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與燕綽提了後,周珩也上了心。
左右在相府裡,他和容華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每日如膠似漆的過着滋潤的小日子,除去從大周過來的消息外要處理外,他也算是清閒了。
於是,他近些日子人來,就潛心鑽研起東陵的兵力部署來。他在大周的邊關待了十多年,對東陵的有名的將軍是瞭解一二,但這些瞭解,當然還是不夠的。
當然想要了解什麼,他也不客氣,直接跟燕綽或是傅久藺說,兩人也不問,都能把他想要的資料能詳細拿回來給他。
東陵最爲有名的三位將軍,韓將軍,朱將軍,章將軍。
韓將軍是駐守在京郊的大營,便是負責麗京和周邊的安全。
朱將軍是在西邊,東陵西接壤大周,朱將軍便是守護着西邊的門戶。
而章將軍便是鎮守東邊,防範着海寇。
而南邊與北邊的將軍是章大將軍的昔年一手提拔出來的。
另章大將軍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章皇后的的親哥哥,所以,這些年來,章皇后便是死了兒子,也能母儀天下,穩穩地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還有禁衛軍和麗京城裡的將士,都是亁豐帝的心腹,而且幾乎是無懈可擊。
於此,這些年來,燕綽能一步步地把持朝政,但有他們這一批武將在,亁豐帝也是高枕無憂,能把手裡的政務放心交給燕綽的原因。
看着桌上縮小版的東陵天下,周珩伸手指了指東面的地方,擡眸看向容華說道,“不知道章皇后當年的兒子是如何死的?”
這行軍打仗容華是外行,但周珩這麼一說,容華想了下便明白了過來,擡頭看向他笑道,“你的意思是從章皇后和她哥哥那下手?”
“聰明!”周珩眉眼含笑走了過去,抱了她起來,自己坐在了軟榻上,親了一口,道,“這東陵的握有兵權的將軍都是亁豐帝的死忠,而且幾乎都無懈可擊,唯有這章大將軍——而且他與其他的將軍關係都不錯。”
“若是當年的章皇后兒子的死另有內情?”容華笑道,“那就可以動搖他們的心,讓章皇后和章將軍他們自己先地亁豐帝起了疑心。”
周珩點了點頭,“就是這麼一個意思,人都有私心,雖他是皇帝的心腹,但他更是章皇后的親哥哥,若當年章皇后兒子的死真是有隱情,那就好辦了,看來得好好查一查當年章皇后兒子的死因。”
“我去一下外院。”周珩低頭親了容華一口,說道。
“嗯。”容華笑着點頭。
等他走了,容華也起身出了書房。
六月的天,這麗京比大周的京城要更潮溼,所以天氣一熱,便熱得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好在相府的冰是足夠的,容華便是讓人在屋裡的角落都放了冰,這才覺得舒服些。
“王妃,湯。”剛進了屋,映姑姑就端了一碗香氣撲鼻的湯過來。
容華端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喝了完了。
這映姑姑一來,便三天兩日地給兩人調理身子,衆人雖沒有明說,但從他們熱切的目光裡,容華便明白,都希望她能早日能上身,懷個孩子。
然,成親三個月了,她的肚子卻沒有動靜。
容華倒是不急,她這才十六歲不到,身子骨還是沒有完全發育完呢,晚兩年等到了十八歲,要生孩子不管是對母體還是對孩子都好。
當然周珩也不着急。
不過,旁人卻不是那麼想的,便是燕綽雖沒有說,可也是眼睛也帶着期盼。
映姑姑便過上半個月便給兩人診一次脈,再配出最適合兩人的藥膳來。
再又時常指點些林勝,林勝好學,映姑姑也願意教,於此不出門的話,林勝便就呆在了映姑姑的身邊。
看她喝光了,映姑姑陪着她說兩句話便端了碗退了下去。
映姑姑剛走,醉彤笑眯眯地從外走了進來,福身行了禮,“王妃,奴婢剛從顧媽媽那來,你猜燕霏出了什麼事?”
那日在蓮花庵李昶受了傷,養了大半個月,燕霏更是夾起尾巴做人,安安靜靜地呆在三皇子府裡全心全意照顧三皇子,難道這三皇子纔好,她又想出什麼幺蛾子?容華笑着看向醉彤,問道,“這會她得了空,難道就又想出了什麼毒計不成?”
