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的生母死得不明不白,這些年來他又被嫡兄壓得死死的,如今有了這個機會,爲何不給長房點顏色瞧瞧?
真當他是麪糊的不成?
蔣三夫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默了片刻,擔心說道,“可是老夫人那邊……”
爲了蔣家,他們定會要他們三房把這口氣吞下去的。
“不怕。”蔣三老爺低低地說道,“四丫頭難道還就這麼冤死不成?她就是死在了五殿下的人劍下。”
反正剛纔在公堂上都已經撕破了臉皮了,不如就此鬧翻了,趁機扳倒了五皇子,然後投向大皇子。
經過這件事,五皇子難道還能翻身不成?
大皇子能放過這個機會?搏
蔣三老爺心裡隱隱有預告,這事情就是大皇子幕後策劃的!投靠了大皇子,不管大皇子會不會重用自己。
但不管如何,這比總被大房壓在頭上的強!
只要自己有能力,就會有出頭的一天,但大房壓着,他再是有能力,也會被壓得越不過嫡長兄去!
“嗯,我知道了。”蔣三夫人瞭然點頭回道。
既老爺做了決定,那她就跟着他的步伐走就是了。若是不能如他們的意,難道老夫人和大夫人還能打殺了自己不成!
“秀姨娘那邊,你好生給些東西安慰她一下。”蔣三老爺說道。
“老爺放心,妾身會好好吩咐下人照顧好秀姨娘的。”自己養了四丫頭一場,也難過,秀姨娘是生母就更加傷心了。
年紀也大了,左右是沒有機會再有孩子了的,一個膝下空虛的姨娘罷了,自己有兩個兒子,地位穩固,所以蔣三夫人自不會刁難苛刻她。
暮色漸濃,蔣三夫人正是打算吩咐下去擺飯,丫頭進了門稟告說道,“老夫人那邊過來人了,請老爺和夫人過去。”
蔣三夫人就準備起身下牀。
“夫人你就不用過去了,好生歇着。”蔣三老爺摁住了她,說道。
“可是……”蔣三夫人心裡一陣感動,猶豫就要繼續起身,“妾身還是和老爺一起過去吧。”
“不用,你且好生歇着。”蔣三老爺搖頭,把她摁了回去坐好了,說道。
蔣三老爺堅持,蔣三夫人就點頭,“那老爺您小心些,別惹怒了老夫人。”
到底那是嫡母,惹怒了她,吃苦頭的還是老爺。
“放心,我有分寸。”蔣三老爺拍了下她的肩,就起身出了門。
雖沒有跟着去,蔣三夫人滿臉的擔心,忙吩咐了人過去注意着老夫人那邊的動靜。
萬一若是動起了手來,自己可以過去。
……
老夫人的屋裡,蔣大夫人和蔣大老爺夫妻兩人都已經在了,二房的人早早就提前離開了。
“母親,大哥,大嫂。”進了屋,蔣三老爺行禮。
蔣老夫人目光往他後面一瞅,臉色就沉了下去,問道,“你媳婦呢?”
“因爲四丫頭的事,她身子有些不利索,兒子就沒有讓她來。”蔣三老爺回道。
“怎麼,我請她都請不動了?”蔣老夫人沒好氣說道。
蔣三老爺垂眸。
“坐吧。”蔣老夫人看着他那張臉心裡就來氣,擺手道。
“謝母親。”蔣三老爺謝了一句,挑了個不遠不近的椅子坐了下去,端起了丫頭上的茶。
等下人退了出去,蔣大老爺便沉着臉看向蔣三老爺,質問道,“三弟,你今日是什麼意思?在公堂上如此讓五殿下下不了臺!”
蔣三老爺把茶杯擱在了桌上,擡眸看向蔣大老爺,“大哥這話說得好生奇怪,我今日不就是想爲了四丫頭討個公道嗎?”
“你想跟五殿下對抗到底?”蔣大老爺臉色一黑,問道。
“四丫頭無緣無故死在了他的手上,我作爲父親,自不能讓女兒死得冤枉的。”蔣三老爺回道。
“你就只想着爲是丫頭叔伸冤,那蔣家呢?你有沒有想過蔣家?五殿下是我蔣家的女婿!”蔣大老爺厲聲說道。
四丫頭一個庶出的丫頭算什麼?能和五皇子相比嗎?
