着是好的,你喜歡的,不一定就是適合你。”寧氏臉上帶了一抹苦澀的笑容,“霏兒,娘定爲找一個愛你疼你如珠如寶的人,讓你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臉上的笑容無比的心酸。
燕霏心裡有不甘不願,可也是看得此刻寧氏的臉上的笑容,擔心問道,“母親,您怎麼了?”再是看她很是憔悴的的臉,眼裡涌起一絲內疚,“是不是因爲女兒,您和父親吵架了?”
定是這樣子的。
母親和父親一向恩愛,在燕霏的記憶中,兩人從來沒有紅過臉。
從來都是雍容華貴,明豔照人的母親現卻是如此的滄桑,她定是昨晚因爲自己和父親吵架了!
“沒有。”寧氏搖頭,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沒有吵架,這一時間要準備那麼多東西,有些忙不過來。”
燕霏不放心道,“還是太醫過來看看吧,事情就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回頭會請太醫來的。”寧氏點了下頭,“也不是都能讓下人去做的,這是我們相府的大事,哪能馬虎?我心裡也有數的,你不用擔心,你要是關心娘,那就乖乖的聽孃的話,好了,你回房去吧,記住孃的話,你姐姐忙,不要去打擾她!”
後面的話,聲音裡帶了幾分嚴肅。
燕霏垂眸,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福了福身,出了屋。
寧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褪了個乾淨。
“夫人,您別擔心,二小姐向來聰慧,她會明白您的苦心的。”張媽媽上前給她換一杯茶遞到了她的手裡,一邊低聲勸道。
寧氏端了茶杯,也沒有喝,垂眸看着茶杯裡在碧色的茶中緩緩舒展開來的茶葉,全身如是籠罩在一層黑暗中,透着一股子陰陰的氣息。
昨晚回來後,夫人就是大不對勁,可作爲奴才,張媽媽又不敢開口問,如今見她如此,張媽媽更是擔心不已,低聲喚了一聲,“夫人。”
寧氏擡頭,面色如土,“你派人去外院問問,看相爺今日什麼時候回來。”
事情的真相,她不敢去求證——一旦真相揭開,她怕等着自己和女兒是一條沒有出路的絕路。
既如此,那就當自己不知道吧,就當自己心裡從來就沒有那個猜疑,所以,她願意配合着他,在人前當一對恩愛夫妻。
會把他寶貝女兒的大婚辦得風風光光。
雖心裡不甘心,但她會伏低做小,不會去惹他生氣,也不會去招惹他的寶貝女兒。
她不敢拿女兒去賭這個真相。
是,或不是。
一半對一半。
可她卻沒有那個勇氣去求證,若真不是,自己和女兒將要面對的,她只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
大婚的一些細節,她要與他商量過後才能敲定。
“是。”張媽媽點了頭,吩咐了旁邊的兩個大丫頭仔細伺候着,然後就出了屋。
寧氏伸手揉着額角。
張媽媽剛出去了一會就返了回來,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寧氏稟告說道,“夫人,相爺今日沒有出門。”
“沒有出門?今日不是休沐啊,有什麼事嗎?”寧氏驚愕。
張媽媽回道,“說是特意告假一段時間準備大小姐的大婚。”
寧氏臉色騰地青了,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步,握着拳頭轉身走了回去坐下,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手心的肉裡。
張媽媽給了丫頭們一個眼色,丫頭們便是垂眸悄悄地退了出去。
“夫人。”張媽媽輕聲道,“您心裡有什麼事,別憋着,還是去找相爺說開了的好。”夫人這麼多年獨守空房,心裡肯定是苦的,也肯定怨的。
說開?怎麼說開?
燕綽他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一回事,說開了,自己和女兒還不知道會是什麼結局呢!
她倒是無所謂了。
但是女兒還十五歲不到,正是花一般的年紀,有大好的將來等着她,說開了,那女兒有一半的可能跌到泥濘了去,自己怎麼可以毀了她?
寧氏突然就呵呵地笑了起來,笑得臉都扭曲了。
張媽媽看着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寧氏笑了好一會,才頓住了笑容,擡眸看向張媽媽問道,“媽媽,你說相爺爲何要娶我?娶了我又只是把我當擺設。”
“奴才哪懂得相爺的心思。”張媽媽心裡嘆氣,垂眸回道。
寧氏沒有追問,只是皺着眉頭扭頭望窗外,外面春光明媚,院子裡的花草樹木一片欣欣向榮之象,寧氏卻是眼前一片黑暗,怎麼都看不到一抹光明。
“張媽媽,你挑兩個性子沉穩的丫頭去霏兒那邊,給我看着她,別讓往和煦院跑。”過了良久,寧氏纔回過了頭來吩咐說道。女兒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可別做出了什麼不計後果的事來!