醉彤笑着搖頭,“嗯,這次不是什麼壞消息,是好消息,她有了身孕。”
懷孕了啊?容華挑眉,“幾個月了?”
算日子,若第一次中了,那邊是三月的時候她失身給李昶的時候,中間和李昶新婚了一個月,再近點,她在蓮花庵可一夜馭四男。
這其中的大有文章啊。
醉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顧媽媽那邊得來的消息是,這日子剛好是她蓮花庵那兩日左右。”
容華差點把茶給噴了,好不容易嚥了下去,笑了,“還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三皇子那日受傷,回去便是調養身體,應該不會那般猴急忍不住,若他們夫妻在去之前都沒有行房,那便三皇子自己心裡就會清楚,這孩子不是他的。
當然,他們是新婚,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若日日恩愛纏綿,在去蓮花庵前也都是行房了,那三皇子可能就不會懷疑了。
李興四人,加上一個三皇子,只怕這燕霏肚子裡的孩子,燕霏自己都要弄不清楚那是誰的孩子了。
“燕霏有什麼反應?”容華問道。
“還沒,燕霏說是先不要聲張”醉彤回道。
容華一笑,心裡有了底。
懷了身孕,這可是皇長孫啊,這天大的好事,爲何不要聲張?看來這孩子的來歷很不明。
醉彤說道,“那要不要準備一份賀禮送去?”
如今他們和燕霏就只差撕破臉了,李昶養傷,他們都沒有送過補品過去,更別說是讓人過去探望了。
容華笑道,“送,當然送,讓人顧媽媽準備一份賀禮大張旗鼓地送過去。”
那孩子親爹不明,不讓聲張,只怕燕霏是想偷偷地把孩子給弄了,這混淆皇室血統,可不是那麼容易好糊弄的。
醉彤點頭,剛要出去,門口就有丫頭稟告道,“王妃,有您的信。”
醉彤走到了門口從丫頭手裡拿了信過來。
容華拿了一旁針線簍子裡的剪刀開了信,對醉彤道,“明日要出去一趟,寧夫人約我相見,你去映姑姑那要些溫補的藥和養身的藥丸,明日帶過去送給寧夫人。”
寧馨暴斃而亡,寧夫人痛失愛女,纏綿病榻,這一病就是一個多月,而寧氏也是打着陪寧老夫人的旗子住在侯府。
只是相府顧媽媽讓人查來的消息是,寧夫人被寧侯爺軟禁了。
那李興幾個人在自己的手裡,又寧夫人讓寧世子遞了話給自己,所以容華也還是忍住了心思。
寧馨慘死,寧侯爺如此,這寧夫人的心,只怕是被寧侯爺傷得千瘡百孔了。
就算爲了寧馨,容華也想成全寧夫人做母親的心,所以就一直等着寧夫人。
爲母則剛,容華相信寧夫人會好起來,而且會爲女兒報仇。
這不,寧夫人這就來信了。
“嗯。”醉彤笑眯眯地應了,出門去映姑姑那拿藥。
半夜的時候,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到了早上便又放了晴。
雨後的空氣帶着清新的泥土氣息,便是天空都要藍上幾分,到了相約的茶樓,寧夫人和丁絲言已經等在那了。
相互見了禮,丁絲言便很識趣地起身要避開說道,“母親和王妃聊。”
“不用迴避,你在這邊聽着就好。”寧夫人拉住了她的手,慈愛說道。
她被軟禁,也是全靠了兒媳婦和兒子當了她的眼睛和耳朵,所以雖不出門,外面的動靜也還是瞭如指掌的。
今日這能出來,還是兒媳婦與寧思嚴說要出來看首飾和衣料,兒媳婦開了口,這寧思嚴自是不要撫她的意。
又想着這段日子來,妻子安安靜靜地養病,於是就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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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寧夫人也能得以出得了門。
“好。”婆婆信賴,丁絲言自也高興,從善如流地坐在了寧夫人的身邊。
“夫人可要保重身子,不然馨兒妹妹在九泉之下也會擔心的。”寧夫人瘦得厲害,唯有一雙眼睛沉靜如水。
“勞王妃惦記了。”寧夫人笑着說道。
容華把拿過了醉彤手裡的錦盒,然後讓醉彤和流蘇都退了出去,把錦盒推到了寧夫人的面前,“小小心意聊表心意,裡面還有一瓶養生丸,是認識的大夫配的,補身養氣,最是溫和,不過夫人現在肯定還在吃着藥,還是讓診治的大夫先看看會不會相沖。”
