亁豐帝話一落,求情的羣臣幾乎都有片刻的驚愕。
雖皇家無親情,可蔣語不過是一個庶女,她的身份哪裡能與李瑜相比的?
“還請父皇開恩。”李麟把腰肢又躬身下了幾分。
做戲做全,他就是一個關心和愛護弟弟的長兄。而不是落井下石,如此在皇上和羣臣的眼裡印象會更好些。
“皇上請還五皇子一個清白。”燕綽不急不緩,臉色不變也再次求情說道。
亁豐帝看向燕綽的目光便冷冽了下去。
這燕綽向來不偏倚哪個皇子,如今卻是爲李瑜求起了情來,兩人私下裡早就勾結在一起了?
一個手握重權的丞相,一個是他的兒子。
因爲雲似雪,燕綽心裡定是恨不得吃了自己。
跟李瑜勾結一起,不就是想推了李瑜上皇位嗎?那自己還就偏不如他的意!
那孽子!竟然是聯合外人來算計起自己的老子來了!
雲似雪在是自己的手裡,燕綽別想見她。
哼,就算是見到了又如何?
雲似雪現在如孩童,哪裡還記得燕綽是誰?
亁豐帝的眼神如利刀盯在自己的身上,燕綽也就只當是不知道,只當自己沒有感覺到,於是燕綽微頷首,挺直了腰肢站在了前面。
“還請皇上還五皇子一個清白。”五皇子那邊的人,也都忙回神齊聲求道。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亁豐帝厲聲說道,“李瑜身爲皇子,當爲萬民的表率,應當更加遵守這東陵的律法,可他卻是放縱下面的僕從當街殺人,理當嚴懲。”
亁豐帝說得擲地有聲,說完掃了一圈羣臣,然後便吩咐刑部尚書務必嚴查這案子,並當着羣臣道,不管兇手是誰,必須嚴懲。
李瑜那方的人面面相覷,不知爲何亁豐帝會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而且他親生兒子如今就只剩下李麟和李瑜兩個了。
若是李瑜這次脫不了身,那就只剩下大皇子李麟了。
難道亁豐帝心裡就此認定了大皇子?
而且,這案子,面上是對李瑜非常不利,可這顯然可以看出來,這事是有人針對五皇子。
難道皇上看不出來嗎?
還是他看出來,就此放棄五皇子了?
五皇子的人心裡頓時千頭萬緒的,忐忑不安。
李麟卻是微垂眸,心裡樂開了花來。
燕綽心裡是猜到了亁豐帝的想法,本想再爲李瑜說兩句話的,嘴角動了動,想了想,還是算了。
過猶不及。
如今,亁豐帝如此,大約是見自己爲李瑜求情,所以纔會如此憤怒。
若,自己太過。
那亁豐帝可能就會反應過來。
自己不過是想要刺激他罷了。
因爲他,自己一家三口十多年來,天各一方,如今他也該嚐嚐那滋味的。
於是,燕綽便沒有再開口。
後面的事情也都是小事了,時辰到了,就散了朝。
燕綽的人都很奇怪,向來燕綽沒有對哪位皇子走得很近的意思,不想今日在早朝,他居然是開口幫着五皇子說情了起來。
就有關係不錯的官員,與燕綽悄悄地旁敲側擊了起來想要知道燕綽的目的,看他是不是和看好五皇子,想要支持五皇子。
燕綽微笑回了一句,“就事論事,只不過是覺得五殿下這事另有隱情罷了。”
這,自是大家都看到了的啊。
只是……
相爺這次是不是也太熱情了點?