“大哥不是一向告誡我和二哥做人要正直,誠實,勇敢嗎?”蔣三老爺
說道,“大哥也常跟我們說,身爲蔣家人要團結,要擰成一股繩,不要讓外人欺了去,更不要讓外人看低了去的嗎?如今,四丫頭橫死街頭,難道要我們就一聲不吭,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就任憑外人如此欺辱我們蔣家?”
不是說爲了蔣家嗎?那他這麼做也是爲了蔣家!
好好的姑娘被人當街殺了,還忍氣吞聲當沒事,旁人還不當他們蔣家人是慫包?
可以說,他也是爲了蔣家好!
蔣大夫人一直抿脣沒有開口,三弟妹沒有來,她作爲嫂子不好說小叔子什麼。
蔣大夫人不好吭聲,蔣老夫人作爲嫡母,作爲長輩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騰地把茶盞扣在了桌上上,喝道,“孽障,五皇子是外人嗎?他是我蔣家的乘龍快婿!那是外人嗎?”
蔣三老爺抿了抿,脣沒有回嘴。
蔣大老爺氣急敗壞說道,“我們蔣家如今和五皇子是一條船上的人,我看你腦袋是漿糊了!你看不出來四丫頭的死另有內情嗎?那些個下賤的奴婢沒見識就算了,難道你也看不出來嗎?你如此,不依不饒地狀告五殿下,這還不是稱了那幕後之人的心!而且,五殿下爲何要殺四丫頭?你顯然是有人借刀殺人,要把這殺人的罪名栽贓給五殿下!”
“既然是栽贓,那大哥你怕什麼?”蔣三老爺反問說道,“既五殿下是清白的,那刑部自就會還他清白,放他出來的,大哥你這是怕什麼?如此,不是更好?我們蔣家既不會丟了臉面,而四丫頭的死也能查明白。”
“強詞奪理!”蔣老夫人沉聲說道,“爲了一個死了的四丫頭,你這是讓五殿下對我們蔣家心生芥蒂嗎?四丫頭已經死了,這是無法挽回的事,你不能爲了四丫頭,就不顧蔣家的未來,不顧你大侄女的臉面!你如此不依不饒,你讓大丫頭將來怎麼面對五殿下?就是因爲四丫頭的事,大丫頭今日還投繯了,差點就沒命了,四丫頭已經沒命了,難道你還要大丫頭也搭上一條命嗎?”
蔣三老爺忍了忍,回了一句,“大丫頭是蔣家的姑娘,難道四丫頭就不是了嗎?”
“你這是說我老婆子偏心?”蔣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喝道。
她就是偏心又如何?
蔣語一個庶出的姑娘,怎麼能和蔣傾相提並論?
“兒子不敢!”蔣三老爺忙起身,躬身說道。
“我看你沒有什麼不敢的!”蔣老夫人冷聲說道,“就這麼說定了,明日你就去衙門把狀紙給撤了,把那幾個不識好歹的賤奴才也領回來。”
“母親,請恕兒子不能答應!”蔣三老爺?...
躬身,說道。
“你……”蔣老夫人勃然大怒,憤怒地瞪着他,眼裡閃着熊熊的烈火,“不能答應?”眼睛裡的恨意,恨不能把他吃了。
“是,請恕兒子不孝。”蔣三老爺回道,“我是四丫頭的父親,我不能就這麼讓女兒不明不白地慘死。”
“孽障!”蔣老夫人怒吼了一聲,“跪下!”
蔣三老爺老老實實就跪了下去。
“孽子,我的話也不聽了!”蔣老夫人拿着一旁的柺杖就打了過去。
蔣三老爺不偏不讓,砰的一聲生生受了這一下。
“孽子,你如此一意孤行不顧蔣家的臉面,不顧蔣家的將來,今日我替蔣家的祖先打死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蔣老夫人又是一下打了過去,憤恨說道。
蔣三老爺也不動,只跪在地上受着。
打了幾下,蔣老夫人有些喘氣。
“母親,您沒事吧。”蔣大夫人起身走了過去給她順氣。
蔣老夫人喘着氣死死地瞪着蔣三老爺的臉。
心裡的恨意洶涌如潮。
這庶子的臉像足了那賤人。
賤人!賤人生的賤人!
這神情和那賤人也一樣!