“謝謝王妃。”寧夫人感激說道,接了東西讓丁絲言收了起來,低頭輕輕抿了一口茶,然後與容華說道,“我今日請王妃出來,一是想謝謝王妃,當日全蒙王妃仗義出手,馨兒她才能保住了清白的身子,這段時間也一直幫我看着那幾個人,真是辛苦王妃了,王妃這段時間也都是一直按兵不動,太感謝你了。”聽兒子說,那寧思嚴,寧氏和燕霏暗地裡滿天下找李興幾個,好在當時她想到了這一點,沒有讓兒子把人拎過去,不然在兒子手裡,寧思嚴一個孝字下來,兒子就是不好做。
那燕霏那般算計昭王妃,昭王妃這段時間卻沒有動靜,很大的原因是因爲自己,肯定不會因爲燕霏是妹妹就因此而原諒了她。
身爲女子,以那樣陰毒的手段來陷害自己,寧夫人想除非善良到白癡了的人才會原諒那燕霏。這都是已逝女兒的份上才如此的,這是她對女兒的一種尊重,也是可憐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吧。
“夫人言重了。”容華笑着說道。
寧夫人伸手不由得握住了容華的手,“王妃的心意,我明白的。”
容華微笑,“我能爲馨兒做的也就只是這點微薄之力了。”
“馨兒地下有靈,會很感激王妃的。”寧夫人眼眶紅了紅,垂了一下眸把淚水壓了回去,說道,“這次,約王妃見面,也還是有些話想和王妃說。”
丁絲言安靜坐在旁邊,賢惠給兩人添了茶。
容華對她笑了下算是謝意,然後看向寧夫人,示意她說下去。
“我見過你母親,你母親是個美麗堅強的女孩子。”寧夫人的臉上帶了一抹笑容,看了一眼容華,繼續說道,“當年我剛嫁入侯府時間不長,雖不是很清楚,但她爲何會被人惦記上,是因爲寧氏兄妹的關係,具體的,我不是很清楚,但他當年微服出宮到了侯府,那晚便侯府巧遇上了與寧思媛一起在園子裡賞月的雲表妹……我當年是新媳婦,知道的也就是這些,後來,你母親就離開了京城,後來雲表妹是如何去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多謝夫人。”容華感激說道。
丁絲言聽得心砰砰地跳。
“王妃不用客氣,我說這些,只是想跟王妃和相爺討一個方便。”寧夫人說道。
“什麼事,夫人請說,但凡我能盡力的,便全力幫夫人。”容華笑着說道。
“馨兒不能就這麼白白地死了,而那賤人卻過得錦衣玉食的過得十分滋潤,逍遙。”寧夫人咬牙,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戾氣。
“母親,您當心身子。”丁絲言見狀,忙伸手撫着寧夫人的背。
“我沒事。”寧夫人伸手拍了拍丁絲言的手背,然後看向容華說道,“到底她是相府的小姐,雖我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我請王妃幫我擋住相爺,讓相爺不要插手這件事。”
這是擔心,父親會插手保燕霏,因爲燕霏的身世沒有公開,所以燕霏還是相府出嫁的小姐,還是父親的女兒,容華明白寧夫人話裡的意思,就笑着道,“夫人儘管放手去做便是了,相府不僅不會爲你的阻力,相反的,會成爲夫人的助力,因爲——”容華嘴角再是往上彎了彎,“因爲燕霏她根本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寧夫人動手,那父親定也會出手,燕霏的身世便也就瞞不住了。
寧夫人怔愣。
丁絲言更是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王妃說的可是真的?”好一會,寧夫人才回神,愕然看向容華確認問道。
容華點頭,“千真萬確,不然,夫人以爲寧氏爲何會搬去蓮花庵,如今回了京也沒有回相府,而是藉着陪老夫人的名義住在了侯府?她和父親已經做好了交易,父親念在養她一場也沒有對外說。”
不過,燕霏竟還來謀害自己,父親對她本就沒有多少感情,如此這一次僅有的一點情分,也被她自己消磨殆盡了。
“原來如此。”寧夫人突然就笑了起來,“如此,多謝王妃的坦言相告。”
沒有了相府的顧慮,那她就會更能放開手腳去對付燕霏了。
一開始,她還想着只要昭王妃能幫忙擋住相爺三日的時間就足夠了,如今,這消息簡直就是天降甘露啊。
不過,燕霏不是相爺的親生女兒,那她的親生父親是誰?寧夫人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問出聲來。
左右都是野種,管她是誰的種。
至於寧氏做出這樣敗壞名聲的事出來,看那寧思嚴還怎麼偏袒她,偏袒她便會把寧家的名聲都要搭上。
“夫人太客氣了。”容華笑道。
“這段時間也多謝王妃幫我看着那幾個人。”寧夫人笑着問道,“他們可都還活着?”