衆人想了想,不免就想到寧氏和燕霏的事,然後再是想到亁豐帝的態度,衆人心裡有了個數。
相爺要爲五皇子求情,皇上就要嚴懲五皇子。
君臣兩人是在暗鬥着呢。
衆人心裡就有了數。
燕綽也是不管他們怎麼想的,直接便去處理政事。
貞妃知道了早朝上的動靜,便是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帶了人急匆匆去了重華殿。
聽得貞妃求見,亁豐帝冷哼了一聲,道,“讓她回去!”把兒子教得如此囂張,他一點都沒有想要見貞妃的意思。
一想到燕綽的態度,亁豐帝更是怒火中燒。
那燕綽定是想要支持老五那個孽子,哼,想都別想,就要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貞妃一聽亁豐帝不見她,便撲通就直直跪在了門口。
貞妃從小便是養尊處優,八月的天雖是涼爽了很多,不過這快正午的陽光還是有些烈的,每一會,就臉色蒼白,滿頭汗水。
不過爲了兒子,貞妃便是哼都沒有哼一聲,只跟來的宮女拿了帕子給她擦着臉上和額頭的汗水。
……
汪公公一開始就把貞妃貴跪在外頭的事稟告了亁豐帝,亁豐帝也沒有鬆口,直說她愛跪就讓她跪去。
等亁豐帝用午膳,午休了會,汪公公便又道,“陛下,貞妃娘娘還在門口跪着呢。”
亁豐帝考慮了一下,才說道,“讓她進來吧。”看她有什麼話爲那孽子說的!
一個一個地就知道用長跪不起來威脅他!
貞妃幾乎是讓宮女攙扶着進來的,臉色慘白,滿頭的汗水,一走了進來,貞妃就掙脫了宮女的手,直接就撲到了亁豐帝的面前,“皇上……,皇上,求您饒了皇兒吧。”
“他縱容隨從當街殺人,饒了他?怎麼饒?就因爲他是皇子,所以就能法外開恩?”亁豐帝冷聲說道。
“陛下。”貞妃擡頭看向亁豐帝,慘白如紙,“皇兒是陛下您打小看着他長大的,陛下您最是清楚他的性子,他怎麼會做出縱兇殺人這等事情出來?而且,他和蔣家大姑娘的親事,也是陛下您賜的,縱然他和蔣語有什麼不快,爲了未來的岳家,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出來?他和其餘兩位殿下的夫子都是殿下您千挑萬選的,他的品性如何,陛下,您最是清楚的啊!”
三個兒子的品行,他自然是瞭解的,可兒子若是跟燕綽有什麼勾結,他卻是不清楚!
“皇上,定有人想要除掉皇兒,所以纔會千方百計設下這個局。”貞妃苦求說道,“陛下……妾身求您多給些時間,能讓刑部的人還皇兒一個清白。”
皇上的話今日已經很明顯了,話裡已經認定了李瑜的罪責了,這沒準就會影響刑部的判斷。
那皇兒就面臨的困難就更加大了?
只要刑部能公正,不偏不倚,有足夠的時間,貞妃相信,事情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的。
然,皇上的態度擺在這裡,這不是要把皇兒往絕路上推嗎?
“皇上,您切莫中了奸人的計啊!皇兒定是冤枉的。”貞妃哭得臉上的妝都花了,臉色又白,十分的憔悴狼狽,見亁豐帝臉色並無半點的改變,想了下說道,“這件事處?...
處透着蹊蹺,那蔣語怎麼就那麼湊巧壞了馬車,還車伕都不在了,就帶着丫頭碰巧就碰上了皇兒,而且,當時還就一個人都沒有,和又不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大白天的,怎麼就不見人呢?陛下,您想想,皇兒若是定了罪,這最爲得益的人將是誰?”
貞妃就差一點指名道姓地說端妃李麟母子是幕後主使人。
亁豐帝沉吟了片刻,揮手,“跪安吧。”
貞妃咬了咬脣,行了禮退了出去。
貞妃走了,亁豐帝又是沉默了好一陣子,纔開口幽幽問着旁邊的汪公公說道,“燕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是要支持着老大還是老五?”這件事得利最大的便是李麟。
一開始在早朝,他是在氣頭上,見燕綽開口求情,便下意識就不想如他的意。
貞妃說的那些話,散朝後,他也是想到了的。
燕綽不是蠢人,明知道自己和他之間的仇恨,他若支持李瑜,怎麼會在早朝上來刺激自己?
怎麼着想,這都不符合燕綽的行事風格。
所以——他今日開口求情是爲了刺激自己,除掉李瑜那孽子,如此,其實他支持的是李麟?