張媽媽點頭,思付了一番就說了幾個丫頭的名字來。
“嗯,把她們叫進來看看。”寧氏頷首。
……
燕霏氣呼呼地走了一段路,突然是頓住了腳步,轉頭去了傅久藺的院子。
傅久藺正是在書房裡看諜報,聽得燕霏來了,把剩下的看完了,把紙張丟到了薰爐裡燒了,然後出了屋去了廳堂。
見得傅久藺走了進來,燕霏起身看向他說道,“我只是來看看,不想久哥哥還真是在家。”
“嗯,義父告了假,我也告假在家幫義父跑跑腿。”傅久藺溫雅笑着走了過去,坐在了她的對面。
“父親告假了?”
“嗯。”傅久藺頷首,“義父說準備休息些日子,也正好給容妹妹籌備婚禮。”
“哼!”燕霏冷哼了一聲,氣得把手裡的茶杯丟到了一旁的桌上。
傅久藺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只低頭喝茶。
見他沒有開口,燕霏就嬌聲喚了一聲,“久哥哥!我特意來找你是有話個跟你說!”
“嗯。”傅久藺把擱下了茶杯,擡眸看向她,“說吧。”
燕霏看向自己的丫頭和其餘傅久藺院子裡的下人,道,“你們全都下去吧。”
伺候傅久藺的下人見傅久藺微微點了下頭,這才隨了竹畫竹青兩人退了出去。
等人退了出去,燕霏就目光閃亮地看向傅久藺,問道,“久哥哥,你喜歡燕容華吧?”
語氣十分的篤定。
傅久藺看了她一眼,溫潤地笑了起來,“她是義父的女兒,我當然喜歡她了,我不是也喜歡你?有什麼好奇怪的?”
“久哥哥,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燕霏看着他微笑道,“你不要跟我裝傻,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瞭解你的爲人,你喜歡她,不是因爲她是父親的女兒,而是因爲她那個人,你喜歡她,是男女之情的喜歡,不是兄妹之情!”燕霏臉上的笑容緩緩加深,“久哥哥你不要否認,你早就喜歡她了,在你和一起一路朝夕相對的時候,你就已經動心了。”
傅久藺笑容一頓,看了她兩眼,微笑問道,“你想做什麼!”
燕霏笑容燦爛,神采飛揚,“我不想做什麼,只是想幫助久哥哥抱得美人歸!”
他能抱得美人歸,同樣,自己就能與周珩一起了!
傅久藺皺了眉頭,面上溫潤的笑容慢慢地退了下去,問道,“燕霏,你是幫我?還是其實想達成自己的目的?”從小一起長大,她能看破自己的心思,自然,自己也能看破她的心思。
“這有什麼關係嗎?”燕霏笑顏如花,反問道。
一箭雙鵰的事,他好,她也好,他們兩個都能得償所願!
“當然有關係!”傅久藺聲音溫柔,語氣卻是帶了幾分冷厲,“我傅久藺不是那麼無恥的人!”
她想要找死,他不會攔着,可是別打着什麼幫他的旗號!
他不是那麼無恥的人,是說她無恥了?“呵呵。”燕霏輕笑了幾聲,然後看向他我問道,“久哥哥難道你不想娶燕容華嗎?不想和她長相廝守,白頭偕老嗎?”
“不想!”傅久藺毫不猶豫地回道。
“可是我很想呢,見不到他的時候會想他,想他在做什麼,見到他的時候,是滿心歡喜,眼裡再也看不到其他的。”燕霏臉上的笑容溫柔,目光如水,語氣輕緩,“想時時刻刻都和他一起,想和他生兒育女,然後一起慢慢變老。”
燕霏說着看向傅久藺輕柔問道,“難道,久哥哥不是嗎?”
“不是!”傅久藺沒有片刻的躊躇。
燕霏仔細看着他的臉色,見他面色沒有片刻的優雅和掙扎,微微蹙了下眉頭,隨即彎了彎嘴角笑着說道,“久哥哥你說謊!你明明就想——想時時刻刻和她一起,無時無刻都想着擁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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