“夫人放心,一個都沒死。”容華回道。
“那便好。”寧夫人說道,遞給容華一個地址,“煩請王妃把人送去這裡。”這是她自己的嫁妝宅子,本來是要給女兒做嫁妝的,寧思嚴也是不知道的,宅子裡的人都是自己的人。
送去那裡,最是安妥了。
“好,沒有問題。”容華接了紙條,問道,“夫人如今身子不好,出來一趟不容易,我這就讓人送過去如何?”
容華的體貼讓寧夫人更是感動,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容華便叫了流蘇進來把地址交給了她,讓她速把人送過去。
既如此,寧夫人便想立即過去,臨別之前對容華說道,“王妃以後有什麼事,若是找我不便,那便找絲言,她會告訴我的,一些事情她也能做主。”
姣好的容顏,剛纔的話她也沒有太過震驚,一直都是很安靜,容華對丁絲言的印象也不錯,便朝她點了點頭。
寧夫人便帶了丁絲言告辭離開。
容華坐了會,等流蘇回來了,這才帶了流蘇和醉彤離開了雅間,正是正午的時間,太陽烈,天氣炎熱,容華買了燕綽,周珩,以及喬羽辰喜歡吃的零嘴便回了相府。
“這麼熱,我以爲你會吃了午飯再回來呢。”周珩正是準備吃中飯,見她回來了,起身說道。
“也還好,馬車裡放了冰,不熱。”容華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往裡屋走,換衣服,這纔出來。
讓醉彤吩咐了人把喬羽辰的那份送去了外院,燕綽的留了下來等他下衙回來再吃。
和周珩吃了中午飯,然後把周珩的那份讓人擺好了,與周珩說了跟寧夫人見面說的話。
說完了,等消了食,便和周珩上牀午休。
……
那廂,寧夫人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慢慢地攏着茶葉,似是沒有看到地上李興幾個人一般。
“夫人饒命,小的該死,夫人,您給個痛快吧。”李興幾個咚咚地磕頭。這一個月來,他們關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裡,每日都怕得要死。
見不到天日,他們心裡也明白,等着他們的是死亡,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了,或是明天,或是下一刻,惶惶之中他們每一日都過得心驚膽顫的。
如此沒有盡頭的等待,差點讓他們瘋了。
這會終於見得了寧夫人,他們就知道時候到了。
只是,這夫人會讓他們如何死,這段時間,他們夢裡都是各種死法。
寧姑娘已經死了,他們也知道,他們是沒有活路了的。
只是,希望寧夫人能給他們一個痛快。
不要再那麼折磨他們了。
可是寧夫人是一個眼色都不給他們,只是慢條斯理地喝着茶,六月的人,他們卻是周身冰涼,冷汗刷刷地往下滴。
寧夫人攏了攏茶葉,良久才擡眸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興幾個,“三皇子妃懷孕了。”
李興幾個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道寧夫人突然說什麼三皇子懷孕了是什麼意思。
寧夫人眼睛慢慢地一一掃了四人一眼道,“也不知道,你們和三殿下誰會是孩子的父親。”
李興幾個頓時面色灰白,簌簌發抖了起來。
這……
“怎麼,有了孩子,你們還不開心嗎?”寧夫人翹起了脣角,目光沉靜如水,問道。
李興四人忙搖頭,見寧夫人的臉色,又忙點頭,然後又搖頭。
若真是要當父親了,當然高興了,可那女人是三皇子妃啊,他們只怕是要被挫骨揚灰了!