怎麼打,怎麼罵,怎麼磋磨她,她都是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咬着牙關一句話都不說。
那賤人,當姑娘的時候就和老爺不清不楚的,後來自己嫁給了老爺,她還不要臉地和老爺糾纏不清。
再後來,到底還是擡進了門當了老爺的小妾。
蔣老夫人想到當年自己所受的冷遇,心裡的火就如是被澆了油,燒得旺旺的。
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他溫柔和情意都全數給了那賤人!
那賤人有什麼好的?
出身不高,長得也沒自己明豔。
自己哪裡都比她強!
這麼多年了,他們已經死了,自己卻還是活着,她以爲能順暢些,可每每看到這賤種,她就會想起過去的事。
有時候,午夜夢迴,自己也會後悔,後悔當初把他搶了過來。
人是搶到了,她不過也是佔了一個正室的名分,而他的心裡裝的到死都只是那賤人一個人!
那賤人!
生前是一個賤妾。
死後,將來與他同穴的也是自己!
所以,自己到底還是嬴了!
蔣老夫人歇了一口氣,又是一棍子打過去,“不孝的東西!”
“母親!”蔣三夫人披頭散髮地闖了進來,跪在了下去,護在了丈夫的面前,求道,“母親息怒,母親息怒。”
“你不是病了嗎?走不路了嗎?這下可是來得挺快的!”蔣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柺杖只地上頓了幾下,到底沒有朝蔣三夫人的身上,打過去。
“母親,您息怒,再打下去,若是是傷着三叔,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母親您?”蔣大夫人忙打圓場。
“孽障,你給我聽好,明日立即去撤了狀紙,把人領了回來!”蔣老夫人喝道,“若你一意孤行不顧蔣家,要連累蔣家,那你也可以就給我滾,滾出蔣家!滾出了蔣家,不是蔣家的子孫了你要如何隨你便!”
“是,母親。”蔣三老爺應了一聲,讓妻子攙扶着起來,行了禮離開。
這一聲是,應得到底是去撤狀紙,還是滾出蔣家?蔣大老爺不禁懷疑道,“母親,他性子向來執拗,若他不撤咋辦?”
“那他就給我滾出蔣家!”蔣老夫人餘怒未消,道,“你放心好了,他是個明白人,難道爲了一個庶出的女兒,還真要離了蔣家不成?”
蔣大老爺卻不那麼認爲。
這庶弟有才幹,他若是趁了這次機會與蔣家鬧翻了,這次咬住了李瑜,然後投靠大皇子李麟。
大皇子,定會抓住這個良機把五皇子踩下去的。
那庶弟的前程——將來還不是一團錦簇?
蔣老夫人剛纔一頓動手,累極了,揮手讓他們回了。
……
蔣三老爺這次是下了決定要好好爲生母報仇,也更是爲了他自己將來的前程,所以,肯定不不會按蔣老夫人的話去做的。
他官職不高,不用早朝,所以翌日一早便去了自己當值的衙門。
亁豐帝脾氣不好,晚上又特意交代了沒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不讓人打擾他煉丹,所以,汪公公也沒有把李瑜的事情稟告上去。
一早起來,亁豐帝面色有些不好,沒有睡好的樣子,所以,汪公公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陛下,五殿下出了點事……”
“回頭再說。”亁豐帝擺手。
汪公公就只好頓住了話。
所以,亁豐帝直到了早朝,等刑部尚書上了摺子,才知道了昨日發生的事。
“父皇明鑑,五皇弟一向宅心仁厚,禮賢下士,他怎麼會當街殺人?而且還是五皇弟未來岳家的姑娘?這其中定是誤會,五皇弟定是冤枉的,請父皇嚴查,還五皇弟一個清白。”李麟立即出列,言辭懇切地爲李瑜求情說道。
“皇上明鑑,還五殿下一個清白。”皇家親情向來淡薄,李瑜那邊的人很懷疑李麟的用意,不過這個時候當然也是順了李麟的口氣,齊聲懇求說道。
燕綽面色溫和,也出列,開口爲李瑜求情說道,“皇上明鑑,請嚴查此案,還五殿下一個清白。”
燕綽一開口,亁豐帝的目光陡然一凜看向燕綽,看了他一會,緩緩掃了一眼羣臣,道,“那孽子當街殺人,當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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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蔣老太太其實是搶了別人喜歡的人,繼續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