“相爺的心思,自然是萬歲爺您最爲了解的。”汪公公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如此說了一句。
亁豐帝想了想,又問道,“皇后,這些日子可是有什麼動靜沒?”
汪公公仔細想了想,搖頭回道,“沒,皇后娘娘一直養病,並沒有什麼舉動。”
亁豐帝沉吟了半響,道,“你去給刑部尚書送個信,務必把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斷不可冤枉了誰!”
汪公公應了一聲,忙去安排人去給刑部尚書傳話。
等汪公公返回來,亁豐帝便問起了鄭逑源來,“大周的使節可還住得習慣?”
“嗯,鴻臚寺的於大人接待着呢。”汪公公回道,“前些日子已經去相府見過了王爺了……如今就是等着拜見了陛下,就準備啓程回大周了。”
“昭王也回?”雖如今在東陵,周珩輕易不能做什麼事,不過他也是個難惹的人,亁豐帝自然希望周珩夫妻能早點回去。
“聽於大人從鄭大人那打聽來的消息是昭王和昭王妃暫時沒有回大周的打算。”汪公公回道。
不回去!還當東陵是他的家不成?
堂堂一個親王久居別國,算什麼意思?難道還昭王他有什麼別的用心不成?如此一想,亁豐帝蹙緊了眉頭,吩咐汪公公說道,“中秋在即,等中秋宮宴的時候,好好款待鄭大人。”
有這麼一個能幹的弟弟,大周的正德帝只怕也是如鯁在喉吧!
據他所知,正德帝可往東陵派了不少的人,不過都出了意外,也就只有這個鄭逑源安全抵達了東陵。
許,他們有些目的是一樣的。
“是,陛下。”
……
“王爺,宮裡給鄭大人傳了旨意,說是中秋節會宴請他。”林夏把得來的消息稟告周珩說道。
“嗯,你們看着點他就是了。”周珩頷首。
這大周來的使節,亁豐帝要宴請他再是正常不過了。
容華擡頭看向周珩,說道,“他不會想利用中秋宮宴做什麼吧?”宮宴人多,最容易發生各種突發的事。
周珩笑着搖頭說道,“到時候見招拆招吧,不過他身爲東陵天子,是斷然不會希望我在東陵出什麼事的。”
容華點頭。
亁豐帝真要打什麼主意,他也得考慮東陵的立場。
周珩是大周的親王,在東陵出了事,東陵也不好跟大周解釋,亁豐帝他若想要對付周珩,也不會傻到當正德帝手裡的刀,對周珩動手。
而且,這東陵這邊有父親在呢。
如此一想,容華也稍微放了心來。
……
亁豐帝后來又是傳了話過去,所以對於蔣語被殺這案子,刑部格外上心和仔細。
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再沒旁的證人。
Wωω¤ тт κan¤ ¢O 而蔣三老爺卻是竭力堅持要爲女兒伸冤,討個公道,蔣家大房和蔣老夫人氣得要死,揚言說要三房逐出蔣家,然蔣三老爺夫婦就不在乎。
坊間的傳聞是各種說的都有。
不過最多的還是兩種,一是李瑜見色起意,二是蔣語誘惑李瑜,這兩傳聞便傳得沸沸騰騰。
蔣家三房半步不退讓,又有雀音等人作證,刑部又仔細查過了後,事情幾乎沒有別的突破。
兩日後,刑部尚書便是斟酌着上了摺子。
一看那摺子,亁豐帝就把奏摺給壓了下來。
奏摺雖是壓了下來,可是事情還是傳開了,李瑜也還關押在刑部的牢房。
端妃和李麟母子兩人高興得幾乎是合不攏嘴,不過在早朝的時候,李麟是做足了一副關心弟弟好兄長形象,直接跪了下去,說李瑜是冤枉的,求亁豐帝還他一個清白。
聽宮女說了消息,貞妃放在卓上的手猛然一縮,咔的一聲右手食指的指甲生生折斷了,臉色陰沉得似是能滴出水來。