寧夫人朝丁絲言給了一個眼色,丁絲言就把手裡的小包袱遞了過去。
寧夫人接了包袱,就砸了李興的面前,“滾,你們立即拿了這東西去外面說,那賤人肚子裡的孩子是你們下的種。”
李興四人如避如蛇蠍,跪着往後挪了一步,磕頭求道,“夫人饒命,求您殺了我們吧,殺了我們吧,殺了我們吧。”
“想死,沒那麼容易。”寧夫人看了眼吳媽媽。
吳媽媽便走到了門口,招了兩個侍衛進來。
兩個侍衛是寧譫給的人,功夫自是不錯,兩人在四人的四肢上扭了下,四人立即就痛得在地上直抽抽,“夫人,饒命,我們做,我們做就按夫人吩咐的去做。”
寧夫人擺了擺手。
那兩人在放了他們四個。
李興四人爬到了面前把那包袱緊緊地抱在手裡,然後看向寧夫人道,“謝謝夫人,謝謝夫人,夫人還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寧夫人沒有理會他們是四人,而是看向那兩人道,“給我看緊了,若他們沒按我的說的做,便把慢慢地一天給我割一塊肉下來喂野狗。”
“是,夫人。”兩個侍衛把人拎了出去。
坐了一會,寧夫人才擱下了茶杯,“回吧。”
丁絲言忙伸扶着她往外走。
上了馬車,寧夫人眯着眼睛,低聲問道,“絲言,我這麼做,你會覺得我做錯了嗎?”
丁絲言搖了搖頭,“馨兒死得慘,母親您要親自給她報仇,兒媳懂的。”
“你肯定認爲我這麼做,會連累寧家的。”寧夫人睜開了眼睛,目光慈祥地看着她道。
燕霏做出了這樣的事,影響的當然是燕家。
可是燕霏不是燕家的女兒,那所有的錯便在寧氏的身上。
而寧氏是他們寧家嫁出去的女兒。
如此,寧家也會名聲受損。
自己的女兒是已經死了,兒子也娶妻了,可兒媳婦會生兒育女呢,將來,孫子和孫女不定會受到影響。
“母親……”丁絲言喚了一聲,算是默認了寧夫人的話。
“這寧家啊,遲早是要交到你和譫兒手裡的。”寧夫人看向她說道,“燕霏是害死了馨兒,我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我原是還有些顧慮,又因爲昭王妃救過馨兒,所以我也沒有想到要用到這肚兜,沒有想這麼做的,畢竟,如此做了,那受損的便是燕家姑娘的名聲,不過,既昭王妃跟我交了底,那我倒是就沒有什麼顧忌了。”
女兒受過人家的恩惠,忘恩負義她是不會做的,她一開始沒有想過鬧開來,只是打算把那幾個人送到李昶手裡去的,那李昶知道了,定會殺了他們幾個,同時燕霏也落不到好處。
哪個男人能吞下這口氣?更何況李昶是皇子。
不定會直接休了燕霏。
被皇子休了的女人,能有什麼好下場?改嫁是不可能的,一輩子就只能孤獨終老。
不想,那燕霏竟然不是相爺的種,那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當下與容華分開後,就讓丁絲言的貼身丫頭回侯府取了燕霏換下放在侯府的肚兜來。
寧夫人細細分析說道,“你父親的爲人,這次,你們都應該是看清了的,在他的心裡,什麼都比不上寧思媛母女,這一次,我得讓他在她們母女和侯府,寧家之間做個選擇。”
頓了頓,寧夫人和藹道,“若他還是選擇袒護她們母女,我便會與他和離,你們兩個願意跟我一起走嗎?”若寧思嚴還拎不清,還要偏袒寧思媛母女,那到時候這名譽掃地,臭名昭著的侯府,兒子要來何用?
還不如不要!
丁絲言想了想,重重地點頭,“我陪母親離開,世子那邊,我會跟他說清楚的,勸他的。”
“難爲你們了,以後可能就要跟着我吃苦了。”寧夫人大爲欣慰,寧思嚴擰不清,那兒子留在那,也只會受他的拖累。
“母親說的哪裡話?這離了侯府,沒了錦衣玉食,沒了奴僕成羣,可卻人少,沒那麼多的算計,日子也清淨,哪會苦了?那樣簡單的日子,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丁絲言笑着說道。有疼愛自己的夫君,有待她如女的婆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想來世子有數的,不然婆婆不會跟自己如此說。
至於,離開侯府,日子清苦?怎麼會,她和婆婆的嫁妝不少,雖可能比不上侯府,可也不會差了。
丈夫有能力,還怕將來沒有前程嗎?
“好孩子,娘沒有看錯你。”寧夫人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欣慰道,兒媳是她親自挑的,明理,大方,難得還如此重情,也看得開。
……
自從養好了傷,李昶便忙得團團轉,累得跟頭牛似的,他以往負責的差事,不是這裡出事,就那出問題。
燕霏診出了喜脈,他是非常高興,但昨日忙得回去後是半夜了,也沒有來得及見上燕霏一面,也只是今早上早朝前,匆匆見了燕霏一面。
燕霏是個賢惠的,還說讓他好好忙公務,不用擔心她,家裡有下人,又有駐在府裡的太醫,沒事。
他便今日覺得腳步都輕快了很多,那些焦頭爛額的事也都覺得沒有那麼煩心了。
於是今日便早早地忙完了,好回去好好陪陪嬌妻,還繞道去了杏花坊,準備買些點心回去。
“嘖嘖,那三皇子妃可是個能耐的,這紅杏出牆還懷裡旁人的野種,還當是皇子皇孫呢。”
“也不知道那三殿下知道不。”
“應該不會吧。”
“怎麼不會,剛纔我是親眼看到幾個人拿了三皇子妃的肚兜在那說得口沫橫飛呢。”
“嗯,還四個人爭着當父親呢。”
“噗,四個人!”
“這三皇子妃可真是盪漾啊!”
“難道是那三殿下滿足不了她?所以纔去了庵裡和人廝混?”
“三殿下這帽子,可要綠得發黑了。”
“哈哈哈。”
聚衆在街頭說話的人頓時鬨堂大笑。
坐在馬車裡的李昶就還真是臉直接黑成了鍋底。
親隨一看,忙是吩咐了車伕調轉了車頭回府。
庵裡,庵裡!
那不就是蓮花庵!
寧馨死了,還說不甘受辱,難道期中有什麼內情?
燕霏!李昶握緊了拳頭,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吩咐親隨道,“看是誰在碎嘴,給我抓起來。”
親隨應了一聲,下了馬車帶了幾個人騎馬飛馳而去。
一路回了府,李昶沉着臉往後院走,快到二門的時候,便轉了個彎去了王太醫住的院子。
這王太醫便是惠妃知道燕霏有了身孕,專門指派過來的。
“殿下。”王太醫正是在曬草藥,見李昶走了進來,忙起身行禮。
“起來。”李昶擺手,隨即看向他問道,“燕霏懷孕多久了,那孩子是什麼有的?能把出來具體是哪日受的孕吧!”
“具體是哪日,微臣是把不出來,但大約是時間是能知道的。”王太醫說道。
“大約是什麼時候?”李昶咬牙問道。
“大約是上個月,初十前後幾日。”王太醫回道。
李昶便如風一般出了院子。
王太醫莫名其妙,然後猛地出了一身冷汗,隨即又搖頭安下了心來。初十,三殿下是帶着傷,這往後兩日可能是不成的,那邊是往前的。
李昶頭頂都要冒煙了,出了王太醫的院子,走到二門的時候,就碰上去抓人的親隨。
“人抓到了?”李昶頓住了腳步,問道。
“是。”親隨回了,然後低着頭遞給了李昶一個小布包。
李昶打開一看,那裡面的肚兜,眼睛差點噴出了火來,立即含着怒去了後院。
燕霏也正是愁得一個頭兩個大。
她該是想到這一層的,可寧馨一死,李昶受傷,回來後,她也就忘記了這一茬,不想就出了事。
她本是想把事情瞞下來,然後偷偷地喝了墮胎藥把孩子給偷偷地弄了,可不想相府卻是歡天喜地地送了賀禮來。
加上當時太醫診脈的時候,可是當着府裡很多下人在,再加上相府大張旗鼓地送賀禮來,哪能瞞得住?
很快,宮裡的人也得了消息,那賞賜便如流水一般地賞了下來。
這肚子裡的賤種,她能肯定是絕對不會是李昶的,是誰的,她是不知道,怎麼能生下來?
看着相府送來的禮,燕霏當時氣得差點沒嘔一口血出來。
好在孩子還有那麼長的時間纔會生下來,所以,有的時間讓她謀劃。
正想着,李昶就走了進來。
“殿下今日回來得好早。”燕霏忙笑着迎了上去。
“你們都下去。”李昶掃了一眼,冷聲道。
下人忙是退了出去。
燕霏見他一臉的怒意,忙笑着問道,“殿下,您這是……”
“你肚子裡的孽種是誰的?”李昶一下攥住了她的手臂,攥到了自己的面前,厲聲問道。
燕霏心裡一咯噔,隨即皺着眉頭道,“殿下,您弄痛我了。”
李昶一臉的戾氣,“說,是誰的孽種。”
燕霏忍着痛,笑着道,“殿下,看您說的,這孩子不就是您的嗎?”
“你還敢撒謊,我都已經問過王太醫了,王太醫說受孕的日子是上個月初十前後幾日。”李昶手掌收緊,“燕霏,你不清楚,可我記得清清楚楚,要我提醒你嗎?”初十之前,他一來忙着處理兗州那邊河堤的事,二來忙着安排蓮花庵那邊事,便只初一初二兩晚歇在後院,其餘的時間他都是直接歇在了前院!
“殿下,孩子月份還這麼小呢,王太醫把錯了脈也是有可能啊。”燕霏泫然淚下。
“那你不信了?”李昶冷冷地看向她道,“那我把太醫院的太醫都請來,給你把把脈?”
“殿下,您是從哪裡聽來的閒言碎語?”燕霏哭道,“妾身對殿下您的心,您是知道的,妾身……”
“賤人,你還敢不承認,有人拿了你的肚兜在外面說你肚子的孩子是他們的。”李昶冷笑,“聽清楚了,是他們,而不是他!”
“不是,不是……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燕霏否認。
“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李昶一把甩開了她,然後把另一隻手裡拿的布包丟了過去。
燕霏瞪大了眼睛,臉色灰白地看着面前的肚兜。
怎麼會?
這肚兜應該是在侯府啊?
“沒話說了吧?你個賤人,蕩婦!”李昶氣得一腳踢了過去,“水性楊花的蕩婦!”
“啊。”燕霏痛得頓時弓起了身子,“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殿下,這肚兜我放在外祖母那的……”
“你還敢狡辯,你還敢說不是,不知廉恥,人家孩子爹都找上門來了,你還敢否認,我是瞎了眼睛纔會看上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蕩婦!”李昶瘋了一般地往她身上踢,“今日我就踢死你這個賤人。”
燕霏痛得慘呼。血,從她的嘴裡,腿間汩汩去泉水一般流了出來。
外面的下人聽得響動,就忙奔了進來,一見這狀況,去拉李昶拉也拉不住,便跪地求饒,“殿下,別踢了,別踢了,好多血,好多血,殿下,要出人命了……”
“賤人!”李昶是氣紅了眼睛,一想到他頭上的綠帽子,就恨不得直接把她踢死了纔好。
“殿下,饒命啊,饒命。”
“娘娘,您還好吧。”
一衆下人嚇得驚慌失措。
眼前一團黑,身體也是痛得打顫,燕霏提着一口氣,滿嘴鮮血看向李昶,恨聲道,“李昶,你今日若是踢死我了,父親定不會放過你的,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我父親是燕綽,你別忘了!”
聽到燕綽這兩個字,李昶這才陡然收住了腳,見得渾身鮮血的燕霏,厭惡地留了一句話,“去請王太醫。”
然後甩袖直接出了屋。
見李昶走了,燕霏直接就暈了過去。
孩子還小,當時就落了。
燕霏身上的傷也不輕,還有內傷,王太醫費了不少力才穩住了她的傷。
一晚上,三皇子府裡的後院便是燈火通明,忙得雞飛狗跳。
……
燕霏的死活李昶當然不會去關心了,一個紅杏出牆給他帶綠帽子的賤人,他怎麼會去關心她的死活。
不過他心裡很是忐忑,生怕相爺這個老丈人秋後算賬,進宮早朝看到燕綽的時候,頭低得低低的。
不想,早朝一開始,燕綽便當着文武百官,上了一道摺子,說要休妻,也直言,燕霏不是他親生的女兒。
李昶驚愕不已。
而其餘的羣臣也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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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七點半了,